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一双有力的大手及时由後方扶抱住他,那是君王温柔的臂膀。
然後,在燕驔的哀嚎之下,凤九华抬起了军靴,狠狠地,往那正殷红冒血的鼠蹊部踩下去,男人的哭号更是震动四周
,惨绝人寰。
直至踩烂了他所有男性器官,君王才移开脚,抱起兰石。
冰冷到似乎非杀尽燕国王室才能泄愤的君王,居高临下地鄙视著已不是男人的男人,像看著一只蝼蚁,开口道:「让
他们活生生吊在南门五天!五天之後,朕要让来仪城,即使在百年後,也长不出一根草来!」而转身离去。
而皇军立刻拿出一双崭新军靴给主君换上,这是後话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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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鸡儆猴似地,来仪南门像吊猪肉一样吊了十个血人。
风吹日晒雨淋,秃鹰前来争食时有些『人』还会挣扎,月黑风高的夜晚时而仍会传出凄厉的哭嚎,但渐渐的连动作都
无力,声音完全平息,这十个人的存在吓得城外目睹的来仪城民食不下咽,不敢再往来仪城看上一眼,就连小孩子也
被惊得不敢离开父母怀中一寸。
天下间也没人敢再提到燕驔这个名字,甚至有许多姓燕的人,已因此事隐姓埋名,以求不要连坐而诛。
成群的秃鹰已在来仪城上盘旋,黑压压的死城气息是覆灭的前兆,所有幸存的城民已再也不想与这座死城有任何关联
,因为它已与灭亡同名。
终於,有如世界末日般的场景吓坏了所有人,密密麻麻似乎占领了全天空的火球被攻城机具抛入了来仪城内,巨响与
爆炸几乎震坏了耳膜,城民全倒卧在一起,发著抖,捂住耳朵,祈求这一天快点过去!死神的大镰正对这块土地屠杀
,而且下了难以消磨的诅咒!
不要再惹到凤君啊!他是披著人皮的死神,能让你活得安和乐利,也能让你瞬间血溅当场,永世不得翻身!
而那十个将被遗忘的罪人,就在火焰与巨石的交融下,化为乌有。
死亡的气息由北方蔓延,据说整片大陆,都有人闻到焦味。
连筑城的巨石也都耐不住如此大火,崩裂成粉尘,金属尽数融化,宫廷豪宅灰飞烟灭,这场灭城的祝融之灾,烧了足
足三个月才能平息。
然後,萧隐言命人决了仪水的堤!大火之後,是怒水袭卷了古都来仪!
据说这日後造就凤朝一统的旷世名将,当时就指著被洪水吞噬的来仪城,立誓道:「日後有再辱吾皇者,譬如此城!
」
从此,来仪成了寸草难生,荒凉凄惨的无人死泽,兑现了霸王的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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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出借了位在来仪城外的别馆,作为凤君临时的落脚处。入住不到一天,便已堆满四方贡送给洸爵疗伤的圣品。
其中最珍贵的,就是凤燨派人由凤宫快马加鞭送达的雪蔘果。君王接过此物时,心中真不知要痛恨齐玥的乌鸦嘴还是
感谢他的远见。
雪蔘十年一开花,花少果稀,珍贵非常,果如拇指大小,外用可生肌疗伤,服之甚至可保青春美丽,延年益寿。这向
来只出产在西齐皇宫的奇果稀少异常,因此医者见到雪蔘时莫不感谢上苍,只为兰石的命已在须臾之间,俗药难以救
急。
然而十颗雪蔘撑不了几天的用量就已告罄,正当君王准备遣使往齐都紫京求果之时,已有使者护卫著一株结实累累的
雪蔘,以及一盒冬藏已久的果实来到。原来是西齐畏惧凤君为救洸爵,会不惜攻入西齐以求此果,所以特地先做为友
好礼物送到凤君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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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来仪南门复仇後,兰石就陷入深沉昏迷中。浑身高热从未稍退,呼吸时断时续,医生们轮流著不分日夜照顾看
