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 第一部————宁江尘
宁江尘  发于:2009年0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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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鉴握紧双拳,剑尖抵往了胸部的皮肤,寒冷的触感传到心底。
“至於我,被算在这个计划里,恐怕只是因为赫连氏的复国宝藏吧。李鉴,你追上来是为了斩草除根,为你四海升平的理想扫清道路吗?”
李鉴抬起手,握住他的剑,用力向下一按,鲜血马上流出来。
沈灿若一惊,急忙撤回剑,划过他的手,顿时鲜血淋淋。
“沈灿若,你看清楚,这颗心是为谁跳的!”
李鉴道:“没错,一开始所有都按照计划而来,除了你身为男子的事情。我没有想到的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为你疯狂了!就像白千鹤一样,若非为了你,他不会提早动手。父王与母妃本有脱身的办法,但最後都被他破坏了。”
“当我知道一切後,却没办法对你产生一点恨意。我满脑子的想法只有千方百计把你留在身边。没错,我骗了天下人,可是我不後悔!只要能得到你,就算天下大乱,我也不顾!”他从怀里掏出沈灿若留给他的卷轴,“既然你认为我为的是你赫连氏的宝藏,我就毁了它!”
“别……”沈灿若看著卷轴碎成无数的纸片,在他面前飘落。
李鉴凝视著他,沈灿若别开眼,“康王,你请回吧。”
“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康王,你的目标是天下,我只不过一介草民,只求一叶扁舟沧海寄余生,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到底,你是不能原谅我谋反的行为。”
“难道我该赞同吗?”沈灿若正色道,“李鉴,你知不知道,这一场战争会令多少人流离失所──”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再让那个狗皇帝坐在龙椅上,天下人受的苦会更多。灿若,你少在民间走动,怎知经过二十多年的战乱,已经民不聊生。皇帝不思怎样与民休息重振朝纲,,反而大兴土木残害忠良,这样的朝廷我不该反吗?我是觊觎那个宝座,但若我李鉴有朝一日当上皇帝,必令四海升平。灿若,我的心愿没有假,我对你的话也没有假。”
沈灿若心乱如麻,他隐隐觉得李鉴所言有所不妥,但又说不出来。他看著李鉴一步步走近,“灿若,父王曾言我野心可吞日月,我也一直将此事当作毕生目标,但若你无法接受,打算弃我而去,这天下──我也不要了!”
李鉴抓著他,“你去哪我去哪,你天涯海角,我也随你去。”
“你……你疯了……”沈灿若喃喃道。
李鉴咧嘴一笑,“对,我为卿狂。”
沈灿若怔在那里,眼望到淮都方向火焰烧红了半边天。
“淮都……朝廷攻过来了?”
李鉴不语。
“为什麽你还在这里?”沈灿若皱眉,“你是康王啊,那麽多人都在为你拼杀……”
“你还不明白吗?”李鉴不为所动,“因为你这里。”
沈灿若抬眼,两人的视线定在那里,任凭风带著远处的气息吹过身边。
(二十八)
淮都城内,到处是尸体与丢下的兵器,即使是胜利的一方,伤亡亦是不小。
陆虹城在城楼上不断地走来走去,愁眉不展。
清笙奔上来,“陆将军,还没见到康王与沈公子回来吗?”
陆虹城摇头,“康王交待的火已经放了,按理说他们应该回来了。”
“康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麽药,为什麽要让我们在自己城里放火呢?”清笙歪著脑袋,怎麽也想不通。
陆虹城笑道:“康王的计谋岂是我等能猜到的。昔日他纵横沙场,用兵之奇用计之妙已令军中震惊。就拿今夜来说,若非他早令我准备充分,我军的伤亡恐怕不只这些。”8197155F48F5206EC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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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康王早料到今夜敌人会来袭?”
陆虹城道:“我不知康王是否料准了今夜,他只是说,白千鹤一死,皇帝在担心老将暗中帮助我们的前提下一定会启用新人。而新人往往年轻气盛,一旦执掌帅印便会马上发兵攻打,而夜袭是最有效的办法之一。”
清笙呆怔,“康王之心思,真比旁人多一窍。这下沈公子要逃出去是难上加难了。”
这时,忽见空中闪过一道蓝紫色焰火,陆虹城喜道:“康王回来了!”
