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草莓游戏——志蓝
志蓝  发于:2011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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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嘛?」

苏凡雁跟著爬过去,却被宋谦书瞪了一眼,示意他小声一点。

探头往箱子里看,而身体已经温暖起来也吃饱喝足的小猫,正睡在铺著柔软毛巾的纸箱里。

蜷曲著的小小身体,和恬静的睡脸,可爱到让人想紧紧抱在脸旁磨蹭。

心头一热,苏凡雁忍住伸手的冲动,看向专注於拍照的宋谦书。

「你也觉得很可爱吧?」

「还好。」宋谦书漠然地耸耸肩。「把它拍得卖相好一点,真的要安排认养的时候,比较容易有人要。」

再次被宋谦书冷漠的答案怔住,苏凡雁总是难以适应这个人忽冷忽热的态度,明明之前还那麽积极地替小猫张罗

,现在又查觉不到任何残留的情感。

「会长…」

「嗯?」

「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什麽那麽努力把他捡回来?」

「为什麽吗?…」

宋谦书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歇,但感觉得出他正在思考答案。

「大概是因为…我没办法抛下它不管。」

原以为宋谦书会说出「那也是一条生命」之类的道理,苏凡雁诧异地眨了眨眼。

「没办法…抛下不管?」

「这也是我的坏习惯吧!这种看起来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小东西,我就是无法装做没看见。」

彷佛强者施予弱者的怜悯,苏凡雁觉得一股强烈的不愉快涌上喉头。

『你不用再等你哥那个烦人精了,他早就跑掉了啦!』

『以後只有我可以叫你胖蕃茄,如果还有人敢跟著叫,我就去教训他。』

『你到底要不要回家啊?我住在你家隔壁啦!』

『你就是老爱喝这些含糖饮料,才会肥到不行。』

说不定,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因为被归类於「脆弱到不堪一击」,才有可能短暂地得到国王的关爱。

11

「我也是吧?…」

「嗯?」

嘴里念著「明天应该要带去给兽医看一下」的宋谦书,困惑地望向苏凡雁。

「那个时候…」

不自觉地握紧了拳,苏凡雁鼓起勇气,笔直地迎向宋谦书的目光。

「你也是因为可怜我这个没人理会的胖小子,无法抛下我不管,才会告诉我哥哥走掉的事情吗?就连後来,你会

和我走在一起,也是因为…」

因为自己是个让人不忍心抛下的弱者。

虽然多年来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得到了真正的解答,苏凡雁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被彻底看轻

的羞愤。

或许是没有料想到话题突然转到两人都极力避免的过往,宋谦书一时也愣住了。

没有多久,看起来有些僵硬的面容,恢复以往的气定神閒。

「谁知道呢?」

宋谦书轻描淡写地耸耸肩,不再和苏凡雁四目相对,懒洋洋地往身後的床沿一靠。

「那麽久以前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自己当时在想什麽了。」

「你不要老是敷衍我!」

理智被激动的情绪占据,苏凡雁一把攫住宋谦书的肩,强迫他面对自己。

「你只要告诉我是或不是,有这麽困难吗?」

「我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我有什麽理由敷衍你?少在我家跟我大小声!」

寒著一张脸的宋谦书,粗暴地推开苏凡雁,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来不及反应的苏凡雁肩膀重重撞上床柱。

「你这家伙!…」

在痛楚和怒火同时燃烧的瞬间,彷佛要让对方嚐到相同的痛楚,苏凡雁一起身便将宋谦书扑倒在地上。

被撞得头昏脑胀的宋谦书,用力摇晃晕眩的头,朝眼前的苏凡雁发出怒吼。

「马的,你发什麽疯啊?快给我滚开。」

「我只是要一个答案而已。」

运用身体的重量,苏凡雁紧紧压制住宋谦书不断扭动的身躯,不让他逃脱。

「只要你好好回答我,我就马上让开。」

「答案我已经说过了,还是你耳朵有问题?」

眼看宋谦书冷不防向自己的面颊挥出一拳,反射神经超群的苏凡雁立即抬手挡住,再反手攫住对方的手腕一左一

右拉开,牢牢压在地板上。

他很清楚,这几年来,两人不管在体格或是力量上都产生了莫大的差异,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胖小子,他

