狼行————天空
天空  发于:2009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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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镊子,返身,打开房门,走出去。
      狼没听到什么响动,严格的说,是没听到什么会惊动人的响动。很快,孩童的哭

声就像被折断的枯枝那样嘎然而止。接着,于扬就在死寂中推门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很

难看,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却盛满了放纵的绝望跟恨意,深不见底,无法估量。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床前,狼的面前。
      狼感觉得到,他有些不一样。如果说从前他是挂在悬崖中的一棵嫩枝上,那么现

在,他已经落到了谷底,摔得支离破碎。
      认清楚自己的状态,是在放倒了银狼,完成了一个委托,又经历了极度血腥的一

夜之后。
      盲目的否认是没用的。自己能摆脱了狼的影响,从此做个常人那是做梦。
      那天早上,于扬离开日本。
      他走的是水路。只有这样,才能方便地带上行动困难、又有伤在身的狼。
      最麻烦的不是于扬身上的累累命案,而是狼不时发作的毒瘾。所以坐飞机虽快,

但于扬依旧选择了坐船。两人一个房间,不是方便的多。
      上船前买了份当日报纸,籍此他很荣幸的看到自己的事迹被连篇累牍的报道。
      最血腥,最变态,猪狗不如,极度危险,极度疯狂的连环杀手。
      现在于扬已经不激动了,一点也不激动。
      形容的好,那不正是自己吗?
      警方在寻找目击者。
      不过他们找不到。
      银狼的高徒,手底下怎么会不干净利索!
      于扬觉得自己此刻已经能做到在大多数时间,都心如止水。从前狼曾经一再强调

过,好的杀手,必须得心如止水,行动滴水不漏。可那时于扬一直做不到。
      他总是有些挣扎。一方面,享受着嗜血的快感;而另一方面,又难逃道德感的谴

责。所以,他会慌乱,手足无措,更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不过现在,这已经不再是问题。
      可能此刻才真正的出师了吧。于扬曾经想过,这是不是狼教他的最后一课?
      旁边的那张床上,狼正沉沉的睡着。
      适才毒瘾发作,消耗掉了他所剩不多的体力。
      银色的发丝被汗水濡湿,粘贴在脸上。虽然被灌下去大量的水分,可嘴唇依旧是

干裂的。轮廓硬朗的面容极其憔悴,深陷的眼窝更衬得鼻梁高直,苍白的颜色削弱了狼

原本彪悍的气息,只余下病态的美感。他的脸颊还很红肿,额角的位置有撞伤。

      他挨了打,可是完全无从反抗。
      只有在手掌括击在狼的脸颊上,看他无法反抗的样子,心中才能得到无法言喻的

满足感。于扬活到现在这一辈子,都没体验过这样的满足。一种病态的满足。
      于扬虐待狼的身体,而狼虐待于扬的心灵。
      船上的桌子很有意思,一边靠着舱板,另外三边桌沿儿上扬,为的是风浪之中船

身晃动时桌上的杯碗不会滑下桌子。于扬伸出手,从桌上端起粥碗。厨房已经送来好一

会儿了。狼此刻的样子,自然是不能自行吃饭。杀人虽然不难,只是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思来想去,于扬只有亲身伺候狼的饮食起居。

      “起来,吃饭。”他推了推狼。
      狼挣扎着张开眼睛,周身酸痛难忍,就像骨骼经络全都被揉碎了一般。看了看于

扬手中的饭碗,他默默地张开口来。
      他需要,哪怕只是一碗粥也好过没有。
      这样的狼,让于扬心中蓦地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本以为绝对不会的,可

