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流——秋草
秋草  发于:2011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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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情也说不定喔,呵呵。"她像是经历过风雨的天堂鸟一般,轻松地将那些沉重的前尘往事化为笑谈。
殷飞的心一颤,手足蓦地有些发冷--难道,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陈枕流?!难道,这十年的空白竟是自己自作自

受?!想起陈枕流那一贯淡然疏离的模样,他的心,竟然慌了。
"那你现在的丈夫,就是高老师吗?"殷飞的双手握成拳,有打击什么的冲动,"当年你的那个秘密情人,就是他而

不是别的人?!"如果骂十年前的殷飞是只猪的话,只会侮辱猪吧!
"没错啊!"田毓灵点点头,有些愕然地看着他那副败坏的表情,"但是我们那时候不可以公开交往啦,我还没成年

,他会被控告的......"
殷飞的心因为她的话倏地扭紧。他的脑子有一刹那的空白,迫使他不得不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数

秒后他静静地开口说道:"也就是说,那时候让你怀孕的男人,并不是陈枕流,而是高老师--是你栽赃给他的。"
田毓灵因为他不带感情的陈述而沉默了一下,最后鼓足勇气轻轻点了点头,"是的。所以我今天来是想......"
"你们太自私了。"殷飞怒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他的声音充满了不满与谴责,"他为人师表,怎

么能躲在一边任由学生代自己受过?他怎么可以?!"
那时候的陈枕流,因为这件事遭受了多大的非难与非议,他们知道吗?很难想象他在那种状况下,是以什么样的

心情一直保持着沉默......而那些非难他的人当中,最最激烈而残酷的,正是殷飞自己。
殷飞无法原谅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如他无法原谅当年那个粗心、偏狭而冷酷的自己一样。怪不得陈枕流那时会

显得如此不合情理的冷漠......而绝情,最终更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原来,他始终无法得到陈枕流真心对待的原因是--他不配!!不信任他、不了解他、只会一再逼问事情真相的自

己,根本不配得到他任何的解释......而从头到尾陈枕流都不是那个该被谴责的人。
"殷飞......"田毓灵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对不起,我--的确是我们太自私了......可是我

们没有办法......我知道陈枕流可能不会原谅我,虽然那时候他没有拆穿我......"她用手捂着嘴,惭愧得无法好

好地说完话。
殷飞看着她内疚懊丧的样子,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吐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对不起,其实我并没有资格这样说

你们。我想陈枕流他--不会怪你们的。"
直到此刻殷飞才发觉,从一开始他们在艳阳下相遇的那一刻起,陈枕流对他的吸引,便是从外表一直到心

灵......而他们之间的那些猜疑与不确定,恐怕只是因为思想龌龊的自己,已经不肯相信这世界上还有纯洁的人

存在......
殷飞忽然非常渴望见到陈枕流,立刻!
于是他匆匆地向田毓灵说了声"抱歉",便飞快地离开了。
维森画廊
殷飞走进空荡荡的画廊。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但他知道陈枕流还在。同事告诉他陈枕流今天在这里跟一个男人单独呆了超过三小时,

到现在还没离开。
刚穿过展厅来到咖啡馆的入口处,他就听见陈枕流的声音,"那这些事情就拜托广翼哥了,我妈年纪大了,你要多

帮她分担些。"
"我会的,你放心。"那人的声音低沉有力,充满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说着两个人站了起来,像是要离开。这时殷飞才看清楚了另一个男人的长相。
原来是舒广翼,陈枕流的一个远房表哥。当年还是他们高中的学长,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如今在商界亦是举足

轻重。
"陈枕流,舒学长,你们好。"殷飞看他们走出来,大方地走上前去打了声招呼。
"你......"陈枕流看到他显然有些惊愕,"你怎么来了。"
舒广翼则微笑着打量他半晌,慢慢地说道:"我说刚才是谁在那边鬼鬼祟祟地偷听呢。原来是你小子......"
"呵呵。多年不见,舒学长更精明了,令小弟无所遁形,佩服佩服!"
两个人对望着,渊停岳峙,暗潮汹涌。
陈枕流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气氛,他转头带着几分尴尬地对舒广翼说:"不好意思......广翼哥,他应该是来找我

的。"
舒广翼听了玩味地一笑,似乎在欣赏他的为难,"哦,现在迫不及待要赶我走了吗?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来找你的

?啧啧......当年的事我还没跟这小子算账呢!"
"广翼哥。"陈枕流轻皱着眉,抱怨地叫着对方的名字,脸却不可思议地红了。
殷飞愣愣地看着他仿若透明的脸颊一直红到耳根--那是他从没看到过的景象......慢着,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看别

