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染尘香——公子夕拾
公子夕拾  发于:2011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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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呵!吩咐倒是没有,她让我带点东西给你,说是虽然不能除你身上的毒,每日毒发的时候却是可以缓解一些

痛楚,她还说只要公子你快些把东西拿到手,自然也不必受这些委屈了。”都是些平常的话语,从这女子口中说出来

竟有些说不出的歹毒。

萧默然接过那女子手中的物什,语气依旧淡淡:“替我谢过姐姐。”

“你不恨她?”

“你这是在提醒我姐姐有恩于我么?”

女子在启齿间终于有了些许犹豫:“你说过要亲手杀了越灵犀为你父母报仇……”却是像在担心眼前清冷淡薄的人会

有放开一切的念头,她们都是知道的,有些事情只有这个人才能做好。

“放心,事情办好之前我会活着。”

“姐姐让我带句话给你,她说这世上自是有人待你好的。”

萧默然想起自己离开忘忧谷的那一天,送行的人并不多,薛忘忧来了,那个着了一身款摆岚裳的女子,就那样看着自

己,始终没有说话,凌指烟也来了,还是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一句话都懒得交代,侍女寻芳将竹萧递到萧默然

手中,对他说:公子,一路保重。

萧默然第一次见到凌指烟就知道那个美丽到看不出年岁的女子不喜欢自己,甚至连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恨意。薛忘忧

叫她姑姑对她言听计从,当那些或美丽或妖娆的男子死在自己手下时,他恍惚觉得自己就是下一个。第一次任务失败

重伤后薛忘忧开始教他武功,凌指烟冷笑:“难道你还指望他以后用这些来对付我们?”玄色纱袖中掷出一个小瓶丢

到萧默然脚边。薛忘忧跪在地上求她:“姑姑,我求你不要对他用药,只要越灵犀在我们手上他就会听话的,除了他

父母的仇他根本不在意别的东西。”谷中的孩子都是被药物制住的,一生都要受制于人,稍有异心就会生不如死,进

谷多年后薛忘忧还是迟迟没对自己用药。

薛忘忧是救了他没错,可是她对凌指烟说:“他的姿色,日后必定有用”。身为一个男子,被一个女子当做有利用价

值的物件已经是耻辱,而那件可利用的东西竟还是自己的姿色,何其可笑。

自是有人对他好的,除却那些目的的话,萧默然轻笑,“既然这张脸还有些用处,我自然也定当极尽其所用。”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对萧默然而言,幸许所有的意义只在于越灵犀那个人。薛忘忧说等他把她要的东西拿到手,就

把越灵犀交给他任他处置,那时候,只要那把秋水长剑刺进那人的身体,就什么都与他无关了。

叫做解忧的女子悻悻地道:“你不着急着去死那是最好,也省得……”

萧默然指尖突然翻飞,屋中的烛光豁然一亮,“谁!”

白烛的蜡片合着一道劲风在闵照影身侧飞过,扒着门沿的手一松整个的人往屋子里摔去。

房间里只剩下萧默然一个人,那女子不知所踪。

萧默然的脸色有些难看:“你在上面干什么?”

“我……”闵照影一时语塞,难道不该是我反问你在干什么……“我和我大哥吵了一架,被赶出来了。”

萧默然垂眸,“你都听到了?”

闵照影苦着一张脸,“我说不是的话你是不是就不杀我了……?”

“我不杀你。”

“啊?”

“我不会杀你。”我不能杀你。

第十章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潘家二少爷是第一个上门道贺的,人未到声先到:“恭喜恭喜,恭贺新禧,恭贺小侯爷喜得新人啊!”

闵照影顶着两晕了黑影的漂亮凤眼坐在花厅的小藤椅上,听到这话很是受用,回过头来笑,“潘二少爷这消息真是灵

通得很哪!”

“要想不灵通也难哪,”潘二少凑上前神神秘秘地道:“你今儿还没出门吧?整个侯府偏门窄门后门全堵满了人……

”潘二少说着开始向四周张望。

“放心,我老爹一早上朝去了,不然本少能这么太平安逸地在这里和你说话?”

潘二少很是不厚道地点点头,“也对,哎!我告诉你啊照影,你那是没瞧见,那可是非常之相当之的壮观啊!一群人

跟赶集似的围在那就等着瞧那位公子一眼,想当初我们北澜国这长公主新婚也不过……”

话到了这里,闵小侯依然笑笑地坐着,潘文安先住了口。

“要让他们失望了,这人我可是不肯拿出来给大家看的,便是你,”闵照影再笑笑,手中的折扇在桌上点几下,又道

:“也是不肯的。”

潘二少扯着闵小侯的袖子上了肩,眸中的光彩闪闪,一脸期待:“当真这么宝贝?那我非要见一见不可,不知是什么

样的人物能让我们家照影这般上了心。”

闵小侯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随手挥了挥,跟赶小猫小狗似的,“去去,当是园子里耍杂的你说见就见?”

