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杞+番外——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1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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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最难受的不是痛心,不是失落,而是无力。看着事情同你想的违背,却只能干看着。

什么,也做不了。

番外二 罂粟

楚筝长到七八岁时眉眼已有熟悉的模样,日久天长的看了,就同三十年前那少年的模样重叠在一道,再让我想出

有什么不同来,竟是记不清了。

我翻了个身,在他耳边轻轻呵了口气:“筝儿同你越来越像了,你三十年前便是他现在这副模样。”

楚延青偏头笑了笑,许是教我吹的发痒,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夙儿,你老实同我说,当日你可是给了

媒人什么好处,让她骗我将你娶来?”

我心中一惊,故作镇静道:“骗你什么?”

楚延青嗬嗬一笑:“十年前你入府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哪里知道我三十年前的模样,莫非你欺瞒了年龄?”他温

柔的抚了抚我的秀发:“我倒觉得笙儿同我愈来愈像,有时他站在那里,我都当作是看见了幼时的自己。”

我脸色一沉,翻过身去背对着他恹恹道:“我困了,睡罢。”

楚笙同那女人站在一起,分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眉目里透着的倨傲都如出一辙。

实在是,令人生厌。

罂粟花妖,擅长以花毒蛊惑人心。

她既然死了,便索性将她存在过的痕迹统统销毁,免得还勾着活人的心智,不得安宁。三夫人之命我可以顶去,

旧宅让楚笙住进去,从此之后,你眼里便只得有我一个。

我放下手中的针线:“躲着做什么,此处只我一人在。”

玄禄从帘幕后头走出来:“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你今年可有什么心愿?”

我有一瞬的恍神。

我是妖精,哪里来的生辰,即便是溯源,开花之日,播种之时,谁又记得清是什么年月。我藉天地灵气头一回化

作人形之时,肤上丑陋的交错斑布着花瓣消不去,我气恼的揉搓着胳膊,玄禄从林中走出来,隔着花丛笑得灿若

星辰:“从此之后,年年今日便是你的生辰。”

我冷笑:“心愿?你也不过能为我取些明珠宝玉,若我想要楚笙的命呢?”

玄禄静默了片刻:“你不该如此。”

我笑道:“不该?两年前我同你说我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女人,中秋之夜她便死了,莫非你要同我说,这是天欲助

我不成?”

玄禄沉默了一阵:“换一个吧,同往年一样不好么?西山上生了块红玉,已汲取了百年地灵。”

我将桌上的物事统统扫到地上,冷冷道:“你回去吧,我早已不是当年任你哄弄的小花妖了,我要什么,不须你

替我取来。”

我重新展开方才绣至一半的枕帕一阵阵穿缝着,直至他离开。

楚延青推门进来:“你绣的……这是什么?上半边还有个鸳鸯的样子,下边怎生又像是鸡爪?”

我将枕巾丢至一旁,揉了揉酸疼的眉心:“我有些累了。”

楚延青在桌边坐下,替自己满上杯热茶:“今日朝上又送来好些文件需我签署,镇日忙得脱不开身。待我忙完了

这些琐事,便带笙儿去苏州看看,他早就想去了。你可想要什么礼物么?”

我面无表情的起身:“我累了,今夜你去别人房里歇息罢。”

那个神仙将我罩在伏妖圈里的时候,百年的修为一丝丝从我体内剥离,冰凉彻骨,却顾不上疼痛。记忆随着一起

倒退,一幕一幕。

我同玄禄说:“你助我提炼花毒,我要他从此属我一人。”

我同玄禄说:“我再不想看见那该死的女人。”

我同玄禄说:“我喜欢他,想他娶我为妻为妾都好。”

有个少年跌跌撞撞走在花丛里,一个趔趄,险些压垮一片娇艳。他在我面前停下,目不转睛的待了很久很久,面

上笑容纯真。我站在记忆之外打量着他,熟悉而又陌生,同楚筝分明是不像的。

一个男子在他身边蹲下,伸手攀上我的花枝:“青儿若是喜欢,我便你替采回府去植在瓶里,好让你日日看着。

少年急急拍开男人的手,一副焦急欲哭的模样:“松开,松开!快松开!”

我正欲施法将来人逼退,他犹犹豫豫的松开了掐住我花茎的手:“青儿不喜欢么?”

少年一脸认真:“喜欢,我可日日来看它。你若是折了去,没有仙露灌着它便活不久了,只归我一人又如何?”

待男子领着少年走了,我化作人身倚在狐狸身上:“玄禄,我的生辰又快到了。”

玄禄毛茸茸的脑袋在我颈间蹭了蹭,惬意地眯起眼睛:“你今年可有什么心愿?”