人打情骂俏啊!他是来见陈枕流的......
"队长,我请求跟队友单独相处一段时间。"恢复神志的殷飞朝着舒广翼嬉皮笑脸地说,用的是当年他们在学校篮

球队时对话的口吻。
"你这家伙......"舒广翼锐利的双眼审视着殷飞,突然大力拍上他的肩膀,"好吧!!看来我不允许也不行

了......枕流,我先走一步。"
硬生生地接下他恶毒的暗拳,殷飞忍不住庆幸自己是一名警察--若是平常人,非被他的降龙十八掌打成内伤不可


掠过殷飞的时候舒广翼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这个表弟倔强得很,别太毛躁了--你也知道对他用强的下场

吧......祝你好运。"
殷飞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百般滋味--原来还记得过去那些点点滴滴的人,并不只他一个。
舒广翼走后,剩下的两人对望着陷入沉默。
"坐吧。"殷飞首先开口,心中暗自喟叹一声--他还是那样,安静、耐心,淡漠而疏离,如果自己不先出声,恐怕

他们会一直这样大眼瞪小眼一直到天亮。
陈枕流点点头,默默地坐在线条优美的椅子上,那沉静安详的样子比画廊里的任何一幅画都要赏心悦目。
"我刚才去参加高中同学会了。"殷飞低声说着,双眸中不自觉地染上了温柔的色彩,"除了我,大家都是一日千里

呢。"
"嗯......"陈枕流应了一声,不予置评,似乎并不怎么关心。
"因为我发现自己还是跟十年前一样--愚钝。"殷飞深深地望着对方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十年了,为什么这对漂

亮的眼睛里,总是带着淡淡的无奈跟一点点的悲哀呢?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有多少事,他受的委屈从不对人

讲......这样的他,应该很寂寞吧!
殷飞的心脏细细地抽痛着,突然有种不顾一切想要拥他入怀的冲动。站起身来走到陈枕流的身边,双手握住他的

肩,殷飞声音喑哑,但字字清晰:"我--可以抱抱你吗?一下就好......"
陈枕流的身躯僵硬了一下,他倏地抬头望着殷飞的脸。四目再度交投,殷飞的眼神炽热而虔诚。
刹那间空气中仿佛盈满了那个夏天的味道--隐隐浮动的栀子花香与带着酒意的夜风。原来记忆也是有味道的。
定定地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过了好一会儿,陈枕流低下头没有拒绝,只是缓缓地闭上了他黑幽幽的眼睛。
"小流。"知道他默许了,殷飞有些激动地拥着他低喃,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听到妈妈这样叫他时,自己会觉得浑身

不舒服了--因为他的潜意识认为,这是他专属的东西。
"嗯......"怀中的人简单应了一声,头也不抬。
"对不起。"殷飞叹息似地说着,"我实在是太差劲了......"恐怕到现在自己仍旧是配不上他,但那也是没办法的

事。他永远无法真正地放开陈枕流。
"为什么--道歉?"仍旧闭着眼睛,陈枕流靠在他胸前静静地问道,仿佛在休憩一般。
"为我的莽撞,跟自以为是。"抚摸着他漆黑柔软的头发,殷飞的声音越发的温柔。
那时候的自己竟然愚蠢到根据那些绘声绘色的八卦消息而自行演绎出一出假想肥皂剧,并因此对无辜的他大加责

难,如此行径实在既幼稚又可笑,"田毓灵的事,我妈的事,还有,你妻子的事......"
现在殷飞认定舒广袖的死必定有着极为复杂的内幕。陈枕流连一个普通的同学都不忍心伤害,又怎么会去杀害自

己的结发妻子?!虽然说人是会变的,但那些人绝对不是他的小流......
陈枕流听了他的话,脸上难得柔顺的表情却突然一僵。他睁开眼睛,双手也推开了抱着自己的殷飞,本来温暖的

氛围霎时冷却了下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站起身来,陈枕流不带感情地询问。不等殷飞回答,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难道殷大警官调

查案子一向都是用这种手段吗?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小流!我......"殷飞万万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番话。原来他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他真的没有别的意

思啊,纯粹只是想表达歉意而已,"我并没有要--"

"够了。"陈枕流淡淡地打断他,口气疏离,仿佛刚才的温存只是殷飞的幻想,"而且我也不希望再听到你随便那样

称呼我。现在请你出去。"
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解释一下,但看到他满是执拗的脸上一片苍白,殷飞不忍心再纠缠他,只得轻轻叹息一声,

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陈枕流一咬牙,握了握双拳,在感到指甲嵌进手掌的疼痛后,他立刻跑进画廊里那个属于自

己的小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整个人无力地靠着门板,泪水终于缓缓地滑下脸颊。他望着屋内惟一的一幅油画,上面那个穿着浅蓝色衬衫,沉

静雅致的陈枕流正含笑静静地凝视自己。
"爸爸......我该怎么办......"
 
