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殒朝落 下——七玄
七玄  发于:2011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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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意立开明国降臣应皇天为陛下的太傅,朝中有多少人反对过?”

凤骁之不明白为什么杨宗月忽然提到了这件事上,但他深知杨宗月既然提出来就必定有他的理由,于是便回答说道,

“那时虽然朕的年纪还小,但有一件事记得很清楚,由于朝中有人不满太傅原是开明国的降臣,曾经还派人刺杀过太

傅,除此之外,反对的官员人数也多如过江之卿,数也数不过来。”

杨宗月见他说得很对,便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陛下可知这一场风波最后究竟是怎么平定下来的呢?”

他这一问凤骁之不由怔了怔,因为他那个时候才满六周岁,刺杀的事情闹得大他当然记得,但究竟后来怎么就没有了

动静他倒是完全没有了印象,现在想来,应该是当时有人将这件事压了下去的,“朕一直觉得是父王他圣意独断,难

道当时的情形还有别的内幕?”

杨宗月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内幕谈不上,倒是有几件事臣现在想起来总觉得有几分可疑了。”

“凤阳王注意到了哪几件事?”凤骁之又问。

“其一,当时朝中有一批大臣开始对这件事缄默;其二,先王借机整顿朝纲,其中贬职的官员有近两成,革职的官员

差不多有五十人;其三,革职后的官员有一半人数在后来的几年之中因病或者因其他的原因死亡或失踪,然后他们的

位置逐渐被归并入我大凤的开明国人顶替;其四,被贬职的官员有半数在半年之后就官复原职,这一系列的事件伴随

着轩然大波一应而起,最后应太傅这件事也就顺理成了章,这才让整个大凤平静下来。”杨宗月一连道出了四件凤骁

之在当时并不知道,而后来也没有人对他说起过的事情来,他听得忍不住连连蹙眉,等杨宗月说完之后他稍稍想了想

便开口道,“这第一件事朕料想定是有人在背后煽动,而且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又或许当时一开始的反对声只是为了

造势而已。”

“造何势?”杨宗月盯着凤骁之问。

“替父王整顿朝纲造势。”凤骁之说。

“陛下说得不错,但其实这势造的委实有一些微妙。”杨宗月这时却道。

“怎么说?”凤骁之不禁要问。

“臣当时也没有怎么猜透,但天香阁的事一出,却让臣联想到了这件事。”杨宗月说着便继续开口道,“应皇天实是

降臣,按照事实常理,先王没有理由用他,即便是用,如何能让他做陛下的老师?而且就算这一件是先王的一意孤行

,但大凤朝中的反对声浪必定也会一阵高过一阵,这一定会造成国家不安稳的局面,但偏偏反对的声浪还没有过去,

先王便开始大刀阔斧将朝中的官员贬职革职,这又是一件很反常的事,这么大的举措偏偏在朝局不稳定的情况下进行

,这实在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

杨宗月这句话里提到的每一点凤骁之都相当赞同,他不由点点头便道,“凤阳王说的不错,若在朝中的官员全部反对

的情形下,就算是一国之君,在那种时候也只有让步。”

“是,君王要的是国家安定,有时候牺牲一个人来维护这种安定是必须的,但是在应太傅的身上,却刚好相反,臣所

说的‘微妙’便是在这里,一开始几乎是全部的官员都反对应皇天做陛下的太傅,依臣现在的判断,那个时候有些官

员的反对只是做给另一半的人看的。”

“凤阳王是说,朝中有一批官员原本不见得会反对此事,但是为了表面上不被人引起怀疑,所以一开始都表示反对之

意?”凤骁之听了之后便问。

杨宗月点点头,便又道,“其中也包括了那些原本就保持中立的人,一般而言,这些人更加不会很突兀地站出来,所

以一开始的反对皆是情理之中的事。”

凤骁之点点头,听着杨宗月继续说下去。

“但随着有一批官员后来的缄默,那些立场中立的人反而也不用参与反对的队伍之中,只是让臣觉得好奇的地方是,

那些对此事开始缄默的官员,他们为什么会忽然转变了态度。”杨宗月说着看向凤骁之,“适才陛下说一定是有人在

背后煽动,这一点臣也觉得很可能,但他们为什么要煽动那些人赞同先王的这个决定,也似乎是十分耐人寻味的一件

事。”

答案呼之欲出,却让凤骁之心底的疑虑不断扩大,“难道……大凤朝之中,竟早有人跟开明国的人暗中勾结?”

杨宗月没有马上回答这句话,而是反问一句道,“适才陛下不是说过,那些人是为了表面上不被人引起怀疑的吗?”

“难道——真是?”凤骁之瞪大了眸,这是他不敢再往下深想的事,因为若是十年前就已有人跟开明国的人暗中串通

勾结,那么十年之后的局势又会是如何?现在不用说是一个梁广了,身边的人之中他到底还能信任谁?

