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乱(出书版)上 BY 少玄衣
  发于:2011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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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他都是晚饭后便会过来一次,问问他可觉得好些,说些没要紧的话再走。

虽然不知道对着这人应该说什么,可就是见着他,白玉堂心里便安定,纵然这养伤的日子闷的死人,也不觉得什

么了。

「方才与王大哥他们出去喝酒了。」展昭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似乎是知道他下面有话说。

「你倒与他们谈的来。」他捏着那只药碗,也不想放下,「也难怪,当年在开封府,你就与他们很相投的。」

「王大哥他们说了不少往昔开封府的事。」

「……」

「说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展昭似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哦。」淡淡搭理了一声。

「说来五弟也是我的旧识……五弟觉得展某以前是怎样的人?」展昭略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这话。

与王朝等人论及往事,虽然自己也只是当耳旁风听过就算,却觉得那几人每每提及白玉堂时,便神色有些古怪。

白少侠,是展兄弟你的江湖好友了─王朝是这般说的。

他们只与他说开封府的事,他当年任四品护卫时何等的忠义,救太子,查襄王,冲霄一役又是如何惨烈,乃至事

后开封府的悲切,说的实是巨细无遗了。

如此,他便更想知道一些─

其它的事。

白玉堂被他这一问着实怔了怔,半晌才拧了眉道:「你么?」

展昭点了点头。

「你么……你待所有人,都很好。」踌躇半晌,白玉堂才憋出这一句来,又将药碗举至嘴边,却冷不防展昭伸手

过来搁住了碗,「已经空了,五弟若这么喜欢这药,明日请公孙先生加量就是。」

加量?那待他好了,吃东西还有味儿么?白玉堂放下了药碗,偏过头去再不言语。

展昭复又坐回椅子上,「我待所有人都很好么……」抿了抿唇,迟疑一记,却还是说了:「那么……我待五弟,

也很好?」

话音落地,白玉堂登时睁圆了眼看他,这般惊谔的样子,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了。

我待五弟,也很好?

好……

好的他不知该哭该笑。

猛地拍了桌案,那空药碗弹了起来,轻轻一挥,药碗便向展昭那边飞去,展昭一抄拿了那碗在手,不防白玉堂从

榻上跃过来,出手便抓他手中的碗。

当下格了他的手,将碗从右手换到左手。白玉堂也不示弱,你来我往的几番拳脚,两人抢的不亦乐乎。

「五弟,」展昭格开他一记手刀,「不过是只碗。」语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人怎么又来了,不答他的话,只胡缠起来。

「这几日在房里头闷的人也烂了,你且陪五爷拆几招。」说话间,又是几下擒拿手。

展昭也不输与他,腾挪间那药碗终是没叫他得去。

突然白玉堂手臂一长,食指骨节敲在展昭右臂外关穴上,展昭只觉手一麻,那碗脱了手,叫白玉堂接了个正着。

「你整日与王朝他们啰嗦什么,还不如与五爷切磋长进的快。」白玉堂端了碗得意的很,盘腿坐回榻上,「可服

么?」

展昭却不言语,眉目间涌上些冷然来。

见他这样,白玉堂略想了想,就知道了其中的缘故,放了碗,「你别那模样,今回受伤是五爷我马失了前蹄,和

你没多大关系,那天我说那些话是冲你撒火呢。」

却听他仍是不说话,白玉堂暗骂了一声,突然伸手拉过展昭,手按上他肩,将他按坐到榻上。

「五弟?」展昭被他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连点穴功夫都忘了去?那我就再教你,这又有什么打紧,你别作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出来,给谁看?

