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莲(生子)下——引煜
引煜  发于:2011年0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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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很热,伤口就在动脉之上,白予灏十分清晰地能感觉到体内热流的迅速流失,正随着他的生命力,张狂而霸道的,无

力而失措的,汹涌喷出。

热水逐渐转为一片血红,黑的深重,浓得生疼,浓重的血腥逼来,那雌虫忽然疯狂激动起来,不安而兴奋地蠕动,几乎

要挣脱小小的牢笼,直接向这里跳来。

比之雌虫,公虫反而要安静很多,依然懒懒地在那里趴着,离幽显然很是兴奋,走到白予灏身旁,手提小笼,只打开一

个小闸,那雌虫疯了一般地蠕动,直接跳进盛满热水的桶中。

白予灏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只是闭上眼睛等待。离幽随即又走到君赢冽的旁边,微微一抖,公虫便掉了进去

方法其实很简单,可是离幽不知动了什么手脚,使那公虫如此怠惰,蛊虫本来就傍血而生,这种反应实在奇怪,却也容

不得他细想,只过了一会儿,白予灏就忽然腕间一痛,像有什么滑腻腻的东西噬骨钻入,接着就开始浑身轻颤。

反观君赢冽那边就很安静,死了一般的安静,不知出了什么状况,离幽奇怪地围了上去,略略观看一番,心中便已有了

计较。

“你在他身上做了什么?”离幽游刃有余,轻描淡写地问道。

离月缩着脖子不敢回话,半响过去,只怯怯地道:“我、我不知道,只是将那日父王给的东西……在他身上试了一点儿

……”

闻言,离月竟是微微一愣,然后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道:“不愧是我的女儿,竟有这样的本事。”

白予灏听得迷迷糊糊,失血过多,全身又忽冷忽热,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一切都听不真切,只觉得全身啃噬一般的痛

,想是那雌虫发现公虫不在,狂性大发,不知轻重起来。

隐隐约约地觉得赢冽那里情况不对,师傅他们都围过去开始查看,白予灏也想过去,全身却开始失力,像灌了铅一般,

眼前先是模糊,接着就慢慢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师傅……”他甚至还有神智,甚至还可以开口出声,只是声音绵软无力,像被碾过似的,干涩得让人发慌。

还是离月最先反应过来,惊讶地啊了一声,接着他就只能听见惊慌跑来的脚步声,叫道:“肖叔叔!父王!快先给他止

血!快啊快啊!”

接着就是一片噪杂,白予灏听不真切,眼前又是一片黑暗,混混沌沌之中,身上剧痛,然后就背脊一挺,昏了过去。

朦朦胧胧张开眼,却是黑夜,什么都看不见,白予灏身上酸痛,摸索之中感觉到左手手腕包了厚重的一层,他休息了一

下,感觉呼吸急促,掀被下床,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接跌了下去。

“!当”一声,可能是撞翻了桌椅。

白予灏摸索着站起来,忽然听见推门而入的声音,接着就是欢快地叫嚷:“太好了!白哥哥你醒了?身上怎么样?可有

什么不适?”

白予灏摇摇头,觉得这声音熟悉,奇怪道:“离月?离月是吗?”

离月微微皱眉:“白哥哥,你看不见我?”

白予灏失笑:“大晚上的,难为你照顾我,赢冽呢?赢冽他怎么样?”

离月突然就默不作声,放轻脚步走近他的身边,在他眼前晃了晃。

毫无所觉!

离月不信,又晃了晃。

白予灏睁开的眼睛不知望着何处,空荡荡,茫然然,流光不再,泛着些灰暗的颜色像被生生挖出来一般,空洞得让人心

疼。

离月微微呆滞,瞬间回神,讪讪地将手伸了回去,心中微微苦涩。

白予灏得不到回答,突然有些紧张起来,摸索着就要向门口走去:“离月!到底怎么样?赢冽他怎么样了!?”

“放心吧……”离月有些浓重的鼻音:“虽然还没醒,但是没有大碍,现在正睡着。”

“哦……”白予灏松了口气,又道:“那我去看看他。”

“别、别……”离月按住他,吸了吸鼻子,勉强地笑了笑:“大晚上的,白哥哥莫要辛劳,先好好休息休息,等天亮了

……再去看他,也不迟……”说到最后,离月竟像是努力吞咽着什么似的,语音有些颤抖。

白予灏想想也是,便由着她扶回床上,躺了下去。

“你好好先睡,等天亮了,再去照顾他。”

白予灏应了一声,只觉浑身酸软无力,痛得厉害,没过多久,便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第七十三章

“父王,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离月站在离幽面前,却离得很远,冷白色的衣袖飘飘,如折尘而落的仙子,不

失粉墨,却一脸凛然,看着离幽的眼神,清冷淡漠,有些不同年纪的疏离。

“什么怎么回事?”离幽明白他的孩子,她的性格与他如出一辙,虽然透着天性的顽皮与可爱,但骨子里的清冷冷漠,

即使面对亲如父亲的自己,也没有丝毫掩饰。

她以后必要掌握苗疆,继承他的一切,太多感情,不是好事。

离幽端起茶盏,热气升腾,透过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他微微垂目,神情慵懒而淡泊,轻轻吹了一口,道:“你想问我什

么?白予灏的眼睛吗?”