“陛下,事实上臣担心的不是有人跟开明国的人暗中勾结,而是背后的一件更可怕的事。”杨宗月摇起了头,黑眸锁

住了凤骁之的眼睛,静静地开口道。

凤骁之不响,等他说下去。

“臣之所以要跟你提梁广,是因为臣在后来发现到,先王竟然也曾经派人去调查过这件事。”

凤骁之微微一怔,却想不到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陛下,臣有一个假设,那一年梁广病重的时候是七岁,一个七岁的孩童早就已经能够认字,也十分清楚自己是谁,

但偏偏一个七岁的孩子是最不可能被误认的,至少他的父母不会认错了他,可当年梁广的病势沉重,整个人瘦得异于

常人,而病好之后就像是脱了胎换了骨,臣假设的就是这时的梁广已经非昔日的梁广。”杨宗月一字一顿地说完,注

视着凤骁之,看他如何反应。

凤骁之果然吃了一惊,便道,“凤阳王的假设是说,梁广早已被人掉了包,那么大夫呢?你适才说我父王也调查过这

件事,那么那名大夫的下落呢?”

“死了。”杨宗月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道。

“被人灭了口?”凤骁之睁大眼睛看着杨宗月问。

“嗯。”杨宗月点点头。

“被谁?”凤骁之又问。

“被先王。”杨宗月这时直截了当地回答说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凤骁之惊得差点就要从席上站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听到的这几个字,这时不由再

问了一遍道,“你说是我父王?他为什么要杀人灭口,他是大凤的君王,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凤骁之激动的情绪杨宗月自然料想得到,但他并没有出言安抚或者解释半句,而是又道,“陛下,这就是臣找陛下来

的理由,因为不仅仅是这一件事,还有其他一系列的行动,都是在先王决定立应皇天为太傅之前发生的。”

凤骁之这时反而沉默下来,因为杨宗月说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跟他的太傅还有开明国的人相关,而世上的人谁都知道,

应皇天原本就是从开明国而来,但若要说他父王是为了名正言顺让应皇天成为自己的太傅这一条理由,也未免太过牵

强。

“臣知道陛下在想什么,适才臣说这件事可能牵涉到太后,是因为先王后来的一系列行动,都是跟南王府相关的。”

杨宗月继续说道。

凤骁之神色一紧,目光盯住杨宗月不放,便听杨宗月又道,“太后是南王之女,南王在大凤也算是显赫的一族,但十

一年前南王却忽然病逝,这只是对外的宣称,可是据我所知,南王其实是被人刺杀而死的。”

“凤阳王,你说我外公被人刺杀,还有刚才那些事,可有证据?”凤骁之这时盯着他便问。

“有。”杨宗月知道凤骁之必然会这样问,便回答道,“陛下应该知道原本凤王身边都该有凤左右二史来负责记录陛

下的言行,但到了先王这一代,执笔的凤左右二史却一换再换,记载也变得断断续续,极不详尽,而在南王被刺杀的

那一日前后,先王分别在前一日上午、当日正午连续两次出入南王府,那两日皆由凤左史官记载凤王的言行,竟然条

条清晰,写明先凤王是因探病而去,可是在南王过世后的一年,也就是在陛下立了应皇天为太傅之后,那名凤左史官

就被免职,然后就臣一开始所说的,那名史官七年前已经死在了家中。”杨宗月说完这一番话,见凤骁之神色带着怀

疑,就又补充了一句说道,“事实上,臣手上的证据也不是事件本身的证据,而是像臣刚才所言将这一条一条线索串

联起来得出的结果,南王的死因臣当年就清楚,只是因为事出蹊跷,而且那名刺客也早已身亡,先凤王秘而不宣,甚

至连太后也没有进一步追查,臣自然也插不上手,但臣到底也不愿空口无凭,说出来的话没有半点根据,所以当时臣

已经留下了一个人,她在凤枢院的地牢里呆了十年,当然陛下可能会怀疑这个人只不过是臣一早布置好的,但是与不

是陛下一见便知,无需臣再多言。”

“哦?”凤骁之听了杨宗月的话总觉得他所说的那个人自己可能认识,但是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会是谁。

“这个人容臣稍候带陛下去见,现在臣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疑惑要跟陛下一提。”杨宗月说着,便又道,“太后祭祖那

日,天香阁暗中埋伏了刺客在阳明山,臣一直怀疑那些人也早已被掉了包,否则假冒凤御羽军的那些人又是怎么混进

宫里来的?”

凤骁之这时还没有将刚才杨宗月说的那些事理出头绪来,便又听他忽地提到了这件事,他原本就一直在调查这件事,

因为大凤宫里向来守卫森严,绝对不可能一时被那么多天香阁人从中混入,就算是原先大凤之中就早有开明国的官员

蛰伏,但他们也不可能调动那么一大批人手进来。

“凤阳王难道是在怀疑……”

“南王之死,背后一定也暗藏着一个阴谋,但所有的证据似乎早已被人毁尽,也许就是为了一个相同的目的。”杨宗

月缓缓地又说了一句道。

凤骁之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他这时才端起早已凉透的茶喝了一口,却觉得一下子凉到了心里,他忽地长长吁出了一

口气,深深凝视着杨宗月低低地说道,“凤阳王,事实上即便你始终没有说出来,但这件事背后隐藏着的秘密,你也

一定早已做出了自己的猜测,是吗?”

