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只要再多一点……
尽管齐藤拼命的祈求，祖母终于还是把他赶出去了。
虽然觉得羞耻，可是齐藤还是决定开口向祖母请求……在他离开之前借给他一笔钱……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还说什么借钱？”
祖母的声音带着冷酷的味道。
齐藤深深的埋下了头。
“为什么你会是一个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呢？……给你钱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我希望你拿了这笔钱之后就永远不
要再回来了！我只要一看到你的脸就觉得讨厌……见鬼！”
祖母一边咒骂一边往屋里走，半晌之后把一张支票扔在了齐藤面前。
“……滚！以后这个家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祖母的声音让齐藤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想把支票撕碎的冲动。
可是齐藤终于只是攥紧了拳头，缓缓的从地上拣起了支票。
在长长的林荫道上，齐藤回头望了眼身后那栋掩映在绿荫丛中的宽阔别墅，泪水终于在瞬间奔涌而出。
第十二章 春色
这是一个非常狭窄的房间。
墙壁上贴满了白色的壁纸，整个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几个立柜之外，都被一些琐碎的杂物堆满了。
室内略带潮味的空气让齐藤感到不悦，因此径直走到窗前伸手拉开了铝合金窗户。
令人吃惊的是正对着窗户的方向延展着一片浓郁的绿意，小灯笼般大小的红色果实点缀在枝叶之间，暮色中的花
叶随着夜风摇曳生姿。
背后传来了一阵悉窣的声响，齐藤回过头去，看见身材纤细的男人正俯身把桌椅上散乱的报纸和文件一古脑儿的
抱在怀里。
“齐萱？”
忽然被一脸严肃的指名，齐萱下意识的停下整理的动作，转头便看到齐藤那双弥散着冰度以下冷气的眼眸正直勾
勾的凝视着自己。
“你从来不收拾房间的吗？”
“呃，……习惯了啊，每次永明把房间收拾好，我就一定会有很多东西都找不到，所以索性还是不要整理的比较
好。”
“永明？”
“嗯，郑永明，就是那个在店里陪我一起吃饭的家伙嘛！”
“你跟他关系很好？”齐藤蕴含著不满的声音似乎透着淡淡的责难。
“这个是当然，当初要不是永明帮我的话，我一定早就饿死掉了。”
“什么意思？”
齐萱把刚刚从超市买来的啤酒堆到了桌子的一小块儿空地上，顺手开了一罐递给齐藤。
“我出车祸以后一直是永明在照顾我，就连现在这份工作也全是靠他帮忙的。”
齐藤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虽然永明说是他开车不小心才害我出车祸，不过他真的很用心在照顾我啦，而且他知道我不大记得以前的事情
，所以出院以后就让我住在他家里。”齐萱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像是被呛到似的吐了吐舌，“为了可以还钱给他
，我就拜托他帮我找工作……可是因为身份不明的关系，没有哪个公司肯用我，永明觉得很愧疚，就抱着试一试
的态度推荐我到他工作的软件公司，本来我也觉得没希望的，结果没想到居然被录用了……虽然只是分公司，不
过我已经很满意了！当然……如果没有那个讨厌的陈越就更好了！”
“刚才也一直在听你抱怨公司的经理，对方有那么恐怖吗？”
“你要是亲眼见到就知道了！”齐萱轻哼了一声，“永明说他们经理答应录用我的时候我还觉得很高兴，本来还
想着应该是个很和善的人，结果完全扯不上边嘛，那个家伙尖酸刻薄就算了，还偏偏爱针对我，不管我做什么他
都不满意，只知道叫我做些打杂的事情，都已经五年了，永明都已经当上科长，我却还是老样子，这全都要怪那
个家伙！我看他绝对是因为人品问题，才会年纪一大把都讨不到老婆的！”
齐藤虽然觉得背后议论别人的行为很可耻，可是看到齐萱义愤填膺的样子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不管怎么
说，原本以为不可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现在却这么有精神的站在面前，再没有比这个更加让人安心的了。
中午的时候在餐吧里聊了一个下午，齐藤还是决定暂时不把真相告诉他，心里却有了自己的打算——大概是因为
在公司积了很多怨气又一直没有机会可以尽情诉说，齐萱立刻把肯安静倾听他说话的齐藤当成了朋友，并且在从
餐吧出来后觉得意犹未尽，建议齐藤到他住的地方继续喝酒，齐藤当然没有拒绝。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齐萱感到烦躁似的伸出右手摁住了前额，并且冲齐藤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出声。
