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疾————轶辛
轶辛  发于:2009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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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要留在家中调养的关予轩,却为了兑现承诺,除了每星期到医院报到两次,还要隔天就往严慕霖家跑。

离开了医院之后,他才知道严慕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表面上他是严慕霖的家教老师,暗地里是他解闷的对象。

关予轩曾经怀疑过他的用心,怎么看来都是严慕霖在帮他解闷。

跟他相处的时候十分舒服,伯母也对他很客气,每次也要他吃完晚饭才获准回家。

虽然地方相距不远,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不早了,然而芬姨一定会等他回来后才回到自己的家,令他很感动。

亦因如此,他更不希望大家为他操心,心里下了决定,要做点什么来报答他们。

晚上的时候,屋子里寂静得让人耳鸣,关予轩会把电视打开,任由微小的声音传进他的房间,赐予他一些安全感。

朦胧之间,他梦见仍是小孩的自己,生活在一个很幸福、温馨的家庭,父亲上班前都会抱抱他、亲亲他,然后自己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离开前的身影。

不分清是真是假,他的泪水已经滑出来了。

『傻孩子……我只是去上班。』额头传来了掌心的温度。

「不要,我不要你走……」

这是他的爸爸,他不要他走。

『小轩乖,晚上带你去出外面吃饭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留下来不好吗?」眼前的视线已经被热泪模糊掉了。

『好好,我留下来。别再哭了……』他用他的大手擦掉了自己的泪,彷佛真切的感受到那细心呵护的触感。

我不哭的话,你就会走了。所以爸爸,对不起……

 

「你上哪儿去了?」门才关上,远处就传来质问。

「兜风。」不含温度的的声音回答得亳不迟疑,对他说谎不需事先打稿。

他并没有把灯亮着,脱了鞋子就直接进厅。

「你少骗我,这么晚去兜什么风?」来人踩着咚咚的脚步,表达他的不满。

微愠的声音来至耳边,在黑暗的寓所里,倪清漾起了笑意,宛如恶魔般惑人。

「跟你有关系?我不记得原来连兜风都不准。」他语调似笑非笑,带着浓浓的调侃。

「你!」明知事情并没有他所讲的单纯,男子就是没法反驳,他没有证据。

原本以为留住他的人,便得到他,看来他错了。

认识倪清数年,但他并没有看见过他现在的表情,笑得很冷,足以让人冻伤。

「我什么?」倪清漫不经心的问,转向浴室。

男子愈是深深不愤,他便愈开怀。

他没有必要给他好脸色,也不容许受他控制。

「没,我等你出来。」暗哼一声,男子放下了姿态,他知道再一次输了。

浴室内,潺潺无序的水声之下,阻止不了他益发混乱的思绪。

既然已被逼至无头巷,他更加没有顺从的理由,那个愚蠢的人,妄想绑走他遗失了的心?

绝对是天大的笑话。

 

「Vincent……」

只是短短十五分钟,男子的态度完全变了样,眼神充满深厚的爱恋且夹杂着哀求。

「我要睡了。」不论他想说什么、做什么,倪清今天已经很疲倦,想安静的休息。

在约定之下,他不得不躺上男子的床,还真像个被包养的「男宠」。

「不行!Vincent,别这样对我。」男子也爬上床,解开上半身的睡衣欺身上前,在昏黄的台灯下,炫耀自己的本钱。

他有一身性感的线条,是刻意锻炼后的成果。

一再的贴近倪清,却换来他无情的翻身,背对着自己。

「Vincent,刚才对不起……」垂下脸,他从背后揽过倪清,用灵巧的手挑逗着他的腰际。

「抱歉,我今天想休息。」除了搔痒的感觉,倪清感受不到其它的。

他已经低声下气了,还不行吗?

即使倪清明显地拒绝了,不安分的手还在不停滑动,寻找他的敏感带,唤醒他的情欲。

「住手,我很累了。」连休息的时间也不能由自己控制吗?拿走男子的手后,他自嘲地笑了。

「可是我现在就要。」这次说什么都不再退让,况且在这根骨节上,他占了上风。

男子重新将手伸进衣内探索,听见那道抽气声后,他邪佞地笑了。

身为雄性,就算没有爱也能被轻易撩起性欲,算不算是一种可悲?

