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君心似我心————词牌名
词牌名  发于:2009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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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神色冷漠,只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一面已抄起易宁左腕。易宁一惊正欲挣扎,看到王爷脸上温存笑容才略放下心来。红衣见二人情形心中早明澈如镜,诊过脉后随手封了易宁几处穴道,向永延说道:“三魂针的解药只在嘉祐那里,我虽能调制却无现成的,他也不会给你。现在我已封住毒力攻心之途,半月之内无碍,半月后我便可配出解药。”
永延喜不自禁,却听红衣又道:“只这半月内,不许他运功动气,否则到时候毒走入腑,便是你师傅来了也无力回天。此事虽非你之过,出手伤人也是嘉祐不对,你就姑且照顾他半月,算是代你小师叔受过吧。”
永延喏喏应着,原本听他说没有解药甚是诧异,听到让自己照顾易宁时才恍然大悟,不由笑起来,恭恭敬敬道:“二师叔请放心,永延一定照顾好王兄。只是小师叔那边……”
“无妨。”红衣冷冷抛下一句,“我自然知道他去哪里,你不必多事。”话未说完已惊鸿也似翩然而起,一抹红影转瞬即逝。煦云一直呆呆听着,到后来终于明白宁哥是中了什么了不得的毒,转脸看宁哥嘴唇发青眉间有黑气浮现,一时吓得手足无措浑身哆嗦,只知抓着易宁手臂哀哀唤道:“宁哥,宁哥你没事吧?”
“不碍事的。”易宁勉强笑道,安慰几句又转向永延,才唤了声王爷。永延已正色截道:“王兄不必多言,既然二师叔有命我自然要从,这半月万不敢让王兄离府半步。何况此事本因我而起,在情在理我都该好好照看王兄,还请莫要推辞方好。”
一席话下来,易宁微微一怔。永延的语气虽不如何冷硬却无拒绝余地,且带几分生疏,只怕是因自己得罪了那浅衫少年而动怒。听着他一口一个王兄早没了先前的亲近爽朗,未免也有些不快,心里甚不是滋味,半晌才冷冷答道:“如此麻烦王爷了。”
永延听他同意,微一点头。却见他眼神又冷洌如初见时,已知易宁心中不快。本是该安慰的可竟忍不住暗喜于他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在意,又想到之后的半月朝夕相对,不由得隐隐有些兴奋起来,心想这回还真得好生谢过两位师叔了。三十四自
由 自 在
煦云何曾想到自己多看两眼竟会害宁哥中毒,虽经易宁再三安慰仍是又急又怕。见平时相处甚为和睦的王爷与易宁不知为何突然都冷了脸,更慌作一团,不知不觉脸上已挂了两行清泪。易宁只当他是刚才被少年吓到还未安定下来,少不得又安慰一番,永延见状微微蹙眉,淡淡道:“煦云莫哭,此事并非因你而起。”煦云抽抽噎噎,好容易才止住哭泣。一抬眼看到两人为自己担心神情,心中才渐渐平复下来。回想起之前三人相处喜乐安康模样,只觉得如果永远都能这样下去该多好。永延见煦云好容易收了眼泪,便调笑道:“又哭又笑,小狗撒尿。”煦云羞红了脸,却又忍不住想笑,喃喃埋怨道:“王爷怎地说得这般难听?”