守,就连凤君也直接在兰石身旁和衣而卧,不肯稍离。御医诊断皆认为是背部大片烙伤所致,那原本雪白的肌理将近
被烙熟了一寸,红肿溃烂,肤肉碎离,为救此烙伤,凤君不惜大量花用珍贵的雪蔘。
而雪蔘也的确不负众望,兰石的伤处终於缓缓愈合,高烧也渐渐退了下来。
由於伤在背部,所以兰石都是趴著的,伤处必须通气乾燥,因此他往往露出大片的背脊来,除了这个伤之外,他还在
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受创深重。
那是每个夜晚,君王都费尽心思柔软爱抚的蜜口,那麽地被怜惜著,呵护著,用指尖揉逗,用唇舌舔舐,不让他有一
丝伤害,任何疼痛的娇嫩之区,而现在,在歹人的淫虐之下,总是粉柔瑰美的入口,被伤得残破不堪,不忍睟睹。
但即使此处曾承受污秽侮辱,君王也只是掐破了一个雪蔘果,让那晶稠芳香的清凉圣液裹覆住了这难堪的伤处,男人
温柔而不厌其烦地亲手为兰石敷药,日复一日,伤势终见好转。
就因如此,君王决定启程回驾蓝台。
此刻来仪城的硝烟火海还在升腾著,凤军已用来仪降民的工艺技术建造一顶坚固宽敞的移动大帐,以供君王休憩。数
十匹骏马拉著这顶前所未见的军帐,让沿路接驾的地方百官都瞪直了眼大开眼界。
平稳而感受不到些许巅跛的大帐里,兰石终於摆脱了深深的昏迷,断断续续地睁开那双美丽依然的眼。只是如今,那
双眼睛还没有力气容纳下日夜等待著他清醒的恋人。
烧烙在兰石背部的可怖图样也渐渐浮现出来,那是来仪城特有的图徽,一只飞舞的凤,由於是古城的图腾,工艺纯熟
,图案雅致,就连凤九华也不得不承认此图十分美丽,只是及烧烙於身的剧痛,就让他恨不得再抓出燕驔灰飞烟灭的
尸体来鞭打一顿。
「让他那麽死,真是太便宜他了!」君王冰冷的喃语。
君若思音.三十.刻骨之伤
「陛下,这是由瑞王送来的信件,在灭国後,燕驔的确在永熙的包容下苟延残喘。而在永凤新界生事後,燕驔悄悄潜
回了来仪城。」姬璇恭敬地将密函呈上。
情绪已然回归平静的君王不动声色地拆开了蜡封的密件。原来在兰石传给永熙暗示,让他决定杀人越货的同时,便已
打下主意将在凤君北巡的路上动这些手脚。然而为了什麽原因让永熙决定默许燕驔对兰石下此毒手,就不是外人能知
道的内幕。无论如何,既然知道永熙对兰石不怀好意,他就不会再让类似的事重演。
凤君深深地叹了口气,兰石受创他是感同身受的痛苦,但另一方面却又窃喜著永熙用如此决绝的手段断了与兰石间的
千万缕联系,从今而後,兰石是不是可以彻底抛弃身为永国暗谍的身份?
此刻,服侍著兰石的宫女内侍急忙由帐内向外奔来,跪在君王面前,喘息地道:「陛下,洸爵清醒了,说想见您。」
满布药香的内帐,兰石正坐起了身,让不停感动流泪,凤燨由宫内遣来服侍的小宫女喂著汤药。虽然整个人瘦了一圈
,姿态气质却仍那麽傲然坚定。
而直到凤九华终於再见到这个宛如跨越生死般苏醒的丽人,闪著那灵动的眼眸凝睇住自己的那刻,君王才知道,在他
的灵魂中,对这个男人有多麽的想念。
「你们先退下吧!」心头激盪的君王难掩低哑的嗓音,接过侍女手上的热汤,亲自坐到兰石身边喂食。
饮下由君王细心吹凉的珍贵汤药,兰石晶亮的眼深遂地凝视著身旁的恋人:「我好像才睡了几天而已,你怎麽就瘦了
一大圈?」
握起那搁在被褥外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亲吻他的手背,君王对他的珍视及爱恋,藉由这个温暖的吻,流到兰石的血液
中。
「我只恨不能身代你的疼痛,兰石,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微微地扯起嘴角笑了,兰石幽幽叹了口气:「这是我自找的,你只要记得,就算我死了……」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
君王就已紧紧拥住了身前的恋人。
「不要谈这个字,兰石,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麽走过来的。」凤君低哑的嗓音激动异常。就算是多麽至强至刚的