碍于有把柄被抓,倪清没有退路,现在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等着被拆骨入复。

「Vincent,你有感觉吧?」耳边传来一阵热意。

倪清没有再答腔,任由身后的人摆布。

身体完全背叛了他的心,一股令人又爱又恨的燥热从胸口蔓延开来。

男子的手抚过他每一吋肌肤,最后停在那个暧昧的下腹地带,急促的呼吸令他的腹部不断起伏。

「我很喜欢你的身体。」男子低哑地笑。

倪清身上若隐若现的肌理线条,正在蛊惑他去触碰。

已苏醒的欲望正在蠢蠢欲动,倪清努力维持他的理智。

如果是在半年前,他会毫不犹疑地响应对方,寻找那床事间的快感,任原始的欲念驾驭自己。

那是单纯喜欢那种发泄后的舒适感,他只能有一夜情,却从来不谈感情。

他对这原则的坚持,却在这男子身上用不着。

与他发生关系,是一种错误。因为倪清不晓得,男子对他萌生了感情。

这样的爱情,他无福消受。

事实上,他一直等待一个能给他爱的人,但这个人,绝对不是身后的男人。

「你有在专心吗?」男子语气中带微怒,一手握上倪清的雄性象征。

「唔!」沉醉在自我世界当中,倪清被无预警的袭击吓了一跳。

「会热吗?」男子很满意他的反应,将自己已光裸的身子紧贴他背上,藉由磨蹭给自己带来被抚摸的感觉。

因为倪清不曾主动,从第一天开始到现在,他都在无视自己。

血液与神经彷佛集中在下半身,倪清对起了反应的身体,只能以羞耻来形容。

谁教性本身就是男性的本能。

身体突然被翻过来,对上了一双情欲眼眸,倪清仅是无表情地望着他,只有紊乱的呼吸透露了他的状况。

就只有这时候,倪清才会正瞧自己一眼,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哀伤。

「嗯唔……」挺立的部位瞬间便没入了男子后庭,惹来倪清一阵闷哼。

该死,他竟然没用保险套!

「清……」

「谁准你喊?」倪清牵起一边嘴角,用凌厉的视线刺伤他。

连朋友也不如的人,没有资格直呼他的名字。

「好,我不喊就是了,别这样瞪我。」跨坐于他腰间,亳无准备就将他刺入自己,痛得他冒冷汗。

得不到他的柔情,反而得到他的厌恶,男子心里亦很痛。

在智理完全被支配前,倪清再度失神。0FA3窗手听奏:)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为了寻找适合的骨髓捐赠者,倪清翻查了无数的血液资料。

皇天不负苦心人,倚靠现今的科技,花了短短三天时间,便找到两个吻合的人选。

有些人的骨髓独一无二,即使在六十亿庞大人口当中,都不会找到与自己相同的。

关予轩是被神所眷顾的孩子。

唯一遗憾的是,其中一名适合者已于同月因交通意外而逝世,然而剩下的是倪清不愿接触的人。

「如你所想的。」放松不下的脸部线条,已暴露主人的情绪。

孙梓毅一鼓作气打开报告,除了一个被墨水删去的名字,余下来的三个字正是「程致然」。

「他会答应吗?」孙梓毅有点震惊,再看看正苦恼的倪清,答案昭然若揭。

他是他们所认识的人,倪清的克星。

「我也没把握。」他鲜有这种失措的时候。

程致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难搞对手,否则倪清当初就不会被他苦苦纠缠。

要根绝这种病症,最佳的方法便是骨髓移植,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亦要竭力尝试。

「我很怀疑,你会为了他做到什么地步?」孙梓毅给他一记肘击,露出暧昧的笑容。

竟然自愿去招惹他讨厌的家伙,真不像他的作风。

身为最交心的好友,孙梓毅从没有看过他为别人而伤神,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倪清已经认定关予轩是他生命中其中一个重要的人。

万年冰山也会有融化的一天。

倪清耸肩,一抬头便将酒一饮而尽:「现在就像个疯子一样……」

只要与他有关,他都会忘记后果,只顾往前冲。

他要关予轩像普通人一样,快快乐乐地过着未来的人生,为了追逐梦想而继续努力。他期许会有这样的一天,而自己则待在他身边,一直守护他。

倪清未曾有过这一堆想法,就像海上的浮木找到了落根之处,他想安定下来了。况且他的心已经遗落在关予轩身上,这辈子也收不回去了。

 

倪清一直以为自己很憎恨他的母亲。

那个女人间接害死了她的女儿、他唯一的妹妹。

自从妹妹因昏倒进院后,她跟那个男人都没有探望过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检查后知道她得了末期癌症,当时只剩三个月的寿命。

倪清眼睁睁看着天真澜漫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日复一日地等待出院的那一天。

那种心情尤如利刀狠狠刺进他的心,世界之上只有一个懂他的人,就只有她……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任凭病魔在她身上肆虐。

所以他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他埋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恨透那一对夫妇;他们从来没有尽过父母的责任!供书教学是为了让他们成大器,好拿到大众前炫耀一番。

更是为了他们的将来的退休生活而打算,妄想子女每月提供花之不尽的金钱。

倪清与她的起居都是由佣人打理,完全感受不到亲情这回事。

对他们来说,子女只是一种投资工具。

倪清自小渴望成为一名音乐家,可惜遭受到父母的强烈反对,加上妹妹因病逝世对他的影响深远,便毅然放弃梦想,投身医学。

如今,他竟为了他母亲,而放弃自己下半生的自由。

那一晚之后,他亲自联络程致然,亦从对话中感受到对方的情意,但只能佯装若无其事。

要游说程致然就像愚公要移山,除非有奇迹出现。

创造奇迹的不会是谁,只能是倪清本人。

因为程致然晓得自己握有谈判的筹码,足以主宰整个局面,更懂得善加利用。

 

区区一个病人,何需你那么着紧?

