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乱(出书版)上 BY 少玄衣
  发于:2011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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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叫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来。」展昭似乎想到什么,轻叹了一声。

听他这般说,不知如何的白玉堂却想起自身来,想起少年时也是任性胡闹惯的,行事但凭心意,手段做尽做绝了

才好的,亏的众家哥哥一味尽力护了,长兄卢方又是稳重大义之人,才未曾进了什么歧路。

饶是如此,他还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事,惹下过极棘手的祸事,而再及至后来,遇了眼前这人……

「好,我答应你。」想到这里,白玉堂便一口答应下来,复又轻道:「那丫头有你顾着,当真是她造化。」

想来有这人在彼,绝不致成什么阴毒狠绝的人吧。

「五弟说笑了。」展昭失笑,「她父女是我恩人,如今大叔去了,我自然要顾着她。」

「若她父女未救过你,难道你便不顾了?」白玉堂挑眉。

展昭一怔,「自然……还是要顾的。」

就知道他会这样答了,万事压顶也好,无事俱轻也好,也不管有缘故没缘故,这人总是要想着别人,顾着别人的

。哪个弱了他便去护着,哪边占了义理了,他便帮着哪边。

他又岂会不是展昭呢?

想起初重逢时一时气极了,只对着自己念这人是假的,如今却只觉得自己那时可笑。

他怎么不是展昭呢?此时若还有哪个跑来对他说面前这人不是展昭,他白玉堂第一个先踹他出去了。

「五弟笑什么?」

被眼前人这么一问,他不由得摸了摸脸,「我笑了么?」

呃,好像是笑了吧。

怎么,失而复得,他连笑一笑,也不许么?

心里这么想,他口里却嚷:「五爷笑没笑,与你什么相干!」

展昭也不说话了,只是侧过头去,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

这般斜斜地看过去,那半边的脸孔,却还是……

好叫人看得痴。

第十章 

物候到底也已近了六月,这夜里虽然有些风,却还是有几丝闷热在庭院里徘徊不去。

展昭正在南院里石桌边坐着,握着茶盏,心下思量那刘家的案子与眼前情形,突然觉出身后有人轻手轻脚的过来

,心知是哪个,也不说破,只觉那人靠的渐近,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一记,「展大哥。」

「顽皮。」他回过头去,看那女孩儿换了身新装束,知定是包府中女眷安排的,心道这丫头果然左右逢源,不由

得摇头笑了笑。

「展大哥你为什么摇头?不好看么?」画眉扯了扯身上的银红裙子,有些失望。

「很好看。」

小妮子这才快活起来,「展大哥,刚才你想什么出神了?我走到你后头也不知道,哪像习武的人呢,那个白大哥

,我离他一丈远他便知道了。」

听她这般说,展昭只是笑笑,「我怎会跟他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在陷空岛听他们说,展大哥你以前也是很了得的人物,闻名天下的展护卫,和那个白大哥不相

上下的。」这是她从各人闲谈中听出来的。

「好像你们还是极好的朋友……」说到这里,画眉不由得一笑,「怪不得他待你这么好,跟别人都不一样。」

「呃?」他些微怔忡,笑问:「如何不一样?」

画眉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强着说:「反正就是不一样么……他待你总要比待别人上心些的样子。

一时间展昭只是默然。

上心些么?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那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实是难以言说。

