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 第二部————宁江尘
宁江尘  发于:2009年0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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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鉴神色颓唐地坐下,季银儿惊恐且小心地瞧著,“皇……皇上……”
      他喃声念著一些话,她抵不住心底探究的好奇心,缓步走近。
      这个时候,李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摔到地上,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就因对方欺压上来的动作吓住了。
      李鉴闭著眼睛,他的动作粗鲁,没有一点怜香惜玉。整个过程,季银儿几乎沈浸在疼痛中。即使这样,她还是在心里暗笑,沈灿若,这一夜皇上选择的是我不是你。
      凤仪宫内,一贯清雅而悠远的琴音突然在一阵尖锐的锉响之後归於寂静。
      “娘娘?”寒烟上前,只见沈灿若正愣在那里,他的指尖上流出鲜的液体,如断弦上的那抹刺眼的红色。她低下头,默默将药粉端来,为他包扎好。
      沈灿若一言不发,直至她转身欲退下的时候,“寒烟。”
      她欠身,静待吩咐。
      “告诉萧梦桢,明日我不能去看他练剑。”
      “是。”
      次日清晨,早朝的时间临近,苏恩大著胆子来到凤仪宫,悄悄把寒烟招出耳语几句,寒烟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来到已穿戴整齐的沈灿若面前,“娘娘,皇上他……昨晚临幸月妃,现在还未起身,执事总管请示,今日早朝是否取消。”

      “没这个必要,”沈灿若站起身,“带著皇上的龙袍,随哀家去一趟环翠阁。”
      环翠阁内,李鉴睁著眼睛看著床顶,季银儿靠在他身上,是女人……他不是有断袖之癖的人,以前的情人全部都是女子。直到遇见那个人,独一无二,让他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就算是男子也无法放手。

      他知道,皇嗣必不可少。之所以选择季银儿,是季氏族人以季商为长,虽执掌兵权但枝叶未大,实力适当。可是……他伸手遮住脸,明明有这麽充分的理由,他却无法去面对那个人。

      “皇上……”季银儿娇吟,身体缠过来。
      李鉴皱起眉头,一把推开,披衣而起。
      门被轻叩两声,苏恩道:“启禀皇上,皇後娘娘已在外等候,恭请皇上更衣早朝。”
      李鉴微敛眼神,道:“进来罢。”
      房门打开,沈灿若逆光而立,脸上没有表情,淡淡如凝定的风景。
      宫女们手捧龙袍皇冠依序而入,服侍李鉴一一穿戴起来。
      沈灿若声音沈静,仿若秋日湖水一般不起波澜,“皇上,诸臣已等候多时,希望皇上勿因私误政。”
      “皇後娘娘此言是责怪臣妾吗?”季银儿披衣而出,脸庞上尽是得意的神色,“只不过是早朝,皇上天天劳累伤身,就是一日不去有什麽要紧。”
      沈灿若眼神瞟过她,直望向皇帝,“皇上,时辰到了。”
      季银儿被他不放在眼里的态度气得娇容失色,她一把拉住李鉴,娇吟道:“皇上,你看她……”
      “放开。”李鉴丢出两个字,她吓得连忙放开。
      苏恩躬身随李鉴离开,他暗中叹气,为什麽有些人看不清那麽明显的事实。
      季银儿望著那两个人联袂离开,气得顺手抓起桌上的花瓶摔了出去。碎裂的声音响在房中,冷冷得就像嘲笑一般。
      朝堂之上,李鉴一边听著众臣的上本,一边小心地瞧著珠帘之内的人影。他暗道:灿若……他有没有生气?他应该是生气的,如果他没有──
      “皇上,关於沈氏近期入京之事……皇上?”礼部楚离话说一半,发现听者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上面,不由出声提醒道。
      李鉴回神,“此事朕已考虑清楚,此次沈重方著幼女沈珏前来探望皇後,於情於理都应该准许,再者沈重方平定蛮夷之乱,使边关安定无事,也实是劳苦功高。楚爱卿不必多虑,就这样定下了。”

      “可是,皇上……”楚离还待再言,兵部颜彬出声道:“楚尚书莫是被沈氏吓怕了,不过来个女娃子,就如惊弓之鸟一般担心不已。真要是那几十万大军杀来,楚尚书要急成什麽样子?”