人也肯定有柔软的弱点,如今恐怕连贩夫走卒都知道,洸爵兰石就是凤君不堪一击的痛处。
「别让我成为你的死穴,九华。敌人会拿这一点猛烈攻击你。」他知道,这就是『永熙』改变狙杀对象到他身上的目
的:既给兰石一个深刻的警告,也测试凤君能对他付出的深度。
「或许吧!所以为了保护你,我会不择手段把威胁消灭。」弱点的存在让人变得脆弱,然而强者会为了保卫自己而成
长的益加坚强。
恋人的柔情融掉了兰石血淋淋的伤疤,在那段黑暗的时日中,他曾以为自己绝不会受伤,也相信自己不会被这样下流
的手段打倒,然而此时此刻,兰石只要闭上眼就会看到那块在黑暗中被火烧得发红的图腾,发了狂的男人们将他的肩
背死死地按在那足以烧焦灵魂的火块上强暴著,血液肤肉化成了蒸气呛出浓厚的腥味,那无法忍受的痛苦是他难以摆
脱的恶魇。
如此丑恶的记忆,将随著那狠狠烧烙於身的伤痕,永生永世的跟随著他,叫他无法漠视,难以忘怀。永熙这个在极度
的摧残强暴後,再狠狠烙下血红刻印的手段,的确达成了他的目的,他兰石,在心灵上的某个角落,已彻底崩碎。
凤九华只是不发一语,深深地将无声落泪的兰石拥入怀中,温暖的大手安抚不舍地滑过恋人柔软乌黑的发丝。
愤怒不甘的手指抓紧了君王华美的衣物,也藉此抑制脆弱流泪的自己再更彻底的崩溃:「我本来以为,什麽都不会变
的……我以为,我不会受伤……」低哑呜咽的嗓音,狠狠刺穿了君王的心。
「兰石,兰石;」吻著恋人的发顶,君王痛苦的低喃:「或许我不能完全体会你身上的伤痛,但我要你知道,过去清
傲自负的人是你,现在浴火重生的你也是你,或许在未来,你又会有更多、更丰富的模样,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你的
一部份。」君王扶起了他,充满怜惜的眼中所见到的是恋人难以掩饰的悲凄,凤九华心疼著恋人独自承受巨大伤害,
情难自禁地倾诉出他不曾出口的情感。
「兰石就是兰石啊,就算面目全非,也还是让我如此深爱不悔的兰石。」
承受著恋人的温柔,青年脸上的伤痛似乎融化了点,凤九华看著面前那仍是无比俊美的容颜,心中泛出了酸涩的情感
:他要怎麽让他相信,无论如何,他都会始终如一的待他呢?有些痴恋地,君王伸手扶起了兰石的下颚,俯首,缓缓
想吻上。
而就在即将双唇轻碰时。
兰石却把头一垂,别开了去。
君王的吻,那多少宫人皇妃苦求的亲吻,就此落在空气中。
「对不起……」无助的低喃著,其实他不用道歉,君王也根本不舍得责备他。
「我可以等。」再度拥紧了脆弱的恋人,君王许下诺言。
依靠在他胸怀中的兰石只是閤上了眼,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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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永国东宫,太子永熙披著华贵的狐裘,面无表情地挺立廊上望月。
『这就是你说的大事?为什麽瞒著我对兰石做这种事!燕驔对兰石怀著如此恶意,到他手里还不受尽凌辱?』
『永熙,你的眼睛已经被兰石给蒙蔽了,他们不但两情相悦,跟著凤九华他亦能享尽富贵荣华,凭什麽还为你效命?
』
『兰石至今并未对我不忠,你凭什麽单靠自己想像捏造就将他推入火坑?就算一切如你所言,我也不能对兰石见死不
救!』
『哈哈,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千年不变,你对兰石心软就是对凤九华仁慈,可当你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失败之时,绝不
会有人同情你。永熙,你致命的弱点,就是不够心狠手辣……』
那个晚上,也就是兰石被擒的同天,他与那个残酷决绝的男人只能对话到这里,对那男人毫无防备的自己就在他一记
手刀之下陷入昏睡,当他再度清醒之时兰石早已受尽侮辱,伤害已然造成,而且是自己的疏忽给兰石的伤害。
他也只能亡羊补牢地说服西齐主君送出雪蔘救助兰石!
