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剑(出书版) BY 黎枫丹
  发于:2011年07月22日

关灯
护眼

奔而来。

骆云丞朝段心楼得意一笑,脸上尽显傲态,道:「看来事情已经办妥当了。」

「莫非骆将军已经抓了沈家老小?」段心楼问道。

未等段心楼语音断,来人就到了两人跟前,报:「公子,将军,属下已经抓住了沈半烟之女沈蕊寒。」

骆云丞点了点头,得意道:「展昭、白玉堂前脚来,你们后脚就去通知老包来收尸。」

看着骆云丞一脸阴森的笑容,段心楼心头猛一沉,竟一时失了神。

他感到了害怕。

第一次,段心楼有了害怕的感觉,他有些担心展昭的安危。

仰头看着天边越来越浓的黑云,沉沉的闷,压得段心楼喘息困难。

究竟在茫然些什么?他知道,却也不知道。

第二天,风和日丽,街道上没有多少人。人们用这种最普通的方式,默默悼念着白马寺的死难僧人们。

白玉堂托朋友将那孩子先行送往开封府,自己与展昭快马加鞭去寻沈蕊寒。

按照展昭的分析,沈姑娘与家人必会去开封府寻求救助,但洛阳去往开封的路少说也有四、五条,为了尽快找到

沈姑娘,展昭决定与白玉堂分道而行。

看着展昭快马绝尘,白玉堂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虽是阳光散满大道,白玉堂眼前仍是有些昏暗,有些惨淡

「展昭,多保重。」白玉堂回首再望了一眼那远去的身影。

快马似飞,展昭很快就来到了嵩山脚下。

已近午后,山间浓雾未淡去,层层笼在展昭的脸颊上。展昭举目而望,见翠绿山间,白雾朦胧,如轻烟般从山底

浮起。

展昭无心留恋这方美景,正想提鞭继续赶路,却听身后有人浅笑着。

「展护卫,你找我?」

这声音很清雅,放置在如此空灵的境界中,也算是一种美妙搭配。

说话者似乎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展昭虽感意外,却也没有太担忧什么。

拉马缰,一个漂亮的转身,展昭瞬间来到说话者跟前。雾气在两人之间化开了一条道,展昭清晰地看清了那人的

面孔。

「段心楼!」

一向温雅的展昭骤然从马上跃下,一个急步冲到了段心楼跟前,举手就给了段心楼一个响亮的巴掌。

段心楼脸上顿时印上了五条痕迹,即便脸上生疼不已,笑容依旧挂在段心楼的嘴角。他一直看着展昭,似乎将自

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搁在了眼前这个人身上。听展昭掌风再次呼啸,他也不躲避,一副任由展昭打骂的架式。

「畜牲!」展昭反手又给了段心楼一耳光。

段心楼依旧笑着。他也许生来就会笑,即便死去,笑容也不会从他嘴角消失。

「打够了?」段心楼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一副很悠闲的样子,道:「白玉堂没跟来?

展昭不愿与他搭话,闷闷站在一处,极力控制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见展昭不言语,还在强抑怒火,段心楼突然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可恨。他不愿意伤害展昭,可是为了父亲的大业,

他必须下手,难掩心中动容,喃喃道:「不来也好,就当段某做了点好事。」

展昭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心楼展颜又笑,「展昭,我段心楼的坏,你恐怕还没见识透呢。」

他本想再笑着说下去,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正目看着展昭,自己的笑容也无法再那么自然,灿烂。

原来做个坏人也有艰难的时候。

见段心楼欲言又止,展昭似乎能察觉到段心楼内心的痛苦。

山谷的雾气慢慢淡了下去,树枝上鸟儿展翅,正欲飞翔。段心楼将沉重的心思寄托在这一番如画美景中,他知道

只要自己一伸手指,眼前的美丽光景就会随即化作烟尘,连一点粉末都不会留下。

山谷里的空气清凉柔和,段心楼慵懒地吸了一口,伸手从腰间囊中取出一根长笛子,笛子很特别,尾端似伏着一

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段心楼很宝贝它,取出后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道:「这是我最心爱的笛子,是父亲给我的唯一一件礼物。」

