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之吻——朝花昔拾
朝花昔拾  发于:2011年07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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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狷已经不需要我了……即使我怎么想他也没用。”
“是这样吗………”安仲翔苦笑,“难道只要不被需要,你就不会思念别人吗?在你的心里,没有主动想要的人

吗?”
回应他的,是诸朔茫然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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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京师响起了庄严的号角声,从皇宫宫门前,一条人龙包围成的直道直达城门,道上铺满了红地毯,那是为了

恭迎出外多年的二皇子回宫的隆重排场。
坊间的百姓们对於如此华丽的迎接仪式感到好奇不已,因此全都挤满了街外,只为一睹二皇子的风采。
到了正午,赵文帝、后妃及王子们全都站在城门前,等侯亲人的归来。
“皇兄,待会看到二皇兄时记紧要笑哦﹗”赵项在赵顒狷耳边小声道。
“为甚么?”赵顒狷不解地问。
“欸……你们俩之前不是相互看不顺眼吗?这次难得二皇兄回来,你便和他和好一下吧﹗”赵项笑道。
“我有说我现在没有看他不顺眼吗?”闻言,赵顒狷冷冷地挑起眉。
“唔……”知道自己碰了硬钉子,赵项只能咋舌,“我只是想和和气气而已……”
赵顒狷不再理会他,只是脸无表情地看向城外的乡郊。现在诸朔发生了这么大件事,自己又怎么笑得起来?甚至

还要向情敌示好,门都没有﹗
“呀﹗来了来了﹗”看到远处的山坡出现一大队军队的人影,赵文帝马上咧出笑容。而倚在他身旁的丽妃也都讨

好地嫣然一笑。
本来吹着号角的军人们突然转了调,奏起热烈而且欣喜的旋律。过没多久,一道英挺的身影逐渐接迎城门,而规

律有致的后军也都一步一步地上前。
赵顒狷冷啧一声,才去了没几年,想不到那位老是婆婆妈妈滥好人的二皇弟已经变成一位英气勃发的将军。
号角声在二皇子抵达城门时突然停止。披着一身重甲的男人从马上跳下来,他长得挺拔高壮,肌肉也因受到边疆

的锻炼而壮硕起来。赵文帝满意地颔首,接着直接喊了儿子的名字-----
“敦颐。”
男人解下头盔,一头长得过火的黑发在空气中飘拂。他的脸并不似其他兵士般粗犷,反而有股养尊处优的气质。

他一双温柔的眼睛配合端正的五官,形成一股难以抗拒的魅力。
群众在看到他的样貌时,莫不譁然。就连后妃们也都惊诧地倒吸一口气,才不过几年,那位以德服人,为心爱的

宫女死去而哭得肝肠寸断的温婉男子,竟然变成了雄姿英发的将军。
他就是当朝的二王子-----赵敦颐。
“父皇万安。”赵敦颐上前,对赵文帝下跪。
“起来。”赵文帝笑着扶起儿子,“朕闻说了你的功绩,不但打倒了大月氏、龟兹等边境民族,更降服了于阗、

疏勒国以打通贸易之路。最近还收服了南北契丹和匈奴的部分部落,实在太厉害了。朕以你为荣。”
“父皇过奖了,敦颐只是尽力而为罢了。”赵敦颐虚心笑道。
“你远征而回,想必十分疲惫。朕以为你预备洗尘宴,现在先回去安顿好房间吧﹗”赵文帝道。
“好的。”赵敦颐点点头,接着在皇族各人的簇拥下回宫,一路上百姓们也忘情地朝他欢呼,并为他的风采而着

迷。
除了赵顒狷以外………
25

在皇帝听政的中书大殿前,是以飞龙大石阶为中心向四处扩展的广大前庭。那里是皇帝或皇族人员举办宴会的地

点,每当大庆之时,必会有远方而来的杂耍团及大型歌舞助兴。
阔别多年回来的二皇子周敦颐是已死前皇后的第二儿子,他文雅聪慧,是众皇子中最风度翩翩的一位。若说赵文

帝最器重的儿子是赵顒狷,最溺爱的儿子是赵项,那么赵敦颐则必然是他最欣赏的儿子。
因此,当年知道赵敦颐与一位宫娥私通时,赵文帝实在怒不可遏,甚至忍痛把儿子捰傶鞀此L兵戎犬马的生活,

