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烙(替身文)下+番外——春落花还在
春落花还在  发于:2011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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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条稀疏小径,野草漫生,想来人烟罕至。

又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先前繁密草木渐疏,隐隐可见一座竹屋,柴门半掩,竹寮轻支。门前一圈疏落篱笆,种着

两三棵槐树,已至六月,这几树槐花却仍半开半谢,星星点点,于风中招摇不息。

李笙箫放开霍无瑕,神色自若地入了院子,霍无瑕跟着入内,笑道:“倒是一个好去处。”此处风软云闲,佳木

交阴,数声啼鸟落花天,端的是僻静安闲,夏日暑气也觉尽数散尽。院内庇荫处几只架子上搁着数只架子上搁着

数只扁扁的药箩,晾晒着薄薄一层草药。

霍无瑕眯眼嗅了嗅,一股草本植物的清苦味道,多是金银花,藿香之类,混着槐花甜蜜的香气,奇异地熨帖。

槐荫处放着一只简朴的竹榻,榻边一只同样拙朴的小巧竹几,上面随意搁着几卷书,一本半开着,偶尔风过,被

吹得哗哗地响,混着竹屋檐角木铃相击脆响,极是动听。想必这屋子的主人极爱小憩槐下榻上,枕着清风,闲时

随意翻几卷书,倦了便眠于花间,想着都让人心情愉悦恬淡起来。

李笙箫径直去屋边水缸舀了一瓢凉水,霍无瑕接过,喝了几口,缓解夏日暑气,李笙箫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霍

无瑕坐在树下,随手捡起竹几上半掩的旧书,却是本《临窗夜话》,不由得会心一笑,本朝尊儒尚道,多不耻于

这些小说杂谈,可见这位朋友也不是一位循规蹈矩的常人。

李笙箫探身轻声问道:“热么?”

霍无瑕摇摇头,笑道:“还好。我没想到荒山野岭也能有这么一个好去处,看来你这朋友不是一般人呢。”

李笙箫点头道:“我有数年未曾访过他了,现今看来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霍无瑕戏言道:“人就该这样活着,随心所欲,管他什么红尘白浪。待我哪天倦了,便也找这样一个去处,不问

红尘,只求自己过得清净自在些。”

李笙箫垂眸道:“你若喜欢,我们可以再待得久些。”

抚弄着书脚的手顿了顿,霍无瑕含糊地“唔”了一声。书不过翻了几页,就听到有人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声音

越来越近,两人不由自主地朝着院门看去。

霍无瑕呆了呆,李笙箫眉毛微剔。

木屐走过石径发出特有的“嗑哒”声,调子走得越发地难以琢磨。跣足散发,最最让人晕眩的是那一脸浓密虬结

的胡子。霍无瑕呆滞地盯着那个背着小篓,一脸神色自若的人走入院子,甚至没有对院内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有什

么特别的反应。紧接着院门被大力地推开,跟着进来了一位身着深衣的青年,脸色十万分的不豫,绷得紧紧的,

看得出在极力忍耐。

李笙箫看到了深衣青年,眉毛一松,估计想到了什么,眼里微微有些笑意。

先前那位跣足散发的虬胡汉放下竹篓,舀了一瓢水,灌了一气,头也不抬道:“来了?”声音却不似外表,十分

清润。

他这话没头没尾,不像问候远客,倒好像熟人日常寒暄。

李笙箫熟知他禀性,点头应了一声。他也没有多问,抬首扫了一眼霍无瑕,突然露齿了然一笑。他这微笑掩在了

浓密的胡子里,却仍能让人感到心头一悸。他朝霍无瑕招呼道:“进来吧。”却不管李笙箫和深衣青年。

深衣青年面无表情地跟在他们之后,李笙箫动了动唇,传音道:“你怎么又得罪他了?”