      楚离冷哼一声,道:“大军有何可怕,我朝四旗将士自会料理。真正可怕的正是那红颜祸水,一个顶过千军万马,就算是勇猛无比的人,也会在石榴裙下伏首称臣。”
      颜彬道:“楚尚书此话似乎有所指啊。”
      这时,旁边的狄威轻咳一声,他闭上嘴,转头看上位,李鉴脸色已不佳了。
      “皇上,”珠帘之内传出端严的声音,“珏妹来朝本是家事,实在不宜多作宣扬。臣妾请求仅开偏门,由宫女只领她一人入城即可。”
      李鉴道:“就依皇後所言。”他心道:他果然还是这样冷静自持,昨晚的事……是了,是他让他去临幸妃子……灿若,你对感情真是如此冷静吗?难道你对我──就那麽容易割舍得下吗?

      他觉得身上像刀被刺开一道口子,想起往来许多事,沈灿若心怀天下,大是大非之下会选择放弃私人的东西,包括他们之间的感情。不然,当初他不会留下当皇後。
      李鉴越想越是悲凉,他挥手,“今日朕有些不舒服,接下来的事情你们继续禀告,由皇後定夺吧。”苏恩上前扶持,在众臣惊诧的目光中退出了大殿。
      执事太监望向上位的另一个人,沈灿若轻抬手,他得旨扬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诸臣相望之後,皇後处理政事果断公正之名亦由前些日子传扬颇广,兼政事不可耽误,他们遂陆续出列,奉本启奏。
      退朝之後,沈灿若道:“寒烟,皇上现在哪宫?”
      “回禀娘娘,皇上哪宫也没去,而是在御书房。”
      “有召御医没有?”
      “皇上不让,说是歇歇就没事了。”
      沈灿若垂下双眸,“是麽?”他沈声道:“你且随我去看看,其余的人都先回凤仪宫。”
      “遵旨。”
      御书房内,李鉴独卧於休憩的软榻上,沈灿若站在门边,静立不动。
      “娘娘?”寒烟语含疑惑。
      “你们先退下。”
      苏恩与寒烟对视一眼,躬身退出,并将门关闭。
      沈灿若一步一步,很缓慢地走到软榻旁边。他凝视著那个人,眼神里是再也无法掩饰的哀伤。

      (60)
      他伸手抚过对方的脸颊,停在嘴唇的部位,他俯下身,在将要靠近的时候,动作僵住,双手撑在身体的两侧,“醒了?”
      李鉴睁开的眼睛里印著他的影子,专注得好像害怕一眨眼就会消失,他轻声说:“对不起。”
      沈灿若别过脸,作势欲离开,李鉴拉住他的手,进而揽抱著腰部,将头紧紧帖上,压抑的声音闷闷在传来,“灿若,为什麽,这是为什麽……”
      他沈默而立,许久,他幽幽说道:“如果沈灿若真是一个女子,事情就会简单很多吧。或者,你我只是布衣草民,做事随心不必在意外物。”他拉开缠在腰间的手臂,指尖碰到门。

      “灿若!”李鉴大喊一声。
      他停下,手微颤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
      李鉴微怔,为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气势而惊讶,莫名地感到独属於雄性的侵略气息。
      “李兄,”低沈的声线不同於平常刻意提高的清亮嗓音,即使是女性的装扮,但眼神已变了,“我不想瞒你,现在我很生气,再不离开的话,说不定会对你做出什麽事情。”

      陌生而熟悉的气息,让李鉴的记忆自动回到了初见的那个夜晚。那个少年,用著冷冽的语调和身体,让他明白了小瞧敌手的後果。而现在,他的眼睛里更多了一种更深层的情绪,更临近於爆发的危险。

