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紫夺朱 下——彻夜流香
彻夜流香  发于:2011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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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英道:“怎样,像不像?喂,你鞭子离我远一点,可别真刮到我!”

李朝英指着冬青道:“你这混帐小子,你知不知道秦疾风虽然是一个副统领,可是殿下给他的权力半点也不比大

人的小,就连大人还要让他三分呢,你敢胡言乱语,你是不是怕累不死大人。”

冬青哼了一声,嘴倔地道:“大人才不怕他呢!”

李朝英见他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急一鞭子就抽到了他的脊背上,直把冬青疼得惨叫了一声,回头

叫道:“李朝英,你好大的胆子,敢打大人的弟弟。”

李朝英哭笑不得,斥道:“你他妈的别不要脸,你姓顾,大人姓洛,你是哪门子大人的弟弟,自己死不要脸,非

认大人是哥,大人不同你计较罢了,大人性子沉稳端庄,哪里有你这么个混帐弟弟!”

他嘴巴里说得利索,手里也不迟钝,几句话的工夫,结结实实抽了冬青十鞭子,直把冬青气得端着凳子竖了起来

,满院子撵着李朝英跑。

“朝英,大人让你去审宋天!”门外有一个侍卫进来道。

李朝英乐得脱身,笑道:“得令!”说完就从门里窜了出去,空留下一头小豹子在那里气得龇牙咧嘴。

乱紫夺朱34

李朝英进了刑房,见了宋天,那张俊脸已经阴狠得跟个地府判官似的,那里有半分在外面玩闹时候的开朗和善,

他掂了掂鞭子,冷冷道:“先抽二十鞭吧!”

宋天见他也不问话,倒先用刑,吃不准他壶里卖的是什么药。

直到刑具一样样流水似的上来,他方知道面前这人是个能吃人的阎王,便跟瘫了似的将什么都说了出来。

李朝英将笔录递给坐在外面饮茶的洛川寻,道:“都招了,没有江州司马沈燕青,看来两人的接触似误打误撞。

洛川寻似略略松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摆弄着口供,道:“朝英,你去取几件我们带回的绸缎,跟我去趟绮罗别院

。”

李朝英微一犹豫,仍然低头道:“是!”

太子元林不爱奢华,即便如此,像太子府这种仅次于皇宫的权力中心,依然修建得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五步

一楼,十步一阁的。

洛川寻穿过内湖的长桥往岛中心的一丛小楼阁走去,绮罗别院是太子的侧妃,江州府郡主沈茑茑的住处。

他并没有进绮罗别院,而是在桥边的一个小亭子内坐下,闲看着湖边柳枝拂飞,风烟俱净。

沈茑茑从别院中慢慢走出,洛川寻望湖的侧面便落入眼帘,微风轻扬起乌黑的发丝,轻拂着他光洁的双颊,直挺

的鼻梁,那双眼睛偶一回眸,会令人觉得寒冷的冬日里也很温暖,那副景象跟四年前一模一样。

当她忍不住悄悄掀起嫁娘的帘子时,她见到的少年便正是洛川寻。

“娘娘!”洛川寻已经发现了沈茑茑,他连忙起身迎道。

沈茑茑坐在亭子的另一边,挥挥手让陪她来的侍女退下,只冷冷地道:“洛总管不知道有何贵干。”

洛川寻看了一眼面前脸色苍白的女子,她的身形极是单薄,似要迎风而去,脸由于太小,倒显得那双好眸子出奇

得黑,大,于是更显得空洞。

“臣……出门办事,在苏州府带了几匹绸缎,想让娘娘看看花色,可有中意的。”

沈茑茑瞥了一眼那些精致的绸缎,淡淡地道:“你先来我这里的。”

洛川寻一愣,沈茑茑就接着冷笑道:“你不先去让太子妃挑,先让我挑,你怕我没料子做寿衣不是?”

洛川寻被她一训,颇有一点尴尬,只喃喃地道:“对不起,我疏忽了。”

沈茑茑还想说什么,但见他的双颊泛起一阵潮红,于是只叹了口气,道:“你……唉……”

“臣其实还有另一桩事情来找娘娘。”洛川寻低声道:“臣知道娘娘的三哥在江州府任司马,他似乎很喜欢做生

意,还请娘娘提点他一下,往后东海来的客人就不要做了。”

沈茑茑的脸色一变,微一沉吟,道:“我哥哥是不是卷进兵械走私案件中去了。”

“娘娘……”洛川寻为难地道:“臣已言尽于此,请您务必约束家人,不要再有同类的事情发生……臣告退了!