想起日前自己所说的那番「溺水」之论,如今想来,只觉得这一段相处之下,那毫无所依的凭空感觉,正被什么

东西一点一点的填塞着,虽是慢慢的,却充的满当,叫他再觉不出空虚。

连手迎敌也好,交相论事也好,还有那人的一力护持─那般厚意,他不是木石,如何不知。

还有……还有那人偶尔看着自己时,那目光里头稍纵即逝的忧色,这林林总总,想来都是为了叫「展昭」的这个

人。

这个「展昭」,公孙先生口中的护卫,王朝他们说起的南侠─定是与那人相厚非常,如此才会虽过了数年时光,

仍是这般情状……

「展大哥,」画眉见他又出神,不依不挠叫了一声,「你听我说话么?」

「听着。」

画眉只道他忧心别的事,便自顾自说道:「就算他不待见我们也不要紧,展大哥,那卢大嫂可疼我的,说这番等

我回去就认我作干女儿,这般我们就好在陷空岛长住了……反正我们断不会没着落的。」

她那般说着,倒好像作成了什么,拿来献宝。

年纪小小,却是什么事都有算计,这番灵巧,也不知是福是祸,展昭苦笑了一记,「妳倒想的长远。」

「怎么能不想呢,如今爹爹没了……」小妮子说着,也似模似样地长叹起来,挨着他身边坐下,仰头看了天上夏

星繁漫,许是真个勾起伤心事,口中又哼起旧调来,「燕儿东、燕儿西……你留我一个,岂不好孤凄?」

「岂不好孤凄?」院门那边有个人同声接了一句,那身白衣夜里头见着甚是扎眼,「画眉,怎么又唱这调调了?

见是白玉堂,画眉吐了吐舌头,「唱又怎么?」

「在襄阳便听妳唱这曲子,」那锦毛鼠走的近了,展昭才见他手中提了不少东西,脸上也是笑意盈盈,「妳小小

之人,哪懂得里头的故事,没来由的瞎唱什么。」

「你管我呢!」小妮子一抬眉的,就是不示弱。

白玉堂笑了笑,口中却轻哼那小曲,「你留我一个……好了好了,别那般瞪妳五爷,我可是带了好东西来讨好妳

大小姐。」说罢将手中一包事物丢去她怀里。

画眉打开油纸袋子,只闻得一阵甜香。

「四哥说妳一路就嚷嚷着要尝庐州的小食,我方才上街就带了过来,这金钱饼与松子糖都是庐州城里最好的,可

入得了画眉小姐法眼?」

小妮子见了糖果吃食,甚是眉开眼笑,突然又道:「你上街了,什么时候?怎么不叫我一起呢?」

「要想上街还不容易,明儿个也没事,我和妳展大哥带妳出去逛逛如何?」白玉堂笑道。

画眉眼中一亮,回了头去看展昭,却见他略有踌躇,「五弟……」

如今这时刻,哪里还有心情上街游玩?

才要说,却见白玉堂摆了摆手,这才停下不说。

「这般就说定了,明日上街。此刻我要和妳展大哥喝酒,妳要留下来听我们两个说醉话?」白玉堂将个小小的酒

瓮放上了石桌,随即笑问那丫头。

画眉心知若自己在他们必定有话不说,「我走啦,你们两个喝吧,可不许把展大哥灌醉了。」说话间,她已起了

身,极轻快地往院门那边去了。

见她出了院门,展昭这才出声:「五弟……」

「什么也别说,今天我们喝酒,明天我们带画眉上街。」白玉堂说着拔了酒塞,醇厚香气顿时溢了出来,未饮已

先醉人。

本道他支开了画眉是有正事要说,听了这言词展昭不由得一怔,「五弟……」

「那寿州的事如今只得压下了,庐江王府一时半刻又能有什么动作?倒趁这两日空闲,好好散散心,难道要叫这

丫头整日里闷着么?」多少知道他心里所想,白玉堂抢先一步说了,「只怕她不是个闷得住的。」

到时一个人偷溜了出去倒生事端。

感他想的周到,展昭再不说什么,笑了笑,「那今晚就喝酒……不如等蒋四哥来了一起?」

「四哥被公孙先生叫了去,他们两个账房先生碰头只怕要说到半夜,难道我们也要等到半夜不成?」他这般说着

,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倒有些孩子气。

听他说的好笑,展昭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那酒缓缓注进白瓷杯里,琥珀微光,暗香浮动,见眼前人先让了让,展昭也不推却,径自奉起一盏,一饮而尽,

