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小官——寸寸
寸寸  发于:2011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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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不开眼,怎么没高人看上我们,来指点我们?

“走,去见大帅吧。”常乐卿走在前头,到了大帅的军帐外,旁若无人地钻入。

张宣没亲见过大帅,在帐篷外探头探脑半天,看不清状况,才学常乐卿掀帘子。他先前施力过度,牵动伤口,结疤的

地方开裂,伤痕累累的手指过处,留下黑红色的血印子。

“伤没好又乱来,你倒不怕残废了。”常乐卿教育他,替他高举帐子。

张宣感激的笑了,眸中似有涓涓细流缓缓淌过。常乐卿对我是有所隐瞒,但关切也是真的。

进了帐篷,耳畔是风打厚重布块的砰砰声,对面是久闻大名的陈大帅——陈书雪。

张宣头一次亲眼见到陈大帅,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书雪面容文秀,年轻时应是斯文美男。他的文人气太重,不像行军打仗的将领,倒像年长的读书生。

“他是替身么?”张宣脱口而出。

陈书雪的目光掠过张宣,淡淡道:“我不是替身,你这番话是何意?”

常乐卿挡在张宣身前,笑道:“他不懂事,大帅不用计较吧?”

“我很纳闷,常将军你混的不错,怎么下人还是这般莽撞?”陈书雪说话的调子很慢,听上去特别的傲慢自负。

“这位美大叔,说话好不客气。”张宣这次压低了喉咙,只说给常乐卿听。

“什么美大叔?”陈书雪居然听见了,一脸雷到的样子,配合秀气的模样像在害羞。

如果他是女人,再年轻十几岁,肯定很讨大男人的喜爱。可惜文弱只是表象,他是杀人无算的将领。

常乐卿脸色哗的一变,道:“大帅,他随口说说,你别在意。”

陈书雪不言语,目光如电,冷冷凝视张宣。

“他是我带来的。说错的话,由我来承担。”常乐卿上前一步。

“常将军说笑了,我怎敢叫你做什么,最多罚你喝一杯。”陈书雪笑得斯斯文文,细致倒了两杯酒,举起一杯,喝空

后倒转酒杯,慢条斯理道,“我先干为敬了,将军也请吧。”

说完,他捻起另一杯酒,轻柔向前一推瓷杯,酒杯直直飞向常乐卿的面门。

他已知常乐卿内力已失,故意给对方难堪吧。

张宣心脏猛地一紧,来不及也没内力挡招。

常乐卿不慌不忙地笑笑,解开腰间的酒袋子,快步向后退,酒杯将至时身子一侧,让过了瓷杯的路线。

他是躲开了酒杯,可若是酒杯坠落,酒水洒一地,仍是很丢脸的。

“小心酒水。”张宣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常乐卿不慌不忙,倒退一步,恰巧站到帐篷的边缘。酒杯打在帐篷上,砰的一声,受力下翻,酒顺势泻下。

常乐卿好整以暇等候在此,酒袋子大开,酒水哗啦洒入袋中。

他不管蓄积大帅内劲的酒杯,任由它啪嗒落地,同时举起酒袋子,仰天咕噜咕噜大喝一口,笑道:“这混合了的酒,

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借力打力,潇洒地喝到了酒,不仅不失面子,反倒是意气飞扬。

张宣瞧的双眼发直,觉得常乐卿更高大了,说不出的帅气英武。

爷爷说,英雄不只需要武力,还要有气度与品格。常乐卿他修长有力,洒脱不羁,而且心地善良,是爷爷口中的英雄

他是天生的武将,身披战甲,风驰电掣,烽火连天之中挥刀斩敌,定是为了边疆的稳定、百姓的安居。

优秀的武将手中,杀人不是结果,而是换取安宁的手段。张宣反感血腥与纷争,却欣赏用血泪换取太平的英雄们。

陈书雪脸色微沉,道:“常将军,酒也喝过了,可以告诉我,你今日有何贵干了么?”

