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余波 上——吹不散眉弯
吹不散眉弯  发于:2011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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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

可是武功虽不如他,夏廷依然对他看不顺眼——却没想到他问都不问自己的来历,就不惜损耗内力相助,实在是大出

意料之外!

他震惊之余,于对方含笑说了一句什么话就没听清楚。陈湘知他对顾峋风颇有嫌隙,看他不光不道谢,还这样直瞪着

夫君不搭理人,皱眉道:“小廷!”

顾峋风摆了摆手,道:“孩子伤得重,算了。”说完便站起身来。夏廷见他损耗许多内力治好了自己内伤,却片刻间

就站了起来,惊道:“你不用打坐调息,弥补损耗的内力?”

顾峋风笑道:“我练功动静结合,并不是只有打坐才能调息练气!”夏廷听师傅说过,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修习到一

定境界,练功就跟呼吸一样,一举一动甚至吃饭睡觉都能日渐增益,没想到他三十来岁的年纪内功就修炼到了这种程

度。

陈湘见他愣愣的,道:“你顾师叔方才问你,自己能不能导气运行一个小周天?”夏廷“哦”了一声,爬起来道:“

我没听清——那我试试。”

陈湘最怕他乱动挣破伤口,刚要喝止,却见他一骨碌便下了床,行动干净利落,浑不似上午撒个尿也要慢慢起动的模

样。夏廷正要盘膝坐下运气,哪知道屁股才沾到蒲团上,“哎唷”一声又弹了起来。

顾峋风听他叫唤一声,回头见他半跪在床前,左手虚按在后腰上,忙扶住他道:“怎么了?扯到背上伤口了?”陈湘

本来就在担心他,气道:“谁让你起来的?”

夏廷可不想让顾峋风知道自己被打了屁股的丢脸事,忙接着陈湘话口道:“您不是说,顾师叔让我导气运行一个小周

天吗?我不起来怎么试?”

陈湘道:“你在床上就不能导气运行了?”夏廷道:“我练内功是要打坐的。”陈湘自己从十年前修习顾峋风教授的

内功心法,从来就不拘姿势,哂道:“胶柱鼓瑟!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在体内巡行不息,跟姿势有什么关系?难道坐

着通躺着就不通了?”

夏廷让他这样一说,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顾峋风打圆场道:“这怪我!因为跏趺坐便于静心,大多数门派的内功

心法都是打坐修习!孩子打坐习练惯了——既然已经起来了,那就坐着练吧,省得换个姿势不容易静下心来!来,师

叔扶着你,慢慢坐——上身挺直就不会扯动背上伤口了。”

夏廷双臀高肿,坐蒲团跟上刑一样;要待拒绝,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借口。陈湘看他为难,忙拉住顾峋风道:“他后头

有伤,坐不下。”

顾峋风只看到夏廷赤裸的后背上大片灼伤,奇道:“后头还有伤?”夏廷昨日换药之后便换了个宽大的亵裤,顾峋风

眼光扫过,再看他脸色尴尬,登时明白过来,便不再追问,随口道:“我刚才随口那么一问,有伤就别打坐了,上床

歇着去吧。”

夏廷松了一口气,心头好生感激,忙道:“谢谢师叔!我躺了半天了,十四叔,我出去活动活动成不成?”说着站起

身来,陈湘见他起动无碍,也就点了点头。

程官儿自顾峋风进门就知趣得躲了出去,直到听见夏廷说话才端着茶进来,道:“这是方丈大师听说顾大侠来了,特

让人用上好的惠泉水沏了好茶送过来的。方丈大师说一会儿亲自过来拜望顾大侠。”

陈湘见夏廷径自出去,忙接过茶来道:“程官儿,你照看着小廷些。”程官儿答应一声跟着走了。陈湘倒了一杯茶递

过去,顾峋风也真渴了,接过来一口喝干,伸手去拎茶壶道:“你给我吧,我自己倒!”