有反抗的力量。

他要让这个人再也无法逃避他,无法狡诈地敷衍他。

渐渐地,身下的人停止了挣扎,苏凡雁低头凝视宋谦书,却对上一双盈满愤怒的眼眸。

突然间,他彷佛回到那一年的毕业典礼,那个总是高傲、不可一世的学长,以交织著各种悲愤神情的双眸,仰望

著自己的画面…

而现在的自己,似乎再一次伤害了这个看似不会受伤的人。

尤其是那比一般男生略显白皙的脸庞,如今看起来,竟是如此虚弱而惨白。

「真是够了。」充满寒意的话语,从宋谦书冷笑著的唇边吐出。「看不出来,你也会使用暴力强迫别人屈服。」

「说到强迫别人屈服的话,谁也比不上你。」

苏凡雁强迫自己不再思考伤害不伤害的问题,更使劲地攫住宋谦书差点趁隙挣脱的手腕,再次将他整个人压回地

面。

尽管宋谦书疼到皱起眉头,苏凡雁也没有打算松手。

「我不是你的仆人,更不是你养的宠物,也没必要对你唯命是从。不是只有你懂得威胁别人,如果你不肯说,我

会用自己的方法逼到你说为止。」

「我不知道你为什麽执著於那麽久以前的事情,但我还是只能告诉你,我不记得了。」

「这种藉口我不能接受!」

「那你给我听好了…」

奋力挺起上身,宋谦书的双眼有如迸射出愤怒的火光,直直逼近苏凡雁面前。

「我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你的事情,当然什麽也不记得了。所以,你他妈的马上从我身上滚下来!」

12

「你说你…从来没有…」

在乎过我?

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苏凡雁一时愣住了,就在他迟疑的瞬间,宋谦书一转头,就往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大

口。

苏凡雁吃痛地收回自己的手,一旦松懈了对宋谦书的箝制,对方很快一拳向他抡过来。

为了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苏凡雁踉跄了一下失去平衡。

「痛、痛…」

肩膀「咚」地一声撞上木板地,他连痛都来不及喊完,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宋谦书,已经猛地一抬脚,打算踹向他

的腹部,他赶紧伸手攫住那只脚胡乱一扯,重心不稳的宋谦书也跟著跌回地上。

同样摔得浑身发疼的两人,只是坐在地上,有如仇人对峙般互相瞪视,彷佛下一刻就会扑上去痛殴对方。

然而,实际上他们只是保持著定格般的画面,谁也没有开口或动手。

「喵…」

幼猫的微弱叫声,在肃杀的寂静中显得突兀。

原本杀气腾腾的两人,随著小猫呼唤般的叫声,也逐渐散去怒气,想先说些什麽,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演变成死