深衣青年依旧面无表情,冷冷回道:“他发神经。”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铺了竹席,中间仍是一只竹几,几上有些凌乱地摆着笔墨,都还没收起。霍无瑕细瞧,却是

半联药对:“烦暑最宜淡竹叶。”笑了笑,把下联接了去:“伤寒尤妙小胡柴。”那人眼睛一亮,脱口道:“金

银花小,香飘七八九里。”霍无瑕接着道:“梧桐子大,日服五六十丸。”那人又接着道:“灯笼笼灯,纸壳原

来只防风。”霍无瑕思忖了会,道:“鼓架架鼓,陈皮不能敲半下。”那人笑问道:“你也懂药么?”

霍无瑕点点头:“略有研究,师从姑苏曹元。”

“曹医正么?前些年我在惠州遇见过他呢。听他说起收了个徒弟,聪慧伶俐。却不曾想到原来是你,甚妙甚妙。

”那人开怀道。

深衣青年进屋后仍旧铁青着脸一语不发,此刻见到那人开怀的样子,不禁冷哼了一声。

那人却不理他,转头对李笙箫眉开眼笑道:“你找的小情人,我喜欢。”

霍无瑕刚端了茶啜了一口,闻言,那口茶险些喷出来。一手捂嘴咳嗽,一手猛摆。

那人很是促狭地笑了起来。李笙箫淡淡道:“楼阙,够了。”说罢从袖中掏出巾子,替霍无瑕把脸上和手上沾到

的茶水一一擦干。

楼阙眯眼啧了两声,一边看好戏,一边啜了口茶,显然乐在其中。

霍无瑕抢过巾子,道:“我自己来。”胡乱地抹了两把。脸有些微红道:“晚辈竟不知阁下是素手妙医楼百药,

刚才多有唐突,还请恕罪。师傅时常在晚辈耳边称赞您。说前辈您素手回天,医术卓绝。只是……”

楼阙笑盈盈等他讲下去,霍无瑕尴尬道:“我与瑞王爷并非楼前辈所想,前辈不要误会了。”

楼阙微微挑了下眉,淡笑不语。

深衣青年实在忍无可忍了,咬牙道:“楼阙,你还不快把你那碍事的胡子除了!装老成也要有个限度。”

楼阙干脆道:“不干。”忽然转头朝霍无瑕摸了摸胡子,问道:“你看我这身装扮怎样?”

霍无瑕再一次呆住,半晌才犹豫道:“前辈这一身装束,呃,很有男子气概……”

楼阙斜睨了玄衣青年一眼,再次无视他铁青色的脸。

霍无瑕看见那深衣青年脸上露出短暂的懊悔和一丝丝理亏,复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模样,一时有些糊涂。

李笙箫面色无波,侧头淡淡道:“别管他们,定是天水惹恼楼阙了。”呼吸不经意间拂过霍无瑕耳旁,霍无瑕缩

了缩脖子。

说话间,楼阙站了起来:“你们还没吃饭了吧,我去做,你们先歇着。”那个叫天水的青年一声不吭,也跟着出

去了。

楼阙溜达到厨房,刚抓了两把米,看到天水推门进来,把装米的小篓子往灶台上一扔,微微一笑道:“你跟着我

做什么?莫非你是跟屁虫投胎?”

秦天水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你那胡子除了?”

“怎么,你不喜欢?我倒是很喜欢呢。”

秦天水放软口气:“阿阙,你知道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那件事过去那么久,再大的气你也该消了罢。”

楼阙眯眼笑了笑,然后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秦天水喘了口气,半晌才平静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楼阙笑道:“怎么?受不了我这样子?受不了就滚吧。”

秦天水突然逼近道:“你不就是想把我逼走么,我也告诉你,这不、可、能。”说罢伸手捧住楼阙的脸。

楼阙一向微笑着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缝,惊道:“喂,你该不会……唔……”

挣扎着推开秦天水,楼阙呆呆道:“这样你也……”抿唇从袖中掏出一只药瓶,喃喃道:“看来还是下少了。”

