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流——秋草
秋草  发于:2011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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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花草,水果瓦罐而已。在听了讲解之后殷飞才大致知道这些作品分为油画、水彩、水粉几类,反正他是醉翁之

意不在酒,只当是春风过驴耳罢了--好在陈枕流的声音不疾不徐非常悦耳,否则殷飞极有可能失礼地打出呵欠来


话又说回来,陈枕流对他父亲的画似乎相当熟悉,整个画廊里每件作品的来龙去脉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殷飞听

着听着忍不住脱口问道:"你经常来,是吗?"
"嗯。"陈枕流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自从我爸过世之后,这间画廊一直都是我在管理。"他说这话的时候神

情认真而坚定,一刹那间殷飞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而眼前的人正是当初那个一言不发、即使

清秀的脸涨得通红也不肯为自己的古怪行为做出任何解释的神秘少年......
"殷飞......殷飞?"直到陈枕流的声音略微抬高了些,殷飞才发觉自己失神了,"啊,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你父亲

的事......"殷飞带着些歉意说道。
原来他父亲已经不在了。想来他对父亲一定相当崇敬,所以才如此尽心尽力地将他的画廊继续经营下去,这就难

怪他会对这里如此熟悉--只是这种地方盈利怕是不太容易,这和舒广袖的死有关吗?
陈枕流摇摇头,说了一声"没关系",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这里有给客人坐下来休息的地方,如果

你不嫌弃的话,我想请你去那边喝点东西。"
殷飞听了心中暗暗高兴--他早就不想在这些无聊的画布上浪费时间了,必须得跟陈枕流多说点话,看能不能找到

些蛛丝马迹。他当即微微一笑,眼光深深地望着对方,沉声说道:"求之不得。"
原本还用漂亮的眼睛与他对视的陈枕流听了这句意味不明的话,立刻眉心微蹙,慢慢将头偏向了一边。
坐在画廊附加的一个类似迷你咖啡馆的房间里,陈枕流递给殷飞一杯热咖啡,略带歉意地说道:"对不起,这个时

候只剩下速溶的了。"
殷飞含笑摇头,"不要紧,反正我对咖啡也没什么研究。"这家伙待人接物的风格的确没怎么变,还是那么龟龟毛

毛的,他不禁想起自己之前还取笑过他是豌豆上的王子......
想不到十年后他们竟然还可以心平气和地一起喝咖啡--如果不是知道彼此各怀心事,殷飞几乎会以为这是一场再

平常不过的约会。
陈枕流"嗯"了一声之后,便一直捧着蓝白相间的杯子沉吟不语;殷飞也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对方啜饮咖啡出神

的模样。他从来都是个引人探究的谜--直到现在殷飞仍旧如此认为--一如海妖的歌声那般美丽而危险;而自己则

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做那只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想去揭开那个潘多拉的盒子。
原本以为今生不再有交集,但现实总是让人猝不及防。那天只是远远地隔着玻璃窗看到他而已,可殷飞的心里却

隐隐有种预感,这一次他们俩注定会继续纠缠下去。
"殷飞。"似乎思考成熟了,陈枕流终于静静地开口,"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我不认为......不认为你对绘画感兴

趣。"
没想到他会如此单刀直入,殷飞心中微微一震,但他却扯开一个笑容,慵懒地说道:"啊,被发现了......你的确

了解我,呵呵。"说完这句话他的脸朝着陈枕流凑近了些,暧昧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喷在对方的脸上,声音也变得低

沉:"那么,你认为我会对什么比较感兴趣呢?"
陈枕流似乎在竭力隐忍殷飞的无礼与唐突,他往后缩了缩身体避开他恶意的骚扰,破天荒地解释着:"外面的传闻

我也听到过一些,那些都不是真的。我跟令堂纯粹是生意上的往来,你大概也知道她想要在这边开一家新的百货

公司,但是我希望能把我爸的画廊完整地保存下来,所以我们最近才会频繁地见面,磋商土地并购的细节,只是

这样而已。"
殷飞瞪着他,只见对方的眼中还是惟有一片诚恳与认真。心中转过几个念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这

让殷飞没来由地想发火--只要是与"陈枕流"相关的事件,他良好的判断力就会大打折扣。
仔细想想,一定是他那个喜好八卦的大嘴巴老妈泄露了什么,不然陈枕流绝对不会知道唐香蘅的儿子就是他。还

好自己从不告诉她工作上的事而她也没兴趣知道,否则姓陈的见到身为警察的自己,一定早就逃之夭夭了......