盯著彼此不放的窘境。

「滚出去。」

最後,宋谦书冰冷的声音打破僵局,不久前还怒气冲天的脸庞,已恢复往常的平静。

「你要的答案我已经给了,现在就滚出我家。」

「你放心,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打算多待一秒钟。」

苏凡雁呼地站起身来,一把拽起背包。

「你就自己去搞定那只小东西吧!反正没有我,你还是随便就能抓到一大把仆人侍奉你,请你不要老是找我麻烦

,去使唤那些愿意为你做牛做马的人不就得了。」

「我没有你说的那种仆人。」

宋谦书语气淡然的回应,总是令苏凡雁的胸口燃起一把无名火。

「那就更不该把我当成你的仆人,你不是已经忘记当年的事情了吗?别再藉故报复我了!那个时候…」

苏凡雁难以启齿地顿了一顿,才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我不是故意推倒你的。」

「就跟刚才一样不是故意的吗?」

一被宋谦书反问,苏凡雁立刻哑口无言。

没错,反正他就是野蛮、就是粗暴,但眼前这个冷眼凝视自己的人,无论怎麽看都很可恨。

短暂的沉默之後,宋谦书长叹了一口气。

「不管你有意还是无意,我不是在报复你。」

「那又是为什麽?」

苏凡雁讨厌自己像追问丈夫的弃妇,却还是冲口而出,但最後,宋谦书只是向他露出平淡的一笑。

「如果你觉得这是报复,那就当作是好了。总之,你马上给我离开。」

「走就走!」

一股血气冲上脑门,苏凡雁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刻意粗暴地甩上门,听见身後响起「碰」地一声,才稍微削减

他的怒气,快步走下楼梯,直接冲入在雨气中显得朦胧的夜色之中。

直到脸上感受到湿润的雨丝,他才赫然想起,伞还遗留在那个可恨的人家里。

「算了,当作送他好了!早知道把伞扔给他就好,搞了这麽一堆麻烦事…马的…马的…真他马的…」

嘴里吐出无意义的咒骂,心情更加恶劣的苏凡雁,一路往回家的路飞奔而去。

所幸之前滂沱的大雨,如今只剩下毛毛细雨。

独自走在杳无人迹的路上,他不禁对自己的傻劲感到懊恼。

自己究竟是为了什麽,在大半夜忍受疲惫与奔波之苦,至今还回不了家?

他是为了那只脆弱的小生物,还是为了…

为了什麽?

他不想再深究,自己绝对是出於一时的同情,才跟著宋谦书走。

「去你妈的同情…烂毙了…」

不知为何,他现在非常厌恶「同情」这样的辞汇。

当年的宋谦书若不是出於同情,为何会挺身保护受排挤的他?若不是那玩笑般的同情,他们之间的孽缘又怎麽会

牵扯至今还无法切断?

胸口又开始充塞著苦闷的痛楚,他果然还是讨厌「同情」作为一切的起因。

或许,他之所以不断追问宋谦书,是因为他想听到否定的答案。

他想听到的,是对方并非出於同情才照顾他。

『我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你的事情…』

回忆起那绝决的话语,苏凡雁不由得露出自嘲的苦笑。

不管怎麽想,答案都只有自己不想听到的那一个。

「笨蛋…我还想听到什麽理由呢?」

如此一来,或许之前宋谦书没有告诉他真相,也是另一种对他的怜悯。

「我才不要你的怜悯…可恶…」

泄愤般地用力踏进路上未乾的水坑,看著溅起的水花,苏凡雁才能稍微抹灭在心头浮现的双眸。

只要想起宋谦书是以凝视著弱小生物的眼神看待自己,就让他难以忍受。

他想要追上那高高在上的身影,想要和那个人并驾齐驱…

只不过,每当他以为自己稍微拉近了距离,却又被一脚踹到卑微的角落。

这个心机深沉的会长,不断以卑鄙的手段,持续打压他的反抗。

这如果不是报复,为什麽不肯放过他?

而如今,国王终於开口要他离开,他应该松一口气才对,但为何心情还是如此沉重,丝毫没有放下重担的快活?