秦天水手疾眼快,抄手一压一勾,便把那药瓶夺了过来,怒道:“够了,你要赌气罚我就冲着我来好了。你的天

香断魂散爱下多少下多少,何苦在自己身上折腾。你就是全身涂上了这东西,也就恶心你自己罢了。”

卷四十一

霍无瑕与李笙箫在堂屋里坐着,霍无瑕摆弄着手中的茶杯,有些疑惑道:“道听不如眼见为实,楼前辈与江湖传

闻大相径庭……”

李笙箫一向无波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道:“下次见面直呼其名罢,他也大不了你几岁。”

霍无瑕吃惊,“啊”了一声,道:“我明明见他满脸虬胡……”

“莫说是你,我初一见也几乎没认出来,实在是吃了一惊。不过看天水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才料定是他无疑了

。楼阙素来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次八成天水什么地方惹恼了他,他一气之下给自己服了什么东西,才

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霍无瑕在他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结结巴巴道:“你说……他们俩是……是……”

“是什么?”李笙箫浅淡笑意还未收回,微眇了一眼霍无瑕。他素来端方严谨,待人冷淡。两人再识之初,他因

厌恶霍无瑕,对他不加辞色甚至口出恶言过,霍无瑕也早已习惯他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神情,谁知从钱塘回

来后,那人言行渐渐不似先前,温软许多。最近更是对他和颜悦色得过份,方才他眼角眉梢一点笑意,盈盈如春

水潋滟,说不出的动人,霍无瑕心一悸,手无意识地握紧了茶杯。

李笙箫轻叹道:“我原本以为依天水的性格必然受不住这山林野寂,他抱负太大,心气太高,一方荒山野林困不

住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也待了下来。方才我看他那样子,却也甘之如饴地很。”

霍无瑕怔怔地望着手中茶杯,杯子都是就地取材,竹皆中空,便取来盛水盛茶。是啊,山林野寂无日月,冬雪夏

荫,年年岁岁都是一个样子。他虽不涉江湖,却也听得秦天水之名。当年他只身一人闯荡江湖,连挑三十二寨,

名剑美人,意气风发,一段江湖传奇。若不是甘之如饴,这么小小的方寸之地又怎么困得住他。他笑道:“适性

情山林宰相,你又怎知他想要的是笑傲江湖还是花间明月,松下凉风,北窗一枕?英雄寂寞,再好的事,再美的

景,也得有人陪着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赏才有意思罢……”

李笙箫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说得在理。”

木屐声由远及近,两人转头,楼阙已端了饭菜来。蘑菇炖山鸡、腊肉片炒青菜、腌萝卜、笋丝鸡蛋汤,三菜一汤

,都是山野风味。秦天水帮着布菜,拿惯了剑的手做起这些事来却也十分娴熟,李笙箫见昔年叱咤江湖的第一剑

客被呼来喝去,却半分脾气也没有,不由好笑。看他脸色好上许多,必是楼阙给了什么甜头。

楼阙的厨艺一向很好,他这人向来不会委屈自己,就是栖身于深山野林,也定会把居所弄得舒适风雅。饭菜清新

鲜美,即使是腌萝卜也爽脆可口。霍无瑕注意到楼阙揽袖夹菜的手,纤长白皙,露出的手腕处肌肤润白细腻,不

由相信李笙箫所言。

饭毕,四人叙了些许旧情,楼阙又与霍无瑕研讨了一些药理,日头逐渐西沉。楼阙赶着收晾晒于院中的药材。李

笙箫找到他,还未开口,楼阙便猜到他要问什么:“你是问他的病情么?”

李笙箫点头道:“你可有法子?”

