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杞+番外——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1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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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没多远,外头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楚成侯独自一人走了过来,众人皆是一愣,楚成侯瞧见秦楚二人亦是

一怔。

秦寿松开轮椅行了个礼:“侯爷。”楚笙稍许清醒了些,轻声唤了声“爹”。

楚成侯快步走上去:“笙儿,你这两日身子怎么样了?”

第三十六章

楚笙反应有些迟缓,目光空洞的摇了摇头,扯出一个笑容:“爹,我很好。”

楚成侯哪里肯信,楚笙这副鬼样子如何沾的上“好”字。他半跪在轮椅旁捉着楚笙的手:“笙儿,再过几日就是

……你娘的祭日,你身子不好,今年就在府里拜祭一下,我替你去看她,好不好?”

楚笙的神色有一刻的黯然,缓缓摇头:“爹就按往年的准备罢,我没事。”

楚成侯眉头紧蹙,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好罢,都依笙儿的。”

父子又谈了一阵,大多是楚成侯说,楚笙听着,或摇头或点头,偶尔缓缓答上几字。我和白墨趁着楚成侯还未注

意到此处,忙脚底抹油溜回了房里。我们经过丹慕生房门口时,我犹豫片刻,还是正了步子走回自己的屋口,转

身虎起脸道:“方才真是险,若是让楚成侯注意到了怎么办!回去将头发擦干了梳起来,不然晚膳也不许去吃!

白墨有些委屈的撇撇嘴,恹恹道:“我不去吃,那你替我送来罢。”

我眉头一挑,伸手捏住他的脸:“想得美,你自己饿着罢。”

白墨没好气的斜了我一眼,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我见他关了门,又等了一阵没什么动静,这才轻手轻脚地

走到丹慕生门口推门进去。

我走至床边,抚了抚他散乱的头发:“醒了么?”

丹慕生缓缓睁开眼,依旧躺着不动,因为方睡醒而添了些鼻音:“恩。”

我道:“方才楚成侯来看楚笙了,我瞧他的模样,妖毒已祛的差不多了,老君给的药丹果真有效。”那日我们同

老君细说了情况,老君便给了几颗祛妖毒的仙丹,我回府后便偷偷下在了楚成侯的伙食里。至于他受损的魂魄,

好在伤的不重,好生休养一阵还能恢复。

丹慕生微微笑了笑:“不错。”

我接着道:“可是楚笙却是越来越糟,我今日见他,真像是丢了魂魄,再这样下去,我怕他撑不到中秋便不行了

。”

丹慕生坐起身来靠在我身边,垂下眼睑道:“我越想此事越蹊跷……楚笙病的这么重,那蛇妖又不像是不知晓原

因,偏生又赖着不走,说他故意要害楚笙,看着也不像……莫非楚笙的病,另有隐情?”

我想了想道:“也许是他用情太深,宁愿伤害,也一刻不愿分离?”

丹慕生摇头:“如果你和我呆在一起会损我精魄,你还会呆在我身边么?”

我连忙摇头:“不会。”

丹慕生扯扯嘴角,勾出一个微笑:“我也是。”

我愣了片刻,叹了口气道:“那……会不会是秦寿在不知情时缓缓吸食他的精元,就像侯府那些被害的人一样?

丹慕生答非所问:“今日是几号?”

我眯起眼想了想:“应该是……八月初五了。”楚笙生母的祭日,不就是中秋节么,我惊出一身冷汗,竟已只剩

十日了……

丹慕生继续道:“最近又死了几人?”