 
 
 
正文 第三章
第三章
三月的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天空依旧阴沉着,空气也还残留着些许凉意,但树木梢头将吐未吐的嫩绿却昭示着

生机勃勃的春天已经不远了。
尽管本人并没有接到邀请,殷飞还是死赖着跟母亲一起参加了舒广袖的葬礼。仪式举行完毕之后,他远远地看着

一身黑色西服的陈枕流正一一对来访的亲友恭敬地鞠躬答谢。
"喔喔,他穿黑色的西服真是超性感诶......"一边的唐香蘅单手捂着脸颊,用犹如怀春少女见到梦中情人般的表

情赞叹着,只差双眼冒出几个红心了。
殷飞一听,登时满脸黑线。
还好周围没什么人,否则他们母子搞不好会被舒家的人暴打一顿--哪有人在人家老婆的葬礼上赞美老公性感的,

这未免也太没心没肺了,"喂,老太婆,你说话差不多一点!"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却忍不住朝陈枕流的身影瞧去--庄重简洁的黑色西服使他原本就略嫌清瘦身体显得更加

颀长,合身的裁剪在有意无意之间强调着他的细腰与长腿......母亲说得没错,这样的他看起来的确是该死的--

性感。
陈枕流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正好对上了凝视他的殷飞。
两人对视不过几秒钟,面无表情的陈枕流便垂下眼帘,将头转向别处,不再看他。
被他如此明显地冷淡,殷飞的心里感到有些小小的难过,但转念一想自己才是那个不速之客,人家没当面给他难

堪已经算对得起他了。
葬礼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陈枕流始终也未曾和殷飞打过招呼,甚至没再看过他一眼。既然那么不受欢迎,殷飞

也不好死皮赖脸地继续久留,只得随着大家一起打道回府。
一路上回想着刚才大家散去后,陈枕流默默伫立在妻子墓碑前的样子,殷飞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只开出不到五

分钟的车程,他转到路边一个刹车,猛地停了下来。
"哇哇!怎么啦小飞?"唐香蘅惊呼一声,莫名其妙地望着儿子,"干什么突然停下来?"
"妈,你能不能自己搭车回去?我突然想起还有件事要办。"殷飞急急地跟母亲说道。他想回去看看那个人,他

想--安慰他,保护他。尽管少年时的陈枕流对于殷飞这样娘娘腔的想法曾经不只一次地表示过困扰,可自从认识

他的那一天开始,殷飞就忍不住想这么做。
"你问我喔......"看儿子着急的模样,唐香蘅却故意不马上回答,一双眼珠子转啊转地作努力思考状,最后表情

严肃地回答道:"我不能诶,你说怎么办。"
没想到她考虑半天竟然给自己这种答案,殷飞不禁一愣。发现自己又被耍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道:"我的亲妈,我

是你亲生的吧?求求你这种时候别玩我了好不好?!"
唐香蘅瞪着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小飞,你的表情好好笑喔。什么事情让你那么紧张啊。"
"这你别问了,赶快下车去。"殷飞没好气地出声赶人。
"小没良心的,我是你妈耶!!竟然就这样抛下你老娘,一定是想跟哪个美人私下见面对不对?!"唐香蘅眼神哀

怨地抱怨着,"小飞长大以后谈恋爱从来不告诉我,人家寂寞死了!"
殷飞的头开始痛起来,"妈,拜托你暂时放过我吧......我真的有事。"
"好啦好啦,有了媳妇不要妈。我下去......"唐香蘅也不想真看到儿子抓狂,嘴里碎碎念着下了车。
殷飞正要发动车子,却听到母亲用手敲了敲半开的车窗,不怀好意地丢下了一句:"我也很喜欢小流喔,你不许跟

我抢,哦呵呵呵呵......"
看着母亲大笑着走开,殷飞呆了几秒,接着车子就跟火烧屁股一样"咻"地飞驰出去。
将车子停好,殷飞疾步来到舒广袖的墓碑前,却只见墓地周围冷冷清清的,没有半个人。
难道,他已经走了吗?心里微觉着些失落与不甘,殷飞四下里张望起来。
无人的公墓寂静得可怕,刚才还宾客如云的地方现在却一片死气沉沉。在风中伫立半晌后,殷飞隐约听到松柏林

间似乎有细微的人声。他眉头一皱,悄悄地朝那边走了过去,躲在一棵高大的松树背后。
"......广翼是你叫过来的吧?"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殷飞知道,是陈枕流的母亲。但为什么她的口气中竟带着

些不耐呢?她说话的对象究竟是......
"是的。"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清晰,正是陈枕流的声音,"我担心您一个人忙不过来,广翼哥答应我会好好帮您一

段时间。"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恭恭敬敬的。
果然是大家闺秀啊......连跟儿子说话都用这样高高在上的态度,想起自己那个口无遮拦胡说八道的母亲,殷飞

不由得暗叹一声。
"帮忙?" 舒耀楣反问,明显地透着不悦,"你自己为什么不来帮我?你才是我的儿子啊!找个不相干的人过来算

什么。"
"妈,我......"他欲言又止,仿佛不知该如何措辞。
"你跟你爸一样玩物丧志,就是不肯关心这个家......我知道,你一定还在恨我当年不许你读喜欢的科系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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