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长安 上——冬小树
冬小树  发于:2011年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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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你,我会相信你。

因为是你,我要保护你。

像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里已经渐渐生出了枝丫。

但是好像谁也没有发现。一样东西,像是从他们的身体里掉落出去,抛起一段优美的弧线,从地上翻滚了几圈却

正好停在某一个人的脚边。还在夜里正兀自发着萤火般诱惑的光芒。

与此同时,一段青绿色的衣裙下摆,飘摇着正从那正燃烧的火焰中的缝隙中穿过。

 


2 玉龙吟三叹

“玉龙子,望天庭,正当嫦娥绕歌行。”

“命如纸,叹叹叹,可惜离恨魂归天。”

……

某个歌姬又轻巧的在划着手中的柳琴。歌声正婉转的旋绕在附近的半空中。

而这时恰好又是梨州城里一天中最为热闹的时候。当然也包括着“正在巡街中”的闻人衍和陆祭。

“喂……你见过哪个捕快是撅着屁股巡街的?……快起来!”闻人衍正准备把刚钻进人家摊位下面的陆祭强行拉

出来。

“……等下啊,先不要动我!”

陆祭抬起头,把滑下来的帽子往上推了推。满脸的汗水黏了一头的灰尘。“怎么办啊?还是没有啊!”

“从早上就陪你从花满楼开始找,这都快有三个时辰了,就是有的话也早就被人捡了去了。”闻人衍瞧瞧日头显

有点不耐烦,看他那副狼狈样子就忍不住拿袖子在他脸上胡乱擦了两下,“……那个东西有那么重要吗?看你急

成这样。”

“……反正很重要就是了!”陆祭还是不住的左右张望,“昨天明明就是在这里摔倒的啊!”

“先别找了,歇会吧。这么长时间连饭还都没吃呢。我肚子都饿了。”闻人衍一脸可怜相。

“不要!”这时语气却总比什么时候都坚决。

“那好,你就等着那个‘拾金不昧’的人来咱们衙门尽情发扬光荣传统吧~我不奉陪了。”闻人衍就往旁边一个

茶摊上一坐,真就把个陆祭自己给扔在太阳底下。“老板,来壶茶!”

陆祭看着在那独自享受的闻人衍,怨恨的冲他撇撇嘴。看没什么反应之后接着就只好转身继续寻找,嘴里还一边

嘀咕着“奇怪了怎么会没有”之类,抱怨连连。

这两天天气倒有些格外的热。话说应该是春日融融但是整条街却偏偏闷的有点想让人有点着火的感觉。陆祭只好

一次又一次的把快搭到地上的帽子给推回去。他左边右边钻来绕去,只希望能在某个角落突然看到那小小的东西

的存在。汗水把扎在两鬓上的红线丝绦都浸透了,后背上更是炽热一片。

几个在旁的商贩们也聚在一起纳凉。时不时小心的冲着这边望一下,然后嘀嘀咕咕。陆祭用脚指头想其实都知道

他们在谈什么。他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了,只好艰难的直起腰,可是长时间充血的脑袋被抬起来时突然不适应,

他只觉眼前一片青黑,禁不住又向前踉跄了两步,刚才站稳。

“可恶……”抬起还在金星乱迸的眼睛,刚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却正好看见对面不远地方的闻人衍。他正坐在

某张桌子前用二郎腿搭住桌沿,抱着怀,头还有节奏的向下一点一点——看起来像是很惬意的打盹中。

顿时全身好像突然就积攒了无限的力量似的。陆祭甚至是疾步如飞的从街的这头跨到那头,然后停在闻人衍所坐

的桌子前面。“你去死好了!”咬牙切齿的就抄起那杯刚刚才凉了的山前青冲着某个方向使劲泼了过去。

“……?!”闻人衍突然就感觉像在炎夏瞬间淋了场暴雨一样,脸上的毛孔迅速开始收缩,刚睁开的眼睛还处于

迷蒙状态时,就听见了如“……死好了!”似的尾音。

接着看到的是陆祭转身而去的愤怒背影。

“哎?!”

陆祭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自从早晨穿衣的时候发现玉芽儿丢了之后开始魂不守舍。自天刚亮到现在已经

整整过去了三个时辰。闻人衍陪着他把昨天走过的路线温习了又温习,几乎每个角落里都找过了,但惟独不见那

小玉芽儿的踪影。

“莫非……真的被人给捡去了?”每每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开始一阵猛烈的抽搐。

一路上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偶尔也会回头观望然后冒出一下“拿水泼了他之后怎么没追过来打我?”之类间隙

狭隘念头,但立即就会消失在痛心的阴影里无影无踪。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衙门的后门,正不知该盘算下一步

该去哪找的陆祭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

“六儿啊——信!”过来的人正气喘吁吁,手里举着一个白色的东西沿着自己的足迹正一路小跑。

“我的?”自从进了衙门还真没有人写过信给自己,陆祭很奇怪的盯着那宣白色的小笺,“谁给的啊?”

