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疾————轶辛
轶辛  发于:2009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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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简单一点,就是保护意识太强。

关予轩从眼神给了他答案。

他不喜欢探究别人的私隐,而倪清刚好不喜欢他人入侵他的生活,而变成了这种局面。

孙梓毅脸上出现了一抹得逞的笑意,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只要把知道的所有都跟关予轩说,便能让他把倪清吃得死死的,以报复当年的冤屈。

 

倪清隔着玻璃瞥见谈笑风生的二人,大好心情顿时直线下降。

这里是孙梓毅的地盘,找到关予轩的病房不足为奇。他最在意的是,关予轩对他毫无防备,还漾开笑容,这到底……

是嫉妒,他清楚了解。

沉默地打开房门,倪清一言不发。

病房内的声音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予轩看到他时,不由得心中一寒。

他的确是倪清,但感觉相差得很远,冷淡得像变了另一个人。

「Vincent 你来啦。」明知他不悦到极点,孙梓毅硬是要去踩地雷。

倪清睨他一眼,包含浓浓的敌意。

「怎么啦……我又不是来跟你抢人的。」孙梓毅不想被他的气势压住,站了起身。

关予轩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的倪清生人勿近!

「我知道。」他不再看任何人,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报告上。

「你什么都不跟他说,算怎么样啊?」孙梓毅就是受不了他这种态度。

「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自己的事,他不是你的情人吗?」他跟他杠上了。

看着二人唇枪舌剑,令关予轩愣住了。

「那不关你的事。」倪清找不到话反驳,丢下一句。

「你们停一停……」他真的受不了。

原来倪清的这样子的一面,像个大孩子一样,有点……可爱。

二人果然停了下来,不约而同望着关予轩,这反而让他不知说什么好。

「呃……你们不要再吵了,不是要帮我检查吗?」关予轩抓抓头,表现得不知所措。

「轩,我是在帮你争取耶!」孙梓毅说得振振有词,彷佛他就是正义的一方。

倪清立即瞪着他,谁准你喊得那么亲昵!

「拜托,孙先生你可以先出去吗?」关予轩双手合十,恳求他。

怎么一见面就吵个天昏地暗,他们不是情如兄弟吗?

「就听你的。」既然主角不要他留下来了,他亦识趣的离开。

遇上喜欢的事物,倪清的固执比一头牛还要高上几级,由此看来,爱情不单让人变蠢。

 

待孙梓毅走后,倪清坐到床旁边的椅子上。

孙梓毅刚才的话都没有错,一字一句命中红心。

每人也有不想被揭开的过去,他亦然。而他最在意关予轩对他的想法,一直不敢向他多说半句。不晓得孙梓毅说了多少?

「不是要看诊吗?」与倪清四目交接,心里一阵乱跳,关予轩讷讷的问。

倪清并没有回答,下一秒已经将他的嘴给堵住。

「喂……」关予轩想推开他,却被他的力量完全压制着。

不理他的反应,倪清的舌头顺利钻进他的口腔,贪婪地掠夺翻搅。

被吻得红肿的唇带来一阵阵的麻痛,他的吻比之前的更狂野、更霸道。

「唔嗯……」停啊!关予轩的唇被封住,发不出其它声音来。

刚才的争辩不至于令他失控吧……

倪清就如一只野兽,无休止地吸取他的甘甜,直至得到关予轩响应,情况才缓和下来。

从开始的侵略式亲吻,渐渐变成缠绵的深吻。

关予轩攀附着他的颈项,怕一放手就会瘫软到床上,使倪清更加积极。

「轩……」惟有浓烈不可分的吻,才能化解他的不安。

一想到关予轩会因为他将自己的事守口如瓶,一直不对他说,而讨厌他,倪清便失去了理智,使尽办法确认他对自己的感情。

唇瓣舍得分开的时候,关予轩已经气吁吁的不能成言。

「你、你……想把我杀掉吗?咳咳……」他不小心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暂时别说话。」倪清帮他顺顺背,直到他稳定下来。

自己都快要呛死了,他的唇角还懂得朝上弯,看了就有气。

进院至今倪清都不敢有逾越的行径,今天倒是反常了,就在孙梓毅来到之后。

说关予轩一丁点都不在乎都是假的,他究竟哪里刺激到他了?