“我收到一封信,信上叫我来此处。”

“我没写信邀请过任何人。”

“不是你,是其他人。”

“原来如此,为了不知所谓的信,你就来了,倒是有空的很。”陈书雪不冷不热道。

“怎比得大帅你,闲了近十年。”常乐卿讽刺回去,信纸向大帅一丢。

信是他模仿江尚语字迹书写的,内容仍是关于解药的,只是将邀请人改成了自己。

陈书雪阅读良久,才淡然道:“我最近是逮住了江尚语,但没想到,他和你还有一茬过节。”他语意不明,张宣听的

一头雾水:江尚语何人,与常乐卿有何关联?常乐卿独自闯军营,就是为此人么?

常乐卿唇角勾起,道,“他在此处最好,把他交给我吧。”

“实非我不愿,是此人关系重大,除了容王或圣上,我不敢将他交由任何人。”

常乐卿哂笑,陈大帅果然与江尚语牵连,盼着容王爷送上门。容王若是落入他们手中,爱护皇弟的圣上可得苦恼了。

常乐卿不能逼急大帅,退让一步道:“我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让我见见江尚语。听闻他当年毒死容王的好友。

啧,这种牛人败类,我不为自己而来,也很难不好奇的。”

“好。”陈书雪爽快地拍拍手,唤兵士带来江尚语。

等待的时间,常乐卿随口问道:“信上说的事,大帅看如何解决?”

“我自会严刑逼供,你放心。”

常乐卿斜他一眼,显然没有信过此人。陈大帅是瑞王的党羽,与容王的敌对关系是铁板钉钉的,怎可能帮助自己讨要

解药。

夺药与取得大帅的罪证一样,全得靠暗中行事。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只有风打帐篷的砰砰声,微微的凉意围绕几人。

帐篷顶端有一处通风缺口,长空冷月,说不出的清冷诡秘。

常乐卿仰头望月,道:“听说江尚语通体雪白,眉毛发丝都是白的,真是怪人怪貌。”

“他已用草药做过变化,发色黑了。非但不怪异,反而有白雪之姿,如月之韵。”陈书雪回答。

“那我该庆幸没早生几年,万一被他容貌欺骗,做鬼都不甘心。” 常乐卿讥诮道。江尚语为人背信弃义,出卖知己好

友莫柯,可恨至极。

“确实,他负了莫柯。”陈书雪附和着叹息。

第十二章 莫柯

“确实,他负了莫柯。”陈书雪附和着叹息。

莫柯是容王的知己,错信江尚语,落得惨死的下场。

那一段峥嵘岁月,那一场场的生死沙场,那一群英雄豪杰,历历在目,如天际的星辰一般闪烁。而名将之中,莫柯是

最耀眼的一颗。

常乐卿年纪较小,没能目睹莫柯的风姿,心亦是无比向往之。

年轻一辈常听前辈说起莫柯,一个个恨自己晚生了几年,不能与之并肩作战,策马追风。

莫柯曾在敌营五进五出,浑身浴血,伤敌数千,以一敌万,重围中带出重伤的杨鸢醒(夏朝开国皇帝,容王之父)。

我方被困海域时,莫柯独闯敌方海域,在他方海岛之畔,刀舞出一片无人之境,给我方制造了唯一的落脚之处。

他力拔山河,剑平天下,不求名不求权。他要的是战争迅速完结,为此才帮助最强势的杨氏。

他拒绝封赏,胜后躲进深山,不见踪迹。

他喜欢笑着喝酒,狂傲地仰天高歌,豪气冲天。

他偶尔会孩子似的哭泣,对容王说:“为何不快点结束,这一场厮杀,究竟得持续多久?”

他醉卧沙场,没有为自己争取过分毫利益,只求天下早日统一。

“可叹莫柯。”常乐卿与陈书雪难得的意见一致,全因为莫柯的名字太叫人憧憬。容王的眼界素来奇高,都对莫柯赞

赏有加,足见其人之完美。

莫柯最终丧命江尚语手中,没有活着见到天下归一、百姓安居乐业,但他不枉此生。

没有人忘记他,也没有人真正接受江尚语。陈书雪与他合作鉴于利益,与欣赏没有关系。

“莫柯,江尚语,雪白?”张宣自言自语。

听了他们的对话,张宣即哀叹莫柯的逝去,也注意到一个细节。

江尚语如雪如月,浑身雪白?