陈湘给自己倒的一杯还没动,闻见香气有些动容,举起杯来品了一口,抬起头来看那边顾峋风已经三杯下了肚。陈湘

忙按住茶壶道:“你慢点儿!这茶,这茶是天下闻名的大红袍啊!你这样子喝法,也太暴殄天物了!”

(十六)

顾峋风道:“这是大红袍?阿七说这茶出在武夷山顶人迹不到之处,贵比黄金!”陈湘道:“你就有黄金也没地方买

去——统共一年也就出产一二斤,供奉进京都不够!方丈师兄敬重你,听说你来才让人沏了来!人说一杯为品,两杯

为解渴,你这样子灌水一般可算什么?”

顾峋风咂咂嘴道:“我的老天爷,这么金贵?我光顾了解渴,也没喝出什么特别的味道。你喜欢喝,回头我问问皇甫

骏还有没有?”陈湘道:“你看这茶色绿褐鲜润,清澈艳丽,香久益清,味久愈醇,这是正宗武夷岩茶中的极品,有

“一粒明珠一粒茶”之称,怎会没什么特别味道?”

却听门外有人击掌喝彩道道:“竹声师兄品鉴之精,人所难及!” 陈湘见是贤和方丈和他的师弟贤杰法师,忙和顾峋

风站起来相迎,顾峋风性子爽朗,笑道:“我是个粗人,方丈拿这么名贵的茶给我喝,真是糟蹋了。”

贤和方丈道:“两位师兄扶危济困,不光是我佛门的大护法,更是江南百姓的大恩人!何况这大红袍还是前年竹生送

来的,说是先皇南巡时赏赐的——贫僧自谓无此福报,所以借花献佛,仍奉与二位。”

贤杰法师接过身后的小沙弥担着的木盒,取出一套茶具,担子另一头是一个鬼脸青的坛子,方丈说着话,他便吩咐小

沙弥烧起水来,道:“方丈师兄素来敬慕顾大侠,听说他来了,偏又一时分不开身,就让取最好的茶冲了送来,小沙

弥们也不懂——竹声师兄品鉴至精,什么也瞒不过你!”

陈湘谦道:“两位师兄过奖,我也是当年在京城时尝过一回,已多年不谙此味,不细辨还真辨不出来。”——他出身

诗礼世家,正自奇怪这样天下一品的名茶怎么随随便便就让程官儿拿了来——就好比送人夜明珠,却裹在一团破布里

拿了来——明珠固然不需靠金椟生色,这样子送法却未免不伦不类,要不是自己精细,还真是“明珠投暗”了。

贤和方丈笑道:“师弟不必替我掩饰——我并不在意饮食,凡是居士们结缘的好茶都收在一个柜子里待客用,也不知

道名贵好茶是要个别的水用个别的茶具冲泡——方才官府来人,我和贤杰师弟都分不开身,而顾大侠又急着来见陈师

兄,我便吩咐小沙弥用最好的茶来招待!应酬完贤杰师弟才听说,说这样子送大红袍定要给竹声笑话,赶着取了茶具

和上好的泉水来亲手烹给两位。”

陈湘这才明白过来——贤杰法师是文士出身,能言善道,是寺里的知客僧,平日待人接物都由他负责;但官府来人找

方丈的话也确实推托不得——贤和方丈佛法修为甚高,但寺中生活俭朴,于这些文人品茶的雅趣不留意也属正常——

但方丈相待的一片挚诚却是有目共睹,陈湘倒了一杯亲手奉与方丈,道:“出家人无分别心,方丈师兄如此惜福,令

人敬佩。”

顾峋风笑道:“下次我来方丈也不用这么费心——我这粗人也分不出茶好茶坏,陈湘刚才还说我这番牛饮暴殄天物呢

。”贤杰笑道:“顾师兄和方丈师兄一般的大智若愚,说起来倒是贫僧分别心重,落了下乘了。”

陈湘看了顾峋风一眼,微笑道:“好在这大红袍最是耐泡,冲至七八次味道不减——倒适合你这牛饮的人!反正贤和

师兄担了一坛水来,你尽管放量喝吧。”

顾峋风笑道:“阿弥陀佛,这可是拿着“一粒明珠一粒茶”的名茶来饮骡子了!”贤和方丈道:“若说两位师兄这样

为国为民的大侠士,什么好东西不配使?适口充肠,也是福报,只要不贪恋不执著就是了。”

顾峋风脸色一正,道:“说得是。”便吩咐小沙弥再取三只杯子来,道:“既然是难得的好东西,也别咱们独享,让

这位小师父和小廷程官儿也尝尝吧?”