「你……」

「我现在要开始了。」倪清的说话完全盖过了他的声音。

不过倪清似乎察觉到了,停下了所有动作看着他。

「孙先生的话,你不用太在意的。」不知从何问起,关予轩只好先扯扯别的事,怯怯地道。

多少是因刚才的争吵吧?他猜测。

同样有着不愉快的过去,他能了解倪清的心情,他有自己的做法,所以并没有错。

换个角度,孙梓毅也不无道理。

到头来谁也没有错。

想起刚才听见的消息,他替倪清感到可悲,小时候已经得不到父母的爱,更失去了最爱的妹妹,整个人变得很阴暗,小小年纪便要过着大人的生活。关予轩感到愧疚,如果当时自己再主动一些,会否改变他的人生?最起码,他不用孤伶伶的一个。


「我没有在意。」听见关予轩又提起他,倪清就觉得快要失去理智了。

「可是……」总感到他的语气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沉重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着,倪清冷着脸靠向关予轩,刚才的笑意彷佛不曾出现过。

「答应我一件事。」倪清的脸近在咫尺,吐出气息都落在关予轩身上。

又回到他不欲发生的状况。

前一刻在笑,这一刻又变得冷冰冰的,可见倪清情绪不太稳定,或者是被什么牵动了?

「不准在他面前笑。」他命令,霸道地命令他。

关予轩忽然一愣,对他的要求感到好笑,当然他晓得现状不容许他笑出来。

只要稍有不慎,倪清又会再度暴走。

「在答应之前,我可以知道原因吗?」他实在不了解他的动机。

「没这个必要。」连他自己都感到可笑的原因,怎说得出口?

是嫉妒,以为在男人身上不会找到的情绪。

关予轩摸不着头脑,反正不是大不了的理由,点头就是了。

还以为将倪清对他用的手法套用到他身上会得到什么情报,原来他判断错误了。

明明是很过分的歪理,对象是倪清的话,竟然能理所当然的接受,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所爱着的人就算做了什么错事,总会找到原谅他的理由,真是很盲目啊!

但偏偏自己已陷进去了。

 

「关予轩?」

「关予轩?」她再喊了一遍。

拥有这道成熟女声的正是护士长孙颜琉。

为了方便照顾接受疗程的关予轩,除了安排了头等隔离病房外,还指定要孙颜琉当看护,全都是倪清的安排。

不过即使这样,他仍放心不下。

「对、对不起,我太投入了。」关予轩腼腆地扯出笑容,将目光从纸张上移开。

进院后的日子太过清闲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事情专注。

若不是重遇倪清,他早就把写乐谱的念头给放弃了。

一直以来,他都抱着一种期望,只要把曲子完成,再想办法让它公诸于世,说不定就能找到他的主人。只是日子一天一天地流逝,机会也变得很渺茫,他已经想放弃了。


「没关系,是时间吃药了。」她伸长颈子偷瞄他手上的一迭纸张,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可以令他终日纸不离手?

啧啧!还不只是五线谱的笔记。

「这东西是什么?」一边为关予轩倒水,她一边八卦的问。

「乐谱,我想在手术之前完成它。」再看了它一眼,关予轩便把它折好再收起来。

「很重要的?」孙颜琉把盛满水的杯子交到关予轩手上。

她的好奇心被挑起了。

「也不算是……有部份是清小时候写的,他交了给我,希望我把它完成。所以我想在手术之前写完,不然我以后怕没机会了。」

他是太久没跟人说话,所以一遇上能聊天的对象,便急着把心底话倾诉吗?

自从进驻了病房,他便被迫与良师益友芬姨分开,以前她间中会来探访,但碍于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有一整个礼拜见不着她了。

她说,不希望因为她的善意而导致自己受感染,所以要等好病况稳下来,才能再碰面。

而且倪清也不知在忙些什么,逗留的时间缩短了不少,害他满肚子的话都来不及说。

「别老说些不吉利的说话,等身体好了再写不会好得多吗?不要强迫自己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孙颜琉把她的母爱发放得淋漓尽致,忍不住唠叨一番。

「对不起,不过我仍是要写完……」他不会再做令自己后悔的事了,就让他放任一下。

「药来了。」她将盛着药丸的小杯子递上去。「当你的情人真幸福啊!为什么我不能晚几年出生呢?要是像颗牛皮糖一样狠狠缠上你,你就是我的了。」

关予轩失笑,差点因吞药丸而失去脆弱的小命。

「我这种人,有什么好的。说不定不认识我比较幸福吧?」关予轩不禁自贬身价。

他不认为自己有哪里好,没钱又没脑袋,就连健康的身体也没有。

每当遇上困难的时候,身边总会有人向自己施以援手,这算是幸运,亦或是他真的一无事处?不论是院长还是他们,有些时候他会想凭自己的能力去解决,证明自己已经长大,能够独立。


无论对方的想法如何,只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他都想回报他们的恩情。

尤其是倪清。

如果爱一个人可以为他无限量的付出,那么他做到的程度亦表示着他有多爱他吗?

