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毒医——郭影涵
郭影涵  发于:2011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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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那许涵与那蒋家小姐结婚了,一年半载后生了个女儿,两口子便唤她‘蝶儿’。若是生活到此还好,可惜变故终

于还是悄悄地发生了。那一年,林潜来请他。原来
林潜是那赫赫有名的林家少公子。许涵原也气恼,不过想想便也释然了。他也知道家里穷困,又有许多病人,不能

长久这样下去,于是,待孩子满月时他便到林府就
职了。
那林潜见了他,才要伸出手。
许涵只淡笑道:“林公子,许久不见,你该是过得很好罢?罢罢罢,且休提这些,就说说邀许涵来这里做什么吧。

”那林潜见他口气冷淡,竟不同往日,止不住气结,一时却也开不了口。
许涵却又说:“我也知你不曾有什么过失。只是帮了我出去,如今又招我回来,原也是你的好处。想得我家那口穷

困,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得你的干系。我便是有些恼火,也该是了解了的。”林潜听得句句话都说到他的肺腑,不禁

上前拖住他的手,也不再说什么了。
“我看着这年轻人竟感到一阵心酸,也不觉得他富贵了,我们便该生分了。想来我只是由个蒋府走医的变做他府上

走医的。细细推敲两者,倒也没什么区别。我们这些在外行医的老人就是太固执了,所以才落得这个下场的。”事

后许涵在本子上写了这么段话。
林潜又问:“子鹤……”说了半句,又改口道,“郭大夫,尊夫人还好嘛?”
许涵说:“多得公子关心。她很好,如今又有了个女儿,那日子也确乎舒坦极了!只是远贞常常想起她哥哥,经常

托我回去看一番哩!”
林潜默视了他片刻,才说:“我想,郭大夫对你那个女儿该是有许多宏伟蓝图吧?”
许涵这才笑了,他说:“谁家父母不如此呢?”
林潜也笑了,说:“许久不见,你倒与我生分了许多。”
许涵便问:“怎么讲生分不生分的?我们那生计上的事也是公子给的哩!”
“那你……”林潜才说了半句,便再接不下去了。
许涵见了这光景,也明白他心思,因说道:“往日我那里想得到你是那林府的公子!如今你自与往时不同,我又那

里能随性地称呼你呢?不过,”他却又顽笑起来,“如若公子喜欢,许涵是不介意叫你一声仲仙的。”说着,做了

一辑。
林潜笑骂道:“好不正经的!才好了一阵,却又嬉皮笑脸起来!”说着将他按住,就要拧他。
许涵告饶道:“饶了我罢!好待仲仙也是个有岁数的,怎么跟我这般小人物一般见识?您大人大量,否则将来在您

府上,我还怎生办得了差,不早被您这上位的一脚踹出林府的大门去?”说到后来,又统统成了笑话。
林潜看着他,却也再难骂出口。
第九回 
当下那两人却与旧日打闹不同,那许涵知他是个上位者,嘴上不说,实际已有了隔阂的,只是未曾挑明出来。那林

潜看着许涵是个来他这里谋职的,心下早有些优越感了,只是没分什么道道出来。
就好比林潜是个吃蟹的,许涵便在一旁给他剃黄。只是这般却也相安无事。
那一日,林潜却说府里的寒梅开了,该邀上许涵一起去看。
许涵说:“再好没有!听得那花是极漂亮,许涵早想瞧瞧去了。”
林潜高兴地笑道:“是么?到时候你便可以转过去看,随时瞧哩!子鹤。”又说,“为什么不带上你的夫人?我知

道你是想带她的吧!”
许涵点头笑道:“究竟仲仙清楚些。”他甚至没有请求,便得到了带他爱人同看寒梅的特许。
于是那天,远贞便与他同来了,还带着他们的女儿蝶儿。这时蝶儿三岁了,吐字也清楚些,也不像其余小孩般打闹


蝶儿说:“阿爹,瞧那花开得多艳!就是这时节早了些,冷!”
许涵抱过女儿,柔声说:“就是这冷的时节才开得了这么透的花!”一边拉了远贞的手,问,“还算喜欢嘛?远贞

。”
那远贞见他叫她名字早羞得满脸通红,她回身抱住丈夫的腰,“死人的!怎么在这许多人面前叫我?”
许涵说:“不叫你,我还叫谁个去?”他拽住妻子的小拳头,又笑了一笑。
那林潜在旁边见了这副天伦图景,便咳了几声。许涵才又回头说:“仲仙,什么事?”
林潜却注目着旁的说:“我才想到子鹤你的生日就快到了呢!可想要什么礼物?早年,我这里也留着份给子鹤的东

西,子鹤可想得出是什么?”
许涵摇摇头,少见地迷惑开了,他说:“我想不出。”又笑道,“林公子的心意许涵领了,只是不送礼物却也没什

么好大的事儿。仲仙许我媳妇和我这个女儿来瞧我,我便心情大好了。”
“我
看着我的亲人实在感到久违的开心。我对与远贞的这个女儿蝶儿啊,将来实在有好些计划,只是一个也没施行。我