我愣了愣,这事我一直瞒着不同他说,生怕扰他休息,眼下也只得老老实实答道:“原本七八日便有人死,现在

已缩短至四五日。”

楚成侯一直瞒着此事,在楚筝死前已有过几回,他生怕侯府里人心惶惶,便压着不报。楚筝之死实在不可再瞒,

之后朝廷插手调查此事,接连着又发现了几回。

眼看朝廷找不出线索,也渐渐放松了调查,楚成侯又开始控制风声,特意请了一批口风严实的敢死之士在夜里保

卫侯府,若是能捉到凶手便捉,捉不到的话,一旦发现新的尸首不许声张,搬出去偷偷埋了便罢。第二日楚成侯

便宣布此人卸职回乡去了。

侯府待遇好,侯爷心肠好是京里出了名的,下人签的都不是卖身契而是年契,若是赚足了钱又到了契结之日,侯

府可随下人自愿定夺去留,故这套说辞的确信者不少。我原本也未有怀疑,直到两次夜里亲眼看着几名死士将尸

首抬出去才恍然大悟。

丹慕生叹了口气,阖上眼睛:“恐怕后面几日会更快。”

被吸光了精元的人连鬼魂也做不成,莫要说再投胎转世。这世上唯一存在过的证据便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待

时日长了,腐烂了,什么也剩不下。

若有妖族胆敢吸人精元势必要遭天谴。此乃重罪,害人不多、尚有悔悟之心者被捆在刑天柱上受百年雷劈炮烙之

苦,重者则遭九重天雷,魂飞魄散。

以侯府受害的人数,遭百重天雷亦难恕罪……

我并不愿看秦寿魂飞魄散。虽说并未到亲近的程度,我对他还是颇多好感,尤其是他在上中与楚笙许下的承诺…

人若当真是他害的,楚笙喝下孟婆汤还好,倘若不愿喝……这世上跌跌撞撞寻寻觅觅,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他等的

找的,与他山盟海誓的人。

而然人命一条条垒着,却又不能不管。

我叹了口气,中秋夜究竟是快些来好,还是永远不要到为好?

丹慕生突然开口问道:“白墨最近如何?”

我身子一僵,想起今日的谈话心情顿时降到冰点,又要故作自然道:“那只狼崽还能如何,整日没个消停。”

丹慕生颌首:“那就好。”

我干笑了两声道:“时候差不多了,我去将晚膳拿回来。”

丹慕生眼神清亮的望着我,突然凑上来吻了吻我的脸颊,又迅速靠回去,面色微红:“去吧。”

我心里头五味杂陈,这冤家真是见一个招一个,有个天璇就够头疼的了,又添一个白墨,都是专与我过不去的主

我生怕再呆下去会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忙起身向外走。

到了伙房,厨娘照例替我装上两份,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白墨可来吃过晚膳了?”

厨娘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我:“白墨?噢,你是说小侯爷那里的那个小兔崽子吧。往常这个时候他早该来了,今日

倒还没来呢。”

小兔崽子?我嘴角抽了抽:“麻烦大娘替我装三份,我替他一起拿过去。”

厨娘知晓我也是小侯爷的侍卫,没什么怀疑便替我又装了一份,还特意多添了份鸡腿,叮嘱道:“这份是给那个

小兔崽子的,他年纪小,要长个子,胃口又大,你莫要弄错了。”

我连连点头:“知道了,多谢大娘。”

走回白墨门口,我迟疑了一阵,还是敲了敲门。里头人过了一阵才闷声道:“谁?”

我明知故问道:“是我。你用过晚膳没有?”

房门突然被拉开,白墨的头发已干了,却依旧散乱着,衣襟歪斜,缨扣松着未系。我探头向里看了看,床铺上被

子皱巴巴的蜷在一角。

白墨许是被吵醒了,许是依旧不太高兴,蹙着眉头嚷道:“没用过,干什么?”眼睛突然瞟到我手上的食盒,登

时换了副谄媚的神情,眉开眼笑的伸手就拿:“棺材精,你还真替我送来了,多谢多谢。”

我劈手将食盒夺了回来,眉头一挑:“谁说这是给你的?”