「可恶…真的如果不在乎我的话,就放过我吧!」

不要再让他如此在意,总是为了那个人的一句话起起伏伏。

13

「小雁,你要去哪?」

妈妈担忧的声音传来,小男生却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

「毕业典礼要开始了啦!会来不及的。」

「可是小仁叫我们不要去啊!」

「我又不是去找哥哥!」

小男生迈开胖胖的短腿往学校直奔,连妈妈嘟囔著「那你是要去找谁」都没听到,只想在典礼开始前找到学长。

「学长一定会喜欢我的礼物的。」

这可是在一个高中大姊姊介绍他去买的,那间店里的东西都好贵,他已经选了比较便宜的礼物,还是用光他扑满

里的钱。

握了握放在口袋里的项鍊,沉垫垫的重量,让小男生开心地笑了,脚步却彷佛踩在云端一般轻盈,虽然现实中,

他还是在六月的大太阳底下跑得汗流浃背。

即使嘴里嚷著「好热」,只要想到可以把礼物交给学长,这点辛苦都算不了什麽。

正在举办毕业典礼的学校里,到处挤满喧闹的人群,除了最後一次穿学校制服的学长姊们,还有很多家长也来了

,摆满花篮和气球的大礼堂,有如五彩缤纷的游乐园,看得他眼花缭乱。

「学长…学长…学长…学长去哪了呢?」

小男生在不断钻动的人群中搜寻那高傲的身影,他常常被纠察队的队员们取笑有「队长雷达」,不管距离多远,

总是能精准地追踪到四处趴趴走的纠察队长。

只不过,或许现在大礼堂里的人真的太多了,他根本找不到学长。

就在他慌得六神无主的时候,有人从背後拍了拍他的肩。

「哟!你怎麽在这里啊?来找你哥吗?」

小男生回头一看,印象中对方跟学长及哥哥同班,也是纠察队员,只是他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

「我不是来找哥哥的…」

小男生有点心虚地垂下头,大家都觉得他是来找哥哥的,讲到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我来找学长。」

「学长?…喔!你说的是队长吧?」

对方恍然大悟地敲了一下掌心,小男生向他点点头,怯生生地问道:「你知道他到哪去了吗?」

「他被你哥找出去了,好像有人说看到他们往後操场哪儿走…」

「咦?哥哥吗?」

「是啊!他俩的表情就像要去谈判一样,尤其是你哥,正经得好可怕喔!哈哈…」

不等对方说完,小男生扔了一句「谢谢」,立刻将目的地改成後操场。

不知说了说少句「借过」,推开多少人的屁股,挨了多少白眼,他终於挤出大礼堂,所幸後操场没有用来安排毕

业典礼的活动,显得空旷而冷清。

很快地,就在铺满碎石子的跑道旁,看见两个十分熟悉的背影。

「学长!」

小男生难掩兴奋地喊著,前方的两人几乎同时回过头来,沉默地望著他。

没有察觉到两人的神情不对劲,小男生一边向学长挥手,一边冲了过去。

直到跑到两人身边,他才发现学长好像正在生气,白皙的脸庞胀红著,抿紧了唇不发一语。

「学长…你怎麽了?」

「还真是个好弟弟啊!」哥哥露出和往常一样的嘲讽冷笑。「你见到哥哥不会打招呼吗?」

「谁叫你早上不叫我起床。」

小男生不服气地噘起嘴,昨晚明明说好请哥哥出门前顺便叫他起床,没想到哥哥还是自己跑掉了,害他差点睡过

头无法赶来送礼。

「还顶嘴啊!」

总是出手很快的哥哥举起拳头,小男生下意识地闭紧了眼,抱住自己的头,然而,预期中的痛楚没有落下,他战

战兢兢地睁开眼,只见哥哥早已放下拳头,但目光却不在自己身上,而是一旁的学长。

「喂!既然你们这麽相亲相爱的话…」哥哥的眼睛始终挑衅般地瞪著学长,伸手将他朝学长的方向推了一把。「

我这只肥猪小弟就送你好了。」

「哥!你干嘛!」

小男生大声地抗议著,要不是他即时煞车,就会整个人跌到学长身上了。

但意外地,平常早就开骂的学长却没有出声,只是脸色铁青地瞪著哥哥,什麽话也不说。

最後,就连哥哥也没有多说什麽,却突然诡异地大笑著,独自走开了。

「哥哥他搞什麽啊?」

对於眼前发生的一切,小男生完全反应不及。但是无所谓,他本来就不是要来找哥哥的。

想起自己原来的目的,他兴奋地掏出口袋里的项鍊,虽说是项鍊,其实大而圆的坠饰反而像怀表的造型,但里面

只有放照片的夹层,没有昂贵的表,他就是希望能送给学长随身携带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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