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殇+番外————安竹
安竹  发于:2009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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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坐好,抽出英语书。既然数学老师存心和他找别扭,那他也没办法了,索性不再听话了,反正老师没有再说什么,大概也不会再找太多麻烦给他了。
没有眼泪。炫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都没有流泪。什么时候,面对这恨不再有眼泪?炫摸摸自己的脸思忖。这一次还好,没有把事情闹大,但是他也到达了忍耐的极限,所以,他不敢保证,如果有下次,他还能不能忍的住,能不能做出什么让所有人都吃惊他也会后悔的事情来。

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的,赫呢?他到哪儿去了?从今天早晨他就没来……赫呢?他不会有什么事吧?炫看着自己身旁的空位,不安的疑云又在心中阴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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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篇
看着护士拔下针头,挥挥被被药水灌得冰凉而沉重的胳膊,赫从病床上坐起来。
该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一个汉堡竟然会吃坏肚子,搞的上吐下泻只好来医院挨针。脱水的滋味不好受,一坐起来都昏昏沉沉的,看好半天“星星”。
一点十分,上课时间到了。数学课吧?赫拿来了数学课本,翻开,掉下一张纸,他拿起看看,微笑。是炫昨天帮他解的一道题。炫的笔迹就像他本人一样,美得如行云流水。那是认得他以来第一次向他请教——恐怕在全班也是头一个吧?面对着问题,炫竟发慌地红了脸,说话写字都结巴了,那样子还真可爱——想想炫那个人也不错,除了爱哭,基本上是个好人。很善良,很随和,也很有气度,至少面对着数学老师的无礼取闹,他竟然能一忍再忍——这不是软弱,在那种情况下如果反抗,就会受到更严重的处罚,炫能忍,说明他心里还很有事情的轻重,毕竟老师不过教授两年,但是如果因为犯错误受到更严重的处分,那没准是一辈子的事。赫端详着那纸,渐渐地,字迹在他眼中模糊了,幻化成了炫的脸,那样的美丽,连天使也自愧不如,那美丽的眼睛望着他,正向他展开清醇美丽的笑容……

好美啊,象天使,赫清楚的记得这是炫给他的第一印象。
老师这节课都讲什么了?新课?还是习题?唉,不管什么内容,他没听见就是他的损失了,快高三了,差一节课都是损失。还有,同桌呢?数学老师会不会又难为他?一想到这个问题,赫的心就被悬起来,莫名其妙地越来越担心。数学老师该放过炫了吧?校令都给过了还不够吗?那天炫在办公室里到底都做了什么让老师不依不饶地给他校令处分?当年自己被数学老师盯上的时候,自己也是不屈反抗的,而最后不过是个批评啊?数学老师是根本不敢给太重的处罚的。难道是看炫文静老实,觉得好欺负?难道是老师和炫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可能啊,怎么会呢?

唉,同桌啊,七炫啊,现在只能求神佛保佑你被再受欺负了。你可知道你哭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吗?用一个词来形容,千刀万剐一样啊!只是你看不到,我也不会让你看到,因为,凭我并不敏锐的直觉,我的痛,来自于一种让我很恐慌的奇怪的感情,而这分感情我不能让任何人看的出,因为它的曝光,足可以毁掉我……

窗外杨花漫天,暖融融的,春风吹的人酥酥麻麻,连心都痒痒的。赫看着窗外,感到几分孤独。真希望有个人来看他,也真希望——那个人是炫,虽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虽然他极其极其确信绝对没有奇迹,可他就是禁不住那渴望:

七炫,来看看吧,哪怕象上次我看你一样只是背对着笨拙的相互问候……
这莫名其妙的渴望已经不知存在了多久,可他不能说,连稍微表示一下都不可能。但是那渴望很沉很重,压得心都坠坠的疼,却还要装的没事人一样,这其间的苦虽不强烈,虽不能把人逼疯,但却时常啮咬着思想,想动一动都感到不适。