只希望他能忘了那位宫娥。
其实,皇宫中与宫女私通的情况并不少见,但很少皇子会对宫女认真。然赵敦颐却真的为那位宫娥所倾倒,甚至

不顾一切向赵文帝提出娶亲之约,赵文帝无法接受这门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一气之下便派人毒杀了那位宫女,

而痛失至爱的赵敦颐自此开始军旅生涯。隔了好几年,赵敦颐终於回来了。早就思念儿子思念得不得了的赵文帝

当然欣喜不已,还特地为迎接他而办了隆重得有点过火的洗尘宴。
“来,敦颐,快吃这个。七彩锦堂是你最爱的菜吧?”赵文帝愉快地夹?给赵敦颐,在这天下,能够得到赵文帝

如此款待的人只怕也没几个。
“谢了,父皇。”赵敦颐笑着道谢,语调却又转得有点严肃,“儿臣在充军期间游历了不少边境的城镇,发现民

间百姓的生活都很困苦,自那时起,儿臣便学会了节俭,对珍馐百味也不再执着了。”
“呵,真是朕的好儿子。”听到赵敦颐这番懂事的说辞,赵文帝打从心里感到欣喜,贵人子弟,能够如此体恤民

间苦况,将来绝对会是一位贤人。“狷儿呀,你倒要学学敦颐的性格﹗”
“是的,父皇。”赵顒狷淡漠地点头,不期然对上了赵敦颐的眼睛,却发觉对方正以着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眼神彷彿在问些甚么似的,但赵顒狷并没有特别在意,一偏开脸便不再理会了。
“父皇你好过分﹗都忽略我了。”这时,赵项不满地嚷道。他自少就是备受宠爱的小王子,突然受到冷落,当然

感到不高兴。
“呵呵,项儿也是,得好好从二哥那里学习。”赵文帝捋捋鬚,“待你长大后,朕也得把你派到外边充一充军,

好好训练一下才行。”
“不﹗”赵项连忙青着脸点头,娇生惯养的他怎么受得了外头的粗茶淡饭?“儿臣情愿留在这侍候父皇。”
“哈哈,就只会拍马屁。”赵文帝虽然口头上嘲讽赵项,但心里却又很高兴,毕竟赵项是他最可爱的儿子。
就在这个时候,为此宴而特地建设的舞台上出现了几位姿色艳丽的美女,她们穿着轻软的薄纱,朝众人有礼地躬

一躬身后便翩翩起舞。
“很美丽,这是哪来的歌团?”赵文帝问。
“回皇上,这是从长安的云裳教坊高额聘来的歌女,她们都是出於第一名艺妓之下,位位都是才貌并全的佳人。

”在旁的太监连忙解说。
“圣上,闻说礼部尚书被押下狱,不知这次宴会是由谁来办理的?”倏地,一旁的丽妃有意无意地问道,还冷不

防奚落似地瞪了赵顒狷几眼。之前被赵顒狷羞辱之仇,总算能够好好偿还。
赵顒狷只是脸无表情地瞥了丽妃一眼,便转而投视舞台,压根儿不把丽妃放在眼内。
“那宰相陈吉,他素知朕喜好舞女,所以就聘了最好的来。”赵文帝瞇起眼回道,他当然知道丽妃是在挑起赵顒

狷的伤口,但却佯装不知情地与她一唱一和,同时有意无意地瞥视赵顒狷的反应。
“儿臣有点累,请容许我告辞了。”不想再留在这种互度心思的地方,赵顒狷站起来,朝赵文帝行了礼后便扬长

