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疾————轶辛
轶辛  发于:2009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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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令他无时无刻想起二人的生活点滴,像从心脏拔出了针头,然后再扎上去一样。

「我没有关系的,况且小霖想我搬过去住,他也想你过去帮忙。」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关予轩有点失落。

两者都是严慕霖要求的。

虽然关予轩意不在此,但他是真想芬姨一起过去。

「这房子总要有人打理。予轩,假若你考虑清楚,真的想搬过去,就去吧。」芬姨摇摇头,坚持自己的想法。

万一倪清回来了,发现关予轩离开已经够失望,连她也趁这时间走掉,他怎么办?

「我明白了。我会回来看妳的。」关予轩的笑容已经消失了,望着手中的茶,依依不舍地喝下肚。

假设倪清是在躲他,就是自己间接将他逼走的,只要他走了,倪清便会回来吧?

他不是鸠,不能占鹊巢。

 

关予轩答应了严慕霖的要求,正式入住严家。

他带给大家的麻烦已经多如繁星,可是除此之外,他暂时没有其它解决办法。

关予轩想出去打工,可是医生、严慕霖,连视他为情敌的孙梓毅都极力反对,关予轩就更加没把握向芬姨提起。

就只有挣到钱,他才可以搬去宿舍,摆脱大家的帮助!

他也有他的尊严,有自己的原则。

关予轩不想吵到小霖和伯母,在非家教日子,会在学院练习到晚上才回去。

今天晚上从隔音室走出来的时候,竟下着倾盆大雨。

夏天来得很快,还不到盛夏便来了个台风,虽然还不至于正面吹袭,在接近边境的地方扫过也带来不少雨云。

最倒霉的是他没带任何雨具。

晚上八时,除了夜间课程的学生,没多少人还待在学院中,加上这么大的雨势,想等下来的也早回家、回宿舍去了。

关予轩只好硬着头皮,披着一件勉强能防水的外套往外跑去停泊单车的车场。

潮湿的空气让温度降了几度,他不禁冷得直发抖。

「没带雨伞吗?」滂沱的雨雷声隐约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男子提着伞在大雨下驻足,昏黄的灯光从后打在他的背上,使关予轩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

只知道他比他长得稍高一些。

「我自己就可以了。」关予轩明亮的黑色眸子直直地往他脸上瞧,纵然看不见五官,就是感到一股诡异气氛。

他可以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也没兴趣认识他。

「我有车子,告诉我你住哪?我送你回去。」他指了指身后的停车场。

奇怪了,他有说过要回家吗?他怎会知道?

「抱歉,真的不用了。」关予轩被他挑起了疑心,微笑拒绝他的「好意」。

他骑上单车,想尽快离开这个奇怪的男人。

「别跟我客气。」趁关予轩忙着动作的时候,男子把手绕过他的后颈,将沾满迷药的手帕覆在他的口鼻上。

「唔!」关予轩反射性拉开他的手,可是比不上男子的力气,手脚并用的极力挣扎,试图挣出一线生机。

「混帐!」纠缠间,男子被他抓伤了脸颊,惨叫一声。

在关予轩昏倒前,他看到男子脸上的阴冷笑容,包含愤怒以及……哀伤。

撞上水泥地之后,他便昏迷过去。

 

被湿透的衣服黏着皮肤,真是浑身的不舒服。

关予轩打开眼皮,室内外都是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就只有连绵不断的雨水,打落在窗台,发出一连串的滴塔声。

自己好像被安置在地板上,冷得他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是哪里?

回想起事件发生的情况,他未曾见过那一张脸,也不晓得自己开罪了谁,严重到要把他绑架。

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一样,而且手脚也被绑着了,就连嘴也被封上胶布。

「醒来了?」上方响起了那道声音。

背上被他踹了一脚,关予轩发出一声闷哼。

「乖,醒了就回答我。」感觉声音愈来愈接近,就在身旁一样。

关予轩低喃一声。

「哈,不好意思,我忘了这个。」男子不屑地嘲笑他的一身狼狈。

擦的一声,胶布被他无情地撕掉,唇上顿时传来一阵麻痛。

「你……你想怎样?」关予轩茫然地看着传来笑声的方向,自喉间发出的声音异常沙哑。

「没怎么样。」感觉男子又走远,他打开了一盏台灯。

男子踏着咚咚的脚步走回来,捏住关予轩的下颚,着眼道:「长得还不赖嘛,难怪他会喜欢你。」

他?谁?