陈湘点了点头,执壶倒了三杯茶,让小沙弥拿出去三人各一杯。小沙弥对顾陈二人极为敬佩感戴,夏廷听他说了经过

,才知道这茶如此名贵——见房中四人喝得津津有味,顾峋风还能惦着端出来与自己三人分享,这人人品也不坏啊!

程官儿在皇宫里待得久了,不管什么珍稀奇巧的东西,主子吃剩下的都会赏下来——阿衡待他甚厚,皇甫骏又随随便

便不拘小节,他也跟着见识过不少好东西——不过夏廷是侄少爷身份,脾气又古怪,看他端着茶面无表情地愣愣站着

不喝,自己更不敢喝了。

夏廷自幼苦惯了,倒不在意自己身份,看那小沙弥欢天喜地地喝了,连赞:“真是好茶!”也就喝了一口,入口醇厚

回甘,果然好喝。程官儿是极有眼色的,这位侄少爷是陈先生的救命恩人,顾大侠又对他极好,他脾气不好,自己当

然得小心翼翼些,将手中那杯递给他道:“奴才哪配喝这么好的茶?廷少爷喜欢,连这杯一块儿喝了吧。”

夏廷外冷内热,这两天程官儿照料他,他口中不说,心里是感激的,瞪了他一眼道:“我缺你这一口?这是给你的,

你喝了。”说完径自溜达去了。

房中四人都是豁达之人,谈谈说说,相处甚欢。直到送走了两位禅师,夏廷才回房来,顾峋风将剩下的半壶茶又倒满

两杯,道:“小廷,程官儿,这茶不错——你们两个走了半天累了吧,来来来,多喝点。”

(十七)

夏廷才喝了两杯,皇甫骏和阿衡也来了——二人是听说顾峋风回来特地过来请罪的。皇甫骏见多识广,一进屋就耸耸

鼻子,道:“背着我喝什么好茶呢?这么香?”

陈湘道:“这可抱歉了,是贤和方丈送来的,我客居在此,可没有这么好的茶招待你。”顾峋风道:“考考你,可辨

得出这是什么茶?辨得出我给你预备新茶,辨不出就将就喝这个。”

顾峋风估计他和自己一样大喇喇的性子,未必分辨得出来;哪知皇甫骏走过来,道:“有绿茶的清香,红茶的甘醇,

这是冻顶乌龙的味道,我喜欢。”阿衡早闻出茶香非比寻常,打开壶盖看了一眼,道:“你看看这个。”皇甫骏道:

“大红袍啊!”

夏廷并没见到陈湘方才辨茶,见皇甫骏一口道破这稀世名茶,也不由对他刮目相看。顾峋风拍着他肩膀笑道:“行啊

,到底是出身皇,嗯,见多识广,跟我们老百姓就是不一样!”

陈湘一呆,半晌回想起来道:“是了,这还是前年你从京师带来给我,我供奉给方丈大师的呢——可惜是喝残了的。

我这里还有些雨前龙井,给你们重新泡吧。”

皇甫骏摆摆手道:“我不爱喝绿茶,太淡没什么味道——你就给我倒一杯这个吧,天也不早了,我请你们到逍遥境喝

酒去——给峋风接风洗尘。”

陈湘一笑,道:“你们去吧,我持着斋呢。”皇甫骏道:“你不是逢初一十五才吃斋吗?”陈湘这次因夏廷身受重伤

,在佛前许愿斋戒百日,他怕夏廷过意不去,也不明言,道:“我本来也不爱喝酒,峋风,你带小廷过去吧。”

