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长安 上——冬小树
冬小树  发于:2011年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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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儿姐姐?”

闻人衍还站在门口正纳闷时,却看见阿天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正好和自己擦肩而过。想起日前几次碰面,戏谑

之心顿起。于是就突然转过身来。

“这位公子……可是为你家那位风流少爷来挑胭脂的?”声音不缓不急,语调不轻不重,但讽刺之意已经夹杂在

嗓音之中,随着呼吸吐纳,透过短暂距离,直逼对方心里。阿天微微一愣,抬头看时见竟是闻人衍,瞬间眼角眉

梢已挂上怒色。

“哼!”但不知为何,他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就甩身出去了,甚至连发作的意思都没有。

相反,闻人衍不禁愣了一愣。只在那一刹那,他竟感觉这阿天的面庞也是那么精致。也许前几次只是远观而没有

在意,但这一次面对面的一瞬,竟让闻人衍自心里产生了一种似有似无的错觉。

“莫非他……”

这时突然外面有人不断地涌进来。闻人衍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被一股强大的人流给推了进来,一直到了柜台下才

好不容易站稳。“这些姑娘怎么这么疯狂?”闻人衍伸出手去扶柜台,想借力转过身去,却不小心打翻了某一个

瓷盒。只听得清脆的“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跌个粉碎,闻人衍心里也就跟着“哗啦”一下翻腾。正琢磨要不要

趁乱逃走时,却感觉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自己肩膀,顿时心提上去半截。

“完了……要赔钱了!”

“敢问这位是……梨州府的官爷吧?”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闻人衍赶紧回过头去,并赶紧得摆上一副‘我真的

是无意的不骗你请望着我的眼睛’的解释表情来。

“不好意思啊!那个胭脂其实我……”

“哈哈,小小胭脂而已,官爷还请不要在意才是。”那男子拢起手笑着揖下去:“小可姓谢,这家小店正是由鄙

人经营。”看起来竟然是个温文儒雅的年轻男子。“不知官爷来这店里可有事盘查?”

“啊?”闻人衍连连摆手,总不能说“原因其实是追随一个男子而来”吧?就赶紧道:“我只是看见你们店外面

排得人山人海,好奇进来看个热闹而已,不想被挤到这里——谢老板看来您这生意做的还是挺不错的么!”

“哈哈!哈哈!过奖了!”谢老板直起身子,嘴里说着谦逊之词,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还是多亏了

梨州百姓们捧场赏脸才是啊。”

“哦……听谢老板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哦。”

“小可其实是江南人氏,世代做这胭脂生意。听说贵地商贸繁盛,才千里迢迢赶来做点小生意。”谢老板笑道:

“以后还请官爷多多照顾才是呢。”

“那……”闻人衍知道他是老板后,有意要调查那妆儿胭脂一事:“这店里定是有什么宝物才是吧?”

“宝物?”谢老板以为他是在暗示有无油水可捞的意思,忙回道:“请官爷进内堂让小可奉茶一杯,再慢慢示下

。”

“不不,”闻人衍听懂他的意思,就指了指身后的柜台:“我说的胭脂。”他直觉认为在花满楼里如能因为争抢

胭脂闹出命案来,那胭脂定是在这新开的店里为上等最好货色才是,他几次觉得那起火灾蹊跷,想再去调查,只

是怕贝老板再翻脸,所以在这店里想弄个明白。就故意抬高声调:“贵店难不成连这这‘压轴’的东西都还不曾

准备?”

谢老板听他话里有话,语气更是高傲,像是在讽刺自己店小无真龙,不禁有点气恼。“小店虽小,还是有些真东

西的——只怕这些女人之物,拿出来官爷也不认得。”他依然笑容不变,但语调已经开始不自然的生硬起来了。

“那好啊~我倒真要看看这‘我不认得之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闻人衍嘴角一扬,就靠在旁边的柜台上

,伸手做了个‘拿出来看看’的动作。

“那么……请稍等。”谢老板不动声色,只稍一躬身,就亲自进入内堂。不一会就攥着个精致小盒子走出来,轻

轻打开盖子,捧到闻人衍面前,为难的笑容故意的挂在脸上。“官爷,那您说这盒子里的东西算得上算不上‘压

轴’的呢?”

那盒子里的东西不可名状,说不上是静止的或流动的,但颜色嫣红无比却异常灿烂,看起来竟像是明快色与暗媚

色的完美融合,沉淀在那小小盒底大放异彩,娇媚却丝毫不显艳俗。而且自他打开盒子的那一刹那,芳香顿时一

片,莫名的香气让人嗅着竟然有些想晕眩的错觉。

闻人衍吃了一惊,他的确是不懂这些东西的,但也能分别出来这盒胭脂定是极品东西,心里不禁暗暗庆幸刚才自

己打碎的幸好并不是这一盒。“这……到底是什么?”他在脑子里转过‘是迷香?是大麻?’等念头之后突然感

觉这跟那天自己在花满楼花厅案几上查到的东西竟有点相似。

谢老板看清楚他吃惊的样子,手指一动便‘啪’的一声扣上盖子,得意的笑毫不掩饰的荡漾在脸上。

“这个么……便是小店里的宝物——‘海棠红’了。”

“这……这是在做什么?”

