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牛记——诺诺
诺诺  发于:2011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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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是睡着了。窗外,不知何人在奏琴,侧耳听去,隐约有些呜咽的声音,使得那琴音听来幽怨而哀伤,伴着窗外

淅淅沥沥落下的雨音,听起来更是凄凉。

竹帘外的八仙桌边,坐着一个模样儒雅的中年男子,正神色焦急地看着那清俊的年轻人:“少爷,您要去吗?”

张开了半闭的眼眸,看着那焦急的神情,寒惊秋轻轻地笑了笑,他从软榻上起身,撩开了竹帘,在八仙桌边坐下

:“我自然是要去的。段今生一直不肯将青牛卖给我,如果相邀,也绝对不会是要将它卖出,只不过,如今段家

祸事连连,先是天绣坊起火,后是段家有人闯入,他心里也明白,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他自然会想要找

我商量这件事情。我又为何不去呢?反正,我也想弄明白,那只小小的青玉卧牛,究竟有什么本事,可以一而再

,再而三的让拥有它的人出事情。”

孟星海看着寒惊秋淡然的容颜,心里那抹焦虑虽然减轻了不少,但终究无法除去:“少爷,您也知道,拥有那只

青牛的人都出了事,如果您再掺和进去,就不怕那青牛背后的人……”

“没关系。”寒惊秋笑了笑,清俊的脸庞立刻柔润起来,恍如春风一般让人心中觉得舒宁安定,“你也知道,寒

家从来就不怕任何事情。”

孟星海看着那抹笑容,心忽然就定了下来,觉得自己的焦虑实在是有些多余,讪笑了一下,起身:“少爷,那星

海就不打扰您了。星海告退。”

看着那有些瘦削的身影拾步走下楼梯,寒惊秋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叫住了他:“海叔,请稍等片刻。”

孟星海愣了愣,抬眼透过楼梯的缝隙看着那个人:“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我记得前些日子有一个伙计在翻补屋顶的时候从楼上摔了下来,不知道那个伙计好了没有?”寒惊秋的笑,透

着温润,让站在楼梯的孟星海忽然有些感动。

少爷还真是心细如发呢!已经快大半年的事情了,他竟然还记得:“少爷挂心了,那个伙计已经好了。亏得少爷

给的寒玉膏起了神效,竟然一个多月就上工了。”

“那就好。”寒惊秋看着那张带笑的脸,轻笑了一声,“那么,那寒玉膏可还有剩余?”

“有,少爷一口气给了三盒,星海也知道那东西稀奇,后来听大夫说寒玉膏是天下疗伤圣品,天底下一共也就七

盒,所以那小伙计也都省着用,应该还余下一盒。少爷,您哪儿伤着了吗?”

孟星海听少爷要那寒玉膏,心就禁不住突地一跳,少爷不会是哪里伤着了吧?

“没,没有。海叔多虑了。只是今天在街上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老婆婆被狗咬了,忽然想起了它,不知道有没有

余的,如果有我明天给那婆婆送去。”寒惊秋的笑浅浅的却很温柔。

“那我这就去给少爷拿来。”孟星海急急地跑下了楼。

寒惊秋站起身,走进了竹帘里,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的窗户,看着窗外的雨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下雨了…

“少爷,寒玉膏拿来了。”有些喘的声音,显示孟星海显然跑得有些急。

寒惊秋点了点头,看着窗外的雨丝,侧耳倾听着那断断续续的琴音,却没有回头:“多谢海叔了。放在桌上吧。

“是。”

听着咚咚的足音远去,寒惊秋转过身,走到桌边,白皙的指尖拿起那只小盒子,轻轻打开盒盖,扑面而来的清香

,让他的唇角微微地上扬起来。

伸出指尖,从盒子里挑出一点,翻过了另一只手的掌心,掌心里高高隆起的红肿让他皱了皱眉,轻柔而匀称的在

掌心上涂抹着,感受着掌心里的剌痛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冰凉的舒适感,寒惊秋笑了笑:“师父给的寒玉膏

,果然是疗伤圣品,下次回去,再问他多要几盒。这肿,明天会散了吧……”

喃喃地低问着,耳边却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那幽怨不绝的琴音,让他禁不住叹了一口气:“段今生,你究竟想

要怎么做呢?”

第四章

江淮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府郡,却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江淮有三绝,寒家美玉,段家天绣,还有一个是醉月