他刚起身,却被沈茑茑一把抓住手腕。

洛川寻大吃一惊,连忙坐下,道:“娘娘,您……”

“寻,你是不是一直都对我抱有愧疚。因为四年前太子殿下问你,最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回答说含饴弄孙

,归隐田林,结果被罚来替他接亲成婚。

“你愧疚自己的信口开河,让我一个郡主梦寐以求的婚礼,成了太子府上下人的一场惩罚,跟一个奴才叩头成亲

,害我在其他的妃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你愧疚自己出门办事,身负重伤,让太子丢下身怀六甲的我亲自去找你,结果害我误食红花,害得我……儿还

未出世就没有了。”

她说到这里终究心伤,眼中隐隐含泪,洛川寻心中也是倍感难受,他低声道:“对不起,娘娘。”

沈茑茑却恢复了正常,她扣着洛川寻的手道:“但是你知不知道,我从来不悔……”

洛川寻抬起头看着她的双眸,那双原本空洞的眸子忽然间变得神采奕奕,彷佛满湖的碎金都落入了她的深眸,她

道:“跟你成亲的时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洛川寻微微张开嘴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沈茑茑淡淡地道:“因此你以后来,请别带着补偿的心过来

,你不欠我什么。”

她说着松开了洛川寻的手腕,站起身将桌上的绸缎都推倒在地,厉声喝斥道:“洛总管,你是什么意思,带几匹

破锻子过来让我挑,你当我没见过世面吗?”说完一拂袖转身离去,只是离开亭子的时候终是回头望了洛川寻一

眼,眼中有着微微的温情。

洛川寻僵直地坐在那里许久,才站起身来,他走出亭子看到了呆呆地还隐于亭子后面的李朝英。

他的脸色是一片煞白,带着惊骇回望着洛川寻,吃吃地道:“大……大人……”

洛川寻突然冲了过去,李朝英闭上了眼睛,但洛川寻只是与他擦身而过,飞跃到长桥下,将一个人提了上来丢在

地上。

“他是太子妃手下的太监阿德!”李朝英指着那个穿着青色小袍,倒眉无须的老太监道。

阿德连连叩头道:“总管饶命,总管饶命!”

李朝英咬着牙,道:“大人,不能留他!杀了他,大人!”

“别,别杀我!”阿德求饶道:“我是奉娘娘之命,不得已才来的……”

洛川寻静静地看着他,脑中思绪万千,他不确定此人到底有没有听见他与沈茑茑的对话,而杀了一名太子妃的太

监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善后也不容易。

虽然他们的说话声很轻,桥下的风又大,但此人能潜伏在那里,说不定就有把握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如果那样

,宁可被发现他杀了一个太监,也比刚才一番话落入殿下的耳中,后果要轻上千万倍。

他这么想着,一把掐住了阿德的脖子。

“别……别杀我,总管,我真的什么也没听到,你还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挨了殿下的鞭子,还是老奴给你擦的

膏药,给你送的饭……”

洛川寻修长的手指顿了顿,到底没有狠下心。

李朝英急道:“我来!”

洛川寻一把拉住他,淡淡地道:“不必,虽然这奴才敢偷听我的话可恼,但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何需杀

人灭口,再说了,就算我被侧妃娘娘骂几句让他传出去又能如何,做臣子的哪有不被主子骂的道理。”

阿德听到他这句话出口几乎要瘫倒在地,李朝英指着他,道:“大人,您就这么算了……”

“算了?哪有那么便宜!”洛川寻咬着牙道:“否则我这个内侍府总管岂不是白当了。”

阿德刚放松的心,一下子又吊到了嗓子眼。

洛川寻沉着脸一路快走,李朝英倒提着阿德,一直来到太子府中的敬事房,才让李朝英将阿德扔在地上,道:“

此人以下犯上,行事嚣张,实为可恶,赏他二十鞭,让他以后学会尊卑。”

敬事房是太子府专门惩罚奴才的地方,里面的人最是精乖。

阿德曾是府里的大总管,平日里耀武扬威,恨他的人不在少数。

但如今他虽然犯错,去了阶品,成了普通的大太监,但却是太子妃的人,一时之间不由得犯了犹疑。

洛川寻冷哼一声道:“怎么,敬事房的人原来可以不听内侍府的号令吗?”

众人见平日里的菩萨突然翻了脸,倒比一直见的阎王还要惧上几分,立即动手过来拖阿德。

阿德倒是给洛川寻叩了个头,道:“谢总管赏……”他到此刻方才确信洛川寻是真的饶了他的命。

洛川寻阴沉着脸一直监督他们把刑行完,方才对半死不活的阿德冷笑了一声道:“记得以后要长记性。”说完,

才带着李朝英扬长而去。

一直到无人之处,李朝英才拉着洛川寻道:“大人,你怎么能留下活口,万一要是他听到个一字半句,落入殿下

的耳中,他不会放过你与娘娘的。”

洛川寻看着他,淡淡一笑道:“那又如何呢,我杀了他……然后呢,再杀了你?”

“大……大人……”

洛川寻拍了拍他的肩,道:“快点回去吧,别想太多,明天殿下就要到了,我们还要迎接他。”

李朝英看着他颀长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花木丛中,不由得落下了几滴泪。

乱紫夺朱35

洛川寻三步两转,进了侍卫的寝室当中,见冬青正光着膀子在那里哼哼,他微微一笑坐到床边,拿起膏药来替他

抹伤。

“狗娘养的,刚才打老子,你们个个眉开眼笑,现在却来献殷勤!”冬青说着就要回过头来打身后的人,刚举起

拳头,却发现是洛川寻,那一拳自然便揍不下去,反而委屈地道:“哥,李朝英那小贼真的打我!”