而去。走前,还不断听到丽妃在赵文帝耳边吱吱喳喳地说着自己不敬甚么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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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精神上的累。
赵顒狷关上门,坐倒在地上。
之前因为不知诸朔的安危,担心他在牢中受苦,赵顒狷天天都不能成眠。后来和吟龙取得联络后,则因为拼命追

查度支司、宰相、御史台及内阁等贿赂的勾结而日夜工作,虽然身体从不因此而抗议,但每想到自己已经不能再

像从前那样天天见到诸朔,赵顒狷便有种疲惫的感觉。
早知如此,就在定婚以后冲破皇宫的守卫,偷溜出宫去见诸朔。
对於姻亲的事,他压根儿没有在意过。记得赵文帝把所有美人图都放在书案上,自己却不屑一顾。最后父皇又再

拿诸朔来威逼,赵顒狷便随意抽了一张出来。
那位女子那甚么样貌赵顒狷已经不记得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打算记在脑海。会选那位女子,只因为她有个令自

己在意的名字。
李诸素------
对女孩子来说并不怎么好听,但却令赵顒狷想起了诸朔,因此便二话不说地选了那人。
而婚礼开始筹办以来,赵顒狷所做的事也就只有抽起那张图。新娘穿甚么、大婚日期是何时、在哪里举行、办甚

么宴席、付多少银两和事前须预备的花轿、红扇等,赵顒狷全都没干涉过。
他只是想快点把那女人娶进门,接着让她怀孕,就能和诸朔永远在一起。
说他自私,没错,他就是自私。他对诸朔的执念是无人能够理解的,那是一种疯狂得想要把诸朔的血和肉混进身

体里,永不永不分开的可怕理念,甚至想和诸朔交合一辈子,只让自己看到他、抱到他、亲到他。赵顒狷爱诸朔

,早已经爱到了忘我的阶段,为了诸朔,即使要他当个昏君,要他败了数百年来先祖打下江山,他也心甘,情愿


已经失去自我了吗?不,赵顒狷并不认为是。因为有诸朔在,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生存的价值。从二十年前开始,

他就只注视诸朔一个,他的生,彷彿就是为了伴着他而生,而他的死,也将会是为了他而死。
就在赵顒狷陷入冥想之时,门传来叩叩的轻敲,并被推开。
“打扰你了吗?皇兄。”脱下战甲,穿着一身长衫的赵敦颐比起刚回来时的英雄模样全然不同,令人有种优雅淡

逸的气质。
“………”赵顒狷没有说话,冰冷的眼珠看着赵敦颐。
“从刚才你就没跟我讲过话……才几年的时间,没想到你来变化这么大。记得你从前也没那么冷酷的……”赵敦

颐微微笑了,自顾自坐到赵顒狷身旁。
“你想说甚么?”
“我想知道……”赵敦颐抬起头,“小朔是怎么回事?从前他不是常常在皇宫走动的吗?怎么今天却不见了?我

没有问父皇,因为我想他一定不会回答我这个问题。”这是赵敦颐的直觉。
“………”赵顒狷站了起来,偏开眼随意拿起柜子上的一块玉来把玩,他房间内的一景一物,几乎全都有诸朔的

记忆。因为诸朔就住在这里,从三岁开始。
“皇兄,你该不会把小朔他……”见赵顒狷的眼神透着阴霾,赵敦颐有了不好的猜测。他是知道玩厌了的娈童是

会被处决掉的,但他从没想过诸朔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因为他是与别不同的。
“他在天牢。”赵顒狷闭上眼,以冷得毫无温度的声音道。
“为甚么?”只有犯了重罪的人才会被押进那里的吧……该不会……赵敦颐皱起眉,不解地看着赵顒狷。
“你不在的时候,小朔当上了礼部尚书。但最近的庙祭大典中,度支司那边说小朔支走了五亿两白银,但礼部却

