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 第二部————宁江尘
宁江尘  发于:2009年0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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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也知都不屑手下留情,步步为营,难分高下。
      李鉴使个眼色,寒烟与宫女们退出去。他移身将人抱住,“你又瘦了许多,得费多少时候才补得回来。”
      沈灿若安然依偎著他,眼眸流转,“补胖了让你吃不成?”
      “灿若……”李鉴连呼吸都是热的。
      “你进来我便知今晚是躲不过了……”沈灿若叹息道。
      李鉴将他抱著往销金帐内走,“既然知道又为何以下棋为托辞?”
      “若不先用棋泻你些许火气,我怎受得住……唔……”话被封住。
      唇挨著唇,“你就不知越下我这火烧得越旺吗,恩?”
      眼里映著彼此,“总归……是我玩火自焚了……”笑笑的道出此句,几分甘愿几分挑衅几分不可捉摸,此中风情怎不令李鉴迷醉其中无法自拔。
      “灿若……朕真恨不得将你吞进肚里……”李鉴亲吻著他的眼敛,呼吸灼热。
      他闭上眼,“那便吞了去罢。”
      李鉴低吼一声,一把扯了帐子,搂著他滚进了龙榻。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寒烟望著天空,直到天边鱼肚白,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
      如例常服侍主子整齐後,寒烟端出两壶茶,放在他面前。
      沈灿若有些不解,拿起一壶,“这是寒烟你新近研究出来的新茶吗?”
      “主子尝了便知。”寒烟吸口气,端起来倒上一杯,手微微颤抖。
      沈灿若端到面前,并未瞧出与以前的有什麽不同。他正要喝,寒烟抓住他的手,“主子,不可。”
      沈灿若望向她。
      寒烟道:“这是为皇上准备的……春药。”
      沈灿若微眯眼,沈下声音,“寒烟,你意欲何为?”
      寒烟“扑通”一声跪下,“奴婢绝不是有什麽非分之想,只是不想见主子终日烦忧此事。奴婢只是想……只是想……”
      沈灿若叹了口气,扶起她来,“寒烟,你无须这样做。我会尽快安排你和尉青──”
      “主子!”寒烟道,“奴婢是心甘情愿这样做的!主子怀著天下,不愿因子嗣问题再惹风波。主子想做的事,奴婢就是拼了命也要帮忙。主子,你就让奴婢帮你这一次吧!”

      沈灿若怔怔地看著她,他有些不懂眼前这个陪了他太长时间的女子。他本以为,她会很乐意地去和尉青过一生,相夫教子,白头偕老。这不是每个女子最大的梦想吗。从小母亲就是这样子告诉他,而且她的一生也是如此。然而现在,这个表面上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却告诉他,她要放掉一切帮他。

      寒烟的目光是那样坚定的神采,好似前面是山她就翻过去,是片海她就越过去,什麽都不能阻止她。
      沈灿若微笑,自己太小看女子了。[bl]

      (83)
      “皇上,请用。”
      李鉴从沈灿若手中接过,一饮而尽,“是什么新茶?”入喉即觉不对,他望向一脸平静的某人,“灿若,你认为晚上让你休息太多了吗?”
      沈灿若退后两步,轻击掌,寒烟仅着中衣,微微颤抖地走出来。
      李鉴问道:“你这是何意?”
      “皇上,国家需要一个太子。”沈灿若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不容错认。
      李鉴攥紧拳头,“朕说过,不会再碰别人。”
      沈灿若垂下视线,“皇上,若你我是平常百姓,子嗣有无只是个人家事,尽可过得自在随意不顾他人眼光礼教束缚。然你是一国天子,身系万千百姓,一国无储终是难安。宫闱倾轧权力纷争,历史上的悲剧还少吗?”