啊啊,对了,自己现在并不单纯是为了私事而见他的。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殷飞带着一脸的笑意对陈枕流这样说道,"我想你也知道是为什么。"他永

远也无法忘记陈枕流当初那杰出的演技,可以轻易地将他的一颗心抛上九重天,然后又重重地摔落。
陈枕流闭了闭眼睛吞咽了一下,似乎略感不快,接着他克制地继续说道:"不管你是否相信,我言尽于此。如果你

继续怀疑下去,只会侮辱你母亲的人格。"
啧,看来他还是那个爱耍酷的陈枕流。今天竟然肯说这么多话,倒还真是对自己另眼相看了--莫名的,殷飞心中

升起了几分类似愉悦的情绪。但同时站在作为警察的客观立场上,此时此刻他也清楚地知道,陈枕流有杀人动机


根据昨天陈家佣人的口供,说舒广袖因为极力主张结束"维森画廊"而数度与丈夫有龃龉,而案发的前一天晚上,

两人更是在餐桌上不欢而散。
 
 
 
 
正文 第二章
第二章
"啪"的一声,几张薄薄的纸被殷飞狠狠地拍在桌面上,接着他缓缓吐了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然后拿起来继

续看下去。
那是一些有关案情的调查结果。
陈枕流目前已经正式接收亡妻的财产成为"舒扬"的大股东;陈枕流这个月中旬曾经去银行提过一笔为数不菲的款

项,但却用途不明;陈枕流本月曾与一个名为阿超的黑道人物有过接触,案发之后该人神秘失踪......
综合来看,陈枕流极有可能买凶杀人,谋财害命。
现在警方已经锁定了那个杀手,只要抓住他,一切便可见分晓。但棘手的是不知道那人是否还在境内,只能慢慢

地排查......
"殷飞,你的信。"女同事桑薇吃吃地笑着递给他一个扁平的粉红色信封,"一定是情书吧,颜色这么可爱。"
"胡说什么啊......"殷飞皱皱眉,咕哝着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高中同学会的邀请函--他敢肯定这种婆婆妈妈

的聚会一定是女人发起的,而且还用这么滑稽的信封。
殷飞这才回忆起来以前似乎每年都会收到过这样的东西,出于某些理由他从未参与过--确切地说是他没有勇气,

因为他不清楚那个人是否会去。无论能否见面,结果一定都会令自己已经平静的心情大起大落。
但这次殷飞决定尝试一下。搞不好可以探听到什么对案情有帮助的消息也不一定。于是他在"同意参加"那一栏上

划了个钩,封上了回函。
也许--会见面吧?!
"哥。"陈语盈叫了一声坐在大露台上吹风的陈枕流,"你叫我吗?"
本来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陈枕流听到她的声音,连忙睁眼坐正了身体,"语盈,你来了。"
"哥......"陈语盈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带着几分关切与担忧地望着他,最后终于问出

了口:"哥......你没事吧?"
陈枕流反倒有些惊愕,"我没事啊。倒是你,听说你最近读书不太用功呢!有什么事耽误了吗?是不是家里变故影

响了你的心情......"他的声音清越而柔和,带着浓浓的关切。
陈语盈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没有啦。哥,你别想太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哪次不是这样,把我们两个人看

得死死的。"她有些抱怨地说道,神情不满,"反正不管我们做到什么程度她都不会满意的。"
陈枕流微微一笑,"才没有呢。你就是不爱听她的话。妈也是为了你好啊。"
陈语盈头一扬,哼了一声,态度有些不屑,"才怪。我看她根本就是慈禧太后,广袖表姐的事我知道......"
"语盈,别胡说。"陈枕流脸色一沉,打断了妹妹的话,"我不希望你去听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
"我才没有胡说!"陈语盈倔强地看着他,声音也抬高了些,"当初就是她逼你娶广袖表姐的吧?她明明知道你不喜

欢她,却还硬是要......"
"语盈!!"陈枕流轻喝一声,"别说了!这些事......你--不懂。"他有些吃力地说着,语气中带着隐忍的味道。
"哥......"陈语盈看着他的样子,一时反倒不好继续说下去,"对不起,哥。我只是担心你。他们都说是你害死广

袖表姐的--警察找过你,对不对?"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沉默不语的哥哥,"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是......"
陈枕流本来低着的头在瞬间抬起,脸色有些苍白,他伸手制止妹妹继续说话下,"语盈!广袖姐的死是意外,你不

要乱说话!"他以非常严厉冰冷的口吻说着,"你还小,这些事先不要管,安心读书就好。"
陈语盈凝视哥哥半晌,叹了口气,闷闷地说:"哥......我已经二十岁了,你别再把我当成小孩子看。我只是不想

你去背黑锅,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陈枕流的眼光这才慢慢变得柔和,嘴角扯开一个微笑,终于点了点头,"放心吧。哥哥绝对不会有事的。"
这是一个温馨而热闹的聚会。
殷飞这十年间不太跟高中同学联系,所以跟其他的人并不是那么熟络。大家寒暄过后,他以抽烟为借口选了一个