这是展昭第一次听段心楼提及自己的父亲,看他一脸心疼又喜悦的矛盾表情,展昭有点不解。

见展昭疑惑,段心楼道:「这个世上能被我段心楼看重的人或东西,都是完美的。」他一边说,一边微笑着朝展

昭走近。

「亲手将他们毁灭,对我来说,是非常残忍的。」他一边浅笑着,一边说着无边际的言语,似在隐隐诉说着心事

「可我必须这么做,即便事后我会很难过。」段心楼的眼中藏着泪光,静静看着展昭。

展昭无法理解段心楼这样的眼神,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段心楼高昂着头,面色冷峻,山谷的冷风吹着他的大袖衣衫,飘飘白裳,如何看都不似一个十恶之人。

突然,段心楼猛地收拳,瞬间,那根近乎完美的笛子断成了两截。

展昭心头一紧,知事情将有急变。未等他彻底反应过来,山谷飞鸟尽散,只见山谷四周骤然多了几百个蒙面杀手

他们手中没有刀,每人手中只缠着一根黑色的铁索。

环顾四周,展昭不由得心中暗惊。

段心楼见展昭神情异样,脸上并没有显现出一丝兴奋神情。他苦笑了一下,对展昭道:「笼中之鸟,何必再做拼

斗?」

这一切都是段心楼布下的,展昭自然心知肚明,听段心楼如此说话,展昭反而生起了斗心。

「不试一下,又如何知道?」展昭学着段心楼,反给了他一个自信无比的笑容。

如此情景下,笑容不代表宽容,不代表纵容,而是带有一种极大蔑视与抗争的意味。

看展昭稚气未脱的英俊脸庞上积聚着坚毅与勇敢,段心楼心里莫名生起暖意。

是欣赏吗?

「兴许是吧。」段心楼自嘲一笑,慢慢扬起了左手。

剎那间,几百人同时甩出了手中的铁索,铺天盖地伸展着,在狭长的山谷中织就了一张天网,层层密密如一张大

帐,扑蝶般朝展昭覆盖而去。

不由得展昭惊愕,天生的机敏让他瞬间做出了最合理的反应。

只见他身子随即向后一翻,左手抽出剑柄,猛地插地以支撑身子,摆出了一个优雅的拱月飞天的姿势,右手则飞

速旋转长剑,利刃无敌,在两根铁索之间硬生挑开了一道口子。

见展昭正欲破网而出,段心楼竟然在袖中抽出了一把细长的软剑,银白色,剑身不长,大约只是普通剑的一半长

度。只见那软剑在空气中活似一条游泳的鱼儿,虽不见其锋利,那份柔劲却也有敌千钧之力。

段心楼身如轻鸟,飞跃而起,在半空突然单足朝天,上身与剑端朝下,他大袖风摆,那身形就似一只善舞的单顶

鹤。

展昭抬头,见段心楼突然朝自己袭来,想转身避开,无奈四周的铁网已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段心楼的短剑终究还是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展昭几乎感觉不到利刃的寒冷,那软软的剑尖就似豆腐,很柔和地贴在自己的脖子上。