“佑赫?好点了吗?”随着银铃般的声音,门开了,一个女生走进来,笑得甜甜的,是班花,他捧着试卷来到赫面前,“今天发的。给。”
“提前放学?”赫明显的感到时间不对头。
“没有啊。”女生直视着赫的眼睛,笑得甜蜜中带点羞涩。
“老师让你来的?”赫继续狐疑,他寻找着可能的理由。
“没有。”女生的话像是在撒娇又像是献殷勤,“我自己来的。”
“你是逃课来的?”赫的惊异中露出了不满,放大了音量。
“自习嘛。”女生在娇嗔他的大惊小怪,“哎哟,我来给你送卷纸,怎么,还要受你审查啊?”
“你怎么逃课?”赫摇摇头,有点担心的轻斥:“快回去吧。”
“我累坏了,坐一会儿还不行啊?”女生不高兴了。
“回去上课。”赫又重复一遍,“主任抓到你怎么办?再说了,现在就快高三了,不能缺课;还有……”
“张佑赫!你怎么搞的!我在这儿坐一会儿,看你罗嗦的!”女生烦了,直瞪眼打断赫的话,“奇怪了,跟个变态才同桌几天,你就也跟着变态了?”
“你说什么?”赫的语气立刻变的恐怖了,他瞪起了眼。
“没说什么!”女生口气欠佳的赌气道。
“你说谁变态?”赫的表情在降温。女生瞪他一眼,又有些胆怯的收回视线,“不是你。”
“安七炫,是不是?”
女生斜了他一下,眼神似在挑理,“明知故问!”
“那是同班同学,就算他是刚来的又爱哭,你也收敛点儿,别看他老实就把什么词儿都来形容他。”赫沉着脸劝道:“快回去上课吧,谢谢你。”
班花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才起身离开了病房。赫在床上重新躺下,翻翻卷子,叹了口气。心变得好乱,怎么了?感情真奇怪,没尝过爱的佑赫一点也测不透。但是在这纷乱的思绪中,有两样他最清楚,一是,来看他的不是七炫,他很失望;二是,来看他的人在他面前说七炫的坏话,他很生气。但是这两种思绪的起因,他可是一点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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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殇
(九)
炫篇
教室里的气氛有几分奇怪,往日静得连呼吸都听的见声响的教室现在却闹哄哄的,炫推开门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刷”朝他集中过来。那目光并不友善,像看怪物似的,看得炫浑身不自在。他刚刚坐下,就有几个女生围上来。

“干什么?”炫奇怪的抬头。
“佑赫今天没来上学啊?”有一个人问。
“没有吧。”炫也不敢确定,他同桌是个学习狂,会不会刚好些就跑来上课,那可说不准。
“那你今天怎么来了?”又一个人过来问道。
“怎么了?”炫看他们的神情,直觉又有什么坏消息要出头。
“你该去照顾他的!”这个声音可就没什么好意了。
“你们说什么?”炫越听越觉得不对,他把整个身子都转过来,直对着面前的几个女生和女生脸上充满了揶揄和挑衅的神色。
“你还听不明白吗?”声音变得尖酸刻薄了,“赫病了,你不去照顾他谁来照顾他啊?难不成是我们?那你不是会吃醋?”
“什么意思?”这句话让炫更加不安了,他的脸色愈发严肃起来。
“还用我们再解释?你不是他的……呵呵……‘马子’吗?”
五雷轰顶!
炫只觉头上挨了一闷棍般,血登时全涌到了脸上,他的耳根脖后红热热的。创痛在新里肆虐着,带着不确信的惊疑,带着被谣传的委屈,还有一点点恐惧,甚至还有……还有某种类似于被“承认”了的惊喜……他的手下意识的握紧笔杆,关节在咯咯做响,他瞪着那些人不说话了。可是他们并没有放过他。

