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留不为所动，专心地喝着面前的酒。

很快，一个留着长发，戴着花三角巾的男人坐不住了，风尘味十足地走了过去，在李墨留身边斜斜地一坐，推过

去一杯酒，说“请你”，然后不断地用眼神挑逗他。

李墨留微微一笑，拿起了杯子，说：“谢谢。” 周围垂涎已久的人都暗“靠”了一声，心说早知道这么容易上钩

刚才我就去了。

李墨留把杯子送到唇边，刚要喝，突然就伸过来一只手，把杯子抢了过去。酒杯晃了晃，玫瑰色的酒滴溅在李墨

留白色的衬衫上，重度洁癖患者李墨留皱了眉，抬头看见燕来正满不在乎地朝他笑着，随随便便一回手，便把整

杯酒都倒在了地上。

燕来把杯子放回桌面，笑着说：“李老板怎么能喝这种档次的酒呢？”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戴花三角巾的男人一

眼。那人一看圈里最近的N°1来了，又本来心虚，转身走了。

李墨留看了看燕来，应该是为了演出的打扮，紧身皮裤，长靴，身上手上全是链子，还是那么单单薄薄的，白白

的小脸，眼角高高挑着，黑黑的眸子好像能吸人魂魄。其实燕来本不是李墨留的那盘菜，对于李墨留来说，燕来

过于年轻过于张扬过于闹腾了，但就是这个妖精似的人，邪魅地朝人一笑，就让人拒绝不了，正如刚认识的时候

。轻易地就跟李墨留走了，然后上-床，做-爱，在李墨留身下大张着身体，放肆地呻吟。李墨留还是很迷恋那具

身体和那副笑容的，它们曾经让他很快乐，然而，他无法容忍燕来还作为自己的人就在酒吧里跟其他男人肆意调

笑，于是在燕来抓住自己衣袖不肯放手的时候，说了那句“别给脸不要脸”。

想到这里，李墨留再次气闷，有点轻蔑地看着燕来，道：“你这种档次的酒我都能喝，怎么就不能喝这一杯？”

燕来本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听见李墨留这样说，不禁一愣，然后不怒反笑，靠着李墨留坐下，软软地贴着李墨

留的耳边说：“是吗，那我就再请李老板喝一次怎么样？”说着，轻轻用嘴唇摩擦着李墨留的耳廓，又慢慢衔住

了他的耳垂。

一般生活中有洁癖的人心理上也会有洁癖，燕来曾经的不检点就像李墨留白色衬衫上的酒痕一样让他不能忍受，

于是李墨留强行压制住身体某个意欲抬头的部位，推开燕来说：“离我远点。”

Ｎ°１燕来小同学哪受过这般闲气，平时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的，哪个不是凭他召之即来挥之则

去，偏偏在李墨留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吃瘪。

燕来坐远了一点，一手扶着沙发背，慢慢翘起二郎腿，挑起吊眼梢，冷笑着问：“怎么着，李老板这是为着我搅

了您的好事儿生气呢？我自个儿赔给您都不行吗？专门喜欢那种货色？”

李墨留轻哼了一声，说：“燕来，你太拿你自己当回事了。”

燕来大怒，站起身指着李墨留骂道：“你他妈真是个傻-逼！”

“燕来！你干什么呢？！”有人厉声质问。

燕来头也不回，回答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教训傻-逼！！！”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周围都安静了。燕来仔细想想，好像刚才的声音确实有点耳熟，慢慢回头，果然是自家老

板正铁青着脸站在身后。李墨留低着头不说话。

乐队其他成员一看连老板怒了，赶紧都上前把燕来拉走，一窝蜂地跟老板道歉。连国明一看，这还得了，卖唱的

小子都欺负到自己兄弟头上了，于是咆哮道：“滚！都给我滚！”

燕子乐团就这样被扫地出门。

燕来郁闷得不行，心想自己这是管的哪门子闲事啊，怎么这么倒霉啊，被哥几个拉着去喝了点酒，本来就没吃饭

，又喝得太猛，一下子就醉了。彼时还没到晚上八点。然后燕来小朋友迅速童化，满地打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

说：“我要我哥！我要找我哥！”

几个人连拉带拽地都拦不住，只好把他送到燕青家，不想又没有人，好不容易翻出燕来的手机才打了燕青的电话

。

于是，就出现了燕青在自家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4.是骑士就来决斗吧！

燕青开了门，几个人把燕来弄进屋抬到了床上——上次说要给他配把钥匙，到底忘了。看燕青黑着脸，贝斯手乐

乐说：“青哥，这事也不能怪燕子，燕子心里难受。”

燕青“嗯”了一声，说：“行了，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放心，我会照顾好燕来的。回头让燕来请你们吃饭

。”几个人答应着，就走了。

燕青看看床上大字型的燕来，对白洁说：“真抱歉。”

白洁笑笑，说：“没关系，你弟弟嘛。我去给他冲杯糖水，先解解酒吧。”