蒙面人用铁索将展昭绑了起来。

段心楼不忍多看,静静跨上了马,飞一般离开了山谷。

眨眼几天过去,这天,天空飘着细雨。

如此洛阳,即便偶尔洒上几滴天泪,依旧减不去它半分庄严凝重。

段心楼独自把盏漫步牡丹园。这里原是周朝旧地,如今繁华不再,只盛得几许如诗牡丹美景,虽称不上满园春色

,却也是

风景独好之所。

这是第三天了,段心楼默默在此喝着闷酒。他脸上神情虽淡漠,心底却早已翻了江河。

「何苦来着。」段心楼蓦地说了这么一句。

照段心楼的个性,自嘲时必定要在嘴角挂上几许笑容,可这次他却笑不出来。

满杯葡萄美酒,紫得如此惑人。

点点雨水飘进段心楼眼中,朦胧眼中,他似乎又见到了那个淡淡的蓝色身影。

「莫要再想了。」段心楼猛地将杯中酒干尽。

冰凉的空气中,没有生机,他睁着看似清明的双眼,看着不远处的一间铁屋子。

蒙蒙水气中,那原本平凡普通的屋子变得有些狰狞。

没来由的一阵疼痛,骤然袭在了段心楼心头。

「公子这是在喝闷酒啊?」骆云丞的声音突然从背后袭来。

这人很奇怪,身形壮实,走路的力气也很大,可在某些时候,他却可以身轻如燕,任凭对方耳朵多么灵敏,都察

觉不到他的突然来到。

段心楼朝他一笑,道:「喝酒需要理由吗?不闷就不能喝酒吗?」

「别人可以不需要理由,可是公子喝酒必须要有理由!」骆云丞的话听起来很没有道理。

但段心楼并没有生气,他听懂了骆云丞的言下之意,笑道:「父亲喝酒都是有理由的,是吗?」

「是的。」骆云丞答道。

段心楼无意与他再说下去,与自己厌恶的人对话,对段心楼来说,那简直比吃屎还恶心。

他故作潇洒地笑着,平静地抚着额头上的银钩。

「公子莫要以这种优雅的方式排解自己的烦恼忧愁。」骆云丞嘲讽似地说着。

段心楼最讨厌有人关注他的内心活动,尤其是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平静的脸庞上骤然露出了凶相,他原是个漂

亮男子,即便发怒生气,那副样子依旧很帅气。

骆云丞朝他瞥了一眼,道:「喜怒不要轻易写在自己的脸上,这样容易被人抓住小辫子。」他一边说,一边取过

段心楼放在

一旁石桌上的酒壶,对着自己的嘴就是一阵海喝。

段心楼朝他冷笑着,却懒得与他争执。

骆云丞见段心楼不语,索性卷起袖管,举起地上的酒罐子对嘴灌了起来。

猛地,段心楼发现骆云丞手臂上留存着几许鲜红的血渍。

原该早已习惯了这些鲜红印记,可是这一次,段心楼却显得极不平静。

即便是杀人无数的段心楼,竟也怕了这抹红色。

他突然转过身子,用手捂住了自己心口。嘴角余下一阵麻疼,连呼出的空气都变得异常压抑。

不过是几抹血迹而已,不是吗?

简单的鲜红,简单的斑迹,在段心楼看来却是如此不平凡。

他有点承受不了这种不着边际的疼痛。

第七章

骆云丞发现段心楼情绪有波动,微愕,这才察觉自己手臂上沾染了血迹,不由得暗自发笑,嘲讽道:「公子还是

心软之人吶。」

他的眼神很是鄙夷,在他眼中,冷血无情才是人生应该追求的最高境界。

段心楼听骆云丞耻笑,缓过神来,道:「将军一向不心软,对付一个小丫头却用了足足三天。」

听段心楼讽刺自己,骆云丞有些微怒,他瞥眼见段心楼正笑目看着自己,故意堆出一脸胜利者的笑容,道:「过

程很艰难,可结果是好的,疯丫头还是开口了。」

他得意地喝着酒,满脸横肉上下移动着,见段心楼面有关切神色,料他必定在牵挂展昭,故意抬起自己的手臂,

指了指上面的血迹,道:「这可是展昭身上的鲜血......那丫头再疯癫,对展昭的感情,她还是有记忆的。」

段心楼看着那抹鲜红,心里不是滋味。

骆云丞对沈家大小事情了如指掌。沈蕊寒十六岁那年在开封见过展昭,从此便没来由地痴迷上他。沈半烟知女儿

心事,本想上开封提亲,不料中途又凭空生出无端事故,这事就这样搁下了。

前不久,蕊寒听人说展昭已与那丁家小姐订了亲,竟寻死觅活,沈半烟无奈,这才想着将自己的小女配给白玉堂

自打爹娘死去,原本就古灵精怪的沈蕊寒越发怪异,行为言语与一般的疯子无异,正常的交流都成问题,更何况

想从她口中问出三十六剑的下落。情急之下,骆云丞这才想到了利用展昭来迫使沈蕊寒开口。

「与公子一样,那疯丫头也是个心软之人吶,念旧情。」骆云丞道。

段心楼苦笑,叹了口气,手指触摸着园中牡丹,不由得自言自语了起来:「真到该时,段某也愿意为了情义,倒

了乾坤。」

骆云丞蓦地一怔,笑道:「公子与展昭不过萍水之交,何必情长。感情这东西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只是累赘,