 

往日的倪清,不会为了谁而低声下气过。

程致然有相熟的朋友在东区私立医院做事,对院内的传言都略有所闻,特别是倪医生的事迹。

或许他不知道这样做,只是羊入虎口的举动罢了。

无可奈何之下,倪清跟他订立了一份合约书,被逼成为程致然的伴侣。

继而,假如他单方面毁约,那女人──他母亲贪污的丑事将被揭发。

程致然的心机,是倪清所始料不及的。

早在半年前,他甚至不在意那女人的死活。

他会憎恨她,原因出于得不到她的爱,以致自己也在做着相同的事情,不将感情投放到他人身上,为自己保留最完整的心。

那个高傲的女人会受得了牢中过活的日子吗?倪清嘴边勾起一抹苦笑。

妹,妳的希望呢?

毕竟我们欠的,是妳的养育之恩……

 

在严慕霖的陪同之下,关予轩到东区私立医院做定期检查,询问了刘医生的意见,令他回复了一点的喜悦。

他的康复情况不错,没有出现突发症状的话,三个月内便可以复学了。

「轩哥哥要来我家吃晚饭吗?」他不忌讳旁人的眼光,在升降机大堂中大胆地圈着关予轩的手臂。

严慕霖头一次在家教以外的日子对他作这样的要求。

「可是……」

「今天我妈不回来,我又不能去你那儿,没人陪我吃晚饭……」使出浑身解数,严慕霖可怜兮兮的眸子对上他,先一步打断他的决定。

知道他不会答应,严慕霖才不容许!

关予轩拿他没办法,只好应允,拨了一通电话向芬姨交代。

 

时间是冲淡悲伤的最佳良药,唯一的缺点是不能完全忘掉,只能把它封在脑中的一角,不再把它打开。

关予轩踏着单车,街景在眼前掠过,只是数秒的时间,看着斑马线上熙来攘往的行人,他忆起些什么。

就在那天,在同一马路上,他遇上了影响他一生的人。

随着他消失的时间愈久,愈是怀念他,无论是任何一个表情,或是他温暖的怀抱,还是他的用心。

好想念他。

倪清已消失在他眼前整整半年了,数月来的期待已经转化为失望。

关予轩原以为倪清终有一天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是并没有,只会在梦中看到他的笑容、听见温柔的嗓音,还有彷佛感受到他的温度。

他藉由种种理由去欺骗自己,到头来还是敌不过残酷的现实。

虽然不能接受他无声的离开,但事实上,他真的离开了。

但为何连一个舍弃他的原因也不给他?只要说一句不爱他,给他一个完全死心的理由。

那个吊饰依旧系在身上,银琴也没离开过自己的身边,回忆亦牢记在脑海;唯一不同的是,人已经走了。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再提起过这件事情,关予轩亦不想他人为他劳心,他的烦恼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把单车骑进了校园,关予轩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

不知道大家过得怎样了?

 

虽然四月已经是一个学期的尾声,关予轩没有一分松懈下来,他要追回这大半年的学习时间,连到了炎热的暑期,仍经常到学院报到。

他没有聪敏的天资,音乐以外的科目都比较吃力,仅靠那微小的力量让他继续支撑下去。

他不能失去他的音乐、他的梦想。只有它们不会离弃自己。

最后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才勉强追回学分,于新一年的开学季节,与旧有的同学一起奋战。

关予轩依旧住在倪清的家里,主要原因是他不忍心芬姨时常孤伶伶的一个。

「芬姨,你有打算过辞工吗?」吃着下午茶点,关予轩终于可以放松。

二人坐在沙发上闲聊。

关予轩已经比一年前开朗,只是笑容中多了淡淡的哀愁。

「我走了,就没人陪你啊!」芬姨顽皮的眨眨眼,享受着手中的红茶。

她不用养家,但在这里打工确是乐得清闲,有视觉享受之余,又有动人的背景音乐。

现在是谁陪谁啊!关予轩心里犯咕噜。

芬姨铁定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不会走吧!可是他不想留在这里──充满那个人的影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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