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 第二卷——白衣如故
白衣如故  发于:2011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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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天下宫
天下宫大门前,蓝沨神色复杂的看着风尘仆仆的天残缺,说:"我以为,你大约要一个月后才会到。"
跳下了马,天残缺微微一笑,说:"既然迟早要来,早一个月晚一个月又有什么差别?无殇,"转过头,他对站在

身后的练无殇说,"你先回落风院,我和夫子说些话。"
扫了蓝沨一眼,练无殇朝着天残缺点了点头,先回到落风院去。
"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看见天残缺这么做,蓝沨倒来了兴趣。挑了挑眉,他略带好奇的问。
"夫子,你觉得呢?"慢慢的走在石子铺成的道路上,天残缺问。
"和他有关?"微一思索,蓝沨说。
怔怔的看着周围的景致,好一会儿天残缺才笑到,"夫子,不怪你成为四使之首。"
听到这句话,蓝沨先是微微一笑,随后又叹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正是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才需要想些有的没有的。"抚摸着雕花的栏杆,天残缺淡淡的说。
"夫子,如果这一次我......"顿了一顿,天残缺出了一会神,才说,"那你就直接把他送到岭南练家。他们会照顾

他的......别告诉他我的事。"
看了天残缺一眼,蓝沨的笑容里不由添了几分嘲弄,"他也没比你小,需要你这样替他操心?"
"他若看的透,自然不需要我操心。"对于蓝沨的嘲讽,天残缺倒不以为意。
谈着谈着,蓝沨的兴致也上来了,他又笑着说:"这么说来,你倒看得透了?"这句话,本是玩笑的意味浓些,但

却偏偏刺到了天残缺的心头。
只见天残缺唇边的笑容立刻僵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默默地呆立了好一会儿,他才苦笑着说:"但凡我能看透一点,我也弄不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若不是他一直坚持着他的......他又岂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只要他肯稍微顺着天亦煊一些,只要他肯做些违背

自己原则的事......说不得,到了今天他早就走出了这个囚笼了。但......但有些事,又岂能让呢?默默地想这

,天残缺不觉痴了。
从天残缺的话里听出了他的意思,蓝沨不由微微皱起了眉。
"你......唉,我原以为,你出去后,好歹会明白一些事。宫主是什么个性,你也该明白。如果你当真想离开这里

,何不就顺了宫主的意思?等他觉得没意思的时候,自然不会再留心你了。"这话说来,却完全是为了天残缺好。
显然,天残缺也明白蓝沨的心意。朝着蓝沨感激地笑了笑,他说:"这道理我也明白。说到底,宫主也不过是图个

新鲜罢了。只要我顺着他点,等他的兴致过了,也就完了。"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下,神色慢慢的沉了下来,

"但问题是,人生中,有些事是永远也不能做的。"
"夫子,你跟在宫主身边这么久,想必比谁都明白他的个性。"微微一笑,天残缺说,"你觉得,若我顺着他,迎合

着他的心意做事。等到他感觉腻味了后,我还是我么?我还能做到问心无愧么?"冷笑一下,天残缺少有的尖锐起

来。
"......"对着天残缺的问题,蓝沨沉默了很久,才叹息着说,"残缺,你太较真了。"
"......或许吧。"低下头,看着在池塘中悠闲的游动的鲤鱼,天残缺说,"我的要求不多,能让的我都会让,但我

希望,至少在我有生之年,能做到俯仰无愧于天地。"
"俯仰无愧于天地?"听到了这句话,蓝沨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但这个笑容到了后来,却添入了浓浓的苦涩,"

你的要求是不多,却都难办得很啊!"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两人都不在开口。只是沉默着,任由时间缓缓流过。最后,还是蓝沨开口打破沉默。
"这次回来,你打算怎么办?你这个性,只要一日不改,宫主就不会放过你。"
"还能怎么做?"随手摘下了一片嫩绿的新叶,天残缺淡淡的说,"有些东西,是不能改,也改不了的......至于宫

主,横竖我不过欠他一条命而已,他若真想要,便还给他也无妨。但至于其他的一些东西,"说到这里,天残缺的

眼里闪过一抹冷然,"我不会给--他也要不起!"
"......你当真生错了地方。"沉默了良久,蓝沨才长叹一声。
"生错了地方?"天残缺哑然,"若真的可以选择出生,倒也好......"说到最后,他却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涩的

笑容。
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家庭,一份平淡、却真挚的感情......只是,为什么会这么难?
"残缺,看在我们师徒一场,你好歹听我一句劝,"虽然知道没有多大效果,但蓝沨还是忍不住说到,"就算你真的