“拆开看看就好了——刚才门外一位公子哥给的,说递给里面的陆祭啊。”一看就是得过了好处的嘴脸,否则衙

门里的人能给站在外面的百姓办事?才怪。不过想虽如此想,陆祭还是半信半疑的拆开封,接着一张普通雪纹纸

并一条红色流苏滑落出来。

陆祭不禁大吃一惊,这红绳正是当年娘亲手穿在那玉芽儿上的,自己随身配了10多年都没有轻易拆下来过,而现

在却和这封信一起出现在自己手上。他赶紧打开那张纸来看时,却发现上面只写了寥寥数字。

“独自速来花满楼听秦阁。”

字体体丰骨劲,浑厚敦实,看着正是一男子所书。

“那个人还在不在?”陆祭说完就要往门外跑,却把探着头使劲瞅的那个人吓了一跳。“没、没了吧?给了我就

走了……这写的是什么啊?”

“是什么样的人啊?”陆祭没空再跟他解释。

“瘦瘦的,看样子并不高,模样还挺俊的小白脸。”那人说着就出其不意往陆祭脸上摸了一把,“嘿嘿怎么感觉

跟你差不多呢~”

陆祭异常厌恶的瞪了他一眼,立即转身就要走,却突然想起来。

“要不要……把老衍一起叫上呢?”

闻人衍正气呼呼的往衙门走。

脸上干了的茶渍黏黏的很不舒服,虽然用河水洗过脸,但是身上被茶水浸湿的衣服正紧紧贴在胸口上,连帽子上

都还留有大片的痕迹。

“看我回去一定饶不了这小子!”

艰难的从热气腾腾的空气里穿行,同时还在周围人们异样的眼光中穿行。闻人衍不禁把陆祭给恨得牙痒痒。

不过等进了衙门却才发现陆祭不在。

“是啊……接到一封信就出去了。”问了刚才那个人才知道,“一个人往西边过去了。”

“会谁给的信呢?”还是条件反射似的关心起来。

“谁知道,一个小白脸。”那人轻描淡写的说。

“……啊。”

于是自己回到房间刚想把衣服换下来,才发现陆祭换下来的大大的官服也胡乱摊在床上,看样子是急匆匆出去的

“管他去哪里。”瞥了一眼后心里突然觉得密密麻麻的不踏实起来,但是决定不管,“……又不关我事。”

某一个转身后,但眼神不由自主的又再次定在了对面床上那些刚换下来的衣服上。

陆祭这时已经到了花满楼上,虽然就连今天都已经来了不止一趟了,但心还是禁不住的狂跳一番。

他拿着刚才那张帖子,左右张望的正找那“听秦阁”。“咦?怎么没有?”以致旁边每过去一个人都让他感觉坐

如针毡,于是连头上都紧张的泌出了细细的汗珠。陆祭转来转去终于在一个还算僻静的角落看到了那个门派,龙

飞凤舞的描着“听秦阁”三个字。

“要直接进去么?”陆祭刚想伸手去敲门,又有点拿不定主意,心里竟不由自主的退缩了起来。

“这位……想必就是陆祭公子了吧?”正在坐立不安的时候,背后却突然响起来一个压低的声音,把陆祭吓了一

跳。他忙回过头去看,却只看见一个头顶——后面的人正对自己深深的揖了下去。

“哎,不用……”正待手忙脚乱的去扶时,却感觉肋下突然一麻。

全身的血液好像在刹那间被固定了一样,一切正进行着的关节都如同遭遇了时间静止,力气如抽丝般一点一点的

泄了出去,全身却是丝毫也动弹不得——是被点了穴道!

陆祭感觉自己正像一段僵直的木头一样倒了下去,刚才的那个人只轻轻的一抬,便转身轻轻巧巧打开了旁边写着

“听秦阁”的雕花木门。

外面已经由风和日丽变得逐渐闷热,天上云彩被太阳晒纷纷卷起了边。

“你们知道吗?这鬼王母自不肯放人的,她就派下来座前一个水灵灵的小仙女儿来找那负心人来索命……”天闷

得受不了,在某个茶馆前的凉棚下,几个人堆在一块儿掂壶茶,摇着蒲扇谈天说地,不亦乐乎。其中一个看起来

上了年纪花白胡子的老头正扯着嗓门,以特有的嗓音胡吹海编,口沫横飞的看起来兴致很高。

“您又瞎说了,这鬼王母座下怎么会有小仙女呢?可见这又是编的。”有几个人抓住了纰漏于是赶紧反驳过来。

“这就不懂了吧,管她是小仙女儿还是小妖精儿你我凡胎肉眼的能看得出来?还不是看了长得漂亮的都称呼是神

仙姐姐?没见识了吧!”老头抿了口茶,哈哈一笑。

周围人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但还是想听他说下去。“那然后呢?然后呢?”

