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青天 下————寒月
寒月  发于:2009年0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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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朋皱眉,这事他倒没想过。

      只不过是相信山月不会叛国,再仔细思考山月的想法,看著武定的布兵,其实也不难明白山月心里的想法──山月不是孤注一掷的人。因此他领兵十万全布守武定,就算其他边关没武定重要,但三五万与十万的差距仍是一眼就可以明了的。


      再者,明知有可能的陷阱,他仍让临于领八万大军过江,武定一下子被放空,这举止表面上看来是只要打败祈临便可大军挥下,但武定却变成可轻易夺取的对象。这样一想的话,山月的确是另有打算。且如此夸张的行动定会引来阿克斯的注意,要请他驾临武定也就不是太困难的事了,阿罗斯便也可以顺利被救出。


      况且,两军对峙,重要情报一定会传进主将耳里。山月贵为忽汗驻守武定的智将,自己前往的消息一定也会被他知道,可他仍一意孤行,想必是了解自己也会清楚他的想法。


      果然……如同觉人所言:只要晓得山月心里装的是什麽,便也可以了解他了。

      偷偷看了身旁的人一眼,见那人也只是淡淡地看著自己,眼里有著十多年来第一次让他明明白白看见的温柔。於是他想了想,道:「皇上不如先问问山月,由山月说了算。」


      男人挑眉,看著另一个人:「关山月,你说呢?」

      收回关注的目光,淡道:「……一年前该是怎麽样便是怎麽样。」他没有任何欲望,只想要牵著身旁朋朋的手回到当初,便已足够。

      「哦?怎麽朕听来有一点怨怼的意思在呢?」

      朋朋没有好气地嘀咕:「一年前明明叫我们将计就计,想不到差点送了性命,若非山月使计生存下来、觉人也成功与他接触计画,现在不仅连命都没了,还要什麽封赏,更别说是再取得忽汗的领土了!现在倒好,这意外的惊喜让您收了,我们个个身受重伤,才来封赏,早知便多派一些人马保护我们嘛!」


      「祈朋难道真怨朕了?」

      朋朋看了男人一眼,又在肚子里咕哝一阵,心道:您的计画维持了一年,一直没有放弃,将人骗得团团转,害我们不得不用苦肉计,这能不怨吗?真是厉害,坐收渔翁之利,可真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不过这话朋朋也只敢在肚子里说。


      久久才吐出:「……臣不敢。」

      「无妨。再说,这事朕本以为是败了,想不到关山月倒聪明,懂得用苦肉计瞒过那阿克斯。」

      「……是阿克斯太自作聪明,只要将他全部注意引至我们身上,乌克那边怎样倒也不致於被他太快知晓。说来,陈其曼将军虽只领了七千人,再加之诈降逃走之古将所领的三千多人,不过约一万人,能协同阿罗斯的心复攻下布兵二万多的乌克倒也真是厉害。只是圣上竟亲手放过乌克,只取走了一些土地与关卡,甚是可惜不是?」


      男人笑道:「迟早都是朕的属国,何必急於一时?再说,阿罗斯与关山月是亲人,且对方大将之临于虽与我朝合作,但也深知我方的强弱底细,现时不宜与之缠斗。」

      阿克斯大概死都没想到,那天继天国军队之後而来、没有军旗的另一支领军正是临于所带走的八万大军吧!连他的六个密探也全是临于杀的!

      「……鲸吞蚕食,总有吃下肚的一天吗?」

      「你明白嘛。」男人眨眨眼,雄心状志蕴含其中,清清楚楚地烧著这把火。

      朋朋无奈,所以才说男人是狐狸嘛!