关予轩全身警戒,视线不敢离开男子半刻。

男子长得很俊秀,可惜表情很阴险,脸颊也被刮伤了。

「不说话吗?」男子冷笑着,从身上取出一把小刀。

「你究竟是谁?」关予轩慌张地往后退,看见对方手上的刀子,不难想象他下一步的动作。

「Vincent的情人,现任的。」男子趋前一步,强调「现任」二字。

情、情人?!关予轩睁大眼睛,一面不敢置信,内心也被这二字给贯穿了。

消失了半年的原因,是因为有情人了?

虽然他们已分开了,倪清对他的影响力不但没有消弭,现在还在不断扩张。

在心中缠绕了数月的疑团,似乎要水落石出。

「太震惊吗?少在我面前装蒜,你一直想勾引他对不对?」男子正处失控的边缘,刀子轻轻一刮,在关予轩多出一道血痕。

「我、我没有……」抖着双唇,关予轩脸上的血色全数退下。

「你还狡辩!他在床上都喊着你的名字!」他忽然大声吼叫,关予轩感到一阵晕眩。

脸颊又传来了一阵痛楚,他不敢想象这男人正对他做什么。

「他不是选择你了吗?他根本不需要我。」关予轩无力地苦笑着,他知道快要撑不下去了。

「你很爱他吧?」而且爱得很深。

「很爱、很爱,那又怎样?」男子眼里蒙上一层酸楚。

然后又一刀落下。

脸颊上的伤口都在痛,他下刀的次数已经算不清。

「可以让你消气的话,我给你划。他早就离开我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抢他。」关予轩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可怜的表情。

他深爱着倪清,所以对自己怀着浓浓的恨意。

可是他们已经不在一起了,他忘记倪清都来不及,又怎会再让他有玩弄自己的机会?

「真的?」关予轩的说话在男子心中燃起了希望。

「嗯,我答应你,不会抢走他……」

准备接受下一刀的来临,却听见当啷一声,刀子掉到地上。

男子闻见他许下的承诺,心情一放松,泪珠便不受控的滚落。

他说他不会抢走Vincent了!

「呃……你不要哭……」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关予轩的脖子上,关予轩倏地张开眼睛。

他行动不便,面对这种状况更是束手无策。

「谢谢你。」男子忽然抱住了他。

突然转变的态度令关予轩无所适从,只好任由他抱着自己。

不知怎的,他对男子不但没有怒意,倒觉得他跟自己有点相似,却又说不出是哪里。

「祝你们……幸福……」在他温暖的怀里,不知是否药力未散,关予轩忽然好想睡。

一合上眼,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往后将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不想理会了。

 

(小霖乖,先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我、轩哥哥他……对不起……」严慕霖一面抽泣着,说话也不成句了。

(轩怎么了?)电话另一端的人正心急如焚,急的却不是关予轩的状况,而是哭成泪人的严慕霖。

「他、他不见了,呜呜……」交代到这里.严慕霖已经泣不成句。

严母的安慰透过电话筒,传了进孙梓毅耳内。

她那么宝贝这个儿子,一定心疼极了。

(我过来再说好不好?乖,别哭了。)

孙梓毅决定不顾公路上的安全,一方面不敢挂线,一面直踩油门飚车过去。

 

时针跑到十二的时候,一向注重时间观念的关予轩迟迟没有回家。

除了担心和自责,严慕霖再找不到更适合的形容词去描述自己的心情。

若不是他不够细心,没叫司机去接他,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而且雨下得那么大,他实在好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

明明知道哭得再惨也于事无补,他就是止不住,一看到孙梓毅,泪水又再跑出来。

「别再乱想了,你并没有做错。有打过他的行动电话吗?」把严慕霖抱在怀里,孙梓毅不断安抚他,并尝试重整事件的来龙去脉。

简单来说就是与关予轩失去联络。

「他没有的,我、我想帮他出一支,可以他说不需要,都是我不好……呜……」严慕霖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泪腺,再度崩堤。

孙梓毅后悔了。

「轩不会有事的,别哭了,知道吗?」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孙梓毅苦笑。

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果真像关予轩的作风。

虽然他时常对他人漠不关心,却不会做出令大家担忧的事情。纵使他表面上看来不在乎,但是由关予轩愿意当严慕霖家教来看,他确实很宠严慕霖,又怎会连报备电话也不打一通回来?


孙梓毅不喜欢小两口的亲密表现,被冷落的心情就像爱人被抢走了一样。明知道他们之间有的只是兄弟、朋友的情谊,就是会吃味、嫉妒。FDC738FD9奏篱著错:)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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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归吃醋,孙梓毅又岂是那种见死不够的冷血动物?

考虑了一会,还是决定联络倪清。

 

将车驶到现时的居所,倪清讶异房子依然有灯光透出。

都要半夜了,那个经常嚷着要早睡的同居人居然还没睡?