“这小仙女娃子杀人可有自己一套子办法,你看她生的娇娇弱弱的,又长的花容月貌的,就是刀光剑影的也忒蛮

横了,所以等她看见那个人后就……”老人正说在兴头上,突然感觉有人怕他肩膀,就赶紧回头一瞧,见是个人

高马大挺英俊的小伙子。

正是换了便装的闻人衍。

“老伯,是否看见这么高一个小伙子从这边走过去啊?”他拿手在自己胸前比划着,“长得白白净净的。”

老头瞪着眼看了他一会,然后摇摇头。“没……没啊。”

“哦。”闻人衍又泄了一口气,他从衙门一路向西,都快走到双洞月桥了,可是还是不知道陆祭在哪。“这家伙

……到底跑到哪儿去了?……谢了。”于是向那老头抱了一下拳,又急匆匆的去了。

那老头看着他的背影出神。直到旁边的人不断催他才刚听见。

“往下呢?往下怎么了?别说忘了杜撰先不起来了哈!”其余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后来啊……那小女娃把那男的给引到了一个树林子里——那树林子就在往日咱们梨州东郊处,后来不知为啥又

消失了去,可见这事是有过的!”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的往闻人衍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那树林子可是

专门被那小女娃下了咒法的,说是他若走了出去,今生便听不得三声叹息,假使听过了这三叹……”

“听过了怎么样啊?”他们正听到兴头上,不满老头卖这个关子。

“听了这三叹啊……便是他阳寿度尽之时,这索命判官就这时取了他命啊……”老头好像刚刚说完,天上却传开

来一声巨响,如山崩地催一般,把他们都吓了一跳。忙纷纷探出头看时,却看见原本晴朗的天上,竟惊剌剌的划

过一道闪电。

像一条玉龙,一直延伸到天尽头,竟亮的刺眼。

陆祭现在正躺在那华丽锦帐之中。他现在全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还可以自由活动以外,其余地方好像都被绳子紧

紧缚住了一样,甚至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

连声音都不能发出。于是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脏是否都还在跳动。血液都好像已经凝固在了身体里。

陆祭拼命的左瞻右望,把眼珠来回挪动,以此证明时间还没有停止掉。

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其实是一个很奢华的房间。屏风,橱格,珠帘,壁挂,几乎每一寸每一寸的地方都精致到正在

往外透露着贵气。而就自己对面,一个男子正背对自己立在窗前案上正写着什么。

陆祭不知道他张什么样子。他从自己被抓进来放在床上时,然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过头。只是在这个视线上他

的背影看起来身材颀长,动作竟优雅至极,时而挥笔,时而凝思,潇洒俊逸,如果画成画儿,倒也像是这屋子里

的一卷可以长挂的精美绢帛。

“……他把我骗来到底要干嘛?”只是有一条条的奇怪念头从陆祭脑子里面来回浮现,他没心思去欣赏什么“案

前美男写作图”,心里横冲直撞的只是越想越害怕的猜测。

正在胡思乱想时,只听见轻轻一声长吁。那男子停下手中的笔,正缓缓转过头来。

窗外有光芒射进来,阳光就在他身后绽放,几乎把每根发丝都映射的刺眼。像记忆中那日的灯火阑珊处,逆光的

脸部也是被大片大片的光影遮住了表情,但却能清楚的看见正扬起的嘴角。

陆祭不禁使劲的睁大了眼睛。

男子微笑着在陆祭面前摊开手掌。立即就有一块小小的东西在他手中出现。像一小滩还没来得及融化开的冰,静

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闪耀着碧绿色的幽幽的光。正是陆祭丢失的玉芽儿。

陆祭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欣喜,但随即就变成更为惊恐眼神的望着他。男子看到后更是微微一笑,于是稍稍歪过头

,阳光在他俊美的面部恰好划过短暂的亮部。然后他靠近陆祭的脸庞,轻轻的说话声把他的气息几乎送进他的眼

睛里。

“你说在灯会时有个人掉了这个。而这个东西有恰好掉在我的脚下。然后那个丢失的人就很着急。那……我是否

该将它物返原主呢?”

“……”陆祭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只是尽量用很抵触的加有勉强硬装出来坚毅的目光瞪着他。但是能清楚

的感觉到额头上的汗正缓缓的顺着皮肤的脉络流下。心脏隐藏在看似很平静的身体里面疯狂的跳动。

男子伸手将陆祭的扣在领口上的盘扣打开,伸向他的脖颈轻轻的嗅了一下,却意外看到他的嘴唇正因为惊慌而微

微颤抖。

“害怕么?……还是你想说点什么?”于是拿手在他的脖颈处只轻轻抚了几下。陆祭正在慌张他的动作,把心都

提到了嗓子眼,却突然感觉声道像是被刚刚疏通的河道,一股暖流恰似流水涌进了嘴巴里。

竟是他解开了自己的哑穴!

“你……要干什么!”声音像表情一样掩饰不了心里的恐惧,于是陆祭脱口而出的话里还带着微微的颤音。“你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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