楼阙淡淡道:“先前我拉他进屋时已探过他脉搏,他这病早就入了骨子,五脏六腑都被瘴气所伤,除不了了。”

李笙箫瞳孔一缩,良久涩声道:“若实在根除不了……你可有方法先稳了他的病情,至少不要再恶化了罢。”若

非这几个月劳累奔波,兼又中了毒,又怎会严重到这种地步,日日夜夜都听到他压抑的咳嗽声,却还要装作无动

于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他当初带着霍无瑕来沧州,早已打定了主意找昔年好友诊治好他的旧疾

楼阙看到他眼底闪过的后悔和心疼,不禁微微动容,道:“你五年未曾来访,如今却为他不远千里前来求治,你

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把他治好。”顿了顿,他又道:“箫,有些事是该放下了。”

李笙箫一怔,道:“别胡说了。”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知道。”楼阙转头继续收拾药材,嘴里话语却依旧犀利,“人都要向前看,你日子还长,难

道以后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么。若是为了林渊,这些年你也够了……”

“楼阙!”李笙箫低喝道,“这事你不用管。”

楼阙冷笑,对这李笙箫背影道:“无瑕沉疴入股,郁结于心,我虽不知发生什么事却也能猜个分明。他这病最忌

伤情,他难过一分,病就沉一分,届时再好的药也救不了他的命。”

山里气候多变,天刚黑,山风便起了,一阵大似一阵,隐隐带了股清凉水汽。不久,一阵闷雷从天边滚滚而至,

倾盆大雨陡然落了下来。李笙箫回到屋里,见霍无瑕正坐在窗边,抬头望着窗外,雨水顺着风势,泠泠洒洒地落

了进来,溅湿了他半个身体,他却无知无觉,动也不动。

李笙箫一惊,喝道:“无瑕!”一把拽起霍无瑕。

霍无瑕打了个颤,有些迟钝地回过头来,眼里一阵惶惑。半晌眼神清晰起来,勉强一笑:“我没事,只是没见过

这么大的雨,有些看呆了。”

李笙箫只觉手中肌肤冰冷,缓下语气道:“你衣服都湿了,山中雨凉,快换了吧。”

霍无瑕低低应了声,找了件干净的里衣,眼神依旧有些迷茫,心不在焉地脱下自己的衣物,手指僵冷,试了几次

才解开腰中纨素。

李笙箫关上窗户,回头把手里的酒坛子放在桌上,眼神一顿,呼吸一窒。他本想先把窗户了,再出去回避。没想

到霍无瑕未待他出去,已先行解了衣服。衣服软软地堆于脚下,顺着玲珑脚踝向上,是笔直纤长的腿。烛火明灭

,照在他身上带了种柔和细腻的质感,半湿的头发蜷曲在肩头背上,即使是无心的,也魅惑异常。

霍无瑕对他来说是弟弟是儿时玩伴,尽管他们曾相拥相伴,抵足而眠无数次,但是霍无瑕给他的印象仍停留在儿

时,仍是那个软软肉肉带点婴儿肥的小九。即使后来他也抱过霍无瑕,在钱塘那个无名的小茅屋里,怕他着凉怕

他摔下床,他也搂过他,在那时,怀中的身子瘦弱不堪,他有的只是些许内疚和心疼。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他毫

无防备,彻彻底底地感觉到那人的诱惑。

背对着李笙箫的身子慢慢弯下,霍无瑕伸手去拣床上干净的衣物,腰肢柔软纤细,脊背拱起了妩媚的弧度,顺着

它下滑,渐渐消失在尾椎末的一点凹处,李笙箫垂目偏头,却依旧没有略过匆忙一瞥中小巧挺翘的臀部。

霍无瑕换上里衣,一边系着衣带一边转过身来,看到坐着的李笙箫,惊了一跳,呆了半晌,脸慢慢红了,那句“

你怎么没走”却是说不出口。

李笙箫略有些尴尬地坐着,道:“阿阙说山里夜凉,需饮些酒御寒。”

霍无瑕不敢看李笙箫,接过小酒坛,开了封,却是药酒,放了花椒,一股子辛辣味道。霍无瑕平生最讨厌的一件

事就是吃药,但见李笙箫盯着自己,想起刚才的事,一慌乱也想不了那么多,直接捧了酒坛就灌。入口的酒却只

闻药香,不知楼阙用了什么法子,药味极淡,与平常陈酒无异,醇厚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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