清鲤。

江淮三绝,前二者名闻天下,最后一个醉月清鲤是不如他们,只是,在方圆三百里以内,倒也小有名气。

醉月,指的是江淮城西的醉月楼。醉月楼是酒楼,已有百年历史,是江淮城里的老字号。醉月楼有很多招牌菜,

但是最出名的就是醉月清鲤。

这醉月清鲤取自江淮城外凤凰山绿水溪。那绿水溪水深流急,盛产鲤鱼,但是极不容易捕捉。

醉月楼重金聘请捕鱼高手,每日在绿水溪上捕捞。不过,即便是高手,也只能在那绿水溪上捕得十余斤鲤鱼。

醉月楼取的鲤鱼都是一斤左右,肉多而不肥的;大的不行,小的不要,严格来说,每天能用的也顶多只有五六条

,多的时候也不会超过七条。所以,这清鲤自然不是每人都能享用的。

将鲤鱼弄干净后,醉月楼的大厨就会用秘制作料烹饪,将鲤鱼清蒸。鲤鱼是河鱼,多带有泥气,味道上就欠了一

个鲜字,所以一般来说,鲤鱼多以红烧为主,清蒸倒是十分少见。

而醉月楼的清蒸鲤鱼不但没有泥味儿,反而味道鲜美,入口即化,再加上每天不会超过七条,所谓物以稀为贵,

所以这醉月清鲤每天都供不应求,得早早预订。

寒惊秋看着那条卧于盘中的鲤鱼,伸手夹了一筷,塞入口中,只觉入口清甜,十分鲜美,果然名不虚传,唇边禁

不住扬起一抹温润的笑容低声道:“段兄,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邀我来醉月楼,惊秋都要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吃

到这般美味。”

“寒公子喜欢就好。”段今生轻笑了一声,伸手拿起面前的酒杯,轻啜了一口甘醇的二十年女儿红,“想必寒公

子也知道段某今日约你前来为的什么。段某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寒公子愿不愿意听?”

寒惊秋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段今生那双让人看了心慌意乱的眸子片刻,然后转开眼睛:“段兄,你可真是见外

。我都称你为兄弟了,你却左一个寒公子右一个寒公子,听得我都有些难受了。如果段兄下介意,请叫我惊秋吧

。”

段今生愣了愣,应了一声:“好,那我就叫你惊秋,你也叫我今生吧。”

“那好,今生有话但讲无妨。惊秋愿意洗耳恭听。”寒惊秋抬眸看着那个俊俏的人,轻笑低语。

“惊秋曾经说过,这只青牛染有血案。我也曾经听闻这件事情。不知道惊秋对于前面的那几桩血案可否知情?”

段今生的声音有些低沉,显然心情有些沉重。

寒惊秋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窗外。这一侧是醉月楼里面的巷道,并不临街,所以比较清静,推开

窗户,昨天雨后的清新气息便扑面而来:“不瞒今生。青牛是官府托玉石斋代为查寻的赃物。前些日子刚刚在西

疆被找到,然后紧急送到江淮总号。可是伙计不小心弄错放了出来,就被你买了去。因为涉及到官府,所以惊秋

才会一直急着想把青牛买回去。向你试探了两次都被你拒绝了。而前面涉及的案子……”

沉吟了一会,寒惊秋看着段今生侧耳倾听的样子,忽然转了话题:“段寒两家交恶也是近几十年的事情,虽然我

想你和我一样,都不知道当年交恶的原因;不过,我想你多少知道一些寒家的事。寒家以玉起家,而玉往往牵涉

到很多方面。为了保护家族不受灾祸,寒家自第一代家主开始就聘请江湖上的武林高手教授家中子侄。”

虽然不明白寒惊秋转开话题是为了什么,但是对这些事情,段今生也曾在段家先祖的手节里看到过一些,所以他

点了点头。

“寒家虽然是商贾人家,但是因为这个关系,却与那草莽江湖有着一些联系。”寒惊秋见段今生猛然抬起眼睛,

看向自己,心里明白他知道了自己说这话的含意,轻咳了一声,继续说下去,“当今天下,只要有玉的地方就会

有寒家的人。那块昆仑青玉出土,寒家自然也知道。只是寒家慢了一步,被石问占了先机。而石问正好是雕玉高

手,所以寒家原本打算等青玉完成,再向石问购入。没想到却被人盗了去,连石问的性命也保不住了。”

“石问?”段今生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他。我以前买过一件玉饰,是一只玉簪,就是出自他的手笔,他的手工

确实无人能及,堪称玉中精品。”

“石问不仅是一个雕玉高手,他还是一个江湖中人。”寒惊秋的眸子一冷,走了几步,在段今生的身边坐下,“

他在江湖中人称鬼斧神工,一手板斧排名江湖高手百名榜的第十九位。别说普通的小贼奈何不了他,就算是高手

中的高手在他手下也要过百招才能制住他。所以,偷走这只青牛的人武功一定非同小可。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

段今生听着寒惊秋的话,一言不发,只是提了手边的酒壶,为自己空了的酒杯里倒上酒。

“后来,青牛出现过两次,都是大户人家。这两户人家都因为青牛的出现遭窃,甚至在第二户人家,还因此死了

三个仆人。后来,玉石斋在西疆寻到了这只小的青牛,那是一个叫做迎笑的官妓拿到当铺当的。那官妓说青牛是

她在房里拾来的,想必是客人遗漏,是哪一个她却弄不清楚。”寒惊秋的眼神有些凌厉,却也有些无奈,“想从

来源查到青牛背后的人,明显是不可能的。如果说那些人为财而来,却又有些不像。玉石斋被闯入那天,里面什

么东西都没有少。”

“我房里的数万两银票也没有少一张。”段今生忽然开了口,与寒惊秋的眼睛对个正着。

“所以,我们要弄清楚,那盗走青牛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寒惊秋的声音淡淡地,“今生可是想出了好主意

?”