想她活泼健康地成长起来,将来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便是了。我也有些日子不见远贞了,现在见了更觉亲密稠厚。我呢,也确实将她当成老伴儿一般对待了。我本以为

她是蒋府上一个娇小姐,不会干什么家务,更别提
跟鸡呀,麦子呀打交道。可这几年与她生活在一起却着实塌实,我只觉得心内暖洋洋的。她也学着做了许多,将家

里料理得很好。每次我回去,都能吃上她做上的,
香喷喷的饭。”许涵后来在纸上写下了这么段话。
林潜听了他这话,便应道:“放心吧,子鹤。林府是随时欢迎尊夫人同你女儿的。”又问,“你还缺什么事物不缺

?”
许涵说:“我觉得现在顶好的,除了——我答应过节的时候要给远贞添个锅头。蝶儿也要件新衣裳了。到她过了年

的时候,就成了个真正的娇小姐了,和她娘亲一样是美人儿。”说到后来,便拿眼角瞧着她母子俩,只盼着早些过

年。
林潜见了这光景,少不得要嘲笑他一番,便说:“那日子也快了,子鹤可知这样日子,顶好送给心上人一些诗句。

若是子鹤写不出,也可拿些诗经,古风什么的侍侯着。”
许涵笑道:“我还实在没有什么诗句,只是想着这几年跟她过的日子,却也有几个不成样的句子。”
林潜说:“如此笔墨侍侯着,你写好了,我便给尊夫人裱上。你要喜欢,我就是弄到你家门槛也成!”
许涵说:“那怎么成?我敢劳烦公子?我便自己跟着自家媳妇一起提回去就是了!”当下却写了几句。
你道是什么,那上面写着:“新妇予我娇子,舍内附些年岁,又是几年春秋,窝头同枕枕头。”
林潜看了,评说:“这倒平实得紧,子鹤真是老实人。”便叫人给远贞看了,远贞才看早羞得耳背都红通了,居然

低咳了几声。
蝶儿问:“那是阿爹写给阿娘你的哩,阿娘你怎么不高兴呀?”这个稚气的声音才问出话,更引出周围的人一片笑

声。
第十回 
许涵早把蝶儿抱在怀里,亲了两亲,说:“巧嘴的丫头,甭说你娘啦!你阿娘面子上快撑不住咯!”
林潜说:“我那里泡了点茶水,要不请尊夫人和千金去喝点?”
许涵笑道:“我这个可不敢叫千金,顶多叫得小家碧玉。你那个才叫千金呢!”原来林潜也到了那加冠的年龄,老

爷子便命他娶了一房,也有个女儿,唤作宛儿。
林潜说:“我那个怎么好与你这个比,都还没满周岁呢!”就差他媳妇孟氏抱了出来,但见那宛儿小小巧巧的,十

分可爱。林潜又出了回神,才说:“这倒让我想起一首诗来。”
许涵又怕他说出什么旁的,忙挡下来说:“什么诗不诗的,你也知道我最怕这个!方才献丑作了一曲,现在想着,

面子上还过不去哩!”
林潜跺着叫啧声说:“你又不准我说!想来我说来,也是别样有趣的。”也不管许涵就叫人取了笔墨来,说:“那

诗极有名气的,只是经我改了一改,也不知怎样了。”
那案上却写着:“去年今日,人面挑花,交相映红。”
许涵一看就笑了,“可不是崔护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林潜却道:“还有两句,你却不知。”又吟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他吟完便问,“那桃花比

不比得我们这里的梅花?”
许涵笑称,“究竟是比不得。他只得一人面,一桃花,到底是寂寞些。我们这些有妻有子的,就算得那年样貌衰老

些,或是统统作了土,也算是有妻儿陪伴着,与他又是两样。”
林潜听了又是大笑,说道:“极妙。”还说,“因了子鹤这个解释,我这心肠便与别时不同啦!”说着,拉了他几

个便上房喝茶。
那茶却是滤好的龙井。又添得百合,竟弄得一屋子馨香。他亲捧了一个红棕杯子给许涵说:“难得子鹤来我这里吃

茶,定要吃完这碗大的。”
许涵说:“我只是喝茶,又不是解渴。不过看仲仙面子上,自然得喝的。我又喝不出什么茶味,与解渴也没什的两

样。”他且玩笑着接过那个大杯,看了上面的图案,居然是白虎朱雀的。便说:“仲仙这里好大气派,许涵都不敢

就着这杯子吃了。”
那林潜听了,也不分真心话还是玩笑话,就赌气摔了手上的杯子,“你不敢吃,谁吃?我也不敢与别个吃了。”许

涵几个忙拉住他说:“几句玩笑,你就认真了!”
那茶案上又放着一瓶梅花,许涵就上前嗅了嗅。林潜看了就说:“子鹤这样嗅梅,与你身后的夫人一起倒成副画了

。”
许涵说:“比不得那画!只是看着仲仙案上的梅花开得极好,忍不住嗅了嗅。”
林潜问:“可嗅出个什么来了?”
许涵摸了发髻,笑道:“好似没什么味儿,什么闻不出来!”屋里几人听了,便都笑出声来。
远贞掩着口,点着许涵的额头说:“你这嗅花的,怎么这点竟死性不改?”许涵忙抱过她说:“若改了,还怎生看

