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去,摆明了只是想来见识下众说纷纭的锦王,若不是后来的事,倒也算得上是个妙人。
那日锦儿琴一上手,大家的眼睛就直了,就算是已经领教过锦儿琴艺的我们哥几个也陷进去了。那怡皇更是惊诧,一双
眼直勾勾的盯着锦儿,恨不得当场就掳了去,是我见过他为数不多的失态之一。
周晓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点,才用了可以与锦儿琴声抗衡天书去处来吸引那人神智。
效果是达到了,却也惹了锦儿,从此后锦儿弹尽天下乐器,独独琵琶这一项,绝没有再碰过。
就算最后身陷怡国,怡皇以那样的条件诱他再弹一曲,也没能得逞。倒是白白折了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琴,从那时起,我
这府里的琵琶才终成了绝世孤品。
“爷爷。。。”回过神来见小孙儿正晃着我手臂,仰起头像只可怜的小狗,他还不死心“求您了,就去说说吗,你们关
系那么好”
我摸摸小孙儿的软发,有些语重心长“恒儿啊,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莫
要总为错过的时光惋惜,哀叹。坚持自己到手的,放弃已经丢去的,这样才能专一而长,明白么?”
唉,想来锦儿也是因为忽的见着这天下间仅剩的一把琵琶,才心血来潮说要教你,若你真答应了去,依着他如今的身子
骨,怕是虎头蛇尾的可能性比较大些吧。
苦笑,倒不是锦儿坚持不下去,可是真真的做得了主的却是周晓啊!
第七十九章 泥菩萨的土性子
我发了很大一场脾气,倒也不全是针对晓晓,却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最近闷的太久了的缘故吧。
好好的宴席被我这么一闹顿时大家都没了兴致,一个个的先后告辞,我没去送,完全是因为抹不开面子。
倒是空净大师临走的话,让我心情好了些许,他说“多谢锦王前日的点拨,使的老僧新近得了个宝贝”又笑言“出家人
本不该贪这些身外之物,但奈何此物对老僧有莫大的用处,也就不能送还锦王了。日后锦王若有用的着老僧的地方,但
讲无妨,定不负所托”说完就走了。
直到不见那人身影我才忽的想起,没问他到底得了什么?巴巴儿还得来跟我讲一声。
又过了几日,已然深秋,晓晓为了表示歉意终于恢复了我的坐堂指令。先前和柯老头共用的那个屋子被他拆了,新建的
工锦堂高高大大,又暖又奢华,舒适度提高了不止一两倍,最重要的是安全度也提升了不少。
算了,看在他真心悔过的份上,再原谅他一次。不过,今生我是绝不会再碰那唤作琵琶的东西了,伤自尊。
然后我就变的很忙很忙,匠人。。。不,在这里的不全是匠人,统称为艺人吧。
艺人在汲取新知识这方面很执着,往往是我头一天才给了方案,这些人第二天就能把连夜赶出来的雏形拿给我看,仿佛
都不用休息的。每天在工锦堂前候着的人都能排到晓晓的议事厅去,时间一长,有些部门就开始动心思,指些不当紧的
侍从先来占位子,差不多等到了他们的时候再去唤主要负责人。又或者,其实当时根本没有要来请示、讨教的,但等到
轮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巴巴的把排队这段时间出现的问题拿来给我,省下不少时间。
鉴于这种情况,晓晓终于忍无可忍的将这些部门区分开来,每半月一次固定探访时间,所有问题集在一块来问,这才稍
稍让我松了口气。每天,白日里在工棚,晚上回到寝宫还得接着默文,虽然累了点,心情反而好了许多。晓晓说我是天