陆祭现在正坐在梨州最大的酒楼‘醉八仙’二楼临窗的座位上,他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双手

不断的在桌下来回搓动。

这里摆的是海棠梨木桌子。然而比桌上耀眼的枣红漆更为吸引人的是桌上放着的东西。

“这是三丝栗子陷糕,这是鹅油小酥肉,这是纯酒酿的小鱼丸子,还有这个是金丝冰糖肘子。”对面坐着的是自

称叫做于誊的年轻男子,他微微一笑,手中握的折扇对着桌上糕点略略指点一二,“陆公子,这是答应了请你的

点心~这都是醉八仙的名点啊。”

这个便是在路上拍陆祭肩膀的男子,面容秀美,身材挺拔,一身长衫,一把折扇,看起来像个儒雅的书生。但是

笑容神秘,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让陆祭捉摸不透的东西。

陆祭明知道自己这样‘眼光光’的望着桌上的东西是很不礼貌但还是忍不住只好‘眼光光’的看着。直到愣了许

久,才勉强抬起头来:“可是……”然后吞口水,“你为什么要请我?”

于誊拿扇子轻轻遮住嘴角,眼神里透出熹微的光来。

“想和你……做一笔交易而已。”

趁着天色还没过午,闻人衍就已经赶回了衙门。只是刚刚才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却正好看见陆祭正坐在床上发呆

“喂!愣什么神呢?”闻人衍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伸长胳膊揽过陆祭的肩膀就往后倒去。“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听

小光(陆祭带的新人)说你巡街半道上跟个长的像狐狸的男人跑啦?他是谁啊?干什么去啦?”陆祭听见愣了一

下,就这样被他扳倒在床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挣扎着再爬起来,而是顺着他的动作轻轻倒了下去。头上的帽子

也跟随着在床上画了一个半圆,随意的歪在了一边。

可是只有陆祭脸上的表情在一成不变。他大睁着眼睛,只是愣愣的看着闻人衍。

闻人衍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连忙又把陆祭给拉了起来,拿手贴在他的额头上。“你……没事吧?”

陆祭还是没反应,还是微微仰着头看着他。

“喂!中邪啦?”闻人衍小心地揪揪陆祭的脸,因为要是在平常的话这家伙一定会蹦起来,狠狠的返掐自己的脸

的。可是陆祭只是轻轻的把闻人衍的手抓下来。然后没有放开,却是握进了手里。

“你……”闻人衍本能感觉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他不禁蹙起眉毛。

“我……”陆祭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使劲的抓着闻人衍的右手,慢慢的翕动着嘴唇。眼神却由刚才的散乱正逐渐

变得坚定。有声音像是想要迸发出来。

“我……”可是话的下半句依然消失在了喉咙里。

“你到底怎么啦?”闻人衍严肃起来,竟然感觉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是不是那人对你做了什么?!告诉我。

陆祭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出来,他躲开一边,低着头紧紧的咬着下唇,而手也一下被放开。眼神在瞬间变得

漂浮不定。

入夜已深。

外面好像都已经打了三更,可是陆祭在床上反过来覆过去怎么都无法睡着。脑子里像被塞满了东西,好像千万种

被积压了好久的事情都在这一刻被记忆了起来。像预知了雨季的河鱼,纷纷的都浮出了水面。

陆祭从床上坐起来,窗外好像要下雨,空气被凝固在帐子里,闷热的像已经燃起火的熔炉。他决定往外面透透气

再回来。可是屋子里静静的,连平常闻人衍的鼾声的消失的一干二净。陆祭仅仅奇怪了一下,仍是小心的圾了鞋

,连外衣都没套就出了屋子。

外面也是干燥异常。眼前好像不只是漆黑一片,几盏还在亮着的灯火在忽远忽近的闪烁。陆祭懵懵懂懂的跟着走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大门。街道更是寂静,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只是偶尔有几声猫叫在某个角落传出。此

刻与白昼时刻的繁华截然相反,却不知是为什么,总感觉远远处好像还有叫卖声传来。

不知走了多久,陆祭都分不清自己去了哪里。只感觉不断的走过十字路口,白天盛世过后留下的残壑都在自己的

身边缓慢的老化,逐渐变的模糊起来,然后好像被遗忘。陆祭正感到有凉风从自己的脖颈处钻过,耳边却隐隐的

传来哭叫声,像是在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发生在耳边。凄凄惨惨的抽泣中好像还含有不断的呢喃声。

