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骑着爱驹,段显善的心早已飞回家中儿子的身上,想到宝贝儿子见到他带给他的礼物时那惊喜的表情,他就恨不
得插翅瞬间飞到家中。
「丑八怪…」在远处叫骂声,引起段显善的注意,有人被欺负了吗?双腿一夹加快速度前去一探究竟。
「丑八怪…」
「嫁不出去的丑女人…」
「姥姥不疼,爹娘不爱的丑八怪…」
四个无所事事,四处惹事生非的有钱人家的公子,闲着没事到郊外林子来踏青,无意间发现一位姑娘拿着锄头,
弯着腰在小屋旁的泥土地翻土,看着那姑娘孤身单影在那,四下无人之际,四人不禁会心一笑,有乐子可耍了。
四个无赖走了几步后,再看到那姑娘纤细的背影,小而浑圆的俏臀,更让那四个心术不正的人口水猛吞个不停,
顿时心中色性大起,打算前去好好调戏、吃吃豆腐一番。
四人不禁满脸淫笑的走近他们相中的猎物,其中一人眼尖的发现那姑娘的右颊有黑影,便叫了其他三人一起仔细
观察那姑娘的面容,不看还好,一看清楚,四人的脸色就像见到鬼一样的瞬间惨白,顿时倒退三尺!
吓…吓死人了,那姑娘…居然疤痕遍满整个右颊,若不是大白天那来的幽魂,还真以为是活见鬼了!
四人原本嬉笑的好心情,顿时毁灭殆尽,取而代之是满满恶心想吐的感觉,直想转身逃去,心里又不甘心,想想
打从娘胎出来,还没这么想吐过,越想越气恼,四人打定主意要将这丑八怪狠狠辱骂一番,好出这一口鸟气。
四个男人万万没料到,辱骂了老半天的丑八怪,贱女人难听字眼,口水都快喷干了的情况下,那姑娘连理都不理
,甚至抬头看一下他们都不曾,依然是翻着土,做着她的工作,未曾停歇过。看到这种情形,四人的脸都气绿了
,一口鸟气没出到,反倒是积了满肚子的火。
「娘的!这丑女人聋了不成,竟然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其中一人哇哇叫个不停。
「我就不信她能装聋作哑到何时!」其中一个身形较臃肿的青年人,顺手捡起脚边的小石子,自满道:「看我的
!」用力将小石子扔向那姑娘。
四人看着那小石子落在那姑娘的脚边,不到十几尺的距离竟然没命中。
「哈…你真是没路用,这么近你也丢不中…」
听着其他三人的取笑声不断,令身形较臃肿的青年人不禁恼羞成怒,弯身捡起更多的小石子,怒声道:「可恶!
我就不信我会丢不中!」
一说完话,就将手中捡拾来的小石子尽数丢往那姑娘的身上!
「住手!」
在远处的段显善见状赶紧提足轻轻一跃,再见到他的身影时,已是站在那姑娘的前面,并挥动他的衣袖,为姑娘
挡掉所有洒向她的小石子。
「四个大男人这样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不觉得可耻吗?」段显善满面怒气,他平生最恨这种恃强欺弱
的行迳。
那扔小石子的青年人,一看见段显善满脸的冷酷戾气,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双腿发软,却又怕被同伴耻笑是胆小
鬼,不得不硬着头皮、语带颤抖道:「少…少罗嗦,本大爷的事,你管不着!」
「是吗?」段显善脸色益加森寒,语气冰冷道:「那就放马过来试试看!」
「你到底是谁?」其中有人发觉他很面善,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你…你是武林盟主段显善!」终于有人想起来,这张熟悉的面孔在哪里见过了。
说起现任武林盟主的居住之地,便是从这条林中小路走去的尽头,城东郊区的胜图山庄,在这岳阳附近居住的居
民,鲜少有人不知这事,毕竟段家在这地方本是名门望族,又是现任武林盟主的住处,想不知道都难。
「快逃啊!」四个居心不良的男人一发现对方不是好吃的软柿子,根本讨不到一丁点便宜后,就慌慌张张的落荒
而逃。
段显善冷眼看着他们四处逃窜的样子,知道他们只是一般恶少,不想与他们一般见识,心想他们经过这一次的教