生的劳苦命,我笑言,若不是为了心上人,谁会喜欢忙个不停?然后他就不再说话。
柯老头的第一把合金剑出来了,效果不错,无论从坚硬度还是柔韧度上都超出我的想像,很满意。只是做为练手,这把
剑的样式太过老土,让柯老头惋惜不已,说早知道就出一绝的,现在这样不是浪费么。诚然,这么难看的兵器,做为以
剑为生的武者们是不能容忍的。
于是我花了整整三天时间为他的新佩刃反复构想,最终出来的图纸连我这不会武艺的人看了都有点心动。说它是剑,可
身量过宽;说它不是剑,但又维持着笔直的造型。
剑身长三尺三寸,就用合金;剑尖我要求另取材料,取类似于钻石一样高强度矿石,经过打磨嵌于顶端,极小一点却是
这把剑的灵魂所在;放血槽引以龙形,口张处正是剑格(也就是护手);龙身取九孔,至于做什么我没跟他细讲,只道
是个秘密,但大小、排列、方位绝不能更改;剑柄依旧缠金线,以防打滑,但又加了指位,握上去更显妥贴;剑首作火
焰状,并未设剑眼,看上去向是怒龙喷火,完美至极。只是这剑鞘。。。想了很久也不得要领,算是留白吧,让柯老头
自己去解决。
抱着图纸,柯老头满面红光的跑了,耳听着近旁没日没夜的风厢声、敲打声,颇感激动。也是我的第一把啊。。。
再来就是肖达玉,他倒是显得很清闲,来了也只是坐着与我喝茶,聊天,聊音乐。我与他讲了很多从前世带来的音乐发
展史,详细的,大概的,书上的,网上的,很多很多。有些连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信,但他完全照单全收,回去后再消化
整理。时不时也会问我些做乐器的材料及其声色的明暗,有些说的上,有些说不上,我也只是个人啊,哪能什么都懂。
每到这时候,他才会显出一丝黯然,不过都是恍眼而过。
自从引了小三儿给他,他每次来都会带来一件我之前做过的乐器,当然是想我演示一二。有时候会当场弄来,有时候也
会忙的放到一旁,他从不恼,只是静静的等着,看着。直到什么时候确定我真是忙完了,才会让依依上水,燃香,意思
是要我净手起琴。他对琴道是极其尊敬的,假若以此笑他,他便对我说上一大通道理,最后撂下一句,没让你净身沐浴
就算是最大的宽限了。他从不多话,只有这时是例外。很让我无言以对,从不知这个如风般的男子还有这么执着的一面
。
相对于肖达玉的清闲,阮妙仙就显得有些过于疲累了,必竟要从我对舞蹈的一知半解中明确的理出一套体系是件很不容
易的事。在听说她总是彻夜彻夜待在练功房里的时候,我偏心的动用了琰的力量送了他两面超大水银镜,让她可以不再
从别人嘴中听取自己琢磨出来的舞步是否牵强。她本身就是个专家,还有谁的眼睛能比她还毒?
至于刘坤。。。阵法我是完全不会的,好在他在确定了这是事实之后不再提及一字。转而向我一心一意的讨教起易经,
噢,现在他们都唤作天书。天不天书的我不介意,只是个叫法,不过刘坤从这之中确实得了不少启发。每每背到精妙之
处,他就会要我再背些注解出来。或低着头不发一言的独自思索,或拍案爆起,完全取决于他心内的理解程度。那本我
默出来的易经都快要被他的旁注淹没了,幸好那时给晓晓的是依依替我抄过的,要不然再要默一遍,还不如杀了我完事
。
琰那边进展的不错,听说小三已经将分店开到了秦国和怡国去,不过为了能将所得的资金安全收回,都是以零售的形式
存在。化整为零,将从我这里得了的精巧玩意分门别类的设店设堂,俨然一个商业天材。只不过因为才起步,有些东西
还在世人的逐步了解当中,来钱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快就是了。
琰说他跟小三商量过了,定价这方面还是以奢侈品为主,必竟我们最终要的是钱,而不是要成就一个行业。以最少的力
量换取最大的利益,省时省力,何乐而不为?