陆祭不由自主的跟着这哭声走去,在绕过了一个拐角之后,进入了一个大院子。刚要跨上门槛的时候,却看见门

开了,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一蹦一跳的从里面迎过来。

“你……”

陆祭刚要开口问她,那小姑娘却似没看见自己一样,直接从旁边跑过去了。陆祭很诧异的看着她,想这么晚了怎

么她还在往外跑。可是里面的哭声却越来越大,使得陆祭顾不上多想,抬腿就进去了。

周围一切的事物都模糊了,陆祭只看见在院子中央,有两个人正抱着一个什么东西正在痛哭。他很好奇的就走过

去,走了几步耳边环绕的全是“我的儿啊”之类哀号声,才发现好像是这家死了孩子。在痛哭的正是那孩子的父

母。

陆祭见了于心不忍,就连忙想过去安慰几句。谁知还没走到跟前,却猛然发现某些地方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看不见那孩子的脸,却看得出那孩子身上流的全是血,好像自脖子下正在炯炯流出,顺着身上的小花衫,已经

浸透了正抱着她的手上挽起的长袖。那血却由浓郁深红的本色正渐渐变浅,从模糊到越来越清晰,泛着五颜六色

的光色,最后竟像极了女子梳妆盒里的胭脂!

陆祭刚忍不住要叫出声来,却发现有东西靠在自己肩膀上,回头看时,却发现是刚才那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的小女

孩。

“你瞧,他们在哭我呢!”

孩子咯咯的笑着,脸色却铁青,还不断有各种颜色的血液正从她的脖子下面流出来,而且正在慢慢浸入到自己的

身上。

“啊!!!!”

陆祭失声尖叫。周围一切事物——什么院子,大门,女孩,哭声却都在瞬间化为乌有,消失的干干净净。眼前只

是一片漆黑,并且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剧烈的喘息声。

“怎么啦?!”帐子被一下拉开,闻人衍钻了进来,满脸奇怪的望着还在不断发抖的陆祭。“做噩梦啦?”

陆祭也正惊恐着望着他,狂烈的心跳中思想正被渐渐被拉回现实,才发现只是一场梦。一下却生出了无限踏实的

安全感。

“做什么梦啊叫的这么惨烈?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知道了他没事后的闻人衍打了个呵欠,拿手在他头上抓

了两把算是表以安慰。“没事啦,睡吧。”说着转身就要回去。

手却突然被抓住。

“老衍……”陆祭紧紧抓着他的手,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像一个受了惊吓了的小孩子。

“陪我坐一会吧?就一小会,好吧?”

“做的什么梦啊?”闻人衍连打了几个呵欠,摆出个让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姿势靠在陆祭的床上,把床的主人却给

挤到最里面角落。“给我说说吧?胆小鬼。”

陆祭已经恢复过来,仔细想想刚才梦里的情节其实已经变得模糊,那种恐惧感也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其实那

个……”刚要说话,却看见闻人衍正呈‘大’字状躺在自己床上,脸上表情分明是正在熟睡,反而倒产生了种想

把他一拳给打下床的冲动。

刚想伸拳过去时,却发现闻人衍早已经闭上了眼睛。窗外的微弱的天光,却正好射在他们俩之间,化成一条浅浅

斜斜的痕迹,正曲折的盘在身下柔软的布折上。陆祭沿着这条光线望过去,从有着漂亮线条的脸颊上,顺着好看

的下颚,一直延伸到某人敞开的衣服里面,随着结实胸脯的呼吸一起一伏,连古铜色健康的肤色上都跳跃起一层

暧昧的光影。最后在某一点聚成一个光点,不断地闪耀着。

陆祭盯着那一点不禁有点出神。心里有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感觉,抑或是冲动在某一个地方隐秘的爆发。刚才黑

暗的恐怖在此时变成最可靠的屏障,让自己不禁有点心猿意马,然后这种感觉又爬到了脸上,微微的发起烫来。

“如果……能这么持续下去就好了。”

陆祭把刚才的拳头藏了起来,换成放在自己的身子底下,眼睛只是望着某处不想移开。

“梆梆梆!”的敲门声却在这时突然响起。把陆祭给吓了一跳,闻人衍也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这在黑夜里显得异

常突兀,可是伴随着还有一个更突兀的声音。

“闻人!六儿!快起来!——有人被杀了!”

因为消息突然的像是惊雷般绽放在平静的夜空。

闻人衍赶紧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一边穿着衣服。“快点穿衣服,否则就来不及了!

”还一边习惯性的催着身后的陆祭。

但是回应的是一段空白的声音。“六儿?”闻人衍有点奇怪,于是往后看去。

却发现,陆祭竟像是被猎人击中的猎物,一脸苍白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出事的是京华南院某户。他们家的女孩儿竟离奇的被人所杀。

“……我们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小妮只说去外头解手,我们也就由得她去了,谁知……”男主人尚还能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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