白墨的脸色又垮了,指着我气得说不全话:“你,你这个……”

我取出另一份食盒递给他:“这才是你的,白眼狼。”厨娘还特地在上头做了标记,生怕我弄错。

白墨一脸不确定的从我手中接过去,又立即护在怀里,生怕又被我抢回去:“死棺材精,你没在里头下药吧?”

我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别抱身上,回头蹭上一身油。我下了良心蛊,你吃了好长点良心。”

白墨这才笑逐颜开,进屋将食盒放在桌上,转头殷切的看着我:“你同我一起吃罢。”

我摇了摇头:“我去……”又连忙改口道:“我给慕生送完饭,回自己屋里吃。你自己吃吧,别凉了。”

白墨不疑有他,高高兴兴的点了点头,迫不及待的坐下便吃,口齿不清的嚷嚷道:“喂,替我关上房门。”

我没好气的飞了两把眼刀给他,将屋门掩上,这才走回丹慕生房里。

若是有一日将话说破了会教他伤心,不如,便瞒着罢。若是换作了别人,我定是恨不得将丹慕生圈在身边,巴不

得印下惠杞专属的字样。可若遇上的是白墨,我又怎么忍心教他伤心……

第三十七章 真相

回了丹慕生房里,我正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窗户纸突然莎莎作响,像是有什么人在外头划拉,我忙走上

去一瞧究竟。

外头停了只白羽鸿鸟,方才正是它用爪子划拨窗纸。我一推开窗户它便跳了进来,落下一根细长的白色尾羽,扑

棱扑棱翅膀又飞走了。

我拿着尾羽走回丹慕生身边,他看了看便取了过去:“方才那是老君的爱宠。这是老君递的消息,大约是他查出

了什么秦寿的事情。”

我左右端详了一番那根羽毛,尾端粗而坚硬,上头的绒毛丰满细长,老君喂鸟喂的不错。“信写在哪里?这羽毛

上干干净净一字也没有啊。”

丹慕生但笑不言,取了些滚烫的茶水往羽毛上一泼,那羽毛顿时化作一股青烟。我正惊愣之际,只见空中若隐若

现显出金色的字来。

“伐妖之战历时已近二百年,中秋月圆之夜天地阴气最盛,乃妖王复苏之时,切务小心。

太上老君”

金字过了片刻便自然消散了,只剩空中隐隐的金辉,逐渐也淡去不见了。丹慕生神色凝重,我惊讶的张大了嘴: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伐妖之战?”

丹慕生沉吟片刻低声呢喃道:“竟然是这样……”

我疑惑道:“妖王又是什么?同秦寿有什么关系?”

丹慕生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三百年前妖族换王,选的新王乃是蛇族英杰。那妖王确是千年难得的奇才

,妖力极深,手段狠厉。当时妖族有人见新王年轻浮夸,性情暴戾又没什么威望,便趁势起了一场内乱。那妖王

一人连挫妖族十位长老却是轻而易举,自此便无人不服。”

丹慕生顿了顿继续道:“只可惜新任妖王生性残暴,百年间频繁纵容妖族作恶,挑衅六界他族,全不将别人放在

眼中。他一月内连取百人精魄,又将前去捉拿他的天兵天将打的神形俱灭,玉帝大怒,遣了众多天兵天将联合梵

天众佛一同下界捉他。谁知那妖王太强,四大金刚联手竟也不是他一人的对手。这一仗连战了百日,仙妖俱是伤

亡惨重,妖王终究寡不敌众,被武曲星君一剑伤及精魄便遁逃了。

“依他的伤势原本是要魂飞魄散的,可他确不是凡辈,带着一身重伤竟依旧打败了修灵仙岛的四只神兽,取了修

灵果来修复受损精元,箍住魂魄。他服下之后便不知去处,只听说他完全修复需二百年,这时间里一定是找了偏

僻之处休养以待卷土重来了。”

我大致听了明白:“难道……秦寿身体里伏的竟是妖王?”