阿衡心细,道:“先生他们住在这里,动荤腥未免对菩萨不敬——观妙居的素斋做的很精致,去观妙居吧。”

一行人移师观妙居,选了个安静雅间,一式湘妃竹的桌椅古拙中透着雅致。夏廷和阿衡年轻,站在下手俟众人坐定才

拉开椅子要坐。皇甫骏想起夏廷昨天才挨了打,坐在竹椅上必不舒服,忙道:“等等”,指着夏廷道:“小二,拿个

软垫子来垫到那张椅上。”

一句话把夏廷说得满脸通红,偏那小二也呆,道:“客官,这么热的天,”夏廷大声道:“用不着”,发狠一屁股坐

在椅上。

阿衡昨晚听说了夏廷挨打的事,毕竟自己也挨过打,这等事谁愿意让人知道?忙拉了皇甫骏一把道:“就你话多”。

皇甫骏道:“我是因为这竹椅子太硬,怕他后边肿着硌得疼啊。”

夏廷本来就对他昨天害自己挨打耿耿于怀,是被陈湘和顾峋风拉了来的——他还当着这么多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当

他故意羞辱,恼怒之下起身便薅向他脖领子,骂道:“你他妈有完没完?”

顾峋风就坐在皇甫骏身边,岂能让人动了圣驾?一挥袖子便将他手爪兜住;听他嘴里不干不净,禁不住脸色一沉,挥

袖将他甩回椅上。

阿衡正想劝皇甫骏少说两句,见夏廷居然敢随便动手胡打乱骂,毕竟回护爱侣——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心头也不大乐意;陈湘知道皇甫骏心直口快惯了,自然先呵斥自家子侄,喝道:“小廷住手,不得无礼!”

夏廷高肿的后臀本来给自己狠狠一坐就压得胀痛,再被顾峋风倒甩回来,狠狠跌回椅子里,更疼得七荤八素。见一座

众人都针对自己,低骂一句,跳起来摔门而出。

皇甫骏摸摸鼻子,道:“怎么会这样?我是好心啊。”陈湘苦笑一声,道:“这孩子自幼失怙,少了教训,回去我责

罚他——皇甫兄别放在心上。”皇甫骏道:“得了,昨儿已经打了一顿了;我也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你也别再罚他

了。”陈湘道:“那我自罚一杯赔罪。”

这一来满席悻悻,顾峋风忙打圆场,说些别的引开话题。阿衡体贴陈湘,吩咐程官儿暗中跟着夏廷,看他跑去哪里。

四人吃完饭彼此告辞,顾峋风和陈湘单独相处时才问他:“听五哥说小廷来了半年了,一直在厨下打杂——当时我惦

着你,忙忙乱乱的也没搞清,到底怎么回事?”

陈湘叹了口气,道:“小廷是婉玉的儿子!”顾峋风“啊”了一声——陈湘因在洪都被夏廷强暴,获救后顾峋风又昏

迷不醒,这件事一直没跟他说过。但顾峋风对“婉玉”这名字却实在印象深刻——那是陈湘生命中唯一的女人,他当

初一直以为小睿是婉玉的儿子,如今那女人真正的儿子出现了!

他熟知陈湘性情,不管他对那个害他身败名裂的女人是如何看法,他对小廷错不了!屈指算了一算——“小廷现在才

二十来岁,那婉玉自尽时他也就十来岁吧?”

陈湘点了点头,“八岁。”顾峋风叹了口气:“八岁就父母俱丧,跟我一样——怎么说他又姓夏?不是在陈家长大的

?”

“我问过他,好像是在陈家长到十四五岁,七叔公去世之后没人庇护,他娘名声又不好,跟人打了一架就离开陈家了

。”

顾峋风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娘,孩子也可怜!难怪他脾气这么坏——我看他脸上还有一半官府的刺青,这几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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