      「祈临,你说呢?」男人又问了另一个人。

      「全凭圣上作主。」祈临淡笑。他并不缺什麽。

      「觉人你呢?」

      「圣上高兴就好,不过臣倒是想放个长假。」觉人叼著一根草,无赖地笑。

      男人想了一想,道:「那好吧。」顿了顿,「山月可是不再『回归』?」

      山月闻言,淡淡看了朋朋一眼,便点头:「是,至多回去看看阿罗斯。」

      「如此甚好!那麽从今开始,你便是『祈山月』,也只能是『祈山月』。如此……你可明白?」

      言下之意,便是将山月收归天国,只对天国尽忠,此後再不是已故老忽汗王的第二皇子。

      「……明白了。」再看朋朋一眼,山月没有任何犹豫。

      其实,『关』这个姓是山月娘家那方的姓,可如今男人要他改姓,仍是有些顾忌他与忽汗的关系吧?朋朋苦笑,就算现在天国与忽汗仍是和平友好,但是等到约定之期到了呢?想来,国家大事还是少碰为妙。


      如今完全斩断了山月与忽汗的牵系,也是好的。

      一国之君要的既然是完全的保证,反正不过是一个姓,从此之後不再遭人质疑,那也值得了。

      男人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朕说朋朋,那壶菩陀香你不带走吗?」

      殿外传来碰的一声巨响,吓了众位宫娥一跳,她们纷纷靠近好奇地看著这位祈三世子可笑的五体投地姿势。

      跌了一个狗啃屎,朋朋忙起身拍拍灰尘,红著一张丽颜一溜烟跑掉了。

      一个月後。

      宜县的太守被调走,换来一位姓『祈』的太守。

      这位太守走马上任第一天便引来重城半数人争先目睹绝美容颜,衙门的大门被踢破一个洞,事後有耗子窜了进去,不小心被衙里的小师爷烤成鼠肉分给大家吃──据说有解除宿便之功效──三天三夜上吐下泄不止。


      这位太守大人上任第一天的任务是去察看府里那个偌大的浴池有没有被填掉。再来便是去看出府去左转街口尾那摊老字号的豆花店还在不在。心满意足之际,他打包了两份加料的热豆花带回衙门。


      除了新任的太守大人外,此新任的小师爷也可爱聪明过人,不过不知是不是受到太守大人的影响,小师爷笑著不言不语时的几分薄凉倒也叫人招架不住,神似太守大人的清冷气质。


      此时他正番著卷宗,正是太守大人上任第一次便有人告了状,一个老婆婆告自己的媳妇杀人,说是媳妇看她刺眼,为了家产欲将她杀害,因此将她推落水池。媳妇则说婆婆不喜欢她,自己跳落水池演戏给大家看,为的就是逼她离开李家。


      也就是说,这是婆媳问题,外加是否蓄意杀人或诬告。

      太守大人听完小师爷的叙述只冷冷一笑,将其手中卷宗丢之一旁,随後端起用上好白瓷碗装著的豆花,右手舀起白嫩嫩带著糖水的豆花轻轻一送,红唇微开,却只是小吃一口。


      「怎不吃?」低头,问著怀中的小师爷。

      小师爷正聚精会神地思索著此案,随口一答:「我比较想吃甜糕。」

      太守大人不禁皱眉,将剩下的半口吃掉。

      「回家再买给你,先吃豆花。」

      「唔。」小师爷乖乖张口,不过吃了一口又推拒:「好像太甜了……」

      太守大人又试了一口,略为赞同。

      「那不吃了。」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牵起小师爷的手往外走去。

      「要回府了吗?」小师爷张著一双大眼亮晶晶。

      「嗯,去买你爱吃的蛋烘糕。」太守大人轻轻一笑,是破冰的温柔。

      小师爷高兴地团团转。走到门口,太守大人接过小友递过来的披风,披在小师爷的身上,再小心翼翼打了个漂亮的结,便是偕行而去。

      结果,带回府的蛋烘糕也落得同样的下场──

      「还是很甜。」小师爷咬著甜糕,十分不解。重城的每样东西怎麽都变得更甜了?

      太守大人就著小师爷的手也咬下一口,也觉奇怪:「嗯……那不要吃了,也快用膳了。」将整盘糕点推到一旁。

      看著被冷落的糕点,小师爷想起一年前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事情,如今却是已然有著不同的局面──两情相悦,但还是说不出那个字,这是为什麽?

      太守大人看著小师爷的沉默与神情,只是怜爱地摸摸他的头,道:「就算不说,我也能知道。」然後,靠近那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引得小师爷满脸通红不敢看他。

      眼眶里有了湿意,小师爷靠在太守大人的肩上,努力忍住。

      ──我爱你。

      殊不知,外头有婢女小红与小蓝在外头偷看而笑。

      翌日,太守大人与小师爷一早用过早膳便出了门,来到重城南门不远处的一座池塘前。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柳河河里已经有了些碎冰,何况这小小的一个池塘?

