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想了想还是询问道,“或者陛下觉得这一次臣也需要调动出一批人马,来负责太后的安危?”
凤骁之闻言摇摇头说道,“这倒不必,相国早已将这一次的安排告诉了骁儿,而且他选的都是一些武功高强的侍卫,
另外他还埋伏了一批人在阳明山上,这批人甚至都没有让太后知道,天香阁的人就算真的要在那里动手,恐怕也讨不
了便宜,凤阳王手里掌握着整个京畿的安危,责任原本就重大,无需为了此事再费心。”
“臣明白了。”杨宗月这时点点头,便也不再坚持。
伍伍
香薷打开重楼大门一眼见到杨宗月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他的身后,谁料得却只见到了一顶轿子,然后猛地一
眼瞧见了瞪着两只大眼睛的饕餮,她不禁喜出望外,杨宗月知道她定是误以为应皇天出现的缘故,这时便摇了摇头低
低地说,“他没能一起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香薷因他这句话不禁怔在当场,喃喃地问出声他道。
“情况很复杂,现在你家公子人在天香公主那里。”杨宗月回答说道。
香薷闻言又是一怔,却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然后说道,“大人先请进来坐,它也一并进来吧。”她说着将门开
大了一些,饕餮似是听懂了香薷的话,跟在杨宗月后头一跳一跳地入了重楼。
重楼里还是一样的摆设,但或许是少了主人在家的缘故这里反而显得正常了一些,虽然光线还是一样幽暗,但不如应
皇天在时的诡异,总觉得此时这里任何地方都像是铺上了一层灰色,该有光泽的地方全部都黯淡下来,气氛跟原本杨
宗月来时总有一丝微妙的差异,不过或许也是因为他来这里次数偏多,而且又是唯一一次在应皇天不在的时候到来的
缘故,所以才或多或少会有这种莫名的感觉。
饕餮的身体虽然庞大,但显然重楼里的高度完全适合它,它圆滚滚地“立”在地毯上,头顶跟镶嵌着琉璃珐琅的天花
板还相差了一些距离,杨宗月也不理它,径自在红木佛床上坐下,香薷这时已经奉上了茶,他才接过茶杯,香薷便迫
不及待地出声问道,“大人,公子是不是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杨宗月点了点头,看了看香薷,微微蹙起眉来对她说道,“他被一剑贯穿胸口,似也是天香公主救回去的,我带着他
去看过大夫,大夫说他身上寒气太重,剑伤都未必能够痊愈。”
香薷听了之后表情变得心痛起来,眉毛也无意识拧得紧紧的,她咬了咬嘴唇说道,“公子身上的寒气并非普通的寒气
,而是冤魂造成的,而且他的身体一伤再伤,要恢复谈何容易?”
“难道以后都没有办法恢复?”杨宗月不由问道。
“血怨一日不除,公子就一日不可能恢复。”香薷摇摇头回答道。
“那这血怨难道完全没有办法消除?”杨宗月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毕竟是知道应皇天当年被锁在魂凝水之中的这件事
的,魂凝水的来历他也相当清楚,原本那些水异动总是频繁,全靠每年好几次的镇魂和祭祀才能稍稍令它们平息,但
自从将应皇天锁入其中一直到他离开之后,那些水早已如平常的水一样,没有任何不同,也不会出现异常的现象,这
就说明了水中原本存在的冤魂们全都附到了应皇天一个人的身上,这应该便是所谓的“血怨”了。
“有是有,可是香薷觉得很难办得到。”香薷回答说。
“哦?”
香薷想了想,然后便道,“据我所知,若有一个人的体质能跟公子一样的话,或许有可能将这些冤魂们都吸引走,但
事实上这也仅仅只能转移,而且公子的体质相当特殊,至今为止香薷还不知道世上会不会存在像公子这样体质的人。
”
杨宗月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再问,“你说你家公子体质特殊,难道他当真跟寻常人有什么不同之处?”
香薷点点头,“这十三年下来香薷时常都有这种感觉,但公子从来不说以往的事,所以香薷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世上
很多药对公子都毫无用处,公子的饮食也不怎么正常,有时候睡下去像是会醒不过来,全身冰冷,公子体内的血能唤
出式神来,还有这些神物,香薷以前想不明白理由,但现在早已习惯这样的公子,也不去追究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希
望公子的生活过得跟寻常人一样,那就好了。”
经她这么一说,杨宗月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确实知道应皇天的不同寻常,能驭白虎,能封印咸池,能唤出式神
,还能指挥饕餮,这不是寻常的人类能做得到的事,可他身上一次又一次的伤伐明显证明了他只是一个“人”而已,
这种矛盾令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应皇天到底是什么人。
“他身上的确有太多秘密。”杨宗月这时不由轻叹一声,低低地说了一句道。
香薷便也沉默下来,无意中转过视线去看饕餮,却见它的身子这时开始忽隐忽现起来,像是十分的不安份,而且整个
身体开始打转,眼珠子从这里瞟到那里,香薷忍不住皱起眉来,忽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杨宗月还来不及开口问,她
已经飞奔过去打开了重楼的门。
一抹蓝色的身影恰好出现在那里,然后随着大门的打开而定住了身形,杨宗月蓦然看清楚了,来人竟然是天一,十二
式神之一。
他回来了,那么应皇天呢?