训,必定不敢再来找姑娘的麻烦才是,除非向天借胆。
段显善看着来人已远离,便转过身瞧瞧那姑娘是否有受到惊吓,「姑娘,你没事吧?」
发觉这时她才放下锄头抬头看他,神色泰然,内心不禁对她处变不惊的态度,暗暗赞叹不已。若是一般女人家,
早已哭得呼天抢地的了,这姑娘真是好胆色啊!令人惋惜的是,她的右颊上盘踞了一大片的烫伤旧疤,吸引了他
人对她的注意力,真是太可惜了。
此时才直视对方双眼的他,发现对方也是无畏直视着他,那明净清冷的眸光,令他心中瞬间闪过异样的感觉。
为何会有这样莫名的情绪呢?从未碰过的他一时也想不清。
原本叶理非不想回应他的问话,但从他的语气和笑容中透露着单纯而真诚的关心,令他的心中一怔,这才缓缓开
了口淡漠的说道:「我没事,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想想有几个人能在瞧见他右颊的伤疤后,对他的态度依然如昔呢?恐怕他还是第一个人…再瞧他一脸老实纯朴的
模样,实在让人很难跟武林盟主这个称呼连起来,若说是乡下农家子弟,或许还比较容易让人信服。
段显善听到叶理非低沉的嗓音,不禁微感诧异,心想如果没看见到本人,光听她说话的声音,一定会被误认成男
子的,但看到她粉嫩嫩的不及巴掌大脸蛋儿,冷漠而清澈的凤眼,红润的嫣唇,一身鹅黄色的高领衣裙更是凸显
出她纤细的腰身,如果少了那块疤……随即以自己多心,便抛诸脑后。
「没事就好了。」段显善对她微笑道:「姑娘很面生,是刚搬来不久吗?」这条小路是他回胜图山庄唯一的路,
这里原本是没住户的,至少在他上次离家前。
「是的。」叶理非看着男人温暖和煦的笑容,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像往常对他人一样,对他置之不理。
「敝姓段,段显善,冒昧请教姑娘贵姓?」
「叶。」淡淡的一个字,对叶理非而言已经够多了,他是常常好几天不曾开口说话的人,甚至曾长达一个月之久
,此次的谈话实是超出许多。
相对于叶理非冷漠的态度,段显善仍想再多与她说些什么,但无奈于自己尚有要事在身,无法在此地多作逗留。
「叶姑娘,我就住在前去不远的胜图山庄里,你若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请来山庄找我,届时一定会竭尽所能帮
助你的。」
吹了一声口哨,他的爱驹立即出现跑到他的身旁。「我有要事得先走了,后会有期。」段显善转身一跃上马,微
笑的向她挥了挥手,便扬尘而去。
山庄的总管站在朱红的大门口,弯着腰等候段显善下马,恭敬道:「二少爷,恭喜您平安的回来了。」
段显善闻言微笑道:「谢谢你,汪总管。」接着将手中的繮绳交给了总管,「父亲在书房里吗?」
总管接过了马的繮绳,回道:「是的,老爷今早一直坐在书房里等候二少爷。」
段显善闻言笑了笑便大步走过穿堂迈向主屋的书房去。
汪总管在府里已是二代元老,他的目光跟随着段显善从容离去的背影,想着二少爷是他从小看到大,也是庄里对
下人最仁慈的主子,更明白他能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绝非偶然,不仅从小就要接受老爷的严格培育,还得加上
自身不眠不休的勤苦练习,才能造就今日的成果。
「爹,孩儿回来了。」段显善一回庄,即到主屋的书房向坐在书案后的段重荣请安。
「嗯!」段重荣看去年岁五十中旬,是个神情严肃,体型高大魁梧的男人。「事情办得顺利吗?」即使面对自己
的孩子,其严厉的态度仍是不变。
「是,孩儿有到四川边境一代查过了,景莲教确实已卷土重来,甚至比以前更加壮大,那里的阜仞楼与沅燕院,
已首当其冲成为红莲教的冤下魂了…」段显善语气悲痛陈述着连日来调查的事。
「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段重荣脸色凝重道:「你先下去梳洗一番,再来与我商量对策。」