我点头,说的没错,那些从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东西是该以贵族的姿态现世。物以稀为贵,卖的就是个稀字“琰,
出品要精,任何瑕疵都不能有。咱要钱没错,但不能只考虑眼前的利益,放长线钓大鱼。有些东西要让他们有钱都没处
买去,得订,还得有身份的人才能订着。先给钱,再拖个把月才给货,那价才会越飚越高”
晓晓说我这是明抢,怎么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看着吧,等着我抢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保不定那关系还得托到你门上
来。除过这几个人比较上心外,还有军工那方面我也从没松过劲。从军士的衣着到兵器,再到兵法,再到伙食,我是变
着法的给陈将军送东西。听说边防那边已经交上火了,一个月前的事。换句话说,就是秦国那边收好粮食,养好精神,
才来跟我要帐的。
忘了是谁跟我说的,说那秦国彪悍的沫沫公主在城门下大声叫骂,言,锦王是这天底下最无耻的小人。用那样的手段骗
尽秦国人,带走琰皇子不说,如今还用并非这个世上该有的火器应对当初的战约。是个男人就该出来与她真刀真枪的比
过,总躲在大炮后面算什么本事?
听听,这是什么?激将法?听说陈将军一炮轰的她又退了十里发。要换作是我定将那炮弹扔到她头上,呵呵,想必陈将
军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在我再三要求不杀大将的命令下,才堪堪移了准心。
哼,等那一年之约满了,我才叫你真真知道什么叫做后世之将。收炮就收炮,就算我只带着工棚里的这帮人,也能生生
拆了你秦国。
“阿弥陀佛”净空大师如今也是我是工锦堂的常客,他知了我的想法,总会劝我莫要杀生“上天有浩生之德,怎么锦王
你一边大讲佛法,又一边心存戾气呢?这样不好,这样不好”最后这句是他的口头禅“你道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即便
是那山上顽石都是有生命的。杀生有损修行,害命定入轮回,就当是为自己着想也该灭了这样的念头”
我眨眨眼,转而一笑“大师我今天教你些旁的,这头一句就是‘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子’”再眨眼,净空大师哭笑不得
“你猜猜这个,泥菩萨身上长草,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这叫‘慌’了神”
。。。净空愣了,依依笑了。
“还有,泥菩萨淋雨——土里土气”
。。。净空呆了,晓晓喷了。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净空无语了,琰倒了。
“泥菩萨摔跤——散架了”
。。。净空抓狂了,阮妙仙岔气了。
“泥菩萨摆渡——难过”
。。。净空暴走了,柯老头钻桌子下面了。
。。。。。。其实最绝的我没敢说,我怕他真会打我,那就是,泥菩萨伸手——死活都要钱。
第八十章 谁家少年坐困城
天渐渐冷了下来,朝堂上的事我不及过问,只道晓晓做的很好,如今已将当时文子清留下的烂摊子拢了个差不多.又因着各
个主要部门都从我这工棚里得了不少好处,据说每日里请锦王随朝的奏折都快堆成了山.
晓晓问我怎么办?我说凉拌呗.我那性子他又不是不了解,感兴趣的事还好说,若真碰到不感兴趣的事那是连听着都会睡着
的.很不幸的是,政治,我的克星.
晓晓无法,两边为难,最后还真在龙椅后面的屏风里设了张软塌.抱我上朝,抱我下朝,只因着那个时分正是我睡的最熟的
时候.想我太累,终也不忍唤起,只要求依依坐在塌边,从下面看根本分不出坐着的人的是谁.偶尔抬抬手,摇摇头,竟也骗
过众人不少时日.
锦王如他们愿随朝了,反倒让他们隐隐有些过意不去,谁能想到锦王身子骨弱成那样,走几步路都难,完全得要皇上亲力接
送.于是,各种各样的奇世药材从各个渠道汇集而来,进没进锦王的肚子不得而知,只是财政大臣突然发现,莫名的又有金
银被皇上大手划入帐面.乐得那人逢人就夸,现在的皇上真乃神人也,根本不用臣子们操心,金银就像长了脚一般的自己能
摸门进库.