洛川寻将他的头按下,让他接着趴下给他抹伤,道:“我既然已经下了命令,他自然要执行。”

“哥,你为什么要打我!”

洛川寻叹了口气,道:“你这顿鞭子迟早要挨,我不打,有一天别人也会打,但不会像今天这么轻轻十鞭便轻易

了事,只希望你吃痛能长记性。”

冬青纵然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在嘴上嘀咕,隔了一会儿,又道:“殿下明日就要回来了吧!”

洛川寻微微一笑,道:“是啊!”

冬青回过头来顽皮地道:“哥,你在偷笑,对吧!”

洛川寻愣了一下,道:“我又何需偷笑。”

冬青跳起来,趴在洛川寻的耳旁,轻轻道:“因为殿下不在,没人疼哥啊。”

洛川寻一个擒拿手将他按倒在床上,没好气地道:“小小年纪,你这个脑瓜子里到底想些什么啊!”

“哥就是这样,明明大家都知道,你却总要遮遮掩掩。”

“不许胡说,殿下内有妃嫔,即便他对男子有兴趣,那也不过是偶尔兴致。”

冬青哦了一声,洛川寻见他居然难得不回嘴,倒好奇地道:“你哦什么!”

“你在生胡侍读的气!”冬青板着自己的手指道:“这次殿下带了胡侍读去祭天,没带你去,所以你吃醋了。”

洛川寻这次再也懒得理这浑小子,将膏药往桌上一放,兀自出门去了,却听冬青在背后欢呼道:“哥哥会吃醋喽

!”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次日,洛川寻一身太子府上的青衣侍卫服带着内侍府的人骑在马上,与彪骑营的人马分立两道迎接太子,身后是

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六色龙旗,跟在旁边的则是一些朝中的臣子。

“当今圣上二年来一直龙体欠安,太子殿下代帝酬天,算来也有三个月了吧。”大臣们齐集在忠义门议论道。

“正是,太子监国这三年,风调雨顺,看来天帝对咱们的皇位继承人很是满意啊。”军部侍郎束冬大声道,他这

般赤裸地全武行拍马屁,自然惹来众人不甘落后的赞同声。

随着一队整齐划一的马匹仗队驰进忠义门,跟在后面的便是太子的车辇,一个长眉俊目,神情冷峻的年轻人便是

当今已经监国二年的太子元林。

他的目光淡淡扫了几眼正在候驾的众人,那目光落在人脸上很快便会移开,但那眼神却不让人觉得轻。

他同样扫了一眼站在道旁的洛川寻,那目光看似很淡,却像能把人定在那里,令你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因此洛

川寻很坦然地迎向了他的目光。

太子殿下三月未归,刚一进府自然到处是一片欢腾声,太子妃苏秦儿也早就设好了家宴作陪。

家宴一毕,苏秦儿便很乖巧地退走,留下一干男人能尽情的狂欢。

几名异族舞娘便乘兴登场,众人见她们轻纱覆面,身上却罗衣松散,露出洁白的大腿,高耸的胸部也是若隐若现

,不由都似失了魂似的,个个垂涎欲滴,如狼似虎地盯着场中心。

胡人的琴歌比起中原的筝音端庄不足,却另有韵味,配上琴舞,异族情调便显得更是浓郁,一曲奏完倒也馀音嫋

嫋,不绝如缕。

元林端着酒杯将众人的形态都收于眼底,最后将目光落在洛川寻的脸上,见他虽然跟众人一样看歌舞,也跟着起

哄拍手,但那双眸子却始终清澈,不由抿唇微微一笑。

歌舞一毕,元林令舞娘伺候众人,却另指派了身材最为妖娆的二人来伺候洛川寻,众人一片不平声。

那二位舞娘见洛川寻的模样甚为俊秀,眉目间也颇有英气,生怕不伺候这漂亮的男人,却要伺候这些满嘴喷着酒

气的鲁男子,连忙飞奔了过来,扑在洛川寻的身上,倒是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洛川寻万万没想到这些异族舞娘如此热情,猝不及防竟然被二人推倒,一脸尴尬,却对那四只上下齐来,大摸特

摸的手万般无奈。

元林喝着酒,看着洛川寻因为窘迫而逐渐涨红的脸,看着他光洁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眼中微带促狭的

笑意。

可当他看到洛川寻被扯开的紧身侍卫服,深黑的瞳孔不由一缩,他慢慢将手上的酒杯放了下来。

他站了起来走了过去,一把拉开舞娘的手,洛川寻正对这两位太子殿下恩赐的女人大感头痛,突然身上压力一轻

,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他抬头一眼就碰到了元林的目光,那看似冷冷的目光里面包含的东西,却是令他再明白也不过了。

他绝不能让元林当着众人的面对他做些什么,只好立即起身,道:“臣谢过殿下的赏赐,但今天臣有一件要紧的

事要汇报给殿下,所以……”

元林一转眼睛,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皱了一下眉头,道:“那你跟我来书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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