清笙精神一震,抬眼望去。果然见到月光流泄之处一骑驰来。他心忖道:难道康王没有把沈公子劝回来吗?
待得马近前,他才发现,那匹汗血宝马上坐著两个人,康王将那白衣人儿牢牢锁在怀里,眼中尽是如水柔情。
清笙狂奔下城楼, “康王,公子!”
沈灿若勒住马,吩咐道:“清笙,令军医火带赶到康王帐内,还有多准备些热水和绷带。”
清笙这才发现康王全身上下没一块完整的,不由惊叫一声,飞快赶往军营。可怜那老军医,又要随他拼命跑一趟了。
李鉴双手收紧,迫得他不由向後靠去,“你就不怕碰得伤口吗?”
“就是痛死了也心甘。”李鉴在他耳边轻声道。
沈灿若轻咬下唇,脸如红霞,“还不快回去,真要在这把血流尽不成?”
李鉴咧开嘴笑,喝声“驾”,汗血宝马载著两人直奔城中而去。
陆虹城在城楼上瞧个真切,暗叹道:康王,你这战打得真是漂亮!
路上有伤员,搬动尸体和收拾残迹的人,沈灿若微微皱眉,李鉴道:“若要永息干戈,只有以血止血。灿若,让我们一起创出四海升平的永康盛世。”
沈灿若回头,轻声问道:“我行吗?”
李鉴握住他的手,“一定行。”
沈灿若弯起嘴角,轻轻一笑。
李鉴望著只觉全身温暖,怔怔得无法动弹。
“绕了半天弯子,原来你是把我拐来当苦力啊……”沈灿若侧头,“看来我是上了贼船,只好硬著头皮做下去了。”
平时他清雅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已令李鉴心动神摇,此时又见到他轻松调笑的一面,犹如花之带露别有一番风味。
情动之下,李鉴无法抑制,捧著他的脸就吻了下去。
沈灿若瞪大双眼,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上滚烫,惊慌之中一掌将他推开,却忘记此时两人正在马上,李鉴又未堤防,眼看要摔下马去。
汗血宝马还未发觉身上诸事,仍以与刚才一样的速度向前奔驰。
沈灿若不及多想,飞身跃下,当他拉住李鉴时,发现他正扬著一张笑脸好像正等著猎物的到来。沈灿若正疑惑著,一股力量将他扯起,李鉴竟在半空中硬生生提一口气,带著他腾空而起。
你骗我?沈灿若双水双瞳里射出凌厉的视线。
李鉴不为所动,搂住他的腰,竟在那种情况下再度不怕死地吻了下去。
沈灿若举起的双手停住,最终无力垂下,闭上双眼,任那个霸道的家夥掠夺去所有的呼吸。但见翩翩白衣,如仙子般缓缓降落,
清笙远远望见这一幕,与所有的淮都军民一般,屏住了呼吸无法动弹。
李鉴後来是抱著沈灿若回到私帐内的,以致於军医赶来以为要救的是那个沈公子,而不是虽然流了很多血还是红光满面神清气爽的康王。
看著军医将伤口包扎好,沈灿若便不理他期待的双眼,转身到侧帐去了。
所以陆虹城进来时,看到的是一脸郁卒的康王,他硬著头皮上前,“启禀康王,敌军一万,死三千,伤二千,俘二千,余下三千俱已逃走,属下谨领康王旨意,未敢相追。”
“我军伤亡如何?”李鉴正色道。
“我军以前锋营一万参战,死五百,伤一千。”
“虽然我军伤亡较少,但城内焚毁严重,淮都是不能久待了。”李鉴看著墙上挂的地图,“看来我们得尽快渡江才行。”
“康王。”陆虹城面有难色,吞吞吐吐,“属下有件事……”
李鉴含笑道:“本王知你想问什麽,他之於我,并不只是你以为的那麽简单。”
“可是康王,你不觉得你赌得未免也太大了吗?”
李鉴剑眉一挑,“本王做事何时轮到他人来评论了?”