起初故意夜归是为了避开与他见面的时间,在医院工作的倪清故意揩自己安排日夜癫倒的值班时间,藉以逃避他的同居人。但对于开诊所的医生,早睡早起就是机械式生活的其中一项定律。


倪清对这生活方式感到很疲累,巴不得赶快结束。

进门后,即使明显看得到沙发上的人影,倪清也懒得跟他说话,一声不响的走向睡房。

「不行,你不能进去。」本来呆在沙发上的程致然,全身戒备的挡在房门前。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倪清自然认为他心里有鬼。

「你不是带了别人回来吧?」知道不会是女人,倪清的口气不以为然。

程致然是个不折可扣的先天同性恋。

程致然仍然未有动作,嘴巴开开合合的不知想说什么。

感到事有跷蹊,倪清绕过程致然,强行抢过门把,推开了米色实心木门。

下一秒映进眼帘的只有淡淡银光流泻,异常阴暗的卧室。

刚才失平衡而跌倒在地的程致然,来不及阻止,倪清已经打开了天花的吊灯,白净的光将每一角落照射得一览无遗。

真的带了人回来?

瞥见床上的隆起物,倪清没有多想,走向衣柜。

肇事者却吓得血色全退,脸上惨白如纸,趁倪清还没察觉,心虚的提起软腿往外「跑」。

趺趺撞撞的声音在室内变得十分响亮,似乎吵醒了床上的人,而那个男子却是……

「程致然!你给我回来!」

程致然后方立刻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下一刻就被一道强大的臂力给擒住。

胸口被心虚挤满的程致然随即觉悟过来,自己是逃不了了。

这件事原本就不打算要让倪清知道,只是他突然提早回来了。

「我想你会跟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倪清的语气不容忽视、拒绝;既是肯定,亦是命令。

 

他,倪清,一生中最遗憾的事,便是交上这段孽缘。

倪清和程致然签下了出卖自由的合约,名义上是同居,实际上比较像主仆的关系。他所付出的肉体与自由,换回了关予轩的性命,他也心甘情愿。

可是,程致然竟伤了他,违反了当初的承诺。

早料到程致然不会对事件如实交代,就现场环境推测,倪清得知了一个大概的经过。

床上躺着湿透了的关予轩,脸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沾了血的凶器也没有处置好,光明正大的搁在地板上。

「是他、他说不要你的,你还理他做什么!」被冷落一旁的程致然心有不甘,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

他知道倪清的心一直都不在自己身上,无论做什么事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如果不是气昏头,他也不会铸成大错。

因爱而生恨,到头来伤得最重的仍是自己。

「你太吵了,给我出去!」

他的心情只得一个「乱」字来形容。

自发现床上的人竟是心中惦挂着的人儿,且脸上布满了细碎的伤痕,他的情绪顿时被引导至失控的边缘。

「房间是我的!」用快要脱离自己的声音,程致然反驳回去。

即使他伤了关予轩,仍感不到一点喜悦。

他说把倪清让给自己,可是倪清漠视自己的态度让他感不到拥有了他的真实感。

这一段日子里,二人的关系非但没有好转,还到达了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地步。

倪清可以当他透明般不存在,冷冰冰的态度不禁令他怀疑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对错。

忆起了关予轩的话,他心里一阵刺痛。

假如他真的爱倪清,为何他会舍得他的离去,更能祝福他们?

就在倪清回来前,他思考了很久。

程致然一直所认为的爱情观,似乎出了什么偏差。

回过神的时候,倪清的视线已不在自己身上。

「别说话,什么都不要想,我现在带你到医院。」倪清仔细地为他擦拭伤口。

程致然所渴望的,便是这种他没可能得到的温柔。

即使得到了躯壳,却得不到他的感情,更遑论是爱。

他妒忌关予轩,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可是他的心此刻动摇了。

走到这一步,已没有转弯的余地了,他以他自私的刃,狠狠刺伤了三个人的心。

程致然没再吵闹,默不作声的站在墙角。

「我……不要,我想……回去……」关予轩发现身处软绵绵的床铺上,声音不但嘶哑,每扯动喉间都传来火烧的疼痛,可是眼前的人变得很虚幻、摇摇欲坠。

他讨厌医院。

「你知道自己病得有多严重吗?」倪清语气中有责备的意味,这次他说什么都不会妥协。

只有常人的一半抵坑力,那怕小感冒都会酿成肺炎。

抬起不对焦的视线,关予轩竟笑了出来。

一定是作梦了,倪清认真的时候,魅力不减反增。

「还笑。」他无力地叹气。

在异常的体温下,关予轩眼皮一重,接着便垂下去了。

即使人去楼空了,程致然仍忘不了刚才的画面。

爱情,究竟可能令人付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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