“天一!公子呢?”香薷见到他也立时惊呼出声,连忙问他道。
“应大人他……”天一的面色沉重异常,这让杨宗月也禁不住站起来看向他,等他的回答。“应大人为了救我,用去
了相当一部分的血,而且他的术力几乎完全消失,恐怕血怨的影响会更厉害,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以大人的体力恐怕
会支持不住……”
杨宗月闻言忍不住拧紧了眉,立即问道,“支持不住会怎样?”
天一听到人声不由一怔,然后越过香薷看见了重楼中的人,一见是杨宗月,便回答他说道,“支持不住便会昏迷,虽
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谁也不知道应大人什么时候才会再醒过来。”
“难道无计可施?”杨宗月又问。
“原本我可以让太常、天空等式神一并合力施法来压制应大人身上的血怨,但是目前大人落在了天香公主的手中,她
又在应大人的轿子和囚禁的屋子周围下了禁咒,我们不仅无从近身,而且还探查不到大人的位置所在,所以皆不知道
该如何是好。”
杨宗月听完这一番话也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我现在已经布置了好几个凤京城门的将领,让他们
随时注意是否有天香阁的人入城,所以一旦有应皇天的下落,我便会派人来通知你们,届时我们再想办法,看看能不
能让他脱离天香公主的禁咒片刻,至少让你们能施法压制住他身上的血怨,如何?”
天一闻言立即点头说道,“好,片刻的功夫便已足够,这件事务必请凤阳王帮忙。”
听他忽然说出“凤阳王”这三个字来杨宗月反而一怔,便问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份?”
香薷这时见他吃惊忽然低下头去掩唇笑,杨宗月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便听天一回答说道,“我们一直呆在重楼里,凤
阳王经常会来这里看望应大人,我们当然知道您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杨宗月说着不由多看了天一一眼,他忽然觉得天锁重楼也许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天一口中的
“我们”指的必然是十二式神无疑,但除了他们和香薷之外,是不是还有谁也一并栖息在这座重楼里?说不定也包括
了像小花这样能够自由隐身的神兽……
见杨宗月的视线忽然对上了自己,小花瞪着他也就眨了眨眼睛,然后再瞅瞅刚刚多出来的男子天一,偶尔又去瞅瞅香
薷,忽然它把自己的身体隐去,再出现的时候又在另外一个位置上看着杨宗月,杨宗月不禁笑着摇头,事实上跟它相
处久了,就知道它其实很贪玩,有时候真不知道它这一个大脑袋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但是只要它不吃人,杨宗月很乐
于带着它到处转转,只不过最终还是要把它送回这里,它毕竟不是世间之物,谁又知道它能忍得了多久不吃人呢?
“它从大鼎上来,那么该如何让它回去?”杨宗月想到这里便开口问天一道。
天一这时却摇摇头说,“这件事只有应大人一个人能办到。”
杨宗月听他这么说觉得意外的同时却也能够接受,因为原本它就是跟着应皇天一起出现的,若要它回去,自然也只有
应皇天能够说得动它,这样想着便道,“如果不能回去,那我还是把它留在这里,总比在我府里好,不然我并不清楚
谁看得见它谁又看不见它,或者它喜欢什么时候隐身什么时候现身,我府里人来人往,毕竟不是很合适的。”
“嗯,大人就把它留在这里吧,虽然它身上有符咒锁着,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天锁重楼是公子住的地方,它定
然不会胡来的。”香薷这时开口回答道。
杨宗月点点头,事情便这么定下了。
伍陆
大凤历甲申年三月十六,春分前夕,大雪终停,卦象无妄,适宜出行。
阳明山位于凤京以南,栈水之西,简阳县境内东北隅,从大凤朝立国起,就被凤帝选为宗庙建立之地,大凤三世帝王
下来,陵墓也均建于此地,大凤国礼规定祭祖有四季,凰青身为大凤王朝的国母,寿宴在即,因以祖先之仁,类之本
,便需亲自去一趟阳明山大凤朝宗庙以表其仁之至,行吉礼。
凰青这日一身正装乘坐金銮八人抬凤轿从皇宫浩浩荡荡一路出了凤京行至阳明山脚下,祭祖有既定的程序,凰青身边
跟着一名掌祭祀之礼的太宗,祭祀所需的肉食是各种牛羊猪等牲畜,这些要在祭祀的队伍之前就将它们牵到庙门之外
,等待凰青检查是否完好,这才可以用来祭祀。
另外一样重要的祭祀物品便是酒,酒在祭礼中的作用很多,降神要用酒,献尸也要用酒,而且酒还要按照它的质量来
分配,酒盛入坛中称为“尊”,各种酒以不同分种类再加上郁鬯、明水可分为十八尊,祭祀用酒的排列方法,以北为