怪只怪自己对那个男人太过纵容,兰石受辱之事让永熙在心里下了决定。
对於永烯,这个打小被养在暗处做为武器的孪生弟弟,永宫中最深最大的秘密人物,他不会再听从放任!
君若思音.三十一.疗愈(限)
花了一个月,凤君终於再回蓝台,人民与百官热忱跪拜恭迎,队伍由蓝台城郊十里排起,歌功颂德的祝辞不断,彷佛
都忘了来仪之祸。
北方灭城之火还难以烧尽,天下人看著凤君回宫,也没人敢再碎嘴谈到洸爵之难。这是天下间最碰触不得,却众所周
知的秘密。
而服侍著兰石的宫人却手脚发冷打颤地面对那骇人的伤疤。大片痂痕或已脱落或黏而未掉,恐怖狰狞地盘桓在兰石白
皙肩背上,只要看到这疤痕好似就感受到那剧烈火烧的痛苦。
「你的手在发抖,有这麽吓人吗?」兰石冰清的嗓音平静传来。
女婢赶紧跪下身请罪:「奴婢只是,觉得很疼……」
「疼?」拉起自己的衣襟盖上那张牙舞爪的烙疤,女婢见状便伸手上来帮助,毕竟兰石受过重创的身体还无法完全自
在动作。「再疼的伤口都有平复的一日;再痛苦的过去,也总有放下的一天。或许转眼就能忘却,或许必须煎熬至生
命终了,你说,我应该算是哪一种?」
宫女被他这席话弄到将近哭泣:「爵爷,奴婢知错了,您不要说这样的话来处罚奴婢。奴婢当然希望您的伤可以即刻
痊愈。」
不带温度地笑了声,兰石重伤後身体特别畏寒,所以就算在暖春也裹上厚厚的冬裘,他缓缓坐到柔软的贵妃椅上,啜
饮著侍人送上的蔘汤,明亮的眼睛越过了身旁服侍的众人,落到门外已无声立在那儿不知多久的君王。
深沉地听完他这些话,君王踏入了室内,示意众人退下。
行至兰石身旁,凤九华伸手,抚著恋人光洁的颊。「兰石,你该温柔地对待自己受伤的身体,而不是狠狠地在大家都
拼了命疼惜呵护的伤口上,再生生划下几道口子。」极度怜惜的眼神,配上最透彻心性的言语,君王像是每字每句,
都直触兰石的灵魂:「新伤,是无法治愈旧伤的。」
「为什麽不能?」兰石却还是倔强著:「至少我能将里头腐烂的脓血排出来。」
「别这样,别再对自己的心口舞刀弄剑的。」凤九华伸手温暖地拥住几乎是全身僵硬的青年,将他溶入自己的怀抱内
:「让我帮你,让我做一些之前来不及做的,我会帮你,我要一直陪著你。无论你还要记得这些事多久,我都会一直
在你身边。无论你痛苦、快乐、牢记或遗忘,我都要与你一起。」
静静地垂下了眼,兰石叹息著:「抱一个被用过的烂货,你不恶心吗?」
君王只是深深拥紧了他,让恋人的耳朵贴在自己胸口:「傻兰石,今天若换做是我遭受此难,你会觉得恶心?」
「你不怕被天下流言讪笑,被人指点讽刺?」
「那是什麽流言?难道你是自愿被那些男人碰触的吗?」对於兰石这样的语句,男人有著无奈与心疼:「不,兰石,
所谓流言都不是真实,我要一一去在意驳斥,不就成了最愚蠢的傻瓜?你所爱著的男人会是这样一个傻子吗?」
兰石,我要是这个时候放开了你的手,那我才真正是个该被笑死的呆子。男人靠在他的耳边,缓慢而坚定地道。
被如此反诘,兰石无言。凤君温暖的怀抱烧沸了他一度僵冷的心,让他的身体难受的疼痛起来。
「九华……」允许自己脆弱地埋深在恋人有力的怀抱中,兰石难得柔软的轻唤令凤君心神荡漾。「你还想抱我吗?」
凤九华失笑,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日思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