如果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倒也不错,可似乎老天不太高兴见我和晓晓这般自在.在初冬第一场雪漫漫落下的时候,变故
突然发生.
那是个极其平常的夜晚,与往常每一夜一样,晓晓在案前批着奏折,而我,就在他对面一边慢慢回忆前生接触过的东西一边
慢慢落笔.至于写出来的是什么,完全取决于白日里的感念.
十二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安在寝宫的顶棚正中,照得房里纤尘必现.脚边的暖炉,发出红黄的温度,与窗外的白雪皑皑形成
鲜明对比.门后香炉里正燃着静心的香料,一缕缕升腾起,消散开.
依依,就躺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仰面翘腿,身下的白色厚熊毛地毯隔开地底最后一丝幽凉,让他拈着果点的姿势显得那么
舒适与慵懒.
红唇轻启,他说“主人,有点热啊”
回过头,我用笔点着下颔说“那就把外衣脱了吧,又没有外人.不过一会出门记得再穿回去,一冷一热当心别着了凉”
依依没回话,只是拿眼瞅着晓晓不放,神情就像是在不停的问‘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晓晓头也不抬的说“看什么看,想脱就脱,平日里我不在我时候不是挺放的开吗?怎么到我这儿就扭捏起来了?”
依依面上一红,定是想到了自己平时讨悠闲时的模样.坦胸露怀,赤足散发,活生生一副色诱场景.若换作别人定已经被他
吃了去,或者他被人吃了去,可每每却只有我在旁边,白白浪费了那顿可餐秀色.
见他这样我轻笑出声,更觉难以自处,哼了一声,就要出门“皇上在这也用不得我,这就走了,省得有人拿话讨伐我这不相
干的”
我背对着门,就觉着后心一凉,想是他开了门“依依,要出就快点,夹雪的风利着呢”半天不见关门,我头也不回的说道.
“砰”一声,应着我的话,门被大力关上.依依的声音渐行渐远“皇上护着主人,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这是什么意思?抬头,晓晓双眸幽深,面色清冷,正对着我,也。。。对着门口.
“怎么了?”
目光一转,仿佛之前我看到的都是错觉“谁知道?”伸了伸筋骨,他凑近我说“要不...睡吧,或者你陪我做一会夜间运动?
”
......
这一夜睡的极不安稳,宫里出事了,虽然近处没什么异动,亦没有人来寻晓晓出去做主.但远远传来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忽
东忽西,似乎有只大手在这皇宫里来回搅和,却单单放过了我与晓晓这一块.
我知道晓晓没睡,过于平稳的呼吸泄露了他的伪装.有事瞒着我?不乐意,闹的狠了,他索性不再装下去.而是拉我一起做运
动,耳边的喘息终于盖过了远处的惊乱.疲累至极,一停下来便倒头就睡,好像忘了什么,却又无力追究......
再一日,漫天白雪,飘飘扬扬,阴阴郁郁。之前未化尽的又被覆盖,那些脏的,臭的,黑的,灰的,统统掩藏起来,像
是从未有过,所有的所有都回复到纯洁,一如起初。
冰冷的空气中来杂着莫名的香气,一阵一阵,闭上眼感觉近在身旁,睁开却依旧枯枝招摇。谁家梅香踏雪来,佳人遍寻
至门外,我却是寻也寻不得的。
“主人回屋去吧,您在院里都快站了两个时辰了”依依又替我披上一层暖衾,话语中有了缕哀求之意“看这手冰的”
转过眼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将我那双已经毫无知觉的手贴入怀中,一点一点暖着,一点一点捂着,一点一点揉着.终于说
了三天来的第一句话“我是不是错了?”
我是不是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以为找到的是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层层保护起来.为了这份爱,我放弃了自由,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