「是的,爹」段显善躬身退下。
胜图山庄内有族人近五十,奴仆二百馀,位于岳阳城之东郊,以山为屏占地,建于其上,府内分为主,东,南,
西,北,五部份。
段重荣同时娶进了二位妻子,正妻是武林世家之后,由于家中男子众多,独生女的她从小便是父母掌上明珠,未
习武学性格娇弱,即是段显善生母,只生一子。
侧室是商人之女,产下二子一女,家中产业原是侧室暗中操持,几月前积劳早逝,也就由其子分居二地互相帮忙
着,其女已失踪一年,一直未寻回。
主屋部份住着段重荣父子四人,依其尊卑而分院,东屋为宾客来访时居住与活动之处,穿过中庭,为西屋与南屋
,段重荣妻妾与其女居住西屋,南屋则为其子妻妾居处,均设有垂花门,平时甚少对外开启,北屋则为奴仆住所
,厨房,马厩,杂物放置处。
穿过回廊,没心思细看沿路园景变化的段显善,匆匆的穿过已二、三个月没经过的圆门洞,进入自己居住的正善
院的客厅。
「爹,爹…」一个年约三岁,可爱粉嫩的小男孩,也不等下人开人,自个就推开厅门,双臂张得开开的,向他扑
了过来,撒娇道「抱抱…抱抱…」
段显善弯腰抱起了段正鹰,满脸的宠溺之情,柔声道:「鹰儿有没有很想爹爹啊?」
「有啊,鹰儿好想爹爹哦!」稚嫩的言语,甜美的笑容,让段显善的整颗心都快化了。
「鹰儿…」何水心虽是快步走,还是追不上孩子的脚程,看到段显善在房里,笑了笑道:「显善,你回来了。」
「水心,让你在家辛苦了。」段显善满脸歉意。
自从四年前在武林大会夺胜,承袭他父亲武林盟主的称号后,就大半时间都在外地奔波走动,而那时他们才新婚
不久,加上水心又是官家文人的女儿,面对这江湖上的大家族,三不五时的仇家寻仇、妄想登上盟主的痴人挑衅
,着实难为了她。
「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公公婆婆在,什么事都不用我烦恼,我只要负责照顾好鹰儿就行了。」何水心乐观的
性格,让她早已适应这里的生活环境,更何况庄内规矩甚严,平时女眷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问题也轮不到
她管,今日若不是追着鹰儿,她也不可能来到主屋的。
何水心拍了拍段显善的肩膀,漾开笑脸道:「别再愁着一张脸了,笑一个,嗯?」
「谢谢你…」段显善露出了腼腆的微笑,两人说是夫妻,不如说是朋友更恰当些。
两人的父亲从小就是知已好友,长大后各为自己的前程出外历练,曾断了音讯,直到两人返鄕省亲时,才遇然重
逢的。那时他已六岁,而对方恰巧有个四岁的二女儿,双方想喜上加喜,就为他定了这门婚事。
在水心十八岁那年,段显善迎娶她进门,然而婚后两人却无法像情人般甜甜蜜蜜,不过幸好还能成为如知已好友
般无话不谈的关系,不然两人的婚姻生活就只能相敬如「冰」了。
「看看爹给你的礼物。」段显善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的小包裹给他,等着看他惊喜的表情。
「哇,谢谢爹!」小男孩满脸兴奋,双手拿着礼物,跳下他的怀抱,像风一样,一溜烟就跑出客厅,欢欢喜喜的
向堂兄妹们献宝去了。
段显善看了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道:「真现实,有了礼物就不要爹了。」
何水心也跟着笑道:「小孩子嘛…我想跟去看着他,我叫人来伺候你更衣好吗?」
「不必叫人了,这点小事我自个来就行了,你快去追鹰儿吧。」
「那我先走了。」何水心赶紧快步走出房门追那小古灵精怪去了,很想提裙用跑的,又怕被人看见说没教养,只
能翻翻白眼,叹一声女人难为啊。
常年奔波早已养成任何事都亲自动手的习惯,段显善挥退下人,走向二楼内室从衣柜里拿套干净的青衣长衫,换
下了满是尘土的衣物,擦了把脸,整理好仪容,没多作逗留,就走出正善院向目的地前去。