听他这般一说,展昭顿时不动了。

「这才好。」说罢,先在他头顶上某处轻按,「听好了,这是百会穴,是极要紧的,往前一寸,这里,便是神庭

,往下……」

白玉堂人坐在他身后,手指却是绕到前面,沿着他面目缓缓往下轻点。

「五弟,」展昭语气里多了丝无奈,「这些穴位便不用说了。」

「呃?」

「我跟着那刘大叔多年,穴位一路我也是熟的。」

「哦……」白玉堂悻悻收回了手,「那我便告诉你交手时的力道轻重吧……」若换了他,见敌手便下重手就完事

了,可眼前这人是断乎不肯的。

「有劳了。」

白玉堂咳嗽了一声,手按上展昭肩头,「这肩贞,曲垣,以你的手势,加三分力道在上头,那人的整条手臂也就

麻了,若是加了八分力,便是废了他的手。」

展昭点了点头。

他沿着肩轻按着往下,「这手三里,曲池是大穴,你用五成力,对手的半身就是麻了,只是辨穴须准,力道也要

集中。还有这风市……」

手按去膝盖上六寸处风市穴,只觉得展昭全身一僵,白玉堂不由得好笑。

这猫儿脸皮薄的很,今日自己如此「上下其手」,真不知他日后若想起来,还要怎生着恼。

待他想起来……

想着想着的便不忿气,白玉堂突然念头一转,口里依旧一本正经道:「这风市穴上也用五成力,管教对手跑不了

,还有这不容穴,定是要护着的……」说话间,手早移到了不容穴上,这穴位正是在末三截肋骨位上。

他这一动作,倒似单手从身后搂了展昭。

展昭尴尬间少不得格了一记,格开鼠爪子,却不想手肘狠狠撞了身后的白玉堂,只听他吃痛一呼。

「展昭,你暗算五爷么?」

白玉堂大呼小叫时,早出手如风,轻叩了展昭曲池穴,嘴里却仍旧骂道:「撞的这般狠!」说罢,整个人却是靠

去那人的背上。

展昭还只道真个伤了他,「五弟怎么了?」又觉他人靠在自己背上,热烘烘的说不出的别扭,只想让了开转身去

看个究竟,没成想已动不了身。

「五弟点我穴道做什么?」

「谁点你穴道了?还不是你乱动自己撞上的!」

恶人先告状。

就当是自己撞上的吧,「五弟还是快替我解开。」

「解什么解,五爷我这会儿也动不了了。」白玉堂心里头暗暗好笑,「你那一记正撞在爷的膻中穴上,这会儿气

血翻腾的难受,人都麻了,哪来的力气给你解穴。」

「那……」

「什么这个那个的,过几个时辰自然就好了。」

几个时辰?那天还不都亮了?

「就这般靠一夜么?」展昭不由得苦笑。

「就靠一夜,又有什么打紧。」丢出这话来,白玉堂干脆整个重量都靠去那背上,「两个都是男人,还怕我坏你

名节不成。」

这人就是这般口没遮拦……大约,从以前就是这样了吧?

想到他说「你那一记正撞在爷的膻中穴上,这会儿气血翻腾的难受」,再想他有伤在身,不由得又有些担心,展

昭便放松下来,着力负着背后那人的重量。

也是,纵靠一夜,也没什么打紧的吧。

桌上药碗里的残汁还散着淡淡药香,灯火也没人去灭了它,这两人便这么一坐一靠的一动不动,恍若一体,却是

两般心思。

这一夜,自又是彻夜无眠了。

第九章 

五月里天亮的早,清晨时分,包府里还是静静的,公孙策无意中路过南厢房那里,却见白玉堂这么一大早便在院

子里龇牙咧嘴地舒展筋骨,不由得狐疑起来─难不成这么些日子了伤势都还未好?于是忍不住上前问。

「先生多心了,那点小伤早好了。」早些说好了,早些不用喝那些极厌恶的药,白玉堂还不趁机表白一番?

「那白少侠……」看他这脸上的神情,倒像是伤筋动骨的样子,奇怪了,先前只有内伤不是么?

「先生不用挂怀,不过是昨晚落了枕,脖子有些痛罢了。」白玉堂打了个哈哈。

呃,昨夜里作弄那猫,愣靠着他一动不动的挨了一个多时辰,如今可是遭了报应,颈酸背痛的。

「原来如此,」公孙策这才放心,「展兄弟呢?」

「他么?还没起。」不知道那猫儿怎么样,昨晚封他穴道那么久,今日不知道他右臂可还能动的灵活自如?