为他不怒而威的气势所惊,陆虹城不由自主地吓得跪下,“属下不敢。”
李鉴扶起他,“陆将军,对於沈灿若我不想说太说,只说这一次。”
“我自小在刀光剑影中长大,见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阿谀奉承冷眼旁观。活至今日,我只见过一个沈灿若,一个玲珑剔透如谪仙人的沈灿若,一个忧国忧民正直不阿的沈灿若。我为他心动,为他折服。情爱一字由不得命由不得我,此生此世我已认定,就只一个他。所以无论我做什麽,付出什麽代价都值得!”
陆虹城瞠目道:“你真动了真情?”
李鉴笑了一笑,他不用再说一个字,只从那种神情,陆虹城就明白了。
那是……逝去的永康王爷曾对王妃露出的笑容。
沈灿若站在帐外,里面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在郊外对视的时候,他终是心软了,心乱了,心动了,心陷了。
而此刻,他却慢慢平静下来。他望著天空,快亮了。一夜的喧硝,一夜的烽烟,最终会在人的记忆里褪去,最後留下来的会是什麽。
“公子,你不进去吗?”清笙的声音脆生生的,好像泉水一样敲击在他心上。
沈灿若道:“我该进去吗?”
清笙虽然不解他此问何由,但还是笑道:“康王一定在等公子呢。”
沈灿若一震,望著那帐门,似有所悟。“是啊,我该进去!”
他掀起帐帘,深吸一口气,踏著稳健的步伐走了进去。
李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站起身来迎向他。
陆虹城悄悄退出去,将这一方天地留予守得云开之人。
清笙见到他,慧黠一笑,“陆将军此次可立了头功,真是可喜可贺。”
陆虹城道:“我怎比得上你的功劳大。”
“陆将军这话可折煞小的了,清笙只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对,只不过你这奴才比旁人的要好上千倍,哈哈哈……”陆虹城扬长而去。
清笙轻咬下唇,“好一只老狐狸。”
(二十九)
李鉴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他的手握住,沈灿若缓缓抬首,盈盈双目里掩不住的似水柔情,比那千言万语更令李鉴心动难抑。
李鉴抬起那洁白如玉的脸,沈灿若闭上双眼,双唇接触的那一刻,全身闪过悸动的错觉。
他没有防备,经验亦少,李鉴轻而易举地掌握了全部的主动权,炙热的气息,紧缠的唇舌让腰部以下逐渐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
“唔……李……李兄……”忽见眼前一花,李鉴竟将他拦腰抱起,“唤我的名字。”
他轻咬下唇,压抑体内涌起的热潮,轻道:“李鉴。”
李鉴露出嚣张的笑容,把他放在床榻上,单膝跪在他双腿之间,洁白的牙齿闪著掠夺的银光,一时间,沈灿若只觉得呼吸急促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窒息。
“灿若,你愿意给我吗?”李鉴的双眼深邃,深深地凝视著眼前的人。
沈灿若闻言,先是一怔,而後弯起嘴角,手环上李鉴的肩膀,拉近将唇印上他的。
李鉴得此允许,再也无须忍受欲念焚身。沈灿若亦是全心相就,将身子交付出去任他翻腾,此一夜颠龙倒凤,呻吟之声直至天方露白。
清笙守在帐外,面红耳赤,又不敢擅自离开。耳听得康王呼唤,忙应了一声。
“准备些热水来。”
清笙将水提进帐内,但见李鉴随意披了件外衣,怀中拥著的沈灿若身上覆盖著一件披风。似乎是注意到他的偷视,李鉴狠狠瞪过来,把他吓得放下水便逃出去。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敢溜回来,只见沈灿若斜倚在软榻上,眉宇之间虽有倦意但却是光华流转,柔媚动人,不由得瞧得怔怔然无法出声。
“清笙。”又是同样的声音将他从梦中敲醒,“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啊?”清笙睁著大眼,不知所措。
“康王令你去请陆将军。”沈灿若出声道,略显暗哑的音调令清笙联想到昨晚听到种种,顿时脸红得像火烧一样,忙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出去。
沈灿若还不清楚状况,疑惑地向李鉴望去,“他怎麽了?”
