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余波 上——吹不散眉弯
吹不散眉弯  发于:2011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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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峋风听他这么说,原来他也知道官兵搜刮百姓,转念一想,冷笑道:“这自然也是江彬跟你说得了?你知道官兵怎

么祸害百姓?怎么逼的老百姓家破人亡?他们就跟流贼一样,可是他们打着你的旗号——皇上,你知道外头怎么说你

?”

皇甫骏话不投机,一声冷笑道:“不就是骂我吗——你也不用说了,我也不想听——我从亲政到现在,骂我不肖父皇

,骂我是昏君的难道少了?朝里大臣们一个个比着上折子骂我——反正我做什么他们也不满意,让他们骂去!”

顾峋风没想到他说出这种破罐子破摔的话来,愣了半晌,放缓了声气道:“我是你朋友,我知道你本性不坏,你从来

不想害人——就象上次廷杖,一下子打死十几名官员,震惊朝野,我刚听说也吓了一跳——可是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

,你平日连身边的小太监犯了错都不苛责!怎么会想杖杀人?是江彬让你廷杖立威的,是不是?”

皇甫骏听他明白自己,心里也说不上是委屈还是感动,眼圈一下红了,半晌道:“真明白我的,也就是你和江彬——

我心慈面软,震不住臣下,江彬是真带过兵的将军,说军队里令行禁止,全仗着军法严明——我不立威,一个人哪斗

得过他们几百张嘴?要不是江彬替我挡着,还不知有多少麻烦呢。”

顾峋风没想到他把自己和江彬相提并论,恨声道:“我明白你,可我希望你好,而不是借机利用你,败坏你——你知

不知道他派人出去给你准备行宫的时候搞什么名堂?下旨说不许百姓蓄猪,说是犯忌讳——老百姓养猪养了几千年,

这么荒唐的旨意是你下的吗?”

皇甫骏也忍俊不禁,骂道:“妈的,这帮混蛋,拿着老子的姓开这种玩笑!”顾峋风道:“你以为他们是开玩笑?猪

养着养者突然不让养了,依你说怎么办?”皇甫骏看着他道:“我没你那么大本事,为这个去跟官府抗议——不让养

就杀了吃肉呗。”

顾峋风道:“这可是你说的——可寻常百姓要这么干,立刻就被逮进大牢,说“杀猪”就是造反,大逆不道的罪,得

上千两白花花的银子才能换回一条命——就这一招,你知道多少百姓倾家荡产?他们为了敛财,这么设圈套坑人,你

说老百姓能不骂你吗?他们这么闹,这不是官逼民反吗?”

皇甫骏一呆,道:“这招也忒损了!”顾峋风道:“这都是江彬让他们干的——他当你的面哄着你不干正事,政务全

由他来打理;在外头败坏你的名声,让天下人都骂你是昏君——回头他真篡了你的位你还做梦呢!”

皇甫骏一愣,笑道:“我人生一世,只想交几个知心好友,揽尽天下好风光,这帝位我还真不希罕!再说江彬跟你我

一样好武,也是个直肠直肚的粗人,你说他想搂点钱我信,说他想篡位——峋风,这皇位我让给你坐,整天就把你圈

在紫禁城里看折子,你肯干吗?”

(七)

顾峋风道:“江彬表面粗豪,内里可阴着呢——你知道这回陈湘被抓是谁搞得鬼?”皇甫骏道:“怎么?难道跟他有

关?”顾峋风“哼”了一声,把江彬暗中派人设计陷害的事说了一遍,道:“他把你身边太监侍卫都笼络着跟他一气

,单哄着你一个人罢了。”

顾峋风见皇甫骏正在皱眉思索,心想今天既然说了,无论如何要逼他下决心处置了江彬,遂道:“江彬这人阴险得很

,你还没认请他的真面目吗?”

皇甫骏看了他一眼,道:“峋风,我知道你跟江彬不对眼,可是他在我面前,从没说过你半句坏话!”

顾峋风素来厚道,极少道人短长,若非实在担心皇甫骏的安全,也不会啰嗦这半天,力证江彬不可留——可皇甫骏这

话竟是暗指自己搬弄是非,顾峋风只觉一肚子冤气直冲脑门,心底却是一片冰凉,把手指着他,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

。。

皇甫骏看他目光陡然变得凄然苍凉,心底一阵不忍,叫道:“峋风!”顾峋风慢慢站起身来,淡淡地道:“你觉得我

在说江彬的坏话——原来在你心底,我就是个跟人谄媚争宠的小人?!”他一片热心给人当成驴肝肺,只觉无谓之极

,拉开门就往外走。

皇甫骏是想到就说,这才回过味来,忙扯住他胳膊道:“不是,峋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我大哥,我知道你是

为我好。”

顾峋风道:“你是皇帝,我问你要过什么好处?我劝你杀了江彬,难道是贪图权位,想除了他取而代之吗?你以为我

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皇甫骏知他一身正气傲骨,生怕他一走再不理自己,道:“我错了,是我说错话了峋风——我知道你不希罕,你也知

道我不希罕——只有你不把我当皇帝看,就是因为这个咱们才是最好的朋友。你别生气峋风,我随口这么一说,就好

比陈湘说错了话,你要骂要打都成,不能为这个绝交啊!”