“喂！齐萱！我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快点开门！”
女人略显沙哑的喊声从门板外面清晰的传了进来。
齐藤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阴贽。
齐萱却只是不答话，任女人把门板砸得“嘭嘭”作响。
“齐萱！你别以为把锁换掉我就没办法了！我刚刚看到你上楼梯了！你少装蒜！快点开门听见没有？！”
……齐萱眉头紧蹙，似乎深感苦恼。
“……女朋友？”
齐藤的声音不大，齐萱却像受了惊吓一般猛地抬头，眸中满是责难之色。
“我听到你说话了！齐萱！我知道你在里面！今天你别想躲过去！听见没有？开门！快点开门！”
齐萱望了望门口，又转头看了看齐藤，结果在他那双冷漠的眼眸里找不到半点愧色，只好压低了声音：“……喏
，都是你害的，现在背转过去，不许回头，把耳朵捂上！”
“什么？……”齐藤莫名所以，因而长眉微挑。
“待会儿再跟你解释啊，现在你先按照我说的做！”齐萱加重了语调。
“……”齐藤默然转过身，按照要求走到窗边。
“还有耳朵……”
齐藤缓缓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在下一瞬间齐藤还是震惊得僵直了身体——
“嗯……啊……好棒……”
模模糊糊传入耳中的呻吟婉转惑人，而且分明是在模仿做爱的声音……
“齐萱！你在里面干什么！开门！”女人的语调瞬间拔高了。
“亲爱的……嗯，就是这样……啊！姿势再低一点！……啊！你好热啊！”
如果说前一秒还能强自镇定的话，那么到了这一刻齐藤已经感到体内的血液在瞬间逆流了——
“齐萱！你耍什么把戏！……”女人在外面粗鲁的猛踢门板，整个房间都微微的颤抖起来。
“啊！宝贝你真行！对……就是这样，自己动……抓紧我的手……用力！快点！嗯啊……再快一点……宝贝你真
是太棒了……嗯……用力……”
……外面一片死寂。
“啊哈……我不行了……我要出来了……亲爱的……我们一起……嗯啊啊！……好热！啊……受不了……不行了
……”
虽然现在是秋季，太阳也早已经下落，但暑气并没有收敛。
齐藤分明的感觉到从身体内部所发散出来的热力和空中的暑气渐渐凝结在一起，结成一层烟雾。
耳畔的呻吟在空气中颤动，听起来似乎辽远而又逼近。
冷汗一粒一粒地从额头掉下来。
魅惑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落进心里，听不见回音——但它却淹没了内心的一切感知。
……像着了魔一样，周围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神经病！变态狂！流氓！无耻！下流！……”
走廊上的女人骂着三字经愤愤的走了。
过了很久齐藤依然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不敢回头……不敢回头看身后。
“真是难缠的女人，声音都喊哑了……这下亏大了……”齐萱喃喃抱怨着又灌了一大口酒，“喂……好啦，现在
没事了，可以转过来了。”
齐藤不动声色的把手放下，却没有立刻转过身来。
“刚刚那个是这里的房东啦！我都说等工资一到手就会把房租补齐了，结果还是像催命鬼一样天天来讨债，烦都
烦死了！”
“……你欠了多少？”
“嗯？你说房租啊？”齐萱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大概……有三个月吧？我不太记得了……”
“……多少钱？”
“呃，可能有三千吧？……大概就是这么多了。”
“……我来帮你付好了。”
“呃？”齐萱吃了一惊。
“我说我来帮你付。”齐藤不悦的蹙眉。
“开什么玩笑！”齐萱猛地把啤酒罐放到桌上，“我又不是要你帮我付房租才叫你来的！”
“……是我愿意帮你付，为什么不行？”
“我们才刚刚认识而已，你为什么要帮我付房租啊。”齐萱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悦。
齐藤没有理会齐萱的拒绝，径自从公文包里取出了支票簿。
“我都说不用了！”
“……拿着。”齐藤面容阴冷。
“……”齐萱背过身去，以示抗议。
“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为了躲债做出那种事情。”
齐萱闻言，先是一怔，立刻就满面通红——“我不是叫你捂住耳朵了？”
“你喊得那么大声，恐怕整栋楼都听得见。”
“……有吗？”
齐萱将信将疑的抬眸望着齐藤。
“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收下，就当是我借你好了。”
“……借？”
“对，你欠我的……以后要还的。”齐藤的眸色暗沉。
——齐萱被他的眼神所震慑，不得不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支票。