我将它搂在怀里:“我想他此生顺心,一世无尤。”

第二十七章 赏星

白墨第二日便醒了,除脸色有些差外并无大碍。

丹慕生这一昏便是三日,我镇日守在他身边房门也不出,外头便是再死了人,又来了妖又如何,眼下同我没甚关

系。

期间秦寿扶着楚笙每日都来探望一回,给了我些伤药处理颈间的伤口,说要请御医来替慕生看看,我寻了借口再

三推拒了。

白墨醒了之后只记得当日夜里听见屋子外头有人唤他,出去之后便失了知觉。我问他有何不适,他只道人有些昏

沉,恍神的时间多了许多,身子轻飘飘的,许是那日元神遭了些损伤,待我恢复仙力之后输他一口仙气便能复原

第三日晚上丹慕生方才转醒,迷茫了一怔看了我半天方才问道:“你……没事吧?”

我气恼的端了杯热水给他,他声音嘶哑,已几日滴水未进:“你不如问自己可否有事。”

丹慕生端过茶盅饮了口,润了润唇舌,又想起什么来,急急问道:“白墨如何了?”

我道:“没什么大碍,只像是元神受损,精神不大好,待我们成了此事,我输他些仙力应该就没事了。”

丹慕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接着道:“倒是你,受了伤还要强驱仙力,已昏了三日了。我本想着你若再不醒

,我也顾不上什么蛇妖了,直接将你带回天庭去养伤罢了,玉帝爱派谁下来便派谁下来,这桩麻烦事我是不愿管

了。”

丹慕生笑的云淡风轻:“我不碍事,那日使的都是些低等的仙法,顶多折几年修为。”

我愈加气恼:“不碍事!不碍事!我真后悔没有先你一步将殷夙收了,眼下我躺在床上也免去担着这些惊。”

丹慕生道:“我修为高于你,做这些要容易许多,自然应该由我来。”

我怒瞪了他一阵,冷笑道:“你既说要我独挡一面,一边又如此护着我。你究竟是希望我早些从你破军星君手下

出师,也分个星君做做,还是要充你的英雄,将我一直护在后头?”

丹慕生不语。

我叹了口气:“今日既然说到了此处,我就索性将话说开了。我的心意你再清楚不过,你三番四次护着我,天庭

醉酒那夜你不愿说,我也不好拿话戳穿了。你分明也是喜欢我的,你还要避么!”

丹慕生又静了许久,双眸澄澈如水,盯着我淡淡开口:“你说你喜欢我,那时你入了天庭多久?”

我一怔,未曾想他如此发问,他接着道:“你方来天庭的时候,心心念念里都是嫦娥姑娘,我同你说了天璇的事

,你才知这世上还有男人相恋之事。你日日见到的又都是我一人,你同我说喜欢,我想你所谓的喜欢同我所想的

并不是一回事。”

我叫他说的一怔一怔,方从泥藻中爬起来,又落回水潭里。

丹慕生见我不答,轻轻叹了口气:“你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这句话较前边一番话简洁易懂许多,我连忙否认:“喜欢便是喜欢,哪有当作玩笑的。你说我日日同你处在一道

,你府上的仙童仙娥与我相处之时也并不少,我更是常常见到老君、月老,那你说,我如何没喜欢上他们?”

丹慕生嘴角微微扯开,旋即又回复云淡风轻的样子:“起初你因我待你不错,与我生了好感这是常理之中,之后

你挂在嘴上的喜欢,在言语上占我些便宜不过是习惯。你若是当真喜欢我,我实在想不出缘由来。”

我登时有种挫败感,这话题纠葛了近百年,想在今日里求个明白却是我妄想了。我懊恼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我说不过你。”

丹慕生默然不语。

我起身欲去外头弄些吃食回来,自他昏睡之后还未进过食,虽说我们是仙躯,眼下同凡身并无甚差别。

我方从床边站起身,手却被人一把拉住,我疑惑地转头望过去,丹慕生只看着我不语。

我只得再次坐下:“你昏了这么久,可……”

我话未说完,他突然欺身凑了上来,四唇相贴,触感柔软而有些冰凉。我身子僵了许久,他就如此贴着并未有进

一步的动作。我不禁壮起胆子想张嘴品品味道,嘴唇方一扯动,只觉面前一凉——他又靠回了床沿。

我吞下一口唾沫,声音略带嘶哑:“你……”

丹慕生轻笑:“你方才说对了一点。”

我莫名的瞧着他,丹慕生但笑不语。

我今日实在有些晕,他方才那个吻可算是同意了我的表白?

我试探的捉住他放在床沿的手,他五指冰凉的像是方从冰窖里出来,拢了拢手指回握住我。

我开口道:“我去打些热水来替你沐浴,晚上便留在你房里照顾你。”我顿了顿,补充道:“这几日夜里我也都

留在这里,他们知你受了伤,只当我照顾你,不会多想。”

丹慕生眉眼弯了弯:“好,我身上也有些粘腻,你快些打水回来。洗过之后,你陪我出去赏星如何?”

我受宠若惊的满口应承。

我替他清身子的时候他一脸安然的任我擦拭,我反倒有些面红耳赤。以往也并非未坦诚相见过,便说来了侯府之

后,六七月南方天气湿热,风都尚嫌粘人,相互搓澡本就是常事。若是放在平日里,我常常似有若无的占他些便

宜,今日反倒规矩了不少,尚不知如何下手。

洗过之后,我将他抱上屋顶。

此处有星月良辰,夜景如画,独独少了酒。

我嫌坏了意境,丹慕生道:“此处有你有我,你还嫌少了什么?”