“哎!你这个鬼迷心窍的……”

“是色迷心窍。”闵照影纠正。

正当两人纠缠的劲儿,绿萝拂着裙摆匆匆赶来,“小侯爷!萧公子……他,”看了一边的潘文安一眼,又不说话了,

只是满心的着急,这位姓萧的公子,与先前青彦离开侯府后小侯爷接进府里来的那些人似乎不一样。

闵照影站起身,“给潘二少爷沏杯茶来,别让人说我们这府里头没了待客的规矩,我去去就来。”

闵照影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自己房间门口,三个小丫鬟在门外候着,房门却是紧闭着。

几个小丫鬟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被闵照影正对上的那个哽咽着回话:“小侯爷,公子他……他……”他了半日没说

出一句像样的话。

“都走开!没用的东西。”闵小侯不耐烦地挥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正待要推门,回过身吩咐还跪着的三人,“去院

子外面候着。”

本来摆在桌上的白云杯摔落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萧默然闭着眼斜倚在床沿,左手紧握着那管竹萧,修长的眉紧蹙

着,指节清晰的手指攥出一片苍白,神色中似是隐忍着许多痛楚,不染尘色的衣衫凌乱一片,几缕长发从束发的簪子

里落出来散在鬓边。

若在平时,闵小侯会感叹这是一副如此上佳的病弱美人图。这会儿只是皱着眉,什么时候了还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

的狼狈。

闵照影长眉微皱,上前从地上扶起萧默然,“你怎么了?”

萧默然微微张开眼帘,看了看闵照影复又闭上,“水……”

闵照影扣住怀里人的手腕,轩眉皱了皱,“内息这么絮乱,你到底中的什么毒?”

萧默然也不老实,搞成这副样子还一个劲要挣开手去,“放开,给我水……”

昨日把脉时已过了毒发时候,现下才发现体内真气反噬得阴狠,握着这人的手也能感觉到寒意,闵照影紧握住挣扎的

手腕将真气渡过去,好让这身子暖一些。这毒阴寒之至,应该属寒毒,却到底是没有见过。

闵照影脸上突然浮起笑意,到底是什么人,能对这人下这样的毒。

“父亲……”萧默然已然开始意识模糊,翻天覆地的疼痛,一直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使得掌心和唇角磕出了几弯

清晰血印,只一手仍紧攥着那管竹萧。

闵照影望着自己怀里的人,苍白面容上反晕出些风流态度,心头一抽,似是看到了另一个人,“青彦……”

几何时,那个人一袭青衫,一张素颜,拦在他轿前,泪水滑落,在他绛紫色衣衫上洇染开来,他说:“小侯爷,救我

。”

闵照影喃喃:“那时,是我救了你,如今又有谁来救我?”

虽然意识不清,疼痛的感觉却是再明白不过,只恨不能再昏死过去,萧默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一阵猛咳把闵照影带

回了清明,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望了望翻在地上的水杯,向院外吩咐人送水来。

“父亲……父亲……”床上的人不再挣扎,苍白着脸虚脱了一般的蜷着身子,紧闭着的眼角有泪滑落,右手紧紧抓着

牙床的木质床沿。

“萧默然……”闵照影只看得心里一阵烦闷,上前去将人搂到怀里,萧默然全身冰冷,额上却是细汗不断,进攥着床

沿的手指蓦地抓住他,狠狠磕下五道痕迹,闵照影吃痛的搂紧怀里的人,“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大夫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摇着头离开,最后还是从宫里请来了严太医,老头子年过半百,抚着山羊胡子,高深莫测一

番后终于道:“我知道了!”

绿萝忙给他递上茶水,“老先生,您知道什么了?”

老头子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春风得意地道:“我自然是知道这位公子的病症了。”

闵照影抱着肩倚在床沿,这老东西是出了名的疯疯癫癫,也不知道太医院怎么就能留着他的,皱了皱眉道:“他这是

怎么了?”

老头子继续春风得意地道:“是中毒了。”

闵照影扶额,“你终于看出来了。”

绿萝连连点头,“老先生您说得没错,萧公子就是中毒了,老先生可知怎么解?”

严太医望了望闵照影,再看了看满是期待的绿萝丫头,最后一脸理所当然的道:“可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毒,更不知

道怎么解。”

“啊?”绿萝拉住要发作的闵照影,“老……老先生,连您也瞧不出来吗?”