      李鉴道:“朕有提在子侄辈子选贤能之士……”
      “皇上!”沈灿若澄净的目光望向他,“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这些宽慰的话么。永康王爷战功赫赫,一门忠烈,哪个不晓?李氏家族以战死沙场为荣,人丁凋零,谁又不知?纵是你从远亲处选得,为保以后,那一支脉的人……必是不能留一个活口。”沈灿若摇摇头,“此种事情,我实不愿意再见到有发生。”他走近寒烟,将她牵到李鉴面前,“皇上,这一次当沈灿若求你。”

      “灿若……”李鉴缓缓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大仁大义让朕很痛。在你心里,朕只是天下的代名词,只是你实现大同世界梦想的一个工具。朕永远只是排第二位。”

      沈灿若微怔,嘴唇蠕动,却不能张口一言。
      李鉴闭上眼,又睁开,“朕……答应你。你要朕做的朕都会去做。”他凝视着,“朕欠你一个江山,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沈灿若身形有些踉跄,他感受到了,从李鉴身上传来的痛。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是对的,为天下,为黎民,有何不对?圣贤孔孟之道,齐家治国平天下,有何不对?把自己的不甘不愿全吞下,以天下为己任,有何不对?他做得辛苦,做得心痛,做到筋疲力尽,但一直相信是对的。然而,现在,看到李鉴这个样子,他不禁扪心自问,全是对的吗。

      几乎是逃避地,他转身,手碰到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大喊,“灿若!”他僵在了那里,不能回头,也不能动。
      “我后悔当这个皇帝!我恨这个天下!”
      沈灿若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冲出去。
      许久,寒烟走过去,“皇上,我们一起来帮公子实现梦想吧。”
      李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外面,风越刮越大。什么时候,它才会停下来。
      金銮殿,旨意达远。
      鸿华公主处理好驸马后事,即于当夜殉情。圣旨厚葬,并封驸马冯遇春为定国将军,封号世袭。
      西南双旗主位空缺,考虑军情人事,四旗合并,以陆虹城为正,风驰云为副,直接受令于圣命。
      兵部尚书一职由秦天接任,并赐黄金千两,良田千顷,府地一座,以彰其功。
      苏恩宣读完毕,略顿,续朗声道:“皇后娘娘由御医诊断已怀有身孕,暂停参与朝政事宜,全心安胎。”
      朝臣一片安静之后,跪地山呼,“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陆虹城难掩心中的惊骇,他偷睨上位,但瞧那俯视的目光里竟是毫无悦色的一片沉静,心不由暗暗称怪。
      后宫,平和一片。懿旨是只由寒烟照顾,宫女们乐得清闲。只是苦了侍卫,要挡下一波波有着各种头衔各种身份怀着各种目的来探望的人,一句“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扰娘娘”说了无数遍。

      “主子这是画的什么?”寒烟磨着墨,歪着头看向画纸。
      “晋州,我着尉青先去的地方。”沈灿若略停手,凝视着。
      寒烟道:“那便是我们将来要去的地方了。”她笑起来,“真美……街上的人来人往,有房屋有小桥,真想快点到那里去。”她好似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主子,住在这么繁华的地方不要紧吗?”