「好酒……」

这唇齿间的醇厚香气,依稀便是在寿州行安居里品过的女儿红─这人果然是喜欢这酒的,他心中暗暗记下。

白玉堂看着眼前人,也不由得轻勾唇角,方才在院外听得画眉说起那「着落」的事,知他二人多半要留在陷空岛

,着实心情大好。

这月夜共酌的情形,也不知多少次寒堂梦回里看的见却碰不到,此刻他失而复得,残梦都成了真,如何叫他不欢

喜?当下里抛将了诸般烦恼,专心只对眼前一人。

这夜里月是将满未满,本来人长久,共婵娟,就如这月也是古来难全。

只是难得今宵花间桂下,再不是独酌无亲,对月三影,如此便又何须论那来日方长?

这般样,纵只得一夕,可也是胜却了百年。

次日,画眉一大清早的便来院子里嚷嚷,闹起了两人,急匆匆梳洗了,陪着小妮子上街。

出了包府,脱离了几个盯梢的,随即往集市上来。

这庐州到底是淮南重镇,商贾车马,多要往此处行走北上南下,因此城内市井甚是齐整热闹,商铺林立,街边小

商小贩的花花玩意林林总总,直教人看花了眼。

那画眉自小跟随父亲流落,到了何处也不敢多作停留,她不得个平稳安泰的去处,也不得如寻常女孩儿家那般好

使小意儿,纵使父亲疼爱,后又有展昭护持着,终归是小心翼翼着长大的。

只是今日又不比往日,家事已成了公事,只提交了包大人处,身边又有展昭与白玉堂二人。

路人见了他三人一行,只道是兄长带了自家小妹出来游玩,无非见他三人出色,着意多看两眼,倒叫个小丫头心

里甚是得意,喜欢什么,白玉堂说一不二的便去会钞,展昭只得个苦笑的分。

画眉一边扯着一个,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玩意,好不快活。

初时展昭也心下警戒,虽是出门白玉堂便用飞蝗石打退了那些个爪牙,只是那庐江王府耳目众多,不可轻视。

只是一路上画眉拉着二人东游西逛,大呼小叫,他转念一想,今日本是出来游玩,警惕过了分倒显怪异,再看白

玉堂在一边也是满不在意,也不由得松懈了,与他二人一般玩闹去。只是不知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在府中商议的如

何了……

「展大哥!」

突然间,一个色彩艳丽的蝴蝶风筝摆到自己眼前。

「这个好看么?」

「好看。」

「那这个呢?」小妮子又摆了个孔雀的。

「也好看。」

「哪个更好看?」问了这话,却见他愣了愣,画眉叹了口气,「问你也是白问,你一定说『两个都好看』……」

展昭苦笑。

「白大哥,你说哪个更好看些?」小丫头转了头去问另一个,却见白玉堂笑了笑,「我知道妳两个都是喜欢的,

是不是?

只是这个孔雀的大了些,妳力气弱,恐怕放不了。」

「那就要这个。」画眉举高了蝴蝶样子的那一个,一脸雀跃。

看她这般小儿女样貌,展昭才露出笑意来,目光无意中一扫,瞥见远处街口一个人影,不禁全身一紧。

一边白衣人发现他神色有异,顺着他目光看去,不由得也是一凛。

远处那牵马缓行而来的,赫然便是那寿安王府的绿衣护卫!

只是那人此刻作了平民打扮,不知他来此地所为何事?