丹慕生道:“我猜也应是如此。玉帝所说的中秋之夜与此事实在太过巧合,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我原先竟没想

起此事来。”

我手脚有些发凉:“若他真是妖王,只凭我们两人,如何制的住……”

丹慕生蹙眉想了片刻:“玉帝让我们取他的血抹在楚笙额间,也许就是破解他苏醒的方法。”

我道:“若是当真破解了,秦寿他……可会有什么不测?”我终究还是不忍看他与楚笙就这样被拆离。

丹慕生垂下眼眸,心思显然也有些乱,长长叹了口气:“恐怕此事除了玉帝谁也不清楚其中缘由。只是无论如何

,妖王复苏不得。玉帝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若是我们此事办不成,恐怕六界都要遭生灵涂炭。”

我紧咬着下唇,时日愈久愈发觉此事远比预想的复杂,眼下竟关系了越来越多的人事,牵牵扯扯百年间,究竟谁

能给我一个明白?

我心里越发冰凉,忍不住寒得颤栗,伸手紧紧搂住了丹慕生。即便别的我理不清楚,我也并不傻。玉帝派我们下

来,恐怕早已做好了牺牲的打算,这桩繁杂的事情里,我们注定了是局外人。

更是,无关紧要的棋子……

第三十八章

侯府“回乡”“探亲”的人越来越频繁,最后几日几乎日日都有人离开。风声再也掩不住,前几桩凶案对人心的

影响尚未回复,自然而然便有人做了联想。一旦有一人点破,人心便覆水难收。

侯府一度陷入骚乱,人人自危,总管房里每日众人挤破了脑袋要请辞出府,一年的薪水都不要了。更有甚者收拾

了包袱便要逃出府去。

楚成侯命侍卫强行镇压,侯府侍卫亦听闻了风声,早早卷了铺盖跑了一大批,剩下的也不忍心当真捉人,早已身

在曹营心在汉,一道想着该如何跑路,局面一时乱到不可收拾。

楚成侯迫不得已向皇宫借了兵,这才将势头暂且压下去。夜里人人门窗紧闭,钉了几块木条将窗户封死,奈何房

门封不得,也拖了桌椅将门抵住,睁眼守着不敢安寝。

秦寿连着几日白天出府,夜暮才归,楚成侯问起来,他只说是替朋友办些事。

人可以暂且关起来,谣言却禁锢不住。不知从谁起了头,京里一时间都晓得侯府里出了个妖精,这妖精生来就带

异象,杀了生母兄弟,害了后母还不算,现在每日夜里便跑出吸人精气。

矛头指到了楚笙身上,楚成侯勃然大怒,将说过此话的统统安了个中伤皇亲国戚的罪名投进了大牢,不出两日牢

里便人满为患。

皇帝就是再宠信楚成侯,也容不得他这般胡闹。当即下了道榜文澄清侯府闹妖一说,凡有妄言者皆是死罪,回头

又将牢里的人统统放了。

楚成侯每日都来看望楚笙,一点不提外边闹的天大的事情,只是些家长里短的关心问候,一脸慈爱。

楚笙的神志越来越不清楚,秦寿的脸色亦是越来越差,眼神里结了好几层冰霜,看着便叫人打颤。

我每日空下来的时间不再赖在丹慕生房里,而是寻了院里一处空旷的地方勤加练剑。这一刻才算是真心真意的悔

不当初,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聊胜于无。

这府里唯一还是没心没肺的能露出笑容的只剩一个白墨。他每日在院子里数数落花,或是在一旁看我练剑,乐此

不疲的嬉闹捣乱,倒也能替我缓去些重压与不安。

待到八月十二日,我练剑直到日暮,白墨照例坐在一旁时而想想心事,时而盯着我的剑出神。

我抬袖抹去额上的汗珠,将剑一扔走到他身边坐下:“怎样,我同前几日比可有进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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