      他不自觉地退後,那种经历,绝对不想再来一次。
      “晚了。”红唇吐出两个字,沈灿若道,“李兄,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克制力,你最好不要反抗。”
      “为……什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李鉴已经认命了,而且如果是因为那个原因的话,他甚至是欣喜的接受。
      沈灿若将他推倒,压上的瞬间,说出他等待的话,“嫉妒。”
      血又流了出来,李鉴忍痛苦笑,他还真是一点也没有留情。他一边承受著猛烈的撞击,一边用破碎的声音道:“朕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
      “我不该在乎,可是──”沈灿若加大动作的幅度,“我没办法不在乎。”
      李鉴攀上他的肩,“灿若,朕很高兴你的在乎,朕发誓,就算没有子嗣,也不会再碰别人。”
      “什麽──”沈灿若一停,但李鉴强忍疼痛,用身体诱惑他,他怎经受得住,很快就再陷入迷离情欲中。
      夜间下起小雨,苏恩与寒烟守在御书房外的门廊里,虽然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但他们相视只有止不住的笑容,因为他们都希望,里面的那两个人能和好如初。寒烟暗暗祈祷,老天,不要再折腾公子了,他才是最该得到快乐的人啊。

      破晓时,雨停了下来,空气变得清爽宜人,树叶上滴下的水珠晶亮地闪著光。
      沈灿若穿戴妥当,道:“今天的早朝……你还成吗?”
      “你说呢?”李鉴懒懒在趴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沈灿若坐在床边,轻声说:“对不起。”
      “朕是自作孽……”李鉴握上他的手,“灿若,朕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了,绝不会。”
      沈灿若低头,“是我的错……我不该──”未完的话因挡在唇边的手指而停下。
      李鉴叹息道:“关於皇嗣的事,朕已考虑清楚,李氏同宗里子侄辈很多,从中挑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人应该不是难事。江山万里,能者居之,朕不希望因此而失去你,灿若,只有你是朕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

      门打开时,寒烟与苏恩争先赶上前,差点撞到一起。
      “苏恩,皇上身体还没好,你留下来好生服侍。”沈灿若吩咐道。
      苏恩应喏,出声问道:“那早朝……”
      “暂由哀家一人主持。”沈灿若偏首,“寒烟,回凤仪宫。”
      “是。”寒烟偷瞧一眼,心中称奇,往日皇上临幸凤仪宫,次日娘娘都会身子疲乏,神色靡丽,今日却清爽精神……
      在上大殿前,沈灿若唤道:“寒烟,你去御医馆取些药来。”
      寒烟小声道:“是那个……药吗?”
      沈灿若轻道:“恩。”
      娘娘的神情真是奇怪……寒烟这样想著,应声去办事。
      沈灿若走入珠帘时,心中想道:不知他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後千岁千千岁。”山呼依旧,皇城之内开始了每天的例事。
      李鉴歇了三天,後两天纯粹是享受著与沈灿若朝夕相伴的时光。躺在凤仪宫的天蚕丝织就的软榻之上,看沈灿若批示著奏折,时不时地议论两句。
      “皇上,”沈灿若停笔抬首。
      李鉴心道:他果然忍不住了。
      “你到底要休息到什麽时候?”
      李鉴单手支颌,“灿若,这件事好像不能怪朕吧?”
      沈灿若抿嘴,重新埋头於成堆的奏折中。
      “灿若,以後还是朕来吧。”
      笔停住。
      “你也不希望朕三天两头地休息吧?”
      “你在威胁我?”沈灿若瞪向他,看到他脸上玩味的笑意,心气上来,缓一口气,微笑道:“既然这样,我就先去练好技术,到时皇上就不会──”
      “不许!谁敢碰你一下朕就抄他九族!”李鉴急切之下快速下床抓住他的手。
      沈灿若斜睇过去,“看来皇上身体已经好了。”
      “呃?”讪笑著,李鉴意图往回溜。
      沈灿若拉住他的手,将笔塞进去,将他按在桌案前,“好了,请皇上全心处理国事,臣妾就不打扰你,就此告退了。”
      “啊,灿若,你别走啊……”
      沈灿若披起锦衣,离开凤仪宫,向松林走去。
      寒烟小心地回头看一眼,“娘娘,皇上他……”不理他不要紧吗?好歹是皇上呐。
      沈灿若笑了笑,径问道:“这几天他都有练剑吗?”
      寒烟点头,“恩,小少爷很努力地练,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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