这边白玉堂不动声色与画眉挑中的那个风筝会钞,展昭亦敛了警惕神色,「今日包大人还寻我们有事,早些回去

可好?」他轻声问那丫头。

画眉虽是不愿,但却辨出展昭口气无可置辩,只得点了点头,拿了风筝,随着二人转入路边小巷子里去。

才走了几步,白玉堂突然笑道:「我还有些事未办,你们两个先回去,大人问起来就说我即刻便回。」说罢转头

便要离去,却被展昭一把扯住。

展昭心知他定是要去跟踪那绿衣护卫,却又不便在画眉面前说破,也不好自己跟了去,踌躇些会儿,只得道:「

五弟且留下记号,若过了未时还不回来,我便去寻你。」

看他神色凝重,白玉堂只一笑,「猫儿还是这般好操劳。」拍他手背算是应下了。

展昭这才松手,只见那锦毛鼠踏墙借力,几个纵跃,上屋行梁,顷刻不见了踪影。

「白大哥好厉害。」画眉在一边拍手。

展昭却是心下担忧,只是眼前当务之急先将这丫头带回府去,向大人禀告后再作计较。心念如此,当下拉着画眉

往包府那边去了。

白玉堂展开轻功,一路飞檐走壁,悄悄跟在那护卫之后,居高临下是看的一清二楚,但见那人行路间向路人问路

,却是往客栈那边去了。

敢情要在寿州长住么?他心下正猜想,却见那人停了脚步,怔怔看去前方,神色间,全是怨愤之意。

大白天见了鬼不成?也往他前方看去,待瞧清楚了他所看的那人,白玉堂也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却不想,此处里竟有缘由。

带了画眉回到包府,展昭著紧地去向包拯与公孙策,禀告了街上遭遇寿安王府护卫一事,公孙策只猜想那人必是

得了什么线索,来庐州寻访,如此一说,又迟迟不见白玉堂归来,展昭心下难免焦虑。

「展昭,」踏出书房去,却见蒋平恰好迎了过来,「早先你和五弟一起出去的,五弟呢?」

「他……」

展昭也不知该如何说,看看天色,未时已然过半,再也耐不得,直直抢过蒋平身旁,往外头走去。却不想才出了

廊门,一折弯,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死猫!走那么急做什么?」白玉堂幸而避过他一撞,可肩头碰了一边的墙,虽不是十分痛,但也吓了一跳。

见了他,展昭方舒了口气,「五弟。」脸上也露出些笑意来,「如何去了这些时候?」

「我跟着那小子,你可知道我见了谁?」

「谁?」

白玉堂一笑,「大人可在书房里?」

「在。」

「见了大人再说。」说罢扯了他又往书房里去。见了蒋平,也只招呼了一声,「四哥。」复又拉了展昭直行。

那翻江鼠看着自家五弟这情况,只有轻轻叹口气。

「白少侠说什么?那寿安王府的护卫与那方洪是相识的?」

听了白玉堂禀报,包拯与公孙策俱是一惊,须知此事可大可小,若是那寿安王府与庐江王早有勾结,岂非江山危

矣?

「不错,两人虽只是照了一面,但看的出来,必定是老相识了。」白玉堂言道自己之前在街上看得的那一幕,方

洪见了那王府护卫,先是一惊,复又露出嘲讽笑容来,那护卫却是满面怨愤,牵马目不斜视地走了,两人堪堪擦

肩而过。

「依白少侠看来,这二人是怎生情形?」

白玉堂想了想,「宿怨未除,纠葛甚深。」

听他这番评价,包拯不由得与公孙策面面相觑,今日里两人本在商议如何诱那庐江王行动一事,却不想生出这番

变故来,如此一来便不能轻举妄动。

包拯于是唤来王朝,问明了那寿安王府护卫落脚的客栈,吩咐好生打探,小心监视,又切记不可惊动方洪等人。

一番商议结束,已是黄昏之时,展、白二人出了书房,白玉堂念起方才展昭匆忙样子,笑问:「刚才是哪里失了

火,你走的那般急?」

听他说笑,展昭只是一笑,「见你许久不回想去寻找,走的急了些。」

「原来如此……」虽然心下是多少知道的,但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此刻他说了,白玉堂更是心情大畅,才要

说几句笑话,只听一边画眉的声音。

「白大哥,你回来啦?」

小妮子拿着那个风筝,几下跑到两人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白玉堂一番,噗哧一笑,「我还以为你去做什么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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