“难听?好听的也有啊。”永延一笑,曼声吟道:“欲笑翻成泣,言是定知非。”
明明是对煦云说话,他却一直用眼角余光瞥着易宁。易宁听在耳中,却似全未留心,只顾安慰煦云,忽然肩上一阵尖锐刺痛,下意识伸手去按时却被永延一把抓住,连声道不可。原来那三魂夺命针是永延师父的独门暗器,专用于行刺。针身细如牛毛风吹得起,但在他手中使出足可穿透人身,被打中者寻不到暗器所在便不好医治,也不易暴露行刺者身份。因沈嘉祐生性好惹事生非又不用心习武,便传给他作防身之用。嘉祐内功不济手上劲力不足,打中人后针会留在体内,虽不再适合暗杀,却更是折磨人。永延生怕易宁不小心将毒针按入更深,等下取针时必然多受罪。易宁明白他一片好意,但右手被他抓着却着实有些尴尬,低声说道:“王爷不必担心,我自会留意。”便将手抽了出来。永延微微一笑。此时,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李颖宇忽然道:“王爷,煦云该作功课了。”永延一怔,才发觉已到了煦云学画的时辰,知道李颖宇容不得别人半点违拗,便点了点头,让煦云先走。煦云惦记易宁伤势哪里肯走,无奈永延又坚持说功课耽误不得,你宁哥有我照看不会有事,这才不情不愿地随李颖宇离开,一面只道就算是日日相对又能如何,每次宁哥出事自己都不能陪在身边,那么一切也只是枉然。见李颖宇已带煦云离开,永延便上前搀扶易宁。易宁连连摆手,直说自己走得动。永延正色道:“我既然答应了二师叔照看你,这半月便要寸步不离,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略停一停又笑道:“从现在起我只好与你如影随形双宿双栖,虽自知极是讨人嫌,还请万勿见弃。”说着竟就做出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瞧着他。易宁忍不住微微一笑,心下顿时释然,任由永延领着往园子另一侧走去。一路上永延向易宁絮絮叨叨说起那位任性的小师叔,也没少提自己在他手上吃的亏。直说得沈嘉祐是灾星转世魔王下凡,专程为折磨师门众人而来。易宁听着想起煦云,不由得暗自庆幸,心忖煦云若有那少年半分淘气,自己哪还有安生日子可过?居然对永延平白添了几分同情之意,全然忘了自己身上的伤。三十五
走上一程来到一处清幽精致的小院。虽然先前只匆匆走过一遭,易宁却依然记得这里是王爷的卧房,不由诧异为何带自己来这里。永延却已忙着命丫鬟生起暖炉,又要人去准备热水手巾药酒什么的。林林总总说了一大通,易宁听得耳目缭乱,那些看来清秀柔弱的丫鬟动作却极利落,待他们进屋时已是暖如春阳,所要的东西也已整整齐齐摆放在床边,一样不少。易宁甚是茫然,不知王爷又要做什么。永延略略查看一下,微露满意之色,扶易宁到床上坐好,屏退左右,才不紧不慢道:“解毒之事有我二师叔在,绝无问题。但针留在你身上难保不成大患,万一哪天你不小心动气运功,这针可是会循脉顺刺入心的,就算不伤要害,任它自行游走,要取出也是难于上青天。所以现在……少不得要你忍耐一下了。”
易宁一听便明白过来,知道大约是要割肌取针,他做捕快年久,什么伤不曾捱过,这点小事如何放在眼里,便点头道:“有劳王爷。”
永延一笑,伸手便去解易宁衣衫,易宁微微一怔,忙向后一闪,直说自己来就好。永延倒也不坚持,索性在一旁坐下瞧着。易宁颇有些尴尬,但想想此时他是为自己疗伤,有甚可怕的。便动手自行宽衣解带,忽想起身上淤痕不知是否全数消退,略犹豫一下,只卸去左边衣衫就停下来,示意永延可以开始取针了。
“你可还记得中针之处?”永延靠近些,低头看了一眼问道。
易宁一愣,也低头看去。这才发觉自己左肩虽痛楚难当,却着实说不清痛在哪里。肌肤平整无异,何曾有伤口?心中惊诧,暗想这三魂针果然毒辣,居然无迹可寻。一面寻思着指点痛处给永延看,永延微微蹙眉,略停一下才问道:“可是此处最痛么?”易宁答了声是,永延便一手扶住他右肩,一手轻按痛处周围,一面按一面问:“这里如何?”连问几处易宁都答说有些微痛,直到中府穴时易宁才诧异地道:“此处无甚感觉,略有些酥麻。”永延听了这才点头道:“想来不错,伤口就是这里。”
略寻思一下易宁已明白,原来这针上必是喂有少许麻药,所以伤口处反而不会疼痛,其他人若依常理在疼痛处寻针自然是徒劳无功,暗叹设计这暗器之人心思未免太过阴狠。一抬头却见王爷拿起药酒漱了漱口,正不明所以时,王爷已微微一笑道:“得罪。”说着竟就揽住他腰身往怀中一带,低头吮住他肩上伤口。