是,那一瞬间,他的鼻翼微微的有点发酸。
      恨是恨的,绝对不会减弱。可是,五年以来,狼都是那般的强悍,在于扬的心中

刻下了如此清晰的印象,他几乎以为,狼永远都不可能有……这么柔弱的样子。
      沉默中,一个喂,一个吃。偶尔勺子与碗的磕碰之声会响起,但却冲不破船舱内

诡异的氛围。
      只是一碗粥,于扬没有让狼吃饱的意思。虽然在海上漂的日子无所事事,但他也

并不愿意都浪费在喂饭上。放下了空碗,于扬站起身。有点乱,他想到甲板去吹吹风。
      温润的海风,应该能够安抚他心中的烦乱。
      恢复之前的,心如止水。
      “我要解手。”看于扬走向舱门,狼道。
      看那连篇累牍臭骂自己的报纸,也没狼的一句话更能拨动于扬的心绪。他忽然没

来由的大怒。“他妈的!你给我闭嘴!”伴随话语的,是砸在门上重重的一拳。“你什

么时候方便,要看我的心情!”

      “那不可能。”狼淡淡地道。
      于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摔门而去。
      海水的颜色,跟清早登船的时候不太一样。海风微微咸涩,扑在脸上,给人夏日

里难得的清凉。
      于扬有点奇怪,明明已经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也认命了,还有什么不服气呢?有

的时候,心中还会烦乱。
      闭上眼睛,被海水折射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在眼皮上。温暖,但不刺眼。就是他想

要的。给他温暖,但不要伤害他。
      如果当初狼对他好一点多好,他也不会做得这么绝。明明是被狼养大,可却还是

那么恨他。
      其实只要好一点。
      转回舱中去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分。才一推开舱门,扑面就是股骚臭的气息


      那一刻心中的感觉于扬自己也没法描述,他最终一切都转化为一种非常非常强烈

的……愤慨!
      他疾步走到了床边,抓着狼的手腕猛力地将他摔在了舱板上。
      “看看你自己!跟狗有什么分别?!”他冷笑着道。
      “我是狼。”先时不知道是在睡梦中还是才度过一段毒瘾发作的难熬折磨,狼的

精神有些萎顿,半晌才能够凝神答话,“跟狗能有多大区别?”
      于扬学过杀人的手段,但却没学过骂人的技巧。狼本来就不介意他人的看法,亦

不会因为口舌上的侮辱而惭愧,于扬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狠狠地道:“不要脸!”
      “不是如你所愿么。”狼哼了一声,冷冷地道。
      于扬一口气噎在喉头,弯腰拔下狼的衣裤,卷在沾了秽物的被褥,比来时更快地

走出舱门,就任大门开着,径直来到了甲板,一扬手,把这一卷东西扔进了海中。随后

溜进了厨房,顺了只水桶出来,以绳索系着,垂进海中汲了满满一桶海水,拎回了房中

      狼一如先时于扬离开是那样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这本是意料中事,但不知为什

么,此刻于扬看来却有如火上浇油一般,只气得七窍冒烟。
      不是如你所愿么?
      他兜头将桶中海水浇在了狼的身上,返身出去,再舀水,浇洗。
      “不错,正是如我所愿!我就喜欢看你跟死狗一样这么躺在地上,狗一样的不知

道廉耻!”抛开水桶,于扬恨声道,“就像现在这样,”他走上前来,伸脚将狼踢翻身

,让他仰面对着自己,“随我作践。”

      狼的目光是冷漠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面上,额头上,除

了颊上的红肿,连唇都是苍白的。虽然是夏日,但海水并不似阳光那样温暖。因为被废

掉的时间并不长,他修长的身体依旧健美。

      无力的四肢在于扬的脚下张开着,竟有一种于扬从未领略过的……美。
      强悍而颓废,野性而脆弱。
      于扬细长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仅是一瞬间。
      他退后两步,弯腰,慢慢地解开系在水桶把手上的麻绳。
      被海水浸湿的麻绳沉甸甸的,甩在空中时,撕裂了空气,发出“呜呜”的响声,

落在狼的身体上时,声音并不清脆,但力道却很重。
      粗糙的绳稍被拖离开时,在苍白的肌肤上落下一道道醒目的猩红。
      施虐的人面无表情,受虐的亦默无声息,只是眼中,竟忽然溢出了非同平常的…