不愿做那些事,也不要直接冲撞宫主,他......"
"夫子,"打断了蓝沨的话,天残缺说,"我已经逃避了十多年了,你还要我再逃避多久?既然这次回来了,我便没

打算继续逃下去......左右事情都要说开来,至于怎么说,倒不重要。若他是真的下了决心......那我就是在委

婉,他也不会放过我。若......"说到这里,天残缺叹息一声,不再说下去。
"残......"蓝沨才开了一个头,就又被打断了。不过,这次却不是天残缺。
"书使大人,宫主吩咐您将来的客人带到他那里去。"来人行了一礼,恭敬的说。
听到了这句话,蓝沨皱了皱眉,不由看向天残缺。
"既然来了,早去晚去也没有什么差别。"微微一笑,天残缺平静的说。
默默伫立了好半饷,蓝沨才无力的点了点头。带着天残缺,他跟着来人,向天亦煊所在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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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残缺参见宫主。"
议事厅中,天亦煊懒散的靠在宽大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底下的天残缺。两旁分别立着天下宫中重要的

人物。
"回来了?可考虑好了?"单手支着额,天亦煊懒懒的问。
"承蒙宫主不弃,看得起天残缺。残缺愿为宫主效犬马之劳。"微微弯下腰,天残缺恭敬的说。
"不过,"就在天亦煊刚刚露出志得意满,却又偏偏带着轻蔑的微笑时,天残缺又加了一句话。
"又怎么了?"听到了这句话,天亦煊挑了挑眉,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宫主对残缺的大恩大德,残缺铭感五内。"天残缺的态度越发的恭敬起来,"为谁效力,对残缺而言并无多大的差

别。但只有一件,残缺希望宫主能答应。"
"......"慢慢的眯起了眼,天亦煊轻敲着把手,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什么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天残缺抬起头,直视坐在上位的天亦煊,一字一顿的说:"残缺希望,能拥有选择的权利。"
"啪!"回答他的,却是把手被捏断的响声。
而听到了这句话、立在天亦煊旁边的蓝沨长叹一口气,别开了脸。
面无表情的把手中断成几块的木头扔掉。天亦煊看着天残缺,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只要你不愿意做,你就可

以冠冕堂皇、甚至理直气壮地拒绝?"
"残缺不敢。"弯下腰,天残缺语气平淡,"只是有些事,残缺不愿做,也不能做。"
"不愿做,也不能做?"天亦煊又冷笑了数声。看着虽然弯下了腰,却依旧没有半点卑谦的天残缺,他的神色变得

狠厉起来,"天残缺!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的?!你居然敢这样跟本座说话!莫不是吃定了本座不会杀你?!"最

后一句,却是加入了内力。
这句话喝出后,就连站在天亦煊身边的蓝沨他们都觉得气血涌动,更遑论站在下面的天残缺了。
只见他苍白的脸色蓦然一红,随后又迅速的白了下去。而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
咽下了涌到喉咙的鲜血,天残缺暗自握紧了拳。
"宫主严重了。宫主是什么人物?残缺又是什么人物?残缺如何敢忤逆宫主?"这句话,若是平常听来自然没什么

,但在此刻说出,其间的讽刺意味却是十足。
此刻,站在一旁的蓝沨也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那个笨蛋!平常的时候没性子,到了这时候,却又逞什么英雄!在心底,蓝沨狠狠地骂到。而骂完,他又无力的

想到:
......残缺,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较真了......这又是何苦呢!
此际,除了蓝沨外,站在大厅上的众人早在天残缺说出他的要求时,就被他吓到了。现在听到了这句话后,自然

更是惊骇。宽阔的大厅里,一时间,安静得甚至能听见呼吸的声音了。
果然,在这句话说出来以后,天亦煊怒极反笑。
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天亦煊慢慢的走到了天残缺的身前。
"残缺,我本以为,你出去之后,至少会变得成熟些。没想到......"摇了摇头,天亦煊叹了一口气。此刻,他的

面上不只没有怒气,反而还带着些惋惜。
但天残缺自然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放松了警惕。相反,天亦煊越是这样,天残缺就越明白,自己接下来的日子绝

对不会好过--如果还有接下来的话。
"让宫主失望了。残缺就是这个样子,想来这辈子大约是改不了了。"垂下眼,天残缺淡淡的说。
仔细的打量着天残缺,天亦煊突然笑道:"你就这么不怕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天亦煊脸上的笑容却分明带上

了些讥嘲和轻蔑。
而看着分明的天残缺虽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但事到临头,却也免不了生出几分凄凉。沉默了半饷,他才轻描淡写

的说:
"这条命,本就是残缺欠宫主的。若今天宫主要收回,残缺自然没有二话。"生死之事,天残缺说的极为平淡。全

不似有些明明害怕得要命,却又偏偏嘴上慷慨激昂之人。
在说这话时,天残缺的表情极为平淡,语气也没什么起伏。看他的样子,竟是像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一般--但,满

屋子的人,却又都能分明感觉到天残缺的认真。
寂静,继续在大厅里蔓延着。
听到了这句话,饶是天亦煊,也不由得微微动容。他不是没见过不怕死的人,但能像天残缺这等对死亡视如平常