老头子两眼闪闪发光,“我就说嘛,连我都瞧不出来的毒别人肯定也不知道,我说小侯爷啊是不是别的大夫都瞧不出

来……”

“老……老先生,您看病辛苦了,奴婢这就送您去偏厅用些茶点,小侯爷留步,千万照顾好萧公子!”绿萝扶着那严

太医逃命似地离开闵照影的房间,严老太医还一个劲回头朝闵小侯念叨,“小侯爷,我……我还没有说完哪……”

绿萝擦擦额角的汗一刻不敢停步,等你说完就得让太医院来抬人回去了。

严老头花白胡子翘了翘,一手抱着朱红色廊柱不肯动弹,抹了一把辛酸汗道:“竟然连个小丫头也看不起我?”

绿萝拗不过这老头,只得停下来,抱了肩气鼓鼓地看向这乱七八糟的严太医。

“那公子的病我确实医不好,但是我还不至于看不出是什么毒哪。”

“那老先生方才为什么不说?”

“说不说都一样,那毒就是没法医,我要说了是什么毒小侯爷肯定会问老头子我怎么解,我要说不出怎么解你家小侯

爷会把我埋了的,要说了怎么解会害死别人的……”

“……”绿萝扶额,确实说不说都一样。

闵照影松开紧攥着的右手,回过身,萧默然已经醒转过来,微睁开双眼看向他。

闵照影到床沿坐下,替他拭了拭额边的细汗,“你到底中了什么毒?”

“方才……”萧默然下意识地偏过头避开闵照影的手,方醒转,语气中也透着虚弱。

闵照影牵了牵唇角:“方才太医院那老不死的来看过了,你这毒真是厉害,连他也看不出个究竟来。”

“‘枉然’。”萧默然不再看他,闭了眼淡淡答话。

闵照影怔了怔才明白过来,“名字你说过了,我要知道解法。”

“一张药方,还有一味叫做 ‘半叶’的佐方。”

“什么药方?‘半叶’又是什么东西?”

“按我服下那毒药药方反制就是解药方子,‘半叶’是佐方。”

“上哪去找那些东西?”

萧默然微挑眼帘,看了看闵照影不作答。

闵小侯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极为无趣的问题,讪讪地道:“那圣手书生是什么人物?为什么非要找到他才可以解毒?

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闵二少爷,我若是都知道,又凭什么要在这里受罪?”

第十一章

医书有载,一叶为二,半叶为双,前人所制,无流传。

小侯爷合上手中的书卷揉了揉额角,解药对于萧默然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虽说他不待见,也不得不承认,老不死的到底也是太医院第一把交椅,没那么点名堂早该被轰出皇城了。没说全的话

让绿萝的几块点心给套了来,萧默然中的毒叫做“枉然”,三百六十种毒物按着顺序一味一味投入炼制,简单的方子

,比之其他毒物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也远没有萧默然那几个字来的简单。

医者不医无药石之症,老头子不愿意说自有他的道理。那么一把年纪,翻烂了太医院所有古今医书还是不能知道反制

药引时需要的那味药是个什么名字,萧默然说叫做“半叶”。

闵照影看了看手中的书册,要是没这书他也不会知道什么是“半叶”。

身中此毒的人,每日毒发一次,钻心蚀骨撕心裂肺的痛,受上三百六十日。三百六十日后油尽灯枯而死,受不住的尽

早死了也是解脱,想要活下去的也不过就是那三百六十日。

要解毒就必须要得到制药的药方,要得到制药的方子就要找到下毒的那个人。

如果说下毒的人根本想要置人于死地呢?如果说下毒的人手上根本没“半叶”呢?

再者,萧默然为什么找的却是与这药毫无关系的人?

潘文安一没事就蹲在一边用言辞调戏闵照影,“据说某人天天躺厢房啊哈哈,没想你闵小侯流连花丛多少年也有这么

一日,那萧大公子可真是有带刺又带毒啊。”

“三百六十日……”闵照影赶跑了潘文安侧着身站在一丛蝴蝶兰边上,抚着花枝沉吟,粉色,紫红,红底白条纹的花

密密的开了百余朵。

半晌,绿萝递上的帕子给他拭手。

闵照影抬头问她:“我大哥呢?”

“大少爷用过午膳就回大理寺了。”

“呵,”闵照影把浅碧色的丝绢递还绿萝,挑挑眉玩味地笑,“这一回倒走得干净。”

绿萝点点头,似是想起另外的什么,“大少爷临走还给小侯爷留了样东西,就在花厅摆着。”

闵照影百无聊赖的脸上扬起一抹讽意的笑,“这可真是稀奇了,我这哥哥见了我就厌烦地慌,还能惦记着给我这弟弟

送东西。”

绿萝也哧笑,“小侯爷,你也把大少爷气得够呛了,他要你剪个花枝你可是把人家那盆皇上御赐的宝贝千草仙给剪秃

了,大少爷还生生咽了没拿你说事,真不知是哪个看哪个更加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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