尊,以南次之,到时候凰青就要从各方的酒坛里面分别倒一杯入酒杯,再将其浇到地上。
除了牺牲和酒之外还要备有乐器和器物,还要以占卜选出“尸”来,尸在祭祀的时候代表的是神灵,它一旦入了宗庙
之后,凰青就要对它行九献之礼,然后声乐齐奏,并且还需要宫人配舞,这些歌舞都有严格的规定,这时便是代表着
正式的祭祀礼开始。
祭祀的过程从开始到结束足足有四个时辰左右,此时以黄钟为宫,大吕为角,大簇为徵,应钟为羽,奏无射,歌夹钟
,舞大武,再配以缩酒,让鬼神嗅到香味,然后附到“尸”之上,献礼一一供上。
祭祀进行到一半,乐声仍然磬磬奏响,但就在这个时候,庙堂之内四周的九位舞者忽然一齐从腰际抽出一柄软剑,同
时攻向站在正中央的大凤太后凰青。
凰青不由大惊,她本身就没有武功,此时绝对难以逃脱九柄剑的同时攻击,只是幸好距离凰青跟前三步左右的位置站
着的那名穿着白衣的“尸”忽然一闪身挡在了凰青身前,下一刻他便将凰青推开几许,一人独挡九把剑,口中喝了一
声道,“护好太后。”
凰青一时间听不出他是谁,只觉得他的武功异常高明,就在这个时候相国带着人马从门外冲了进来,此时宗庙之内的
其他侍卫才反应过来,纷纷取出兵器对付那九名舞者,护着太后的这些侍卫原本就经过了精心的挑选,而且毕瑱又早
埋伏了另一批高手,祭祀堂内顿时刀光剑影,不多时,那九名舞者皆成了刀下亡魂。
凰青惊魂未定,毕瑱已经检查完了这九具尸体,他这时便回过头来对凰青说道,“太后,这几个人都是天香阁之人。
”
“这一次多亏相国你了,要不然本宫早已死在这些假扮舞者的天香阁人剑下。”凰青的面色有些苍白,但语调已经平
稳下来,刚才的行刺对她来说显然十分意外,但此时既然已经顺利歼灭了刺客掌握了局面,就完全不必再惊慌,她好
歹也是大凤的太后,这一点自持之力还是有的。
“太后还记不记得原本那些舞者的容貌?”毕瑱这时指着那些尸体,抬起头问她道。他会这么问,是因为祭祀的舞者
原本都是由凰青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而这些却很可能已经被换掉了。
凰青闻言点点头,表示记得,然后走近其中一具尸体看了看,便又摇摇头说,“果然,她并不是我先前挑选出来的女
子。”这个答案在毕瑱的意料之中,很明显在祭祀之前便有人安排将这些舞者替换掉,好在祭祀的行进途中行刺凰青
。
“天香阁看来已有行动,我们要赶紧回去告知陛下才行,她们能不知不觉地替换掉祭祀中所有跳舞的人,或许还有其
他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也在暗中进行着某种阴谋,尤其是太后的寿宴将至,我们不能不加以防备。”毕瑱暗自沉吟,
然后对凰青说道。
“相国所言极是,但祭祀也是大事,本宫绝不允许就这样被人破坏掉。”凰青说着站了起来,面对宗庙之中所有的人
宣布道,“这九人妄想行刺本宫,本已是罪该万死,偏偏还破坏掉本朝的祭祀之礼,若以罪论处,死一万次也不为过
,但今日本宫祭祖表以其仁,理应以仁厚为怀,而这九人的尸骨不能容于祖先的宗庙之中,所以此次本宫决定改加献
人祭,将这九人按礼献给山川,祭祀山川,以远播我大凤威名。”
她说罢,当即所有人都跪下来称颂道,“太后仁爱,是我大凤之福——”
凰青满意地看着群臣,然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之前假扮“尸”的那个人身上,亲自拉他起来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可是相国安排你在身边护着本宫的?”
“卑职名叫江为,在李将军帐下,原本‘尸’这一神职以卑职的身份是绝对不该玷污半分的,但相国大人说要以太后
为重,所以卑职才……”他说着低下头去,像是深怕会遭到太后的责怪,但凰青非但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笑着说
道,“‘尸’乃代神受祭,的确是不能随便选,但相国以本宫安危为重,而你又恰恰为本宫解危,依本宫之见,既然
你已立了大功,本宫便封你为凤飞殿郎中令,位列九卿之一,这样你便有足够的身份来担当此神职了。”
这一番话说来名为“江为”的男子显然怔住了,毕瑱却在一旁提醒他说道,“还不快谢恩。”
江为闻言反射性地跪下谢恩,但他直到再度站起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太后说的话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所以直到
这时他才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和受宠若惊的表情,可既然已经谢过了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辞,当下便诺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