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杞+番外——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1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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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他面上没甚惊讶的表情,道:“不必行礼,你知我既是隐瞒身份下凡,就不想他人知道。你似乎早就知道?

徐半仙摇头:“我原本只知道那秦寿是蛇妖,并不知仙君身份,只是仙君气宇不凡,我就知仙君不是凡人,故今

日卜卦时才不惊讶。”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你还可卜出前世,那你卜我前世如何?”

徐半仙道:“仙君前世是个农夫,辛勤耕作,娶了乡里的姑娘,生了三个孩子,中年而卒;仙君前前世是个书生

,屡考功名而不中,郁卒而亡;仙君前前前世是个侠客……”

我听着连连摇头,未曾想我这命犯煞星原已是几世了,若非那只傻狐狸,我今世注定也是个悲摧的命。倒是这侠

客我听着来了兴趣:“我还曾当过侠客?不错不错,你仔细同我讲讲。”

徐半仙道:“仙君那一世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劫富济贫,专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事,不过嘛……”

我忙道:“不过什么?”

徐半仙接着道:“不过嘛……仙君那一世死的有些冤枉……仙君在酒楼用食时吞的太过生猛,被一根粗长的鱼刺

……呃,梗死了。”

我眼皮一阵抽搐,没奈何的伸手搭住:“罢了罢了,没什么事了,劳烦道长了。”

远处白墨与典玉一路打打闹闹回来了,看模样两人甚是合的来。

我想起什么又道:“最后请教道长一个问题。道长可会观星象?”

徐半仙点头:“略懂。”

我道:“道长可知那北斗七星的最末一颗是何星?”

徐半仙毫不犹豫道:“最末一颗是摇光星,若是以仙籍论,就是摇光宫的破军星君。”

我手一颤,茶晃出来些许,怔忡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失魂道:“多谢道长……”

我伸进袖袋中掏银两,徐半仙忙推拒道:“哪里敢收仙君的问金,折杀在下了。”

我面皮一抽:“抱歉,不是给你的。”徐半仙一怔,我掏出两个铜板拍在桌上,高声道:“小二,结账!”

说罢起身向白墨走去。

待我走出一阵,只听传来背后嚷嚷:“哎,这位公子,你们点的茶点一共是二十文钱,这桌上只有两文,剩下十

八文你给了钱才能走!”

徐半仙的哀嚎自是不提。

第三十章 出游(三)

出了茶馆,太阳已悬到了头顶,影子躲在脚下微不可见。

我问白墨:“你可逛累了?我们眼下去吃午饭如何?”

白墨一听见吃的,立即将头一阵狂点。我无奈何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手上的零嘴从早上吃至方才未停,果真是

只饿狼精。

我们随意选了家热闹的饭馆,白墨取来单子将上头瞧着凡是眼生的统统点了。我心有戚戚地摸了摸钱袋:“若是

不够付,今日你点的这桌菜我只能也做一桌菜与他们换了来抵债。”

菜式还未上来,白墨先倒了杯暖茶垫垫肚子:“你会做什么菜?”

我掰着手指数起来:“红烧狼肉,狼肉炒地瓜,狼肉白菜羹……”

白墨举起手上的茶盏摔过来,我眼疾手快挡下来,依旧被泼了一身茶香。

我皱着眉头跳起来抖了抖袍子,取下腰间的扇子展开,上头亦沾了一些茶水,好在方才折着,水墨晕的并不厉害

我怒火中烧的将扇子一拢,狠狠拍在桌上:“你这只天杀的恶狼,一天不扒皮拆骨你就浑身痒痒!我今晚要不拿

狼肉做夜宵,桂树就能开出梅花来!”

白墨有些心虚,从我手下抽过扇子看了看,低声嘟囔道:“大不了赔你一把,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我见他不还嘴,火气小了些,坐下冷笑道:“赔?也好,这柄折扇是我自己画的,你若是有诚意,亲手画一幅还

我,我就不同你计较。”

白墨撇了撇嘴:“难怪这么丑……”见我又要发作,忙将扇子收在怀里,讪笑着替我倒了些茶水:“我画我画,

你喝些茶下下火。”

我冷哼一声接过茶盏喝了。眼下使不出仙法,衣服湿漉漉粘在身子上,说不出的不爽利。我将茶盏放回桌上:“

哎,你好歹也是个山大王吧?念个诀替我将衣服弄干了,我就原谅你。”

白墨有些窘然,抓耳挠腮想了一阵,犹犹豫豫试着念起口诀。

我背脊上隐隐发怵,只觉谶兆当头,刚想发声阻止已经迟了。

我哭笑不得的抖了抖袍子:“你使的这是什么法?凝血咒?”我今日着了件月白袍子,上头结了一片暗红,着实

骇人。

我作势向长椅上一躺,手捂胸口面色痛苦:“你……你这奸贼,赔我性命来,我好,好不甘心……”说话两眼一

翻,歪过头阖眼倒下。

“啪!”

边上是盆子落地的声音,送菜上来的小厮目瞪口呆盯着我:“客客客,客官,您再坚持一会,我我我这就叫人去

!”