“不知道算不算好主意。”段今生低头看着自己垂下的右手,轻声道,“那人对我府里十分熟悉,我隐约觉得那

人就在段府里面。虽然我在明,他在暗,但是只要这只青牛一天在我手上,他们就还会再来。”

“所以?”看着段今生的神情,寒惊秋扬了扬眉,低声回问。

“我现在做的,就是要放松他对我的戒心。是狐狸,总会有露出狐狸尾巴的那一天。”段今生的眼睛带着一抹狡

猾,“同时,我还需要惊秋帮一个忙。”

“什么忙?”寒惊秋抬眼看了看段今生,见他神色如常,禁不住心中有些好奇,段今生这个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

么药呢?让人难以捉摸呢!

“那青玉卧牛不只这一只吧?”伸手从腰间解下了那个装着青牛的荷包,段今生看到寒惊秋的脸色微微一变。

轻轻叹了一口气,寒惊秋点了点头:“那青王卧牛有两只,一大一小,仿若母子。玉石斋只找到一只小的,正在

发愁。不知官府会怎么追究呢。”

“那么,就请惊秋公告天下,这只青玉卧牛小的在我段今生这里,并且要向你们买那只大的。”轻柔的声音落地

,段今生看到了寒惊秋的眉头皱了起来。

“玉石斋没有那只大的。”寒惊秋的声音很平静,他知道段今生早就有了打算。

“真的没有,假的却不一定没有。”段今生抬眼看着寒惊秋,淡淡地笑了。

“你要玉石斋给你造一只假的?”寒惊秋站了起来,在雅间里踱着步,走了片刻,他转过头,看着段今生,“你

现在已经处于明处,再弄一只大的出来,你……”

“玉石斋有着全天下最好的刻玉师傅,以你们的手腕,想找到一块与这青牛玉质相仿的上好青玉也不是难事。”

对于寒惊秋的疑惑,段今生并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说着,“只要玉石斋能够雕出七分相似的青牛,那么我就有把

握了。”

寒惊秋站在窗前,看着那个有条不紊的俊俏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段今生……剑走偏锋,想出这种办法

来,不得不说他这个人很聪明也很大胆。只是,他究竟明不明白,那些人或许怀有绝世武功呢?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商贾……

他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寒惊秋这样想着,心头忽地一抖,段今生的安危,又与他何干呢?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呢?抬起头,看向正望着他

等候回答的段今生。那双浅色的眼眸,专注而认真的神情,让看着这双眼睛的寒惊秋忽地脸上一热:“好吧。玉

石斋会做这只青牛。但是,你得把这只青牛留下。”

看着那白玉般的清俊容颜上忽然染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段今生愣了一愣。

寒惊秋长得很好看,他的五官俊美无双,更重要的是他清幽若水,气质超然,飘然若仙,这种俊,俊的让人无法

忽视他的存在。这一抹淡淡的红晕,一点点的羞赧,没有减弱寒惊秋的清俊,反倒让他多了那么一点人味。

仙,是无法靠近的,人,却是可以亲近的。

所以,段今生看着这样的寒惊秋,愣了:“为什么?”

寒惊秋笑了,清俊的容颜恍如春日里的暖阳,让看着他的段今生禁不住觉得有些刺眼,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

没有你这只青玉卧牛,我玉石斋的师父即使有再高的本事,也做不出惟妙惟肖的东西吧?”

段今生轻笑了一声,看着寒惊秋那双温润的眼,将手上的那只荷包放到了寒惊秋的面前:“你见过那大的吗?怎

知道它与这小的必定一模一样?”

“段兄是不信我寒惊秋?”修长的指拿起了那只荷包,寒惊秋的眼睛微微垂落,心里为段今生这句暗藏怀疑的话

语微微地有些酸涩,轻叹了一声,“你与我之间,若是相互猜忌,又怎能引出青牛身后的人呢?”

段今生怔了怔,信任吗?

他与寒惊秋之间,只能称得上数面之缘,如今坐在一起,也只是因为如今的情势诡异,信任这一个词……

“不是不信,只是这事情出不得一点差错。毕竟你与我都未曾见过那只大的青玉卧牛。”段今生在心里斟酌了一

番,然后淡笑着说了一句,勾人的桃花眼怀着柔和,注视着那双温润的眼眸。

寒惊秋的脸,热了,为着心头那份不知名的甜蜜与羞窘而慌乱,清润的眼眸一动,微微地转了开来:“宫府里下

文书的时候,曾经说过,那两只青牛,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段今生看着那张涨红了的面皮,脸上的表情淡然,心里却怦然一动。

这寒惊秋虽是男子,可是相貌俊秀得连女子也比不上,加上这份羞赧,竟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寒惊秋是美人,含羞带怯的美人,眼底隐隐蕴含着的情意,更令他美得夺魂摄魄,令人心动。

段今生的心确实动了,但是,在心动的余韵里,他的神智还是清明的。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

脸红的模样,与寒惊秋有着几分相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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