安静的地方独自坐了下来。
远远地看着前面那些昔日的同学三五成群地围坐谈心,殷飞的心中竟有些淡淡的惆怅--韶华果然易逝如水,同学

会惟二的作用大概也就是怀旧和确认自己日益增长的年纪吧。
十年过去,大家的外表都或多或少地变了,就算走在路上遇见,恐怕也不容易认出来呢......
不不,有一个人,是他永远也忘不掉的......
但那个人今天却没有来。难道他也跟自己一样,从不参加聚会吗?
望着飘散的轻烟,殷飞暗笑自己的傻气。明明知道那家伙从来都不合群,怎么还在奢望他会参加这样的聚会?
"殷飞......是你吗?"一个女性柔柔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地飘在殷飞的头顶,打断了他的思绪。
殷飞抬头看着眼前那个一脸书卷气,仪态优雅的女人,"你是--田毓灵?"他仍记得她曾经被誉为高中部的三朵花

之一,如果要用花来比喻的话,多年的历练使她从当年的清纯小百合变成了成熟高雅的天堂鸟,"是我。"她微笑

着,"可以坐下吗?"
"啊啊,当然可以,不好意思......"殷飞连忙捻熄了烟蒂,正襟危坐,"我不常来,所以跟他们都没什么说的。"

他搔了搔头,略微有些尴尬。说实在的,他不太想见到这个女人,因为那时候她跟陈枕流是学校里公认的一对璧

人,有关他们两个人的所谓恋爱内幕,足足可以写成一本书。
"就是啊,我从来没在同学会上遇到过你,今天真的非常意外呢。"田毓灵端起果汁啜了一口,"每年都耍个性不来

的,除了你之外就只有陈枕流了,你们两个人还真有默契诶......好像从高中的时候就这样了。"她笑得有些暧昧


殷飞的嘴角一挑,斜眼看着她,"是吗?难得竟然还有美女挂着我,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这女人,到底想说什

么啊!当年如果不是她跟陈枕流的桃色事件闹得满城风雨,他又怎么会被无辜波及......
"你少耍贫嘴了,我是真的很想再见到你们两个啊。"田毓灵收起笑意,正色说道:"尤其是陈枕流......"
她的声音低低的,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当初如果不是有你们在,我一定撑不下去的。我一

直都想好好地跟你们说声谢谢......"
殷飞听了她的话眉心聚了聚,微觉有些奇怪,他轻轻"嗯"了一声,"你这么说让我太惭愧了......我根本没能帮上

你什么。"他只是不像其他人一样那么无聊罢了,而陈枕流帮她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吧,那又有什么好谢的?不过这

句话他没问出口。
"不,不是的!"田毓灵突然显得有些激动,"那时候我被大家瞧不起,你们两个是惟一没有落井下石,还肯继续跟

我来往的人--可是我却做出对不起陈枕流的事,到现在我还觉得很内疚。后来我有去找过他想跟他道歉,但是他

都不肯理我......"说到这里她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于是低下了头,两颗雪白的牙齿咬住了红润的下唇,表情

泫然欲泣。
这是什么缘故?殷飞越听越不对,他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吗?"说实话,我不

太明白你的意思。你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田毓灵一抬头,盈盈的大眼中带着惊讶,"怎么?他没告诉过你吗?你们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我还以为他至少会跟

你说......"
殷飞被她的话彻底地打击了,虽然这是事实,却仍旧让他非常不爽--这证明陈枕流当年对待他这个"朋友"果然是

无所谓的态度。
"他从不跟我说私事。"殷飞说得有些咬牙切齿--这一点是最最该死的,从以前到现在,任何关于"陈枕流"的事,

都是殷飞经由别人口中的八卦得知的,而那个正主儿,从来也不屑向他透露哪怕是一丁点的秘密。
"这样啊......"田毓灵有些意外,"真是想不到。他、他真的对谁都没说......我实在是很感激他......"
"咱们别说这些了。说说你自己吧。这些年过得怎样?"不知为什么殷飞一点也不想继续跟她谈论陈枕流,他近乎

无礼地扯开了话题。
"我很好呢。"田毓灵笑得温柔,"大学毕业以后就跟喜欢的人结了婚,现在非常幸福。过几个月我们全家要移民到

国外去,所以我今天才特地来参加聚会,以后大家要再见面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殷飞笑得真诚,其实他也很佩服眼前这个看似文静柔弱的女生,那时候四面楚歌的景

况她竟然挺过来了。
"所以说都要谢谢你跟陈枕流啊。不然那时候高老师跟我都会很麻烦,可能就没办法在一起了,现在也不可能过得

这么好。"她明净的眼眸中全然是诚恳的谢意。
高老师?!殷飞一愕,那是什么人?"呃,你说的高老师究竟是......"他的心中隐隐有着异样的感觉。
"就是高中教我们物理的老师,高伟贤啊。"田毓灵笑得很甜蜜,很羞涩,好似又回到了初恋时光,"我一直都很喜

欢他,但是那时候我太任性、太不懂事了,差点害了他--如果不是陈枕流替我们掩饰的话,搞不好我们两个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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