“王爷?!”易宁吓了一跳,正欲挣扎时却被永延轻松制止。此时伤口已由酥麻转为刺痛,易宁忽想到如此以口吮毒岂非连他也会中毒,忙忙地就要推开。永延自然明白他的心思,顺势抬头一笑道:“此毒沾血方能生效,我口中又无伤口,不碍事的。就算拿这针泡杏花酒喝也死不了,只是辛辣些不好喝而已。”易宁听得哭笑不得,不知这王爷到底何时能正经一回,心里却煞是暖暖。
见易宁不再反对,永延径自低了头去吸吮伤口。其他的方法自然不是没有,但如此天赐良机浪费岂不可惜?心中暗爽嘴上却益发卖力。易宁被他揽在怀里一时只觉惶惶无措,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想低头时下颔偏偏正抵在他额角,这才发觉他根本是埋首在自己颈肩之间,极温热暧昧的气息尽数拂来,忽然一阵酥痒,不由得动了一下。永延并不松口,只含含糊糊说了句什么,似是要他勿动,反而将他搂得更紧些,另一手悄没声地攀上易宁脊背,竟缓缓摩挲起来。易宁一惊,又羞又急,待闭目不看时猛地身子一颤,血气硬生生直撞上来--
室内静得可怕,易宁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跳得快要炸开。眼前的景象恍惚化成那一夜,充满情色意味的黑暗……他只觉胸口仿佛快要爆裂开来,紧咬牙关攥紧双手。永延虽然意乱情迷却立刻感觉到他全身绷紧,暗叹一声,这才咬住早就吸出的毒针尾往外一带,顺势吐在盂中。
强自镇定下来,易宁正要整束衣裳却被永延拦住,拿起桌上手巾沾了药酒为他擦拭起来。易宁这才看到左肩下已是一片青紫淤痕,知道涂抹药酒是为消肿,却忽然觉得这情景不知怎地,甚是熟悉。
一切安排妥当,永延便让易宁躺下歇息。易宁一再推辞说这是王爷卧房怎好造次。永延淡淡一笑道:“本门规矩最大,长幼万不敢违。既是二师叔有令,你便不必再当我是七王爷。再说你我本份属兄弟,何必讲究这许多?”易宁不好再拒绝,却不禁暗暗好奇,一直听王爷说师父师叔,却怎么也想不起武林中几时有这一门,竟是人人都身手非凡,想来王爷虽不露真本事,也定非泛泛之辈。欲要问时又觉毕竟是别人私事,如何好这般追问个不休?于是乖乖躺了下来。永延命人将不用的东西收拾出去,然后冲易宁一笑:“我也有些累了,若是易宁不介意,可否分半张床予我?”易宁一怔起身道:“既然王爷累了就请歇息吧,我现在还好……”永延截道:“我已说了这半月不必当我是什么劳什子王爷,叫永延便好。”说着按易宁躺下,自己和衣卧于易宁身旁道:“我不过是小憩片刻,也懒怠让他们另铺床,你只管睡,不用在意我。”
话一说完,永延便闭了双眼,一臂大剌剌架在易宁身上,竟没给他留半点回寰余地。易宁苦笑,又不好将他的手移开,只有阖目休息。许是毒伤使然,委实有些疲惫不堪,加之身旁王爷绵长悠远的呼吸声,没一阵易宁竟也沉沉睡去了。
三十六
午间小寐总是睡得格外深沉,醒来时易宁只觉头昏脑胀,仿佛做过悠长一梦,梦醒时已是沧海桑田天翻地覆。艰难地撑起身子坐在床上,半晌才想起自己是在王爷卧室中,向身边看时却发觉王爷早没了踪影。窗外的天色如梦中一般黯淡昏黄。
略活动下四肢,虽然卸去内功颇有些轻飘飘无处着力之感,行动间倒没什么妨碍。不由得自嘲,心想现在的自己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而已。穿衣下床走了两步,打量打量屋中摆设,忽然想到王爷,许是睡醒闲得无事,找煦云去了吧。
这样想的时候,有点寂寞…… 自 由 自 在
不过独自一人惯了,现在的状况倒也不算什么,趁此机会倒可以静下心来思考连日来的经历。首先想起的还是被诬下狱之事。虽然已经反反复复筛过很多遍,但始终无法弄清那夜行人目的何在,就算经谢灵武一番解释,但他的话仔细想来却不象是解释,更象是要混淆自己的判断。无论怎么说,谢灵武也是最有可疑之人……但若当真是他,又有什么目的呢?
忽然记起那次夜探天牢时,谢灵武缓缓问道:“万一我当真是构陷王兄下狱之人,王兄又当如何?” 当时自己只紧紧攥住剑柄,始终没有只言片语相答。
--若是真抓到那名男子,我又当如何? 其实并非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那一瞬间心中闪过的刻骨怨毒连自己也有些个恐惧了: 我要毁了他!