顾峋风见他没了脾气,自己回过神来——现在不是跟他致气的时候,倒不如趁机逼他作决断,遂道:“既然你知道我

不是为自己说这些话,你就想想我为了谁?——如今你远离京城,兵权都掌握在这么一个阴险小人手里,身边的侍卫

都是他的人,他稍有异心,你就命悬虎口!你说我着急不着急?”

皇甫骏连声称是,顾峋风又道:“他几次三番找南京兵部尚书乔大人要城门钥匙,甚至搬了你去要,你就没想到他是

为了什么?他若是拿到钥匙,随时能调动城外兵马进城,那南京城君臣上下就随时会让他包了饺子!他要没有异心,

他老想要城门钥匙干吗?”

皇甫骏端过他的茶来,道:“峋风,你喝口水,消消气,也听我说一句——你说江彬手底下陷害陈湘的那姓赵的我知

道,今儿这人已经被刑部处死了你知道么?是我亲手批的。”

顾峋风倒不知道这个,心说他害我们回春堂的事我还没说呢,难道是阿七跟梁阁老办的?阿七怎么也没提?问道:“

怎么?”

皇甫骏道:“峋风,你老说我偏听江彬的一面之词,其实你何尝不是偏听梁储乔宇他们的一面之词——阿衡他师父跟

梁储他们混得很熟,我不在的时候他常来找你是不是?你这些话跟乔宇一模一样!”

顾峋风听到这里,就知江彬在他面前早下过功夫了,禁不住怒道:“你方才还说江彬从未在你面前说过我什么——他

要不是在监视我和阿七,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皇甫骏道:“这些不是他说的——有人进出宫门都有记录,你们兄弟常常见面,你的论调又跟乔宇一模一样,我又不

傻,自己还推断不出来么?”

顾峋风心说这话江彬不用自己说,你身边跟他沆瀣一气的侍卫太监谁都能提醒你,又吻合你“聪明天纵”的心思——

可这话争执无谓,也就点点头道:“你不光不傻,你聪明得都过了头了——那姓赵的你又为什么处死他?”

皇甫骏道:“就是为了那城门钥匙的事和稀泥——峋风,其实江彬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就是因为我有一次想出城去

紫金山看日出,等辗转找到钥匙天已大亮,再赶到紫金山也来不及了,他才说不如自己拿着钥匙方便——可是乔宇他

们那帮人草木皆兵,不给钥匙也罢了,你知道他们怎么对付我?”

他说到这里便有气,“我好歹是他们的皇上,平日对他们也礼敬有加,我说看一看钥匙能有什么?这倒好,还抬出太

祖灵牌来压我——我见着太祖灵牌能不磕头吗?最可气的是他还摆出大诰来,那是太祖高皇帝口头或书面训诫臣下的

一部专集,就是我们皇家的家法——当着那么多人,他就指桑骂槐把我和江彬训了一顿。”

这个顾峋风倒听说过,劝道:“乔尚书心系皇上安危,绝不能交出钥匙;可违背皇上就是抗旨,他不抬出祖宗家法能

怎么着?你不是又动了廷杖,也出了这口气了吗?”

皇甫骏看了他一眼,他上次动廷杖打死十余名朝臣,曾跟顾峋风许诺过再不动廷杖,生怕他知道了责怪,所以上回一

看见他就躲,听他提到这个,忙解释道:“我实在气得难受,又不能真杀了乔宇,只能动动廷杖出口气——这回我怕

再打死人,特为叮嘱他们轻轻打来着,就为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别老拿我当软柿子捏——真的没打重了。”

(八)

他看顾峋风没为这个说什么,接着道:“结果江彬和乔宇就为了这把钥匙斗起气来,找了个人去偷钥匙,他一个粗人

哪算计得过人家?偷鸡不成蚀把米,又不占理,我只好和稀泥把姓赵的给杀了——这人是个半瓶醋,你说江彬阴险,

其实那些歪招都是这姓赵的狗头军师给他出的,这人既然曾经陷害陈湘,那杀了他也不冤了。”

顾峋风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江彬虽有皇帝力挺,斗智斗勇毕竟比不了乔尚书和梁阁老,皇上丢卒保帅,被逼着杀

了姓赵的,越觉得江彬是个粗鲁武夫,一来觉得不足为虑,二来觉得他才失了一名手下吃了亏——所以自己说什么他

也听不进去,无论如何也要护着江彬了。

皇甫骏拉着他道:“峋风,江彬真的是个粗人,说话办事又不会拐弯,得罪了众朝臣,便非要置他于死地!其实你不

用听朝臣们小题大做——我跟他在一处好几年了,交情和跟你一样深——当初太后和李阁老他们不也是误会你,对你

又打又杀的,非得赶你走?我当初舍不得你,如今自然也不能不管他——我也知道朝臣们并没有坏心,所以只能两边

和稀泥,这话我也只能跟你说——你总能体谅我吧?”