我面上一燥,本以为借着夜色掩护他应瞧不出来,丹慕生却笑道:“你脸皮何时如此薄了?”

我倚着直起的烟囱仰面向上看,瞧着漫天繁星移开话题:“这几日天气不错,星汉格外清楚。你瞧那边七颗,可

就是北斗七星?”

丹慕生顺着我指的望过去:“正是。”

我数了数:“最末那颗怎生如此黯淡,我方才一瞧险些看做六颗。”

丹慕生怔了怔:“似乎是有些。”

我将他往身边拉了拉,两人静静倚在一起,一时无语。

七月夜里正是适宜舒爽的时候,风贯堂而过,从袖中颈间寻着机会乱窜,带走一身疲累。我将头往他肩上靠了靠

,无话找话道:“你上回将殷夙的修为全收了?”

丹慕生道:“是,我留了它的元神,它若是有机缘,还可从头再修一回。”

我叹了口气:“你就是太过心软,那只灰狐狸一求情,你便不忍心了。”

丹慕生笑道:“灰狐狸?那只阴阳狐可是极稀少的灵狐。”

我惊讶道:“阴阳狐?这名字好生奇怪。就它那副形容,实在看不出灵气来。”

丹慕生道:“阴阳狐资质极佳,若是他肯潜心修炼,过不了几年便能得道升仙。只是阴阳狐往往极易动情,凡根

极深,常常被凡情牵绊,极少有能入道门者,故天庭的仙僚中实少有它的同类。”

我点头:“原来如此,我见他对殷夙不凡,看来也难脱俗尘。凡事果真是相辅相成,有因有果。有了资质,机缘

便少了。”

丹慕生笑了笑不再言语。

风吹树叶的簇簇声与蝉鸣融在一道,时远时近时有时无,仙乐也不过如此顺耳。

若能夜夜坐在屋顶上,吹个风赏个星,最好在来上一壶淡酒,两人背倚着背把酒言笑。

人生,何足言愁。

第二十七章(下)

此后几日楚笙让丹慕生一直在屋里养着伤,我有时伴在屋里同他说说话,有时他若睡了我便出屋走走。楚笙这里

本就没什么事,日子过得清幽惬意的很。

每日入了夜我便将丹慕生抱上屋顶。有了头回的经验,天色暗沉时我便去酒窖偷些酒用酒囊装上,为防被人发现

,还特意从几坛酒中各匀一些出来。

每每做这些的时候,我总巴不得日子快些过去。凡间的酒味道不好且不说,吃一顿麻烦又不尽兴,难怪丹慕生当

初要自己学着酿。

便是心情爽利了,美景在目美人在怀,我也不敢敞开了喝,既要提防着外人,又怕喝上了脸丹慕生无力将我拖下

去。

好在丹慕生每日歇息八九个时辰,恢复极快,不出几日行动与往常已不出二致,脸色也回复了许多。我心里即是

高兴,又是不快。好在他看着已无大碍,少了担心;坏在他行动自如,凭白少了许多便宜。

这日他又歇下了,我便到院子里走动,正瞧见白墨坐在一处台阶上百无聊赖的挥着树枝,间或打上一个大大的哈

欠。

我笑着走上前去: “怎么?大白日的便困了?”

白墨没好气的点头:“是啊是啊,困死了。”

我道:“你若是困了便回房去躺着,反正眼下也无事可做。”

白墨有气无力的折着树枝:“就是躺太多了才困。小侯爷每日呆在房里也不出门,府里又没其他事好做,快将我

闷死了。每日就在院子里数数落花,同我以前做山大王的日子快没什么差别了。”

我在他身边坐下,他这一说我倒想起侯府招聘书上的内容:“……对了,我们每月可休两日假。这样罢,过几日

我们去向管家将假领了,我带你出去玩玩可好?”

白墨登时来了精神,目光炯炯的看着我:“棺材精,你说话可要作数的!”

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几日这动作做的多了,竟成了习惯:“好好。你想想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等慕生的身

体好透了,我们一同出府去玩玩罢。我也快闷煞了。”

白墨眨眨眼睛,点头“哦”了一声,乖顺的任我摸着脑袋。

我瞧他安顺的样子竟有些失落,几日没见他炸毛心里空虚的紧,不禁恶趣味的想逗弄他一番:“你什么时候再变

成狼崽子,摸着也舒服些。”

白墨今日像是遭了霜的茄子,霍霍磨了磨牙口,又恹恹的耷拉下去,提不起损我的兴致,低着头,脚在地上随意

划拉着,留下一道道浅痕。

我见他不同我斗嘴,也有些无趣,只得望着飞絮飘柳出神。

就这样静坐着,竟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下午。

待到用晚膳的时辰,我取了些膳点带回丹慕生房里同他一起用,顺便同他说起今日应承白墨一事,丹慕生淡淡道

:“的确。他那定不下的性子能在侯府里忍下这么久已是不易。过几日去领了两日的假,你寻一天陪我去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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