“猜测是有,但此事牵涉极广,甚至再下去连陛下都可能会涉及到,臣万万不敢妄下断言。”杨宗月这时正色回答说

道。

凤骁之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然后才道,“凤阳王还是让朕先去见一见那个人再说吧。”

杨宗月这时点点头,起身便道,“臣这就去备轿,请陛下稍候片刻。”

凤骁之微微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却感觉手心里都是冷汗,不由怔忡,适才凤阳王所说的那些事此时想来,他父王

若真的动手灭人的口,那定是为了保一个人,可若那个人不是他太傅,难道竟是他的母后?难道说……他的母后,竟

然也有问题?

他相信杨宗月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约自己来凤阳王府,但他万万料不到,竟然还有那么多他所不知道的内幕经由杨宗月

的口里说出来,他虽然一直在调查梁广之事,但也没有像杨宗月所掌握到的那般详细,例如梁广病重之事,他虽然略

知一二,但始终没有想过这也许是一出掉包计,事实上有些事正如杨宗月所言,在他查的过程中那些证据就像是完全

被人抹掉了一样,一点痕迹都不留下,但看起来世上终归没有不透风的墙,杨宗月既然有这样的推断,那就一定有他

的把握,况且他竟然会那么肯定地说出南王是被人刺杀而死的,只是若今日他所说都是有根有据的,若他的母后果真

有问题,那他又该怎么做?事实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若他的母后有问题,那么他自己呢?

才这样想着,忽地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便听一个人的声音说道,“陛下,宫里派人传来消息,说太后找陛下有急

事,希望陛下尽快回宫。”

凤骁之听出这是自己身边其中一个侍卫的声音,他不由微微怔了怔问道,“母后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回陛下,属下也不知道,但太后派来的人此时就在凤阳王府之外。”侍卫回答道。

凤骁之这时想了一想,便站了起来,走到书房门口打开房门,对着侍卫说道,“朕这就回宫,你去跟凤阳王说一声,

就说过两天朕一得空,便会去一趟他说的那个地方。”

“是,陛下。”侍卫躬身一应道,然后匆匆离去传话,凤骁之这时走出了书房,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只

觉得云层压得很低,几乎快碰到了房檐,他不由想起了那座高耸入云际的天锁重楼来,这才想起自己近半个月来竟然

忙得只去过那里一次,而今日杨宗月跟他所说的这些事,似乎跟他的太傅一样有关联,而且凤骁之这个时候忽然觉得

,很可能他的太傅是除去他自己的父王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人。

“大人,陛下人已经离开了。”菖蒲来到庭院里,对着里面的身影说道。

“嗯,徐量如果到的话,带他到这里来见我。”杨宗月翻着手中的书册,淡淡地吩咐着。

“徐大人刚从后门进来,奴婢这就带他过来见大人。”菖蒲说罢便离开庭院,不一会儿,徐量便跟着她来到庭院,见

到杨宗月便道,“徐量见过大人。”

“坐吧,事情查得如何了?”杨宗月这时才放下手里的书,微微抬起眸看着眼前的凤御史大夫问道。

“大人,事情只有一点眉目,当年安排太后等人入宫的是安庆王手下一个叫王暄的人,只不过这个王暄在那件事之后

就离开了安庆王府,据下官的调查,他也被人灭了口。”徐量开口说道。

“凰青入宫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若这件事真像我们所想的那样,那么究竟开明国的阴谋是何时开始的?”杨宗月听

完他的话忍不住蹙起了眉,低低喃道。

徐量不由说道,“大人原本只是猜测太后应该是开明国的人,但若再深想一下,堂堂南王的女儿被掉包这种事到底要

计划得如何周密仔细才能瞒过那么多的人,而且一瞒就是那么多年,若从先凤王迎娶凰青直到这件事被他发现之后算

起,也有将近九年的时间,这九年里一些人被灭了口,另一些人踪迹难寻,到今日,也早已将痕迹消除得干干净净了

。”

杨宗月却摇摇头,说道,“九年里却依然留下了蛛丝马迹,否则凤休离在那时也不可能查得到,只不过问题是在于,

凤休离查到的很可能也只是冰山一角,另外,凰青能安然在大凤呆上那九年,还顺利入宫做了皇后,这里面必定还有

其他的安排,而且我敢肯定当日被选进宫来的女子当中,必定不止一个人是开明国的人,那么照这样说来,如今大凤

之中必定还隐藏着其他我们所不知道的开明国人,这一点才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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