他应该患有先天疾病,白的近乎透明,毛发亦是白似雪,无药可治,一生都与常人不同。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大帅,江尚语押到了。”士兵通报。

张宣顺着声音,向帐篷的布制大门帘望去。江尚语何许人物,引得常乐卿孤身来此?

江尚语飘然进入帐篷,身子挺拔秀丽,当真如雪如月。

他有一张白净的脸庞,青丝松松垮垮挽成一束,留了几缕洒开在肩膀,细看之下,能察觉发丝的黑,是墨色草药汁液

氲染而成的。身侧的两名士兵,不像是看押的,更像是保护他的守卫。

张宣惊了,自己竟见过江尚语!

他是前几天身受重伤,深夜求医的美男子。

容王爷来边城的前夜,他胸口受了半致命伤。张宣一夜未眠救他,居然没收到诊金,自然印象深刻。

此人清雅如春日流水,温润如月下芙蕖,本该是纤尘不染衣袂的仙子,为何犯下出卖友人的罪过?

常乐卿不带一兵一卒,非要寻他,是替莫柯复仇么?

先前他们的对话,江尚语似乎是大帅逮住的,但反观眼下,他像大帅请来的贵客。

江尚语注意到张宣的目光,与之视线相对,立即漫不经心挪开了。张宣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何况易容的丑了。一般人

认不出他,也懒得看他。

张宣不在意他的轻视,倒是注意到他指尖略发青,于是大夫的爱心发作,担忧起他的伤势。

这人大伤初愈不休息,到处晃荡,指甲盖都发青了,需要配些药物调养,不然得落下病根。

这边张宣想如何治愈江尚语,那边大帅与常乐卿你来我往商议,最后决定常张二人暂住军营,等大帅严刑逼问江尚语

“我期待大帅的结果,别叫我失望了。”常乐卿斜睨陈书雪。

陈大帅会严刑逼供解药,母猪就能上树。狼狈为奸的江陈二人,等着老子收拾你们。

常乐卿皱起眉头,拖着张宣走出帐篷,回首望一眼。帐篷顶端,弯月洒下黯淡阴冷的光芒,帐篷仿佛摇曳在凄风冷雨

之中。

孤独的帐篷,窝藏了两颗邪恶的心思。

陈书雪、江尚语,走着瞧。

帐篷内,月色自顶端的缺口洒下,浅淡清冷。

陈书雪,不言不语,深深望向县令府。那里住的人中,有容王。

容王,曾经我们是战友,时至今日成了敌人。这一切是天意弄人,还是你我的错。

陈书雪喃喃自语,道:“你觉得,我做的是对是错?”

“我不方便回答吧。”身畔的江尚语浅笑。

“是呀,你自然不知。”因为,陈书雪自己都不知道。

本朝初建之时,陈书雪与瑞王关系很铁,便投入他旗下,成为瑞王的爪牙。

瑞王近些日子,或是受人蛊惑,或早已垂涎皇位,竟发动政 变,直欲坐上九五至尊之位。

朝中的平和气相轰然倒塌,局势陷入混沌。

容王此番出行,就是解决瑞王爪牙的。容王精明能干,手段狠辣,瓦解了他的多数势力。

局势半数已定,瑞王竭力支撑。而陈书雪,是容王所需对付的最后一名瑞王同党。

陈书雪想到今日的危局,有后悔,有不甘,也有兴奋。

容王杨云舒,我昔日的战友,你来吧。

我太寂寞,太无趣了。

边城的数年快锈钝了我的手脚,一晃数年,终又将面对没有硝烟的战斗,因为你即将到来。你的好友为求解药,身入

军营,你也很快会到的,对不对?