的人,确实是少之有少。
沉默着,天亦煊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即,他冷笑:
"纵然你不怕死,天下宫也多的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
然而,听到了这句话的天残缺不惊不怒,反而笑了起来,异常畅快的笑了起来。
"宫主,"看着天亦煊,天残缺的唇角弯出了一个弧度,而眼神中,却闪烁着莫名的悲哀。"残缺欠您的,横竖不过

一条命而已。这条命您要,残缺自然双手奉上。但若说其他,"说到这里,天残缺的神色渐渐冷凝起来,"残缺却

也从未欠过宫主半分!"
问言,天亦煊微微皱起了眉。
没有等天亦煊开口,天残缺继续说:"残缺知道宫主办法多。所以先预备了一些小玩意,刚好够残缺在几息功夫内

毫无痛觉的死去。"在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天残缺只觉得,当初割的那道伤口,又开始隐隐的痛了

起来。
天亦煊冷冷的看着天残缺。而天残缺也没有躲闪,直直的回视天亦煊。
"好、好、好!"被天残缺气得不轻,天亦煊冷笑着,连说了数声好。


第三十六章 人间炼狱


"既然你有这个决心,我就是允了你又如何?"看着天残缺,天亦煊突然勾起了一抹邪笑。
"吩咐下去,叫邢堂的人准备迎接我们的左护法!"对着左右,他说到。
听见了天亦煊的话,蓝沨不由心中一跳。紧了紧手中的折扇,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看着依旧傲然站在大厅

正中间的天残缺,他动了动嘴唇,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虽然不知道天亦煊要做什么,但从周围人的脸上,天残缺也多多少少能猜到自己接下来所要面对的。不由自主地

紧了紧拳头,他略带自嘲的想:
到头来,却还是受一回苦......
"现在要后悔,还来得及。"注意到了天残缺眼里的那丝苦涩,天亦煊懒散的笑了起来。
不知道自己撑不撑得过......暗自叹了一口气,天残缺想。但不论撑不撑得过,现在也都没有退路了。
垂下眼,他恭敬的说:"多谢宫主厚爱。只是这件事在很早以前,残缺就想得明白了。"
"......好!"定定的看着天残缺,天亦煊勾起了一抹邪笑。一掠衣袍,他率先走了出去。
沉默着,天残缺虽然感觉到蓝沨盒周围人带着怜悯的目光,却没有回视,只是安静的跟在天亦煊后面。
邢堂,作为天下宫最阴森恐怖的地方,曾被许多见识过的人称为‘人间地狱'。在天下宫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

能在邢堂呆下来的人,都是疯子。而其中的邢堂堂主,罗珞,则更是疯子中的疯子。
罗珞,二十岁起就开始和天亦煊南征北战,随后更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守在邢堂里。因此,就连天亦煊,也要对他

礼让三分。
而今天,这位让天下宫中所有人都忌惮几分的邢堂堂主,就站在天残缺面前。
"属下见过宫主。"微微弯下了腰,罗珞向天下宫宫主行了一礼。
"嗯。"点了点头,天亦煊随意的应了一句。早已习惯罗珞样貌的他对于对方丑陋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而第一

次看见罗珞的天残缺,却无可避免的微微颤抖了一下。
只见那张脸--或许,已经不可以成为是脸了。那张脸上,布满横七竖八的的伤痕,本来该是鼻子的地方,只剩下

两个黑洞。而嘴唇,也已经少掉了半片。他的两只眼睛,其中的一只显得混浊,而另一只眼睛该在的位置,却只

剩下了一个黑洞。
整体看来,这张脸可以说是三分像人,七分似鬼。
看见了跟在天亦煊身后的天残缺,罗珞不由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可是这丝微笑在别人看来却显得格外的

阴森恐怖。
"准备好了?"天亦煊问到。
"是,"阴森的眼神在天残缺身上流连了一阵,罗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兴奋。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那

剩下的半片嘴唇,他问:"是他么?"
"对。"点了点头,天亦煊说。
"宫主,我可以亲自动手吗?"听到了这句话,罗珞剩下的那只独眼顿时亮了起来。不怀好意的看着天残缺,他桀

桀怪笑。
"你对他感兴趣?"略带诧异的看了罗珞一眼,天亦煊问,不过随即,他就挥了挥手说,"随便,你有兴趣就交给你

了。注意分寸,不要弄死就好了。"
"宫主放心,我定会把他完好无损的交到你手上的。"听到了天亦煊的话,罗珞的眼睛更亮了。他的眼里,出现了

一种近乎变态的狂乱。
满意的笑了笑,天亦煊向另一条路走去。在经过天残缺身边时,他轻声对天残缺说:"好好享受这段‘死亡之路'

吧!"
在听到这句话时,天残缺的肩膀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抬起眼,他看了天亦煊一眼,随即移开目光,一语不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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