我正欲睁眼,只听白墨道:“等你叫上人来,他都该尸臭了。不如你直接去南街替他定口棺材,就着后院挖个两

尺也足够了。”

边上传来几声声响与人摔倒在地上的声音,白墨继续道:“你要祭拜他,也别跪在碎瓷片上,坏了一双好腿可不

好。”

那小厮惶恐的尖叫了一声推开白墨:“你别碰我!啊!走开!”接着是跌跌撞撞跑远的脚步声。

我听着声音远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拉起正笑得弯起身子的白墨便跑,路人或惊异或惶恐的看着,也没一人

敢拦挡。

白墨一路狂笑又莫名的被我拽至一处无人的拐角,甩开我狠狠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将气喘匀:“你,哈,你干什

么?饭还没吃呢。”

我没好气的剜他一眼,取出钱袋丢在他身上:“拿去给我买件新袍子。这里头的钱买了衣裳就付不起食费了。你

真想拿自己去抵不成?”

白墨嘟囔着拾起钱袋:“跑这么急做什么,就是付不起,也该吃完了再跑。你这棺材精,头脑真不开窍。”

我不耐烦的推了推他:“废话什么,还不是你惹出的。快些去买,我就在此处等你。”

换上新袍子,我们身上统共不剩下几钱银子,往下不知去哪,白墨又对未来得及下肚的午膳耿耿于怀,我只得选

了家茶楼点了些便宜的点心,俩人暂且坐下。

大厅的中间搭了个台子,每日午后便有说书的在上头讲些百年都未更换的老段子,若是说的好,下头人照样津津

有味的打发过一个下午。今日许是因为七夕佳节,上头临时改成了戏台,唱的正热闹。

今日唱的段子自然是牛郎织女,我早前听过几回,便马马虎虎的看着。白墨倒是看的入了神,点心上来了,我吃

了近一半也不见他动手,只顾痴迷的盯着台上,眼一转也不转。

我拿起最后一块豆糕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视线未转,却突然一口咬在我手上,疼的我险些将糕点摔在地上。

我认栽的收回手揉了揉:“百年过去,你牙口还是这么利。”

白墨挑眉看了我一眼,又转头继续看戏。

“自从织女被那仙兵强行捆了回去,俺食不下咽是辗转难眠。天哪!你道的是什么理,端端将天下有情人拆!”

白墨入了境界,眉头微蹙,我也不便扰他,眼见茶点凉了,索性统统自己吃了。

“只羡鸳鸯不羡仙,天便教人霎时厮见又何妨?”

戏唱完了一出又接着一出,一下午将鹊桥相会唱了三回,茶馆里人换了几播白墨依旧不愿走,我也正好免了陪他

东溜西转的脚劲,乐的安生。

直待天色暗了,一班梨园收拾了戏台预备离开了,白墨这才依依不舍的随我走出茶馆,依旧是一步三流连。

我笑道:“看不出你竟喜欢这些东西。往下我们是回侯府去,还是你想再逛逛夜市?”

白墨看了看天色:“难得出来一回,自然不会这么早回去。我早说了,今日我不想走,你便是再累也得陪着!”

我点头:“好好,我就是陪你逛到明日天明又有何妨害?只要你记得赔我扇子便行。”

第三十一章 出游(四)

七夕夜里没有宵禁,处处欢声鼎沸张灯结彩的,好一派热闹的气象。

白墨玩性重,我们一路辗转流连耗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走出两条街,手里已满的提不下东西。

带出来的钱早在买袍子的时候用尽了,我右手拿了三串糖偶,指头勾提着一袋巧果,左手拎了个笼子,里头装了

只蟋蟀,掌心里还握了柄弹弓。大都是白墨恬着脸讨来的,或是不知羞耻地从街边耍弄的孩子手里抢来的。

白墨闹闹腾腾从这边蹿到那边,不久握拳攥着样东西走回来。

我无奈的举了举两只不得空闲的手:“还有什么东西你自己拿着吧。”

白墨将手掌摊开,里头赫然是枚红线串着的血玉佩。我大惊:“你偷来还是抢来的?快快还回去。”

白墨无辜的眨眨眼:“别人送的。”

我扯了扯嘴角:“哪个败家的嫌钱财累身,难道是散财童子下凡不成。这东西也可以随意送人?”

白墨耸了耸肩:“不是店家送的,是方才一个公子撞了我,说要拿这个给我赔罪,硬塞给我的。”

我提手想拍他脑袋,又腾不出空手来,只得讪讪放下:“给你你便收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快给人还回去。”

白墨讷讷应了一声,又一头扎进人群,半晌提着东西悻悻走了回来:“找不到他了。”

我想了想,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也罢,许是哪家纨绔公子出手没个轻重,给了你也算是缘分,你收下罢。”

白墨眨眨眼,一双眸子水盈盈的望着我:“那我收下了,它便是我的了?”