燕来忽然就那么飘飘悠悠地坐起来，是完全从平躺着坐起来的，腿没有动，手也没有扶一下。他略仰着头，微微

眯缝着眼睛，阴阳怪气地对白洁说：“这还没结婚呢就当自个儿是我嫂子啦？”白洁红了脸。

燕青瞪了燕来一眼，说：“躺你的！”

“哥……”

燕青转头看向白洁，柔声说：“今天真是对不起，不能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

白洁点头，勉强地笑笑。

送白洁出了门，回到卧室，燕青看见燕来坐在地上，靠着床沿，有点得意地笑着，不由气结。走过去，踢燕来的

腿，说：“死没死，没死洗澡去。”

燕来点头，扶着床沿试图站起来，可是根本使不上劲。试了几次，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又一个不稳一头栽

向大地。燕青一个箭步上前稳住他，然后拖着往浴室走。

到了浴室，燕来小声说：“哥，哥，我要尿尿。”

燕青一语不发，一边用身体支撑着燕来，一边脱燕来的衣服。刚开始燕来略微挣扎了几下，后来就动也不动，任

由燕青把自己剥个精光。燕青把燕来推到便池前，说：“快点！”燕来不解地看着燕青。燕青杀燕来的心都有了

，恨恨地用右手扶住燕来的东西，说：“请尿吧！”

燕来轻哼了一声，他感觉到了燕青。能够在燕青身边，真安心。燕来纾解完毕，就软软地靠在燕青身上，含情脉

脉地仰头看燕青，满目的水光，酒醉的双颊呈淡桃红色，双唇轻启，十分诱人。燕青看着怀里柔情似水的可人儿

，竟不自觉地心头一颤，正不知如何反应，只听可人儿娇滴滴地说：“哥，我想吐”，然后就冲到洗手池旁大吐

特吐。

燕来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把胃里残存的酒都吐完了，就开始呕胃液和胆汁。燕青冷眼看着，直到燕来扶着

洗手池不住地喘气，看来实在是吐无可吐了，才走过去打开水龙头冲刷洗手池，又把燕来扔进浴缸，放水给他洗

澡。

燕来稍清醒了些，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自己个儿絮叨着。

“哥你知道吗，那个什么李老板，他他-妈的就是个傻-逼，我就不应该搭理他。”

“哥你说，Alan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

“哥你知道他骂我什么，骂我不要脸，叫我别太把我自己当回事了！姥姥！老子就是太不拿自己当回事，才会去

管他的闲事！就该让他喝了，看他还装不装！”

燕青渐渐皱了眉头。

“傻-逼！”

“哥，我好心救他，人家李老板压根儿就不领情，还说我档次低。”

“哥你说他是不是傻-逼?”

“那-话儿怎么说来着，对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对，就是狗咬吕洞宾，他他-妈就是那狗！”

“酒不干净，我就给倒了。他倒跟我急了。要不是觉得他人还不错，我理他呢！”

“根本就不听我说。”

“姓连的他-妈的也是个傻-逼，让我们滚。”

“哥你说我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让人把他迷翻了我看热闹多好？”

“都怪我。这事怪我了。让哥儿几个喝西北风去吗……”

燕来说得虽混乱，抵不住他一句话重复个十几遍，燕青也就慢慢把事情经过知道了个大概。

好不容易给燕来洗完澡。燕青直接用浴巾把燕来包起来，打横抱回床上。燕来一挨着床，就眼皮直打架，却还不

停地闹腾，要找手机。燕青无奈，折回浴室，在地上堆成一团的裤子里翻出了燕来的手机。

燕来拿着手机，边翻找李墨留的号码，边说：“我得跟他说清楚。他凭什么瞧不起我？”说着拨出了号码，又说

：“他可以瞧不起我，但是不可以误会我！”

燕青哭笑不得。

有人接了电话，说：“请稍等”，居然像是孙梓然的声音。只听见周围有音乐声，人语声，接电话的人又说：“

留留，你电话。”

燕青的太阳穴跳了一下。燕来所说的李老板，竟是李墨留吗？燕来真是个不省心的。

只听李墨留的声音说：“谁的？”

“一个叫燕来的。”

“挂了吧。”

“不接？”

“一个MB而已，不用管他。”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燕来愣愣地看着电话，意欲再拨，就被燕青抢了下来，丢在一边。燕来纳闷地大睁双眼，叫着：“哥……”

燕青无奈，半躺在床上，靠着床头，把燕来按在被子里，说：“睡吧。”燕来依偎着燕青，就什么都不顾了，依

言合上眼，手里攥着燕青T恤的衣摆，小猫般地蜷着身体，渐渐地就睡着了。

燕青见燕来睡了，冷着脸站起身出了门。他记得乐乐提起过那间酒吧的名字，应该是PARADIS。

孙梓然是他的师兄，这两年多来对他颇加照顾；李墨留是屿墨的董事长，是自己的终极大BOSS。但是，不行，谁

说燕来是MB都不行，谁说燕来不要脸都不行，谁误会燕来都不行，不管是孙梓然还是李墨留，谁都不行。

燕青感觉自己怒火中烧，去PARADIS的路上，燕青想，自己今天一定要狠狠地揍李墨留一顿。

上一次打架还是大二吧，差点被记过处分。燕来当时的男朋友因为一言不合打了燕来几下，被燕青知道后给打得

鼻青脸肿，告到了学校。还多亏一个教授很看好燕青，硬是把事情给压了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燕青从小到大打过无数场架，都是为燕来打的。