“嘿哟,看把他高兴的,脸都红了!”
“爱上男生,呃……想起来就恶心!”
“哈哈,一开始你还说他帅哪!”
“哼!现在不会了!他是个变态谁知道啊?大变态!大便的状态!”
“也没希望了!你!少胡说了!小心佑赫扁你!”
“……”
“……”
女生们说笑着离去,笑声好刺耳,刺得炫的心疼的很想抓碎它。他崩溃的倒伏在桌子上。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我受伤?炫的泪水熬红了眼睛,鼻翼边有液体流过,流进嘴角,咸的。
泪天使啊,我这样信任你们,还感谢你们为我找到他,本以为从此可以找到依靠,找到更多的快乐,可是,从遇上他那天开始,我又开始了令一段日子,好多好多的痛苦,被欺负,被讽刺,被诬陷受处分,现在……又掉进流言的旋涡……好难听的谣言啊,虽然对于我来说那是真的……

佑赫还没有来,他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样呢?按照经验,他不会再和我说话了,还有,从此我们就成了敌人,会互相讽刺,互相攻击,即使他本不愿意那样做……真不敢想象那种日子,因为,自己一定处于劣势,会被人们讨厌的,还包括佑赫,即使不是他的本意他也会说的,被人讨厌是件痛苦的事,如果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呢?不敢想象。

佑赫啊,他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好担心,真的好希望,他现在就回来,没有他在身旁心里都空荡荡的。可是,有了那段流言,又希望他不要回来,不愿意两个人共同面对流言,因为,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会有那种被大家讨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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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篇
住院的第二天,过分温暖。赫用卷纸扇着风。半倚在床上做题,真不舒服。
中午时分,班里的班花又来给他送练习篇,“老师让你好好儿做,都是你同桌给你留下来的。”
赫用手翻翻,里面有数学,他不禁疑问道,“数学也是吗?”
班花点头。
“数学老师没找他麻烦吗?”赫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这本不关他的事,他管不着的。
班花摇摇头,“不知道。”
“老师要是难为他,他又要哭了。”赫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管这么多干吗?而且还用那种担忧的语气!果然,班花笑了,看着他,带着些须调侃的语气:
“怪不得他们那么说呢?果然!”
话只说了一半,赫骤然起疑,他追问:“怪不得什么?果然什么?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班花的语气有点胆怯,但是看着赫急切而渴求的目光,她壮壮胆儿,低下头道:“他们在造你和七炫的谣言,说你们是……同性恋。”
“什么?”赫像被捅了一刀似的直坐起来,惊愕和气愤顿时冲塞胸臆,可是却还有一个念头更加强烈的闪现,没经过大脑就冲出口:
“那七炫呢?他怎么样?”
班花狐疑的看了他两眼,“还能怎么样?很生气,哭了。我看你倒是有点奇怪,那么紧张干什么?从小长到大又不是没有绯闻。只不过这一次是男生呗,就是那些无聊的人胡闹,几天就没了。哎哟,你是不是来真的了?七炫那人虽然胆小又变态,可是人长的不错,宇宙超级无敌人妖啊。”说到后面,班花的语气已经有几分醋溜。

“你胡说什么?什么‘变态’、‘人妖’的?那是同学! ”一听到别人说同桌不好,赫又不舒服了,语言又在降温,“快回去吧!上课了!”
“切!”班花不满的剜他一眼,“说你同桌你又不愿意了?真是可疑啊!走了!好了就来上课!”她走了,赫在后面重重的倒在床头上,震的脑浆一阵隐痛。
流言?同性恋的流言?无稽之谈!是哪个无聊的家伙吃饱了撑的!七炫哪儿得罪他们了?竟然让他们开这么恶毒的玩笑!七炫生气了,七炫哭了,一定很难过吧?不知又变成什么样子。还有,在这个班他并不受欢迎,会处于劣势的,会成为嘲弄和白眼的对象,会被搞的声名狼籍……唉,七炫,他怎么这么惨呢?以后怎么办?