…媚色。
      不是素日的嗜血,亦非之前的张狂,而是于扬完全陌生的媚色。
      他手中的绳鞭落的更急,更狠。
      或许是由于太过激烈的运动,腔子中的心却也跳得越发急促,呼吸更加沉重起来


      要撕裂胸膛的,不知道是什么?!
      于扬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恨不得就这么打死狼算了,可是手却软了。与其让越来越虚弱的鞭打泄漏了自

己的心烦意乱,不如聪明点,自行罢手。
      松开了五指,让绳子坠落在地。于扬拎起水桶,来到了厨房。说服了水手给自己

一桶清水,神不守舍往自己的船舱走时,却被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拦住了去路。
      “先生,麻烦你帮我们照张像好吗?”女孩子羞怯地道,她身后的船舷旁,几个

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
      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于扬提着桶,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有种怪异的感觉。
      娇艳如花的女孩子,假日远游。蓝天碧海,甲板上的景色美不胜收。
      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人。
      本以为只有这样修饰得完美无缺的眉目,才能如此清新娇媚。
      而那极度男性的眉眼之间,却也能带着如厮另类的妖媚?
      “小晶!”
      船舷边,一名看似泼辣的女孩子吃吃地笑着叫道。
      于扬一惊,脸颊绯红,狼狈地低下头:“我……我还有事,对不起!”他拎着水

桶飞一般地跑开。
      杀人,也没跟女孩子说话这么难。转离了女孩子们的视线,于扬长长地舒了口气

,笑容象昙花般地一现,即可便敛了去,脚步悄悄迟缓了下来。
      房内依旧是一片狼藉。
      跨入门槛的那一刻,身体就像是被某种低气压的氛围禁锢了一般,于扬只觉得行

动僵硬不堪。之前肯定是已经迷失了心智,他都不知道自己抽了这许多鞭。
      鞭痕毫无章法,凌乱不堪地铺陈在狼的肌肤上。苍白的底色下的血红很刺眼。
      血红,原本是令于扬亢奋的颜色。可是此刻他才知道,其实不是所有时刻,在所

有人身体上的血都会令他愉悦。
      最起码,这一刻不。
      狼听到进门的脚步声,也听得出这脚步分外拖沓。靠近自己似乎需要很大勇气似

的,那人一小步、一小步的磨蹭过来。
      不过他很累了,没什么兴致睁眼看来者。
      这只手很温柔,最起码比鞭打自己的时候温柔。它扶起自己的头,接着,就有水

花落在了面颊上。两滴水珠顺着微启的双唇滑进了口中,没有想象中的咸涩,竟是淡水

      凉沁的水流冲洗到身上的鞭痕,倒也不再火辣辣的难过。
      去了铺盖,床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板,加上四周的铁边铁脚。这样的地方躺着自

然是不舒服,可是已经被扔进了海中的被褥却也不可能跳回到床上。
      于扬迟疑了一下,把狼放在了床板上。
      有的时候很奇怪,对一个人好点,却需要比杀了他更大的勇气。
      于扬很害怕。
      他怔怔地看着床上躺着的这个本应是砧板上的鱼肉的人,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样


      脸虽然不红,但是心跳的一下比一下有力。
      此刻的狼除了伤痕累累之外没什么不同,但于扬看起来却无论如何都感觉不一样


      很不一样。
      木板粗糙一点,这没什么关系。狼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他只是觉得似乎有点冷。

先是冷战,接着就是难以自制的颤抖,再久一点,就微微的有点抽搐。
      是毒瘾又发作了!
      比鞭打更折磨人的疼痛象蔓藤一样一点一滴的从骨缝中向外蔓延,很快,就爬满

了全身。
      不是第一次看到狼的毒瘾发作,但不是抱有的痛快而是胸口阵阵的闷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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