“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感觉好奇怪啊……”齐萱蹙眉，“又不是女孩子……”
“……我会再来的。”
齐藤没有再给他拒绝的机会——在齐萱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从房间里离开了。
走在冷清的街道上，齐藤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自从被祖母赶出来之后，齐藤有很长一段时间无处可去。
上次良顺收留自己是因为自己离家出走，但是齐藤知道这次是不一样的——已经不是“离家出走”这种程度的事
了。
不想麻烦良顺……齐藤产生了一股要和过去的所有说再见的强烈冲动。
在建筑工地打工的时候和很多人一起住在简陋的房间里，无论是洗澡还是用水都一样拥堵，那些人粗俗不堪，总
是以欺负新人为乐……那段悲惨的经历至今回想起来都还让齐藤止 不住的打冷颤。
在那之后齐藤还做过很多零工，大都是那种包吃住的廉价劳动，感到悲伤或者难过都于事无补……身边一个朋友
也没有。
齐藤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有一段时间甚至以为这段惨淡的岁月不可能有尽头……直到沙莉出现。
齐藤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就算后来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对于这一点齐藤还是无法想明白。
当时的自己身无分文，也没有半点长处，除了这身皮囊之外简直到了一无是处的地步……就是这样的齐藤，却偏
偏受到了富家小姐的青睐，身边的很多人都对此感到迷惑不解。
沙莉的父亲沙健也坚决反对，但是却拗不过执拗的女儿，最后互相妥协的结果是沙健交给齐藤一家行情一般的杂
志社，盈亏自负，除此以外齐藤不会再从沙健那里获得任何财产。
即使如此，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沙莉，齐藤就绝对不会是今天这个齐藤了。
——正是因为深深的意识到这一点，齐藤才越发的感到痛苦了。
第十三章 清晨
位于大厦六楼的事务所规模不大，经理部的办公室里有五个职员和一个秘书，上班时间室内总是静悄悄的，办公
区内只听得见敲击键盘和翻动纸张的细细杂响，可是一到休息时间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大家三五成群的聚
在一起，从业内最新行情到娱乐八卦几乎是无所不谈，不过最近大家谈话的焦点总是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同一个人
身上——
“哎，永明，你和齐萱交情最铁啦！你一定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吧？”
目前已经升任科长的郑永明以前也是这里的小职员，因为人缘好所以很受大家欢迎，而郑永明也乐得在休息时间
来这里和同伴闲扯，顺便转换一下心情。
还没有等郑永明回答，就已经有另外一名女职员搭话了：“不知道齐萱从哪里跑出来这么一个有出息的朋友，最
近那个人天天都来等他下班呢，我看他开的那辆BMW好像是最近一年市场上才出的最新款呢！真是叫人羡慕！”
“那个人不只有钱，长相也是超一流的！怎么说呢……其实齐萱长得就算是极品啦！不过可能是因为没有钱，所
以看起来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可是他的朋友就不一样了！外貌醒目不说，身材也很棒的样子，虽然穿着西装，
不过感觉还是很有看头哦，而且脸部线条也纤细，再配上挺直的鼻梁……这么说起来，和齐萱倒是不相上下的呀
！”
“可是，你们不觉得他的眼神太冷淡一些了吗？而且还一付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我倒觉得还是齐萱的性格比较亲
切呢！”
“嗯，虽然那个人看上去长得帅品位也不错，但是感觉实在有点难以接近呢！”
“那个不叫‘冷淡’和‘难以接近’啦，我倒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忧郁的气质，我猜他一定是个花花公子……哎，
永明，你倒是说说看嘛！”
面对同伴的咋舌，郑永明露出了一抹略显轻佻的笑容：“我不知道啊……我问齐萱对方是什么人，可我看他自己
也说不清楚的样子，好像是在餐厅里认识的吧？不过这小子倒霉了这么久，这回总算交上好运了，说不定托他那
位新朋友的福，齐萱很快就会找到更好的工作了！你们记住以后还是不要老是使唤齐萱了嘛！趁还有时间要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