思量间,江尚语唤他:“大帅,她来了。”

话音刚落,一位美人飘飘然闪入,带来阵阵醉人的香气,惹人心颤。

美人英气不输于男儿,美艳又是女子中的翘楚,正是先前阻拦常乐卿的人。

之前,她假意与常乐卿争斗时,暗中说几句话,常乐卿的态度立马大变。

此时,她却等常乐卿走后,才晃进大帅的帐篷,显然是刻意避开他。

她换回了女装,薄施粉黛,娇俏可人,盈盈上前,与大帅窃窃私语。语声极轻,只有陈书雪与江尚语方能听见。

********************************

月朗星疏,夜风萧杀。

狭小的小木屋,孤零零地伫立在军营中,犹如浮萍,随时会被黑暗吞没。

木屋简陋至极,地处犄角旮旯,只有一张双人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板凳。

军营没有好房子,张宣和常乐卿只能落脚此处。常乐卿是沙场出身的武将,不讲究许多。张宣抱棵大树都能睡,更不

介意与人同床而眠了。

是夜,月上中天,窗外干枯的树枝相互摩挲,簌簌响个不停。屋外有哨兵在巡逻,踩着枯叶嚓嚓轻响。

常乐卿脱下外套,只穿单薄的亵衣,显得很消瘦。

张宣清晰记得,初见时他身姿卓越,不显瘦弱,定是剧毒伤了他身子。张宣问道:“你的解药,是容王在寻么?”

“我自己寻就好了。”

张宣替他抱不平,道:“容王为何不帮你,你们不是好友么?他又为何污蔑大帅?他和传说太不同了。”

常乐卿侧过身子,凝视张宣,一字一顿道:“你听着,容王是很好的人。不要在我面前说他的不是,记住了么?”

窗外枯藤老树昏鸦,百花残,月光寒,寒风透过破败的窗户,烛光略微跳了跳。

对哦。常乐卿与容王的感情,绝非自己可以相提并论的。

张宣扯出笑意,拍拍脑袋,转而闲扯陈书雪。

常乐卿笑道:“你那么讨厌大帅,总上书告发他,有什么原因么?”

“他贪污百姓财物,我自然讨厌他。”

“就这样?”

“还能有啥?”

“那么点事,你执着那么久?”常乐卿轻笑。多少官员,所作所为,远比陈大帅过分。

“这不小。”张宣认真道,“边城已经民不聊生了,有县民饿死了。”

其实还是很小的,本朝初建,兵荒马乱刚过不久,到处都有灾民饿死。死几个平民,算不得什么。

常乐卿张了张嘴,终是不忍心说,起身吹熄了火烛,吱呀翻身回床,道:“睡吧。”

他背对张宣而卧,乌黑长发缭乱地铺在枕头上,借着白晃晃的月光,发束好像宣纸上的墨色瀑布,自然而然的氤氲散

开,煞是好看。

瀑布的美好远在天边,眼前的发丝却是触手可及。

张宣小心翼翼地探手,顺了顺他的发丝,坚韧柔顺,让人情不自禁多摸几回。张宣自然没能憋住,把玩揉捏个不停,

玩的心无旁骛。

“痛。”常乐卿不是一棵树,被拉扯痛的吃不消了,捂着脑袋回头呵斥。

张宣扯出笑容,道:“我在抓虱子。”

“县令大人,我中午才洗头,能有虱子么?”常乐卿又好气又好笑。

张宣心虚道:“很疼吗?”

“大人,你该晓得自己力气多大吧。”常乐卿哀叹,掏出酒袋子,压惊的喝一大口。

“这不是我送你的么?”

“那么久你才看到?”

张宣的笑意加深了,道:“你随身带着啊。”

“嗯,睡吧,我困了。”常乐卿背着他躺下,裸 露的颈脖线条干练,皮肤很干净。

常乐卿住过的房屋邋遢到极点,人倒是干净的很。

这估计是娇生惯养的结果,家教严格所以洗澡不倦,家务事则是佣人打扫的,少爷常乐卿一概不管。

张宣探手拍他的肩膀,道:“你倒是很喜欢洗澡,干脆继续泡澡驱毒。我明天起个早,给你采集药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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