又说大典资金不足,额外向人民收了加派。听宰相陈吉调查后发现小朔和吏部尚书安仲翔合谋偷并了那五亿两,

接着用人民的加派草草了事,所以就被押进牢了。”赵顒狷回道,这是目前在民间流传的事件经过,也是陈吉为

了抹黑诸朔而编造的谎言。
“骗人﹗”赵敦颐摇头,坚决地喊道,“小朔不可能做这种事﹗这其中一定有内情的﹗”
“………你凭甚么这么肯定?”抿唇,听到赵敦颐这种好像很了解诸朔的口吻,赵顒狷就一肚子气。
“小朔那么纯真,又怎会在这种心思?”赵敦颐压根儿不相信,“而且他聪明得很,说是被那个吏部尚书唆摆更

是不可能的事。小朔自少就在皇宫丰衣足食,又怎会和那些贪官一样爱钱?而且…………五亿两﹗这不是一笔小

数目﹗即使要私吞,以小朔的智慧又怎会被人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哼,你倒说得好听。你已经多年不在京城,怎么能肯定小朔的心还是像从前那样纯洁?”赵顒狷偏过头,为甚

么?赵敦颐和小朔已经好几年不见了,为甚么他可以这么坚决地肯定?难道他们真的亲密到能够透彻地了解彼此

的程度吗?
赵顒狷突然很想痛打赵敦颐一顿。
“因为你还是叫他小朔。”
“甚么……?”赵顒狷不解地回头。
“皇兄你从以前就是这样,虽然冷酷,但却只会让喜欢的人接近。”赵敦颐轻轻笑了,“假若小朔真的变成了这

么可耻的人,皇兄一定不会再亲密地唤他小朔。”
“哼。”赵顒狷白了赵敦颐一眼,“真是无聊的推测。”
“但却很准确,对吗?”赵敦颐笑了。
赵顒狷没有再说话。
“虽然不知事情的徵结在哪里,但我会尽量帮助小朔的。”赵敦颐站起身,坚定地道。“我不会让小朔痛苦的。

”接着他关门离去。
“说得真伟大呀……”赵顒狷挑起眉,语调里有着浓浓嫉妒的意味,“可惜,我不会把小朔让给任何人的。”
26

诸朔是在半夜时分被吵醒的。
虽然从牢狱玄门处传来的只是细微的声音,但却令浅眠的他惊醒过来。
接着,一连串的恭敬问安声自狱卒的口中发出-----
“二殿下子万安。”
甚………本来以为只是一般狱卒来处理事务的诸朔吓然抬头,在他身旁,不知由何时开始醒来的安仲翔也疑惑地

瞇起了眼睛。
天牢是固守重要犯人的地方,没有皇帝的命令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再说,诸朔和赵敦颐少说已有好几年不见了,

感情也没好到必须在首天回京便到来探望的地步。
“平身吧﹗”一道威严却不失风度的优美男中音响起,诸朔不期然全身一震。
是他﹗
彷彿身体的神经由顶部绷紧至底一般,诸朔不能自己地睁圆了眼睛。
渐渐地,一道修长结实的身影出现在牢门之前,那张脸既熟悉却又陌生,只因为赵敦颐已不再如当时一般清涩专

情,多年的边塞生活似乎为他增添了男性独有的气魄,令他更加英挺、稳重。
“哦……”安仲翔也不自觉地吹了口口哨,在他还是个儒生时便已经闻说诏赵敦颐的翩翩风度,今日一见,果然

名符其实。
“替我开门吧﹗”赵敦颐在诸朔的牢前停下脚步,以微带强势的嗓音朝身后正弯身的狱卒道。
“是。”狱卒马上恭敬地上前开门,平常在犯人面前装模作样,现在却像只哈巴狗般,尾巴摇个不停。
“………”诸朔抬起头,相比起坐在地上、一身囚衣的他,赵敦颐就像神子一样,圣洁而且令人难以不去注目。

他默默地看着地方,微张的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
“退下吧﹗我离去时会叫你的。”走进牢里后,赵敦颐朝狱卒命令道。狱卒乖巧地颔首,接着便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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