离月咬了咬唇,肯定道:“父王,你能救他!”

离幽喝了一口茶,径自享受了一番,过了一会儿,才放下茶盏,淡淡道:“我不能救他。我也救不了他。他眼睛瞎了,

既然连肖烜都救不了,那我也没办法。”

“怎么可能!?”离月惊呼:“父王,那蛊虫是你的东西,你怎么可能……”

“月儿。”离幽叹口气打断她,走到她的身边,目光一瞬间变得慈爱起来:“能保住他的性命,对我来说,已是不易,

那雌虫何等厉害,白予灏每日喝的药中,早就加了我的血,如果不这样,他早就死了,还能熬到现在?”离幽顿了顿,

想了想,又道:“现在只瞎了眼睛,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造化?”

离月脚下一抖,退了一步:“那、那就是说?”

离幽道:“即使瞎了,也能干很多事的。白予灏毕竟是肖烜的徒弟,以后的生活,应该还能自理吧?”

离月走回去的时候,脑中混混沌沌的,她不知该怎样解释,她以为父王必定会有办法,奈何离幽也不是神,他也有保护

不了的东西,也有做不到的事,所以在她生下来的时候,自己的娘亲,才会撒手人寰。

离月突然觉得很哀伤,哀伤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走了一会儿,竟不知不觉到了目的地,她愣了片刻,才推门而入。

肖烜坐在床畔,闻声,回头望来,见是离月,又喜又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白予灏也醒了,微微挣扎着想要起身,两只眼睛有些茫然地睁着,却空洞如初,有些木然。

离月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实情,只是给肖烜比了个手势,没敢出声。

肖烜一下子跨下肩膀,有些微微的失望,垂目想了想,将白予灏按回床上,笑道:“不要紧张,是伺候的丫鬟,送吃的

来了。”

白予灏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没信,自己默默地躺回床上,老老实实地盖上被子,眼睛却不肯再

次闭上,空洞洞地看着上方。

肖烜摸了摸他的头:“别多想,天还没亮,再多睡一会儿。”

“师傅……”半响,白予灏才呐呐出声,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今天的夜晚,时间好长呢……”

肖烜愣了一下,心中禁不住的有些苦涩,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白予灏却突然住了声,过了好长时间,都不说话。

屋外艳阳当空,寒冬早就过去,金灿灿的阳光倾洒进来,长长的柳枝随风舞动,空气清新,百鸟齐鸣,春风和煦,一切

,光明而又美好。

离月顿时有些想哭,眼眶通红,她跨进一步关上房门,慢慢的,走了过来。

“师傅……赢冽,他怎么样?好了吗?”

肖烜连忙答道:“他很好,虽然刚开始有些不顺利,不过……”肖烜看了离月一眼:“月儿曾经偷偷地给他用过东西,

那恰巧公虫的天敌,这时安分着呢,慢慢的,在君赢冽身体里,会成为他的养分,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白予灏这才长抒了一口气,脸上也顿时有了一丝笑意:“太好了,我救了他。他好好的……就行了……”他慢慢地呢喃

,一字一顿的,空洞的眼眶中,忽然就有了一点湿意,浸湿眼角,却流不下来。

离月憋着不敢出声,她不知道此刻她该去说什么,只是暗暗的,擦了擦眼泪,有些慌乱地看着白予灏呢喃。

“你好好睡,天亮了,我再叫你。”肖烜隐忍而坚定,他知道眼睛对于平常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更知道一副好的眼睛

对于一个圣世天下的医者来说意味着什么,白予灏曾是站在人所仰望的高度,然而没了眼睛,他就算想仰望,却再也看

不到任何人。

这就是差距。

白予灏淡淡的,笑了笑,眼眶却有些红意:“师傅,我睡不着了……”

肖烜微微动容,然后嗯了一声,垂下眼帘。

“我想起来走走了。”白予灏忽然道:“好好走走,再去看看赢冽和想想,师傅,你说可好?”白予灏说的很客气,客

气得有些淡淡的疏离,他的眉间夹杂着微微的欣喜与惆怅,肖烜弄不懂他的意思,过了半响,想着蛊毒未深,应该还不

会发作,才犹豫着说了声好。

然后白予灏就笑了。他笑的好像是真的很开心,略带笨拙地下床,脚底摸索着鞋子的位置,用了很长的时间,甚至比常

人多几倍的时间,才穿在脚上。

白予灏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忙,只是自己慢慢的,拿来衣服穿上,他脚下不稳,有好几次都险些跌倒,肖烜体贴地将一切

妨碍他的东西移开,然后等他慢慢地梳洗穿戴整齐,没有再说话。

白予灏终于打好最后一个衣结,头发也略略的梳理整齐,他就像一个正常人一般站在那里,微微笑道:“麻烦你了师傅

,夜太黑了,我看不清楚。”