他想要的是自己的命,自己的心……这份情义已经不是简单的物质偿还得了。

可是他付得起吗?自己有多吝啬,他有自知之明。

「你没发现吗?Vincent总是一脸幸福……那样的表情套在他脸上,实在不可思议,我看了就觉心寒。」她隔着口罩顽皮地吐舌。「还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好吗?率真、可爱、有才华、斯文秀气……大家的心神都被你勾走了!」


「好了、好了,我真的没那么好。」关予轩眼里流露笑意,阻止孙颜琉使他红潮上涌的伟论。

谁都知道人是着重表面的生物,内里又有多少人接触到?

「哦──会心寒啊?」突然拉长变调「哦」声,无预兆地插进他俩之间。

「哎呀,倪医生你今天早了。」孙颜琉完全忽视他的挖苦,她对他的冷嘲热讽,早已免疫。

「若不是早了,便听不到精彩的对话。」倪清被口罩盖住了的半边脸彷佛正在笑。

得知他的情人有为数不少的倾慕着,少不免会扰心,倘若没有隔离病房这一道防线为他挡下来,就怕关予轩会不断被搔扰。

他的治疗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除了相关的人员,一概不得内进。即使这样还要做足预防措施,防止病毒被带进去,令他受到感染

在几乎没有抵抗力的状态下,只要一个小小的伤风,便足以引发肺炎,严重者可致死。

剩下来的几天更是关键时期,每分每秒倪清都感到很大的压力,每个程序都不容有失。

「别怪我不事先警告,你对小轩轩不好的话,我就把他抢过来。」她向倪清下战书。

而且不止是她,还有一大票护士在后头等着呢!

「放心,我不会让妳有一丁点机会。」倪清目光变得锐利。

长年的习惯,让他将真正的情绪掩饰得完美无暇。

现在就只有本人才知道他脑里想的是什么了。

 

经一番苦战之后,关予轩为这首曲写上最后一个音符。

倪清所谱的上半部份比较阴暗,活像于笼中挣扎的鸟儿,丧失了在天空飞翔的自由。接下来的数章曙光乍现、走出黑暗、逃出枷锁,迎接美丽目眩的世界,亦正是高潮所在。


「又出神啰!」孙颜琉取笑他。

别人说专注于某件事的男人最有吸引力,关予轩专注的眼神看在她眼里,果真是迷死人不偿命。

手上的笔记纸也被他电昏了吧?

「啊,抱歉。」关予轩摸摸后脑勺。

他难掩心里的兴奋、激动,巴不得执起银琴,立刻演奏一番。

「很高兴的样子呢!因为明天吗?」她拐了个弯,想知道什么事让他那么高兴。

「明天……不,是曲子终于写好了,只剩下修改的部份。」可是没了琴,他只好打住了。

若非全神贯注在乐谱上,他已担心得连心脏都超过负荷而停止运作了。

他盼了好久,就是等明天的来临。纵然手术的风险不大,他对倪清也有十足的信心,却难保事后不会出现排斥反应,随时到阎王的地府里报到。

面对生死一线,普遍人又怎能做到神色自若?

「你真是了不起!我要当你第一个观众,约定了喔!」孙颜琉径自勾上他的尾指,晃了晃。

「嗯!」他不想在这时候以冷水浇熄她的盛情。

又说什么过不到明天的说话,肯定又被她念了。

别人在死亡前,总会有一堆放不下的事情,然而他最难以舍弃的究竟是……

 

这封信被拆开的时候,移植手术已经完成了吧?

不管我有没有醒来,我也想跟你说这一番说话。

在这几天,我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万一我出事了,你会怎样呢?

我曾经不希望为自己制造牵挂,离开的时候便可以孑然一身、潇潇洒洒的,不用担心有人为我伤心、难过。可是我大概错了,因为大家令我想活下去。虽然只有数个月的相处时间,可是我觉得很窝心,大家都对我很好,我很想去报答大家。所以,我要活下去吧?


 

清,谢谢你,不论是以前或现在。

你对我所做的,或许这辈子都还不了,希望你收下这首曲。

对不起,小时候的承诺可能无法兑现了……

如果我醒不来,请忘了我吧。

无论如何也别为我难过,我讨厌心会发疼的感觉。

即使距离隔得再远,我也会守候着你、爱着你。

 

他是笨蛋吗?一级的笨蛋……

你会没事的,听不听到?

隔着几重的透明玻璃,倪清将孙颜琉交给他的信看完。

手术完满成功,但病床上的年轻人出现了异常高温,持续昏迷。

 

一天过去、两天、三天……

倪清的叫喊都被厚实的水泥墙隔绝在室内。

「轩你给我醒来!我付出那么多,你怎样补偿我?」倪清忍不住情绪爆发。

昏迷中的关予轩连眉头也不动一下。

已经过了多少天?他全然没了时间观念,觉得每一分钟都很难熬。

「轩,我也讨厌心疼的……」他以为麻木的心,早已失去了泛痛的知觉。「你知道吗?我很害怕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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