      “大隐隐于市,越是这种地方越不会被人找到。”沈灿若道,“更何况,他并不会来找……”
      寒烟不解地注视,沈灿若一笑,“你也累了罢,先去躺着歇会,别老站着。”
      寒烟打个呵欠,“奴婢一躺下就会想睡觉,主子都把我骨头养懒了。”
      “想睡便睡就是了,我这里也不会你侍候。”
      “那怎么成,哪有主子醒着婢子睡下的道理?待此事了了,奴婢还得再努力服侍主子,这懒病可生不得。”
      沈灿若放下笔,“寒烟,待你生产完,我便让皇上封你……”
      “奴婢不要!”寒烟立时跪下,“奴婢什么都不要。奴婢只认得主子,做这些事也只为着主子,主子去哪奴婢就去哪。”
      沈灿若叹了口气,扶起她,“寒烟,我对不起你和尉青。”
      寒烟摇头,“尉青若知道,也会同意这么做的。因为他和奴婢一样,心里头只有主子。”
      沈灿若被她那样看着,说不出一句话。
      夜静,御书房让灯烛照得通亮。门被轻缓推开,李鉴看眼前的奏折,只作不见来人。苏恩退下,将门重新掩上。
      “皇上。”
      李鉴看向他,微怔。解下裘皮大衣只着薄纱软衫,长发披散垂腰,未上妆的脸上清丽无瑕。这样装扮的他,在记忆里都变得很久远了。
      他走下御桌,将身上披的将他裹住,沈灿若拉住他的手,“皇上,你瞧瞧我,仔细瞧瞧,我……究竟是男是女?”
      李鉴手一顿,“你……自然是……”他哽在那里。
      沈灿若上前一步,伏在他胸前,轻轻地说:“李鉴,我快变成女子了。”
      李鉴闻着他的气味,感受他的温度,如此接近,却又如此遥远。
      他懂他的话,全部都懂。因为,他们是这样深刻地相爱着。
      沈灿若退离开,“皇上,有一个关于秦天的赌,我输给了你。愿赌服输,今日,我便为君舞一曲。”
      “旗亭谁唱《渭城》诗?两相思,怯罗衣。野渡舟横,杨柳折残枝。怕见苍山千万里,人去远,草烟迷。
      芙蓉秋露洗胭脂,断风凄,晓霜微。剑悬秋水,离别惨虹霓。剩有青衫千万泪,何日时,滴休时。”
      此种模样的沈灿若,李鉴从没见过。艳绝,亦凄绝。不是义正言辞侃侃而谈的飞扬风采,不是执剑飞檐无人可挡的英姿飒爽,不是威仪庄端不可侵犯的大气凛然,而是……有些自己情绪,会伤心难过会痛断肝肠的……他的皇后。

      “灿若!别跳了!”李鉴喊道。[bl]

      (84)
      沈灿若好似没有听到,直将一曲舞了完全。他背对著李鉴,语音略显低哑。“皇上,这便是你想看到的,我不隐瞒著,让你看得清清楚楚。你可还满意?”
      李鉴深吸口气,“灿若,为什麽……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媚觅封侯。” 沈灿若回头,望向他。
      这一眼,令李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那个时候,绿杨荫里,惊鸿一瞥,便注定了这一世纠缠麽。
      沈灿若道:“皇上莫怨其它,这是你我共同选的一条路。纵是再选一次,我亦不会反悔。各人志向不同,我就是认准就不回头。”他一步步走近,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李兄,我们无路可退。”

      宫灯被风吹得摇晃,火苗在动,人影被扯得七零八落。
      浮香殿,空荡的内室,中间摆著棋局,黑白交错,胜局已定。
      谢问蝶将子放下,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盏,在唇边轻闻其香,眼神望向一旁的宫女,脸上落出温婉的笑意,“双刹既已到访,何不同座共饮一杯?”
      宫女笑出声来,“我在季银儿身边多时都未识得,在蝶妃娘娘面前才一刻就被看穿,看来娘娘果真是深藏不露啊。”
      “阮公子见笑了。问蝶只不过对身边熟悉的东西比较敏感。”谢问蝶含笑道。
      阮萍道:“你又怎知我是男非女?”
      “难道你没看出,蝶妃娘娘与你乃是师出同一门?”易焚剑不知何时走出来,落坐客位,冷冷地哼一声。
      阮萍凑近,仔细端详,“不会吧……难道说你这脸……”
      谢问蝶道:“阮公子不必看了,这脸是真的,我也确是谢氏问蝶。”
      “我们对你是谁没兴趣,今天来只是取消我们之间的约定。”易焚剑出声道。
      “哦?”谢问蝶好似一点都不吃惊,“莫非是灵霄岛主的命令?”
      易焚剑不语,显是默认了。
      谢问蝶站起身来,“你们隐身季银儿身边,伺机相助於我。这个计划可谓天衣无缝,而且也成功地利用季氏把沈灿若打入天牢。虽然让他侥幸逃过一劫,但只要我们联手,一明一暗,必可扳倒他。未知秦岛主作何反悔?”

      阮萍道:“能令我们岛主反悔的人,天底下难道还有第二个?”
      “阮萍!”易焚剑一道冷光射过去。
      阮萍摸摸鼻子,“我不说便是,明明就是尽人皆知嘛。”
      “是他──”谢问蝶脸色一变。
      易焚剑道:“你明白就好,他想保护的人,天下没人敢动。我劝你最好放弃伤害沈灿若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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