赫越想越着急,越想越心痛,以致再也躺不住,翻来覆去,仿佛床上长了刺儿,让他一刻也不得舒坦。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莫名其妙的为炫担心,而且总是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着急,而且每一次都是既没理由也没头绪,乱糟糟的却又很沉重,能让人精疲力尽。这是怎么了?还有,刚才听班花说起绯闻,自己心里为什么没有以前听到时常常反应出来的厌恶,反而是一丝得到了认证的快意?而听到说七炫很生气时,自己的心中又很有几分失落?这些原因都是什么?不懂。

乱了,太乱了,心太乱了!赫扔下卷纸,用被子蒙住头。睡觉吧,睡觉了就不用要有这么多的事情要思考。虽然睡下了还要醒过来,虽然醒过来还是要忍不住要考虑这些问题,可是……唉,算了,哪儿来那么多“可是”?先睡觉,让困神为自己理一理思绪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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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殇
(十)
炫篇
教学楼越来越近了,窗玻璃时而反射着朝阳的初威,给眼睛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今天很热,夏天来了,还有,今天赫来上学了,刚进校门时炫就看见了。只是没上去打招呼,客观点说,离得太远了,够不着;主观点说,是有些胆怯——毕竟现在有绯闻了,他怕赫不理他,这在以前的经历中是有的。而且他知道,这很难堪,他不想面对。

于是,炫故意把脚步放得很慢很慢,他看着赫走进了教学楼,才又一步一步地往楼的方向蹭。真不希望走进去。碰见赫,说不说话?开口说话了,他会不会回答?如果不回答,那么……炫的脑海里出现了被冷眼冷落的情景
,那时他一定会流泪,流好多好多的泪。可是,不会再有人给他递面纸了,而周围的人,会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他哭,然后还会说难听的话让他心里好久都不舒服。……他保持沉默,那就是默认,他开口分辨,那就是心虚……恐怕连那句“别哭了,真丢脸!”都听不到了……不是,是很久以前就听不到了……曾几何时,赫面对他的眼泪,已经变成了沉默。为什么?他想不通。是不再讨厌?是已经麻木?是彻底失望?不知道。不过倒很希望是难忍心疼。不过,不大可能吧,炫想。

怕的很啊。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地接近教学楼,恐惧就愈加强烈。血冲到脸上,血管都在发胀。真的希望这条路很长很长,长到永远都走不到尽头——可是那样他也不愿意,因为他心里冲动着另外一种思绪,一种让他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的思绪,大概有好奇,也有担心,心在越跳越快胸口都隐隐作痛,他真的很想问候一声,很真心地想知道赫的身体怎样,痊愈没有,还有,看看赫是什么反应,因为这是他的心结,是这几天他一直悬着的几乎让他寝食难安的心结,这比一切都重要,包括那流言和那流言可能带来的影响。

去问他,去问他,不管是试探,还是真心问候。和他说话,不要怕,流言不是自己的错,他也没有必要恨自己……
进楼,上楼梯,推开教室门,炫第一眼就看见了,赫已经在座位上往外掏文具。他走到他跟前,鼓一鼓气,“早,佑赫同学。”
赫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巧的唇瓣蠕动了两下,仿佛要说话。
一刹那,炫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都停止了。他盯着赫的嘴,耳根在发热。脑中的思维一瞬间简化成一个念头,是一个急切而悲怆的心愿,重复着,不停:
说话,回答,求你,不要不理我,回答,说话……
时间仿佛都和自己的呼吸一样,哽在了喉头不肯流动,不只是几分几秒,却漫长得像数月数年。眼泪在酝酿,眼眶已经有了那种漫溢的酸痛,似乎,只等一刻爆发……
“早,坐啊。”短短的几个字让炫的心一瞬间平稳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蹁身上去座位。可是他刚刚坐下,另一个念头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刹那劫去了他所有刚来的安慰:
他是否还不知道流言呢?
大概可能会不知道的。几天来他不过是在医院里躺着,见不到几个人,只有老师去看他一次——老师当然不可能跟他说那个,而且老师也未必知道;至于同学,班花去看过他,给他送过练习篇,可是,可能吗?能告诉他吗?不大会。可能他真的不知道,那,如果他知道了,那么……炫很担心很紧张,手在发抖,抖得没办法写字,心也在发抖,抖得他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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