他不知是在欺骗谁,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笑容美好,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迷离而朦胧,真实又虚幻。

肖烜抿了抿唇,走过去扶上他,离月替他二人打开门,阳光灿烂,鸟语花香,白予灏侧耳倾听了一下,静默半响,却没

有说话。

白予灏走得很慢,一路上都不说话,他慢慢的摸索脚下的步伐,也许是怕被什么绊倒,也许是怕爬起来太过狼狈,总之

,他都很小心谨慎的,应付着再平常不过的一切。

转过几个走廊,终于到了一个房间。

离月替他打开房门,小小的君衣想不久之前就被安排到这里,清幽博雅的房间内,一架摇床,几把桌椅,简单古朴,风

雅绰约,而有一淡淡沉睡的人影,安安静静地,躺在雕栏帷床之上。

白予灏忽然就紧张起来,提了一口气,被包裹的左手也微微颤抖,他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脚就走,却被门槛一绊,

猛地跌倒在地。

肖烜一惊,连忙过去扶他。

白予灏摆摆手,示意并不要紧,站起来拍拍尘土,深吸口气,才摸索着走了过去。

肖烜在他身后跟地很紧,不敢离开一步,生怕他又跌倒似的,最终看他摇摇晃晃地终于摸索到床边,才豁然松了口气。

白予灏在床边坐下,先是笑了笑,然后开始颤抖着摸上什么,温热的肌肤透过薄被传到他的手心,白予灏怔了怔,有些

恍如隔世的错觉。

指腹下的脉搏清晰生动,缓慢而有力,虽然稍显虚弱,但并无大碍。

白予灏好似终于松了口气,眼眶一热,拉着他的手腕在唇间亲吻。

他的手已经颤抖得不可思议,有些灼热的东西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炽热,却无法聚集,顺着他肌肤的纹理,流落开去

肖烜微微动容,手里抱着婴儿,放在他二人之间。

白予灏讶了一下,下意识地接住婴儿。

“师傅?……”

肖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好好抱抱孩子,从今以后,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不就是他们吗?”

白予灏沉默了一下,不知是认不认同,过了许久,才淡淡问道:“赢冽若是醒了,怕是再不会回宫了吧?”

“不回去也好。”肖烜的语气忽然有些哀伤:“回去那里做什么?不过是一个牢笼,君赢冽任性而为,十几万大军全军

覆没,你认为他回去了,会有好下场吗?”

白予灏垂目不语。

“他的性格,本就不适合在宫中,对现在的他来说,我想,他一定是不愿再回去的吧……”

白予灏轻轻一震,拉着君赢冽的手也悠然一紧。

肖烜惨淡地笑了:“这就是宫廷,或许……只有知道君赢冽真的死了,不再会威胁到权力统治,当今的皇上,才能真正

地安心吧……他一天不死,他的生活,也一天都不会平静。”

肖烜说完,突然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立在小窗之前,阳光越过他的背影拉出一条长而寂寞的影子,宫廷墙围,君赢冽若

真的回去了,也不过悲剧重演。

白予灏虽然看不见,却分明读懂了什么,也沉默下不再说话。

婴儿咯咯一笑,小腿一蹬一蹬地蹦着,奶香气迎面扑来,柔软清新而干净。

没有污染的干净,没有权力地位的干净,白予灏轻轻一震,恍然大悟了什么,突然就伸手抱紧了他,蹭着他红扑扑的小

脸蛋。

“师傅,我有事求你。”白予灏突然道。

肖烜转过身来:“什么?”

白予灏微微一笑,暗淡的眼睛不知看什么地方,只有棉被下交握的双手,紧密得不可分离。

次日,白予灏起身返宫。

煜羡966年,驭苍帝下诏,广安王君赢冽,薨。

第七十四章

“爹爹!爹爹抱!爹爹你终于回来了!”

再普通不过的一户庄园,绿叶夏花,安详而又沉静,田地里农户耕种,淡淡的青草气息迎面扑来,穿着小蓝夹袄的孩子

立在门口,翘首期盼了半天,身上的小夹袄也被他滚了个脏透,白皙的小脸上有两抹泪痕,委委屈屈的,见到终于有一

沉静高大的人影慢慢走来,才眼眶通红的扑了上去。

男人长得很好,沉静而锋利,一身黑衣,看起来挺拔修长,尖锐而又有力,见到小孩子飞扑过来,冷冽的面上也微微动

容,连忙身上接下。

“爹爹!爹爹!”四岁的孩子抱着他的脖子蹭个不停,眼眶红红的,一直埋在男人的脖间,小声啜泣几声,呜呜咽咽的

,不肯抬起头来。

男人一下子心就软了,一手抱着他,一手摸着他的小脑袋,耐心哄道:“怎么了?想想乖,让人欺负了?”

“我、我没有,”小男孩很懂事地抬起头来,掩饰性地擦擦眼泪,在男人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没有人欺负我,没有。

男人一下就明白了,故意拍了拍他蜷缩的背脊,微微笑道:“是吗?如果没人欺负,怎么会这么难过呢?怎么?别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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