它会让你左右为难,让你从枭雄变成狗熊。」

段心楼浅浅笑着,却并不回应骆云丞的这句话。这世上很多道理段心楼都明白,可这又有什么用,人太明白了,

也是一种罪过。

「丫头都说什么了?」段心楼将话头调了回来。

「小丫头说剑在开封府。」骆云丞道。

「就这些?」段心楼微微皱眉,有点不满意。

「就这些,丫头疯得厉害,言语也含糊。」骆云丞脸上露出了一丝很尴尬的笑容,这辈子他还没遇见像沈蕊寒这

么难弄的疯女子,这番经历,他倒觉有趣。

段心楼本想打听一下展昭的伤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习惯性地伸手抚摸着额上银钩,良久,道:「展昭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若能收为己用......」

未等段心楼说完,骆云丞已哈哈大笑了起来:「公子莫不是在说笑话,收用老包的人,这种主意也是公子想出来

的?老夫真不知该替王爷高兴啊,还是替王爷悲哀。」他阴阳怪气地嘲讽着段心楼。

段心楼不屑他的嘲讽,当人走到悬崖峭壁,无路可行的时候,抓根绳子往下爬也是一个很好的求生法子,即便那

绳子并不牢靠。

他实在很想让展昭继续活下去。

又是几坛子酒下肚,骆云丞觉得有些儿醉意,三步一晃地离开了牡丹园,一边走,一边还念念有词:「乳臭小儿

终究是乳臭小儿,出个主意都没个谱。」

段心楼不愿与他赌气,独自一人坐在园中看起了牡丹。他心里着实想去看看展昭,可终究还是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展昭已经知道骆云丞底细,如今的情势对双方都大不利。展昭若不肯与段某人携手,是绝对不能留活口的,这一

点,段心楼比谁都清楚。

骆云丞不会放他、留他性命。

段心楼也不能放他活路。

真要杀了展昭,段心楼又不忍心。

他闷闷看着一园牡丹,一方美景在眼里都成了碍眼的废物。他甚至恨上了自己......

铁屋中的展昭遍体鳞伤,一身深蓝的衣衫早已被皮鞭扯得条条缕缕。他朝天仰躺着,视线的尽头是一个巴掌大的

圆孔蓝天。

「你还好吧?」沈蕊寒眨着大眼,手摇长辫问道。

蕊寒是个极其标致的姑娘,虽然没有其母沉鱼落雁的姿容,却也算得上一代佳人。

蕊寒安静时看起来斯文极了,就似一朵美丽的睡莲。可一动起来,浑身上下都露着匪气。这一动一静之间,简直

是天壤之

别。

见展昭手臂还在流血,蕊寒急忙从身上扯下一大块纱衣料,乳白的肌肤顿时显了出来。

她正想帮展昭包扎,就见展昭面露羞色,用手掩住自己的眼睛,道:「不用,不用......」

蕊寒大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怨道:「好心当成驴肝肺。」她一边说一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费了半

天劲才将露出的肌肤给掩严实了。

「听说开封有很多小吃,有没有驴肝肺吃啊?」蕊寒一边说,一边又摇起自己的两条大辫子,一脸稚气可爱。她

似乎根本没有体会到展昭身上的伤究竟有多痛。

展昭看着眼前的姑娘,觉着有点怪异。

蕊寒见展昭正目瞧她,一张小脸「刷」地通红,一面双手捂脸,一面羞涩道:「不要这样看我。」

她一边说一边往角落躲,时不时还偷偷朝展昭看几眼。

展昭被她这神情弄得哭笑不得,可有些话他还是非问不可:「姑娘,妳认识一个叫青女的人吗?」

蕊寒身子一僵,脸色有点不大好看,良久才吞吞吐吐道:「她是我二妈。」

展昭见她脸色有异,还以为青女平素不善待她,正想宽慰她几句,就听蕊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