我点头:“又没人同你抢,收下吧。”

白墨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突然上前一步凑至我面前,踮起脚来将玉佩系到我脖子上。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又教他勾着脖子退不开去。他的头支在我肩上,盘起的发

髻似有若无的蹭着我的耳畔,微微发热。我一时怔在原地,僵直了身子不知所措。

系好了玉佩,白墨笑嘻嘻的跳开一步,伸出指头戳了戳定在原地的我:“这玉佩算是本大爷赏你的,不用太感谢

,日后做了我的小弟,听话些就成。”

我好气又好笑,故意挺起胸膛居高临下的看它:“你这只不学好的狼崽子,借花献佛倒挺有一套。你让我说你什

么好。”

白墨嚣张的挑眉:“怎么算是借花献佛呢,那玉佩到了我手里便姓白了,我拿我的东西送你,你这棺材精竟敢不

领情!”

我无奈的翻了翻眼睛,眼下也没有空出的手去解下它,我也懒得同他争,只等回了侯府再说。我没好气道:“多

些白墨大王赏赐,我们向前去看看吧。”

再往前走有两棵高树,下头聚了好些人,将树拥的水泄不通。

我寻了个书生打扮的男子问了究竟,他笑道:“兄台大约是初来京城,还不懂京里的习俗。这两棵是可通仙的灵

树,每至七夕夜京里的人便会来此写下心愿系在树上。左边那棵是魁星树,右边是七娘树,若是兄台想求个官运

,求一手好文采就将红签系到左边那颗树上;若是兄台有什么寤寐思服的佳人,就将红签挂到右边的树上。魁星

爷和七娘见了就会助你完成心愿。”书生顿了顿,指向不远处的一个红台:“红签上那边去领,边上有笔墨,可

以写心愿。”

我道了谢,挤上前看了看那两棵所谓的仙树,原来是两棵石树。

这石树的生成原是天界的果实熟了,一不当心落下凡来而生出的。又因凡间灵气不足,故而前期同凡间的树并无

二致,只是成长至一定境界之后便停止生长,如同石化,百年不落叶不开花不结果,自然也不腐不死。

京里人没见过,将它当作可通仙的灵树也没多大奇怪。人们不过是喜欢求个好彩头,又偏信讹传才会闹到这步田

地。倘若最先有人说这是两棵妖树,恐怕如今没人敢接近此处。

我又转到红台那边。一个官吏模样的人见我上前,随手抽了张红签递给我,伸手道:“一文钱一张。”

我愣了愣,这才苦笑着了然:原来是官家变着法子聚钱,将主意打到了那两棵石树头上。

我刚要婉拒,白墨挤到我身边来,取下我腰间的钱袋翻了个底朝天,竟当真教他寻出两枚铜钱来:“拿两张来。

我见他来了兴致,也只好由得他,任他拖到笔砚边上。

他苦思凝想了片刻,用左手遮着在红签上写了几字,我不由好笑:“你写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不看你的。”

白墨用鼻子哼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将墨迹吹开,将红签抵在胸口:“该你写了。”

我摊手:“没什么可写的。”我本就是个神仙,若真有什么话要同他们说,回趟天庭就是了,哪还用这种迂回的

方法。

白墨不依:“你随便想些什么写,一定要写。我先去挂红签了。”

我瞧着他三两步挤进人群里,在两棵石树间犹豫了片刻,转身跑到七娘树下将红签系上。我一怔,登时被勾起了

好奇:原来是这狼崽子开春了,难怪方才写的时候护的这般严实,生怕叫我看了去。

我蹙眉想了一阵,在签上落下几字。

白墨已走了回来,我忙将红签一翻:“我也去挂了。“

白墨拧着眉头不悦道:“给我看看再挂嘛,你怎么这么小器。”

我抽了抽嘴角:“你方才不也没给我看?”

白墨瞪我一眼,突然伸手就抢。我猝不及防让他抢了过去:“共慕此生……”白墨疑惑的抬头我:“这是什么意

思?”

我虎起脸道:“等你长出胡须了再来问这些。”说罢将红签抢了回来,走至七娘树下。

我一直盯着白墨方才系签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将绳子系的十分工整对称,故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我假意左顾右盼

的寻着空位,走至白墨的签下,抬头系上绳子,眼睛却盯着他签上的字看。

他的字歪歪斜斜,像是刚进学堂才会握笔的孩子,写的大小不一左倚右靠。好在是认起真来一笔一划写的,还算

清晰好认。

我系完红签走回他身边,笑意盈盈地揉了揉他脑袋:“还想逛么?还是回侯府去了?”

白墨道:“再逛一会儿。”

我将弹弓递给白墨让他自己拿着,其余的东西并到一只手里,空出的手牵起白墨继续往喧闹的巷子里走。他微怔

片刻,反牵起我又开始不安分的四处蹦跶,我任由他拽着东奔西跑,累散了架子。

这一闹便闹到深夜,街上的人都陆陆续续散了,方才还欢声鼎沸的市集里清清冷冷,只剩下几人收拾摊位。

白墨昨夜便兴奋的没睡好,今日又闹腾了一整日,早已恹恹的打着哈欠,强撑着逛到最后,眼皮早已亲亲热热的

纠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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