你笑?”
远贞说:“你就没旁的途径了?尽做这些不正经的!”一边却接过林潜递来的杯子,原来是个翡翠色的,小巧玲珑

的玉杯。见林潜刚要给蝶儿一个,忙推说:“小孩子家的!我们娘俩用一个就是了。”
一旁孟氏耐不住了,忙问自己相公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林潜笑道:“自然有你的一个!娘子你不知道,前日我与旁

人赌了一局,说——”他故意停了一下,孟氏忙催他说:“说了什么?”
“说——我今生除了你,不会娶第二个!”
那孟氏挥了一下手,娇笑道:“哪个信你?”
林潜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一个都够我受了,哪里还敢要第二个?”
孟氏听了,柳眉一竖,就要掐他。
林潜忙赔罪道:“好夫人,饶了你相公罢!”说着便递上一个紫金杯,这才博得孟氏谅解,就着那杯子饮了茶。
其余人也各喝了一盏。林潜才又说:“今番却是节日,只是吃茶多不好?我看我们都与对方画了头一个字,猜猜对

方要说什么话。”
他几个写的又都是诗句。许涵看看他夫人,却又笑了,写了个‘所’字。不待远贞来猜,那蝶儿便说了答案,“阿

娘,阿爹写的是诗经上的句子: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林潜与他娘子写了个‘衣’字。孟氏早笑着说:“是那本本上句子: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远贞,孟氏又分别写了。远贞的是个‘两’字,孟氏的是个‘此’。分别是极有名的: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枉然。
蝶儿忽然说:“阿爹阿娘怎么都写这么愁肠百折的诗句?蝶儿看着好是伤心。”说着便哭起来,许涵两个忙抱起她

百般哄劝,方才止住。
第一回 
自那腊月过节般的度过后,林府上却常见远贞她母子俩,两家倒也相交甚欢。于是,许涵便也安定下来。只是那日

,不免有些皇亲国戚寻上门来,你道是哪个?原来便是那许久不见的二皇子。
他那身子不妥,听得林府有一大夫甚是好使,为了活命却也来了。许涵与他看了诊,又嘱他服用什么药材。
那二皇子看着许涵渐渐觉得眼熟起来,嚷道:“这不是蒋府上的那位先生嘛?怎么又到林府来了?”
许涵笑笑说:“二皇子莫不是眼花?把我比做谁啦?”
二皇子说:“也是了,只是看着大夫面熟,想起一个熟人来。”那几日,本也平静,只是许涵又收到了远水他乡的

一封信,信里却讲到了大娘的状况,大约大去之时不远了。
许涵却与那林潜请了事假,背了行头返乡,带上他媳妇女儿的一路去了。到了那地方,才知道大娘已是病逝了,还

没得下葬哩!
许涵得与她处理葬礼,且得在葬礼上讲话。尤是许涵看了现今的场景,忆起当时的事物,瞩物思人,免不得伤感。

几年不见,那潜思却也是个大个子男孩了,生得黑黝黝的,一派田里劳作造就的样子,却还不失小时的伶俐可心,

倒也惹人疼爱。

了围了一圈,要给大娘下葬的人,许涵说了话,“今个我原本是想回来看看大娘,给她医治什么的。因为我在京城

学了医,原以为精进些,可以再留得大娘几年。不
想没赶上,她却咽了气儿。”才说到这里,就见他阿爹还有几个平时与大娘相好的亲戚悄悄地抹眼泪。“不过,我

也不觉得有什么玉皇显灵之类的话,只知道大娘现
在是无可牵挂了。若是大娘能再撑上几天,便可以见见我这个媳妇,我小时侯她对这事儿可是非常担心的,也算是

她的一桩心事了了吧。”许涵说着,停顿了一下,
才接下去说:“潜思,麻烦你扶着吴爷和阿爹进屋,这日头毒,俩老人撑不住!”
回到屋头,潜思却抱怨起来。终是吴爷平静地说:“阿思,那娃儿懂事!一是他知道我们两个老人身子虚,撑不得

那般的场景。二是他晓得你年轻,又没真正见过亲人下葬,也不想让你看了那般场景哇!”
潜思听了又是默默不语。他想了一想才笑道:“究竟是子鹤!也娶个好媳妇哩!”由是出去了,到了那溪水边却看

到一人。看的第一眼,他以为是许涵,才要叫他,想想却又有些不对!那人也同许涵一般单凤眼,悬胆鼻的,但眉

宇间却另是一种风情,叫人看了寒浸浸的。
那人向他问,“郭家的人还在嘛?”
潜思答道:“还在!”
那人却冷冷笑道:“在也倒好!其中郭家有个叫郭子鹤的,”说到此,他的口气才有些温度,“他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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