顾峋风怒道:“你要护着江彬就护着,少拿他跟我相提并论——姓顾的坦坦荡荡,什么时候揽事弄权,陷害忠良过?

什么时候打着你的名头在外招摇,勒索百姓来着?”

皇甫骏连声称是,道:“是,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原本无人能及——江彬让人陷害陈湘,是他不对,明天我叫他来跟

你磕头赔罪——好在陈湘就坐了几天牢就出来了!对了,陈湘让他呕病了是不是——我罚江彬十万两银子赔给你们。

顾峋风气得直哆嗦——我难道是为了他得罪我才跟他过不去?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气极了一把抓住他手臂拧到背后一

抬,将他摁在书案上,一巴掌重重拍在他后臀——这是他教训顾七和诸弟子的惯用手法,直听到皇甫骏“啊”了一声

才回过神来——这个人是皇上!

皇甫骏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打过,一时也懵了。要待挣扎,背后胳膊反着劲,一动疼得钻心;要待叫侍卫帮忙,自己

这撅着屁股的样子又不好意思,方才那一声“啊”与其说是呼疼,不如说是吃惊过度。

顾峋风自己也有点吃惊——再怎么着他也是天下至尊!怎么能这么打?也是他性子随便,以前在京里作侍卫时在人前

好歹也要跟他下跪磕头,从出京以后再见着他就连作势行礼也被他拦住,纯粹就成了哥们,他又小自己一岁,可真就

拿他当兄弟教训起来了。

可如今打也打了,一不做二不休,倒不如干脆狠狠教训他一顿——阿七不也说他是从小被人宠坏了,遂道:“银子,

银子,什么都是银子——你说得轻巧,他一条命值多少银子?你开个价!我给你十万两,打你三十廷杖你要不要?”

皇甫骏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喝令他放开自己,一听到“廷杖”二字,心下登时一馁——他并非残暴之人,当初廷杖打

死十余名官员一直是他心底隐痛,虽则拿江彬的话百般为自己开解,却也知百官并无恶意,罪不至死,因之心底负疚

良深——自己也觉得自己该打。顾峋风随口这一句,正中他的心病,一时又愧又怕,道:“别,你要打就打,求你小

点声。”

顾峋风训他那一句也是给自己下台兼壮胆,皇甫骏要真生气翻脸也只能放他起来,就当哥俩开玩笑——没想到他说出

这么一句来,一时也愣住了。

皇甫骏被他摁在案上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当他还在生气,他知道顾峋风武功卓绝,随手这一摁自己就动弹不得,生怕

他气头上打伤了自己,接着求道:“明儿我跟梁阁老约好了有事要谈,你,你手下留情,别打得我起不来了。”

这一耽搁顾峋风也想明白了——他也觉得自己该打!心说我哪敢声音太大,让外头侍卫们听见你不过是丢脸,我可是

要丢命!当然也不能打重了你,不过既然教训,总得让他长记性——你不是要面子怕丢人吗?我就用这一招治你。一

巴掌拍下去,沉声喝道:“好,就依你,我就在这里打——你怎么打得陆侍郎,今儿我怎么打你!”

皇甫骏胳膊反在背后,给他扭得生疼,点头道:“好,好,那你先放开我——我明儿还得批折子呢,你别扭折了我的

胳膊。”

顾峋风这才发觉拧的是他右臂,忙松手将他手臂放开,怕扭了他的筋,还顺手在他肘后“天井”诸穴按了两下疏通气

血。皇甫骏酸痛立解,甚是受用,欠身起来,回头笑道:“你这手法灵得很哪!”

顾峋风知道一放松便治他不住,在他背后一摁,板着脸道:“谁叫你起来的?是不是得把你捆上才老实啊!”

皇甫骏忙道:“不用,我,我不动就是——峋风,我那天是让乔宇气急了,打老陆也就是为了气气他,特意叮嘱江彬

不准伤筋动骨的——老陆不出一个月肯定没事。”

顾峋风起身插上门,抬眼环顾四周——这是皇甫骏的书房,不过他性子不亲书籍,什么镇纸戒尺之类都没有,只能从

墙上摘下龙泉宝剑来,拉下剑鞘在手里掂了掂。看皇甫骏瞪着自己,喝道:“你愣着干吗?还不脱衣服?那天你怎么

打陆侍郎来着?”

(九)

皇甫骏“啊”了一声——廷杖陆侍郎是为了报复乔尚书,那日是当着百官的面去衣责打,故意羞辱!皇甫骏一听顾峋

风也要脱了裤子打,“噌”一下就往外蹿去。

他再快又怎快得过顾峋风?抓住他衣袖一抖,顺着他往外跑的劲儿转了半个圈子,便将他外袍整个扯下;跟着抓住他

左臂依样葫芦拧到背后摁在书案上,剑鞘便狠狠抽在他后臀——他里头穿得是薄薄一层夏布底衣,皇甫骏疼得“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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