李鉴邪肆一笑,“小孩子受了太大的刺激而已。”
沈灿若略思,便颊染红霞,侧头不语。
李鉴坐在榻边,将他拥住,“灿若,我李鉴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沈灿若柔柔一笑,将身偎近,缓缓吟道:“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李鉴身体一震,但见他双眸如星辰一般明亮,“李鉴,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将来如何,我沈灿若绝不後悔。”
两人凝视良久,直听到咳嗽之声传来,沈灿若略一挣,将他推开。
李鉴眯起眼,陆虹城暗暗叫苦。主子啊,明明是你叫我来的啊!
“康王。”沈灿若低唤一声。
李鉴略定神,“陆将军,本王欲在十日内举兵南侵,不知是否可以做到?”
“十日内?”陆虹城惊道,“康王不是打算到冬天江河结冰时再行用兵吗?”
李鉴道:“我本欲借冰冻之机破其天险,谁料军饷连连被劫,粮草不济,再拖延下去,只怕不等南军攻来,我们就已经败了。不如趁现在士气正盛,与他们大战一场,胜算也不可谓没有。”
“可是硬拼的话,士兵的伤亡会很大……”
沈灿若不知何时拿起棋子摆弄,局势杂乱无章,但他下子如飞,不多时,棋盘被占满,他才停止,抬头对李鉴道:“康王,请借步一观此局。”
李鉴看後不由纳闷,以他的造诣,不可能摆出这样乱七八糟连局都称不上的奇怪图案。
沈灿若侧头,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取出桌上的茶杯,放在其中一个方位。
李鉴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那个地方离这里虽有一段距离,十日内倒可往返两三次。”
“我不是把它撕毁……”
沈灿若一拂袖,棋局眨眼不复存在,“灿若不才,见过一眼的东西勉强可记得大概。”
李鉴顾不得旁人在侧,一把将他抱住,大笑道:“我得灿若,江山已是囊中之物。”
“康王……”陆虹城擦著汗,不怕死地再次出声。
李鉴挥挥手,“陆将军,刚才的事当我没说过,你可以下去了。对了,马上选出一批忠诚可靠之人,我有特殊任务交待。”143F3F3303AFEAF5F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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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若,我不知说什麽好了。”李鉴怎麽也掩不住喜悦的情绪。
沈灿若拈起棋子,重新排局,“可怜无定河边骨,我只是想尽量减少人命的伤亡。再说那笔财富本也也该为天下人谋福,只要李兄不忘誓言,它也算用得其所了。”
李鉴看著他平静如昔的侧脸,心道:这就是沈灿若,纵使我用情锁住了双翼,他的光辉却怎麽也挡不住。
沈灿若稍稍挪动身体,眉头轻锁,手停在空中。
“怎麽了?”李鉴心疼相询,却被他挣开,神色尴尬。
“李兄快去忙公事吧,容我……稍息片刻。”
李鉴一怔,终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道促狭的光芒。他由後贴上那修长的身体,在其耳边轻道:“灿若如痛得紧,我便向军医讨些止痛的药来。”
沈灿若耳根顿时红了,轻咬下唇,“你……你再说以後休想碰我。”
“遵命,在下闭嘴。”李鉴又添上一句,“果然家有悍妻,是为一宝。”
沈灿若又羞又气,扭身下榻,便向外奔去。
李鉴怎肯放开,一把扯住抱上膝头,又是哄又是赔罪。
清笙蹲在帐外画圈圈,唉,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吃定谁啊。
陆虹城行事果然快速,很快便将人挑好并将名单呈上来。
沈灿若换上了玄色劲装,更衬得肤色如雪,楚腰堪怜。
李鉴瞧得心鸾意马,口干舌燥,沈灿若再怎麽迟钝也不会错过,心中嗔道:李兄本是守礼之人,怎个一夜之间好似换个人一样。
他怎知李鉴对其窥视已久,以往为著在他面前维护假象,不敢越雷池一步,此刻两人已捅破那层禁忌,他再无需隐瞒,昔日积累的情欲就毫无顾忌地显现出来。
“五日之内必有消息,李兄请静待佳音。”
李鉴深深望著他,“不管是否找到,灿若都尽快回来,要知在我心中,卿为最重。”
沈灿若点头,转身离帐。
帐外有四人列前,其後各有二十名骑兵,一望便知皆是精英之辈。
陆虹城介绍道:“这是昔是永康王爷手下四大副将,崔炎武擅长使刀,越明精通阵法,冯遇春骑术超群,林飞轻功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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