第一次大概是八岁吧，那时候燕来五岁。

其实燕青八岁以前没有见过燕来，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不记得燕来，分开的时候他还太小，不太记事，隐约知道

有个弟弟，后来时间长了也就忘了。所以当外婆领着一个小豆芽菜到他面前说是他弟弟时，燕青很是吃了一惊。

燕青不喜欢燕来。这个后来的小家伙儿总是被外公外婆捧着护着，说他受委屈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给他。

他话都说不利落，有时候急了就蹦出几句乱七八糟的，外公说是法语，切。他睡觉时总喜欢拽着自己的睡衣带子

，不让拽就眼泪汪汪的，烦死了。他还总是怯生生地跟在自己身后，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怎么甩也甩不掉。

遥想燕青当年，那可是大院里的孩子王。难得的是，燕青孩子王的地位并不是靠武力夺得的，燕青靠的是智慧！

那时候他在孩子里算年长的，会说点英语德语和西班牙语，已经上学了，会做算术又会讲故事，还知道为什么闪

电总是在打雷之前以及冰棍为什么会冒白气。燕青在大院里很是受崇拜。

燕来也很崇拜燕青，但是燕青不爱跟他玩，对他爱理不理的。他就在燕青身后远远地看着。有时候燕青带着他的

“军队”东奔西跑南征北战的，燕来就在后面跟着跑，摔倒了也不吭声，自己爬起来接着跑。燕来刚来的时候其

他小朋友们都很好奇，新来的小孩儿是燕青哥哥的弟弟，有漂亮的衣服穿，还会说奇怪的话，眼睛大大的，下巴

尖尖的，长得可好看了，还经常有好吃的零食吃。后来发现这小孩笨笨的，不爱说话，燕青又不怎么待见燕来，

也就学着对燕来不耐烦起来。

那天吃过晚饭出去玩前，外公塞给了燕来一瓶果味牛奶，燕青认识那种牛奶，是乐百氏的，可好喝了。外公对燕

青说：“青儿，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你要多照顾弟弟啊。”燕青撇撇嘴。燕来见燕青不高兴，举着牛奶说：“哥

哥你喝！”燕青轻蔑地撇过头，拼命咽口水。

傍晚是大院里最热闹的时候，所有孩子都出来玩了。燕青在一个土堆上扮演拿破仑，指挥自己的军队玩得正起劲

，突然就发现平时总膜拜着自己的那个小小身影不见了。扭头一看，果然燕来在另一边被几个孩子围着，低头扭

着自己的衣襟，有一个孩子在推搡燕来，其中一个叫大头的孩子手里还拿着燕来的果味牛奶！

燕青跑过去，问大头：“怎么回事？”

大头几个平时不太和燕青他们一块玩，倒也不怎么怕燕青，说：“我让他当我的新娘子，他不肯当我的新娘子。

”

燕青皱眉头，问：“为什么要让他当你的新娘子？”

大头说：“我是骑士，骑士都要娶公主当自己的新娘子。”

燕青低下头认真想了想，觉得大头说得有道理，拿破仑好像也娶了一个公主当自己的新娘子，就问燕来：“你为

什么不肯做他的新娘子？”

燕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狐疑地看看燕青，不敢说，扁扁嘴，快哭了。

燕青问：“那你到底要不要做大头的新娘子？”

燕来摇头。

大头身边一个叫李昊的男孩子说：“那你做我的新娘子吧。”燕来又摇头。

燕青皱着眉头想，这事可难办了。燕青的手下们却不乐意了，一个孩子说：“公主凭什么要当你的新娘子啊？就

算要当，那也是当燕青哥哥的新娘子！”然后他问燕来：“你愿意当燕青哥哥的新娘子吗？”

燕来眨眨大眼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小脸红扑扑的，忽然就笑了，说：“嗯，我愿意当哥哥的新娘子。”男孩

子们一下子全看呆了。

大头回过神来，一把推开问话的孩子，说：“不行！”

燕青冷哼了一声，说：“是骑士就来决斗吧！”然后带着自己的军队冲过去把对方杀得七零八落人仰马翻，那场

面是相当壮观，大头李昊他们几个被打得是狼哭鬼嚎哭爹喊娘。这是一场有着深重历史意义的群架，这场群架挽

救了燕来挽救了果味牛奶，为燕青今后漫长的战斗生涯创立了良好的开端，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是值得纪念

的一架！

燕青把战利品牛奶塞到燕来怀里，说：“记住了，你是我的新娘子了。”

燕来高兴地点头，想去抓燕青的手，却被燕青一把甩开。燕青仰着头高傲地说：“上一边去！”

5.曾几何时

燕青和燕来的父亲叫燕怀仁，年轻时候上过山下过乡，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文革结束，参加了第一届高考，考上

了一所好大学，毕业后就直接进了外事部。那时候他的上司是江济老先生，江老夫妇是新中国的第一代外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