段重荣见其子入内,放下手中的书信,抬头说道:「坐吧,将你这次所查到的事,详细的说一遍给我听。」
「是的,爹。」
由于段重荣向来严肃,即使是他的孩子,也不敢在他的面前有逾矩的表现,若是他没说个坐字,那些孩子就只能
认命的站着,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坐定后,段显善娓娓道出他到四川所探查出的一切。「孩儿先按照爹的指示,到了山西的五台山里去寻找徐世伯
的下落,但只看到了一间空房子,人早已不知去向。不过屋内凌乱,有打斗过的痕迹,却找不到任何干涸的血迹
,孩儿推断极有可能是被人下药后带走的…
孩儿随即启程去了四川,打听到阜仞楼与沅燕院是为了对抗卷士重来的景莲教,打算联手出击时,却在一夜里被
歼灭殆尽,不留半个活口。」
两座宅底也均被放火烧得只剩灰烬,让人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手段着实阴狠毒辣!后来绕了几天,原以为再也
找不到任何有关景莲教的消息时,正想放弃回来时,刚好看见身穿红衣的景莲教教徒,他立刻捉住人,逼问身份
以及有关景莲教的一切。
严问下得知是个跑腿的小喽喽,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除了景莲教根据地。当下,他决意乔装成教徒,混入其
中,好调查景莲教一切。
「之后,孩儿伪装成景莲教众,进人教中,发现其发号施令的人,是个称为大总管的丁通,而教主只是不发一语
的坐在位置上,看样子似乎是被迫的。可惜查了二天,仍无徐世伯的下落,孩儿又怕形迹败露会打草惊蛇,遂离
开了景莲教,一路赶了回来……不知爹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段重荣眼神不定的沉思一会才道:「爹猜测,丁通可能以你徐世伯的性命,威胁徐直新作傀儡教主。毕竟以他当
年只是个总管的地位,是无法号召江湖上邪道有能力地位的人加入已重创的景莲教,因此才会蛰伏二十多年之久
都没有行动。」
二十多年前,在段重荣打败群雄,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不久后,便传出在四川边境有以恣意欺凌百性为乐的景莲
教,而其教主更为精进自己的内力,竟捕捉当地的少年少女,歃血生饮。仗着天高皇帝远,加上当地的驻守的官
员,个个贪生怕死,居民们只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
那时的段重荣身居武林之首,自是要为民除害,在集结了所有的武林大派,有志之士,经过了重重的围剿,最后
终于灭了景莲教,但己方人士也是伤亡惨重,几乎全灭。虽然明知会有漏网之鱼,但当时的段重荣在身受重伤之
馀,也无力再命人追缉逃亡的教徒。
当时的教主之子徐直新,只不过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徐又磊看着在他怀里努力挥舞小手的小小生命,正直
的他顿时心生不忍,遂向众人提议让他带着小孩到深山里去生活,远离江湖,决不会让有心人士得到利用小孩身
份的机会。
众人闻言后,看着血流成河与满地的尸体残骸,也着实不想再多杀一条无辜的小生命,于是答应了他的建议,让
徐又磊带走了徐直新过着隐居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魔教馀孽这么快就东山再起,甚至还找上徐直新当教主,而当年受重创的武林大派,其实力才恢复
七七八八,还有办法再像当年一样出尽全力吗?段显善心中着实烦恼不已。
又沉默了半刻,段重荣开口道:「我打算让你亲自去请魏士林、简台堡、周易仇这三位退休的老前辈来此商量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