「哦。」公孙策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来了个包府家人,他脸上顿露出些喜色来。「学生去去就来,劳烦白少侠

先叫展兄弟起来。」说罢就随着那家人匆匆去了。

急着叫那猫儿起来?白玉堂挑了挑眉,做什么?

正思想间,只听身后门吱呀的开了。

「五弟起的早。」

回过头去,见了那个人,他不由自主扬了唇角。

那人先行仔细看了他的气色,随即认真问:「昨晚可没伤了五弟吧?」

「没事,你那些力道哪能伤的了白爷爷我。」咳嗽了一声,侧过头去。

没事……那昨晚究竟是哪个说的「撞的这般狠」?只是多少知道他是争强好胜的,所以就将这次也当作是争强好

胜了。回头还是请公孙先生看看才好,展昭心想。

眼角余光见瞥见那人立在那里独自沉吟,白玉堂才想找些有的没的话来闲扯,却听见院门那里一阵动静,随即一

个清脆声音叫着:「展大哥!」

一团鹅黄的影子径直就往展昭那边去,一头撞进他怀里,搂了他的腰便叫的有些哭音,「展大哥……」

那人生就一张瓜子小脸,只是带了些风尘仆仆的样子,头上两个抓髻也有些散了,嘟了个嘴,有些委屈撒娇。

可不就是已半个多月不见的画眉。

「画眉,妳怎么来了?」看她小脸上挂了点泪豆子,展昭拿袖子替她擦了,仔细看了看,「胖了些,脸色也好看

了,只是这哭的什么?」

他本是说笑,画眉却是嘴又一厥,又要哭的样子,「早知道就不叫你来了。」

「胡说什么。」展昭笑了笑。

「我怎么胡说了,这凶险,还受伤了呢。」

「我说画眉丫头,受伤的是五爷我,妳不来问我,死抱着妳展大哥做什么?」一边白玉堂看着她,不冷不热地说

道。

画眉红了红脸,悻悻松了手,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他,喃喃着不知说些什么。

「画眉丫头妳别理他,妳的展大哥,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随着有几分尖细的戏谑声,一人踱了方步慢慢进院子里来,小眉眼、八字胡,正是陷空岛的蒋平蒋四爷。