      小师爷一下搓著手,一下捏著鼻子,一下蹦蹦跳跳的,看得太守大人眼都要花了。

      「你怎麽了?」将视线从结了薄冰的池面收回,红唇轻吐淡淡的一句,却已经充满关怀。

      小师爷口中吐著白气,抬眼看著太守大人。

      今日太守大人身著青衫,腰系湖色束带,别上一块玲珑玉与紫流苏,外罩一件白貂披风,很是潇潇英俊。头上青丝是他亲手束的,只一湖色细绳绑起,俐落美丽,随风微扬。


      他忽然想起今早两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那种心怦怦跳的感觉。

      太守大人看他的目光很柔和,载满了情意。不尽亲手帮他著衣,还亲手为他梳发……虽然两人没有交谈,但那种宁静又彷佛飘著甜香的气氛让他的心涨得满满的。感觉到幸福,所以他也帮太守大人亲手束起了发。每次一抚过那光滑如丝的发便是一阵悸动,不知太守大人是否也同他一样?


      也许,从他牵著自己的手看来,便已能得到证明……

      想了一想,面上莫名一红,小师爷忙道:「不过有点冷,不碍事,我们还是快探查一下这池子吧!那老太婆说她就是掉进这个池子里的……」话语未竟,身子一暖,他本以为是件披风,侧首一瞧,才知太守大人将他整个人拥进怀里,用披风包著两人。


      「你的身子底不好,又历经阿克斯的蹂躏,元气得好好修复才行。身子不适的话直说,我不要看见你勉强的模样。」想起阿克斯,太守大人手中一紧,双眸一抹阴狠闪过。


      「我不要紧,这样……抱著你就不冷了!」小师爷心满意足地贴在太守大人胸前。虽然至今功力已剩五成,但太守大人还是一样不畏寒冷啊……身子永远都热呼呼的像个暖炉,真好!


      清丽的脸上浮起微笑,抬眼看了看,道:「阿友来了,便让他下去探探吧?」

      小师爷瞧了一下湖面,全身打了个寒颤,道:「真亏阿友了!」

      於是苦命的阿友呈上两碗府里厨子煮的热豆花给太守大人,之後便在吃著热呼呼豆花的太守大人与小师爷的面前敲破冰层跳了下去──

      「如何?」

      「深度……不到膝部。」阿友青著一张脸。

      「哦?」清丽的眉挑起。

      「依李老太婆的供词,跌下去的同时溅起很大的水花,水都淹进她的鼻子里,拼命挣扎著才抓到岸边的石头,奋力一抓才爬上来的。」

      「……那麽,阿友你就『拼命挣扎』,然後『奋力』爬上来吧!」

      阿友满脸黑线。

      「……有人说了谎呢!」小师爷吞下最後一口豆花。

      「判,李氏诬告。」

      太守大人不耐烦,难道这老太婆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一样愚昧吗?一个朋朋站进去都还不及膝的池子能淹死人吗?若是凶手,明知可能不会成功的事是不会去做的。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经过长久计画的案子!更何况,那池子早被填了起来还被加上了盖!剩下的深度连养条鱼都养不成了!


      「要说谎,也先打点草稿吧!」

      小师爷暗中瞅了太守大人一眼,略为赞同。

      此後,『冷面青天』重现重城。只是多了一点不一样──冷面青天对谁都冷冰冰,唯独对小师爷例外。曾见过的人都说他们在一起时,好似都有蜜蜂蝴蝶汹涌过来。

      全文完

      冷青天与小师爷番外《旧时的情谊》

      爱,是怎麽发生的呢?

      那已经是个历史了。

      历史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是过去的未来。

      但成为历史的,还有人的记忆。

      「临哥哥……临哥哥……」

      王府里,时至正午,恰好是用午膳的时刻,而祈临与太守大人的课也刚好上完,才刚踏出书房,就闻一个沙哑稚气的娃娃声从远方传来,配合著咚咚咚急跑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鹅黄色身影摇摇晃晃地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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