--自那夜屈辱之后心中一直潜藏着的念头是:报复!曾经的平淡祥和恬静安宁都碎成了片烧成了灰,埋葬于心底最深处的儿时的冰冷死寂一点点自坟墓中挣起,原本一直吸引着自己沉浸其中的黑暗已被情欲吞噬了大半,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在此时将牢笼撕扯成扭曲的残骸气势汹汹地便要跃起了……
后来是王爷的出现,几乎可以算作奇妙的际遇。还依稀记得初见是在临风楼,那时只顾匆匆离去,隐约中似乎是彼此对望过,却已想不起永延的眼神。牢中的第二次见面却着实出了他意料,王爷竟然几句话就激得他心绪大乱,当时已知此人心机深沉极难应付,后来勉强答应进王府任职虽可说是为报答王爷搭救,多半却是为了煦云。谁知日后竟会跟王爷成了朋友……
苦笑一下。朋友?或许自己对于王爷而言不过是讨好煦云的手段吧,自己却认了真,实实在在地希望可以做交心好友甚至……兄弟。可现在看来,自己不过是平白给他添了许多麻烦罢了……
想到此时,易宁已不知不觉间出了卧房。院中高仅及腰的矮墙满满地爬着深紫暗红的藤蔓,天边落日已沉下大半,只露橘色的一弯,余辉全然淹没在厚重的云中。易宁怔怔望着却什么也不曾看见,只是想着过半月毒解后自己便可自行离去,煦云托付给王爷该不会有错。想来王爷到时必是心满意足,也不会为难兄长。自己已了无牵挂,大可全力寻找那夜行人,便是最后落个玉石俱焚,也不觉有什么可遗憾。
心里正打算着,忽觉身后一阵微风,转头时肩上已多了件长衫,看去却是永延。易宁自然知他好意,想起半月后只怕再见不到时便忽然有些恋恋不舍,只道从不曾被人如此细心照顾过,今后怕是也不会再有,一时间格外珍惜起来。
永延见易宁并不反对,又见他神色间是少有的平和,微微一笑道:“在看落日么?”易宁一愣,老老实实答道:“只是想些事情而已。”
“想什么如此专心,居然穿着单衣就在院子里吹晚风?不过看着还真有点伤春悲秋的意思呢。”永延心知易宁所想必与自己有关,仍是徉作不知,只顾打趣。
易宁淡淡一笑道:“我胸无点墨,怎会有那等文人雅兴。不过随便想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永延也笑:“我也不过是假风雅。小时候父皇让赋诗咏落日,我先想到的却是煎饼。”易宁不由得一怔,忍俊不禁道:“那现在呢?”
“现在么……”永延一本正经道,“现在忝为七王,自然再不会说什么煎饼之类的傻话。说起这落日,最为相象者莫过蛋黄是也。想我幼时见的都是烹好的鸡蛋,竟从未见过生蛋长得何等模样,后来无意跑到厨房中玩耍,才知最像落日的,莫过于一个打在碗中的蛋黄。”他一面说,一面瞥着易宁,极是敛容正色。却见易宁竟也作沉思状道:“此言有理。我亦觉最为相象者莫过蛋黄是也。”
说完抬眼,正与永延四目相对,两人板脸互看一阵,忽然同时大笑起来。 三十七
之后几日,永延确实说到做到,果然寸步不离地跟着易宁。除了师叔命不可违的大道理,还找出无数稀奇古怪的理由来搪塞,说什么也要粘在一起,甚至每晚同床共枕。易宁初还有些尴尬,过了一阵也渐渐习惯,只当是王爷天性纯诚待友皆如此。
闲来无事,两人也聊些奇闻轶事。易宁做了几年捕快经的事自然多,兴致起时说些案子,两人或叹息或感慨。听到曲折时永延一副急躁慌乱没处抓挠的样子也煞是有趣。偶尔永延也讲些外界多无从得知的宫闱秘事。易宁听着那些血雨腥风惨烈凄凉,忽想起自己一家乐也融融,不由得唏嘘不已。
偶尔也有懒怠说话的时候,两人就在院中看清风过处水光潋滟,对弈饮酒琢磨武功,入夜时于花间席地而坐赏满天繁星闪烁,听永延扯些山海经。易宁倦了累了便就势靠在他肩上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总能发现自己好端端躺在床上。可怜煦云因为被李颖宇拘得严严实实,除了吃饭睡觉前一点空隙,总不得机会与宁禾和王爷一道玩,每日仅能匆匆见上几面,一时间心里徒生好些埋怨。易宁也有所察觉,便问永延何不让李先生放煦云出来玩耍。永延只淡淡一笑:“李先生说得极是,课业要紧,让他多学些东西也好。咱们去也只会扰他心境。”易宁想想也是,虽还有些疑惑,却也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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