「四哥?」白玉堂挑了眉,「你也来了?」

「五弟,怎么你见了我也这般不亲热?要不咱兄弟俩也抱上一抱?」蒋平作势要伸臂,却见白玉堂冷了脸才嘿嘿

打住。

「公孙先生捎信到岛上报近况,大嫂一听你受了伤,便把她那药庐里的什么白药、活血化瘀散、祛毒护心丸全给

翻了出来,包了包袱套我脖子上,一脚把我踹出岛来了。」蒋平显了显一手里提的包袱。

多事……

白玉堂看了看包袱,里头的药只怕他到下辈子也用不完。

「别那样子,你用不了,叫展小猫一块儿用。」蒋平凑近了一步说话。

这倒是,有备无患。

于是白玉堂伸手接了包袱。一回头又见画眉那小妮子拉了展昭去石桌边坐了,话长话短的好不亲热,便又有些不

爽气。

才要说话,蒋平却扯了他说:「你别连个丫头片子的飞醋也吃,五弟,那可忒不长进。」

「病夫,你说什么?」回头瞪了瞪自家四哥。

「我不过提醒你,如今这丫头片子可得罪不得。」

「呃?」

「老实告诉你,如今大嫂可偏疼这丫头的紧,连我们卢珍侄子都比不过,你还是忍着些吧。」蒋平说着,一脸似

笑非笑。

卢大娘子向来喜欢女孩儿,只是未能称愿,如今来了这画眉,眉目讨喜,身世可怜,再说这丫头自小四处飘荡,

那狡黠伶俐的心性也比寻常孩童要多的几分,极懂得讨好的诀窍,也难怪大嫂疼她。

长嫂如母,倒还真不能说什么,白玉堂只得叹了口气,「这小妮子,倒知道射人先射马。」

一边蒋平又忍不住嘿嘿笑了。

话虽是如此说,但见了展昭看着那丫头的样子,就心里头有些不痛快。他忍不住想凑过去,却听蒋平往院门那里

喊了一声:「公孙先生。」

这一下,连石桌边两人也停了下来,都看向进来的公孙策。

「学生方才安排二位的住处去了,画眉姑娘,与展兄弟可叙过了?」公孙策温笑了,那模样倒真像老实人。

「嗯。」画眉笑了笑。

「不知姑娘可将那件事物带来了么?」

什么事物?白玉堂满腹疑惑,往展昭那边看去,却不想他也正看向自己,也不明就里的样子。

「带来了。」

画眉从怀里掏出个锦囊来,白玉堂眼利,早看见正是那日在陷空岛她交予自己看过的那个,里头放了刘君画的腰

牌。

画眉将锦囊交在公孙策手里,「有劳了。」公孙策赶紧收了,「白少侠,蒋四爷,展兄弟,包大人有事想与三位

商谈。」

「哦?」应了这一声,白玉堂忽的折回房里,片刻就出了来,「四哥,走吧。」说着也不看展昭,便径直往院门

那边去了。

蒋平与公孙策都陆续跟了去,展昭才要走,却被画眉扯了衣袖,「展大哥,我也去吧?」

「包大人要说要紧事,妳跟去做什么?」

见她又委屈了的样子,展昭少不得好言安慰,「在这里好生坐着,待回来我告诉妳大叔的事。」

「爹爹的事有眉目了?」画眉眼亮了亮。

展昭笑了笑,转身走了。

画眉嘟嘴坐上石凳,歪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大人。」

到了书房,白玉堂先留心了四下里并无其它人,四人才鱼贯而入。

「蒋义士一向可好?陷空岛诸位可好?」包拯见了蒋平,先问平安。

「都好。」

包拯点点头,随即向公孙策看去,公孙策会意,从袖中拿出方才画眉交予的锦囊,「大人,这就是画眉姑娘的父

亲留下的。」

包拯拆了锦囊,取出那块腰牌来反复翻看,「确是宫中之物。」随即又将腰牌交还了公孙策,「有劳先生了。」

两人这一番动作,看的白玉堂和展昭如坠云雾,难道这锦囊倒是公孙策特意关照要带了来的?难道还不信白玉堂

的话,非要亲自看过了才罢?

念到这一层,白玉堂两道眉早拧了,「大人,公孙先生……」

「白少侠稍安毋躁。」公孙策笑了笑,拿起书案上一柄极小极薄的刀子,细细查看着那腰牌,冷不丁地将刀子插

入那腰牌里,刀子来回动了几下。

一记轻响,腰牌微微分开成了两片,里面分明夹着什么事物,他又伸了个钩子进去轻轻一勾,竟扯出一幅白绫来

白玉堂不禁瞪大了眼,没想到这腰牌中竟有这样的机关,看白绫上隐隐写着蝇头小楷,只怕是极重要的内容,心

里不禁暗骂自己如何这般胡涂。

「这是个暗记,本来里头应是块有本人名的金牌,之前听白少侠转述画眉姑娘的话,学生便留心了些,因此托蒋

义士这次将画眉姑娘也带了来。」公孙策向他三人解释道。

「我怎么不知道……」白玉堂低声喃喃,却不想蒋平离的他近,全听了去。

「你还有脸说!那年你当了护卫也得过这牌子,可你怎么着?当日便挂在小黑的脖子上,说这样谁都知道这是你

白五爷的猫了。」

「啊?有这回事?」小黑他倒是记得,昔年在开封府养过的一只黑猫,可这事他怎么不记得?

「你做过比这荒唐的事多了去,谁又承望你能记得了。」蒋平边摇头边道。

「那小黑呢?」

蒋平心道你的猫怎么来问我,「谁知道。」

「说的也是……猫就是猫,人家给牠点好处,牠便跟人跑了。」说着,白玉堂往展昭那里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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