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之海——姬野百合
姬野百合  发于:2011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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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试婚纱的沙龙,对男人是一点乐趣都没有。可是郁哉,你还不是乐在其中吗?”

被珠子这么一说,郁哉找不出话回她。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郁哉没有把话说下去。

“抱歉,郁哉,我不该说这种话。”

“不,没关系……。珠子,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我会的。真崎先生,就烦请你多多照顾郁哉。”

“这你尽管放心。”

真崎开心地笑笑。

“就交由我来照顾你先生。”

听着身边二个人的会话,郁哉不觉莞尔。珠子和真崎两人都把郁哉看成是长不大的小孩吗?也太不给我面子了。我虽

然是不够稳重,郁哉心想自也已是二十八岁的成年男人了。

“你们把我说的像是深宫千金小姐一样咧。”

郁哉苦笑着说,逗得珠子也露齿一笑。

“因为郁哉你是初次来意大利,语言又不通,如果身边有个像真崎先生这种人,我会放心多了。”

“你说的也对。”

的确,重游意大利三次的真崎,对意大利的事知之甚详。就连带他们去吃午饭,也会挑选美味的餐厅,至于选择菜色

或其他用餐礼仪,都是透过真峡的引导。

“你真的不用管我,可以尽兴地去玩。那我就先回房去……”

珠子说完又再行个礼后,就转身而去。

郁哉用很复杂的心情目送珠子向大厅那端走着远去的身影,仰望十分挑高的天花板,胸中滋生一股朦朦胧胧的感觉。

第五章

郁哉很想走出饭店去游览名胜,既然是来渡蜜月,希望能不虚此行。只是,珠子下午之后与试婚纱之沙龙有约,郁哉

也不便勉强她。

但身为男人的郁哉,却好像不了解新娘也有需要做些准备吧?

“喂,太太不理你,你就这么放不开吗?”

真崎可能看出郁哉多虑的表情,拿话取笑他。

“不是……是因为……”

郁哉一时说不出话,真崎又戏言道。

“哎,其实我也不是不能体会啦。是因为你的太太太可爱。”

“啊……唔……多谢你的夸奖……”

“她很有教养又懂得札貌,而且又很稳重识大体。竹桥先生实在是有福之人。”

哇哈哈。

(真崎怎么就记不得郁哉是姓高桥呢?)

只是,郁哉再也不想去订正他。

郁哉有些失望地沉下肩。

但是、但是今天却感觉也蛮能与珠子沟通。平时与珠子说的话,都是简短的“是”或“不”,不过今天能听到珠子开

口说许多的话,对郁哉是颇有斩获。

(这些也要归功于真崎先生。)

郁哉和珠子单独相处时,总会觉得自己的神经很紧张,但只要有真崎陪伴。郁哉就发现自己在精神上会轻松且舒缓许

多。

如果保持这种情况,明天再约她一次看看。也许在办完婚礼之后,珠子就会稳定下来,那么一切就会更为顺利圆满。

所以今天就……

(啊,算了。)

郁哉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奇怪,现在的我怎么有点倾向真崎先生??

(太奇怪了!)

郁哉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郁哉好似在无形之中,受到了阳刚气的真崎的影响。

他希望自己不要这么婆婆妈妈、拿捏不定,想说什么可以放大胆地表达出来,就如真崎一样,不要太拘泥于小节,勇

敢做自己。唔,这不是很好吗?

郁哉怀着兴奋愉快的心情,看了看大厅四周。

据说这是华格纳及巴赛克都曾住宿过的饭店,在十四世纪威纳支亚共和国的总督为了作为迎贵宾而建设成的,具有悠

久历史的建筑物。

还有好几层的楼梯围成的拱门,则由大理石柱子支撑着。

郁哉对建筑是门外汉,但也看得出那是拜占庭式之建筑。

其庄严、肃穆之气氛,虽历经几世纪仍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也美得令人赞叹不已。

就在郁哉看呆了时,忽然有什么掠过他的视线一隅。

“啊???”

郁哉便反射性地朝那方向望过去,却看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觉得有金色闪亮之物而且。

(到底是什么呀???)

金色?会是谁的头发吗?

这里是欧洲。到处可见到金发的人。

“???”

目睹郁哉不停地扭转着脖子,真崎不由得好奇地问问他。

“啊?你是怎么了?”

“没有……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看我……”

郁哉边回答真崎,一边想到。

原来米兰也有人们所说的鬼魂。在感觉有什么在看自己,但回头一看,却什么影儿也没有。

“附近并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人呀。”

真崎在仔细注意四下后,说:

“你可以猜到是谁吗?”

郁哉怎么会猜得到。

“我猜不到……”

“嗯。”

“你不用挂齿,一定是我看错了。”

“是吗?”

郁哉嘴巴这么说,其实心里却耿耿于怀。因为他的违和感一直挥之不去。

郁哉为了消除这种感觉,他大声说道。

“我看我们走吧!”

“可以吗?”

真崎问道。

“可以。”

郁哉点头。

郁哉认为一定是自己太敏感。

他希望尽早把这件事忘掉。因为这种事往往是想得愈多就愈会钻牛角尖。

走出饭店的二个人,笔直地朝圣马尔可广场而行。

被拿破仑号称是“世界第一”的广场,今天也涌进不少的观光客而热闹纷纷。

这里有蓝蓝的天、碧绿的海。

运河上被金色的阳光洒满着,也可见到点点小船行驶于波涛上。

由诸多异色民族融合,所形成的这个海之小岛的水上都市贝纳兹,今天也在海上发着闪烁的光彩漂流着。

郁哉被这美景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它能维持着五百年之久美丽如画之风景,其沉重的历史责任不言而喻。

“实在是太壮观了!”

对郁哉的叹为观止,真崎轻轻笑笑道。

“贝纳兹可以说是世界的遗产。”

“世界遗产……?”

“怎么?你不同意吗?”

“也不是……只是……”

形容贝纳兹是世界遗产并不为过,但郁哉又认为这句话并不足以描绘这个风景之美。它不仅具有古老传承之意义,且

深深攫获着每个前来瞻观它的人们之心。

“对我们这些外地人,或许会当它是稀奇珍宝,可是,对住在这里的人,反而认为这个城市对他们带来许多不便之处

呢。”

听真崎这么说,郁哉有些不解。

“会有这种情形存在吗?”

“就好像住这里的人们,一旦到了我们国家的京都或奈良,又会有什么感想?搞不好也会与你有感同身受的想法。”

说得郁哉眨了眨眼睛。

原来有人存有这种的想法。

不过,郁哉仍认为真崎是在说笑话。

郁哉与真崎肩并肩走着,他们的身边有不怕生的鸽子陪着。

今天仍是晴空万里。郁哉在决定他和珠子蜜月旅行的地点是意大利时,便已阅览过描写意大利景观的游记。

眼前可望到的是圣乔鲁乔马乔列岛及乔力卡岛。还见到有人在仅有的水路之夹缝中冲浪,夏天可以做海水浴的高级休

闲地利洛岛。一切果然符合珠子所言——威纳支亚国际电影节在此开办,而汤马斯曼的小说“威尼斯之死”也是用这

里作它的舞台背景。

珠子就是在此之前曾去过利洛岛,当时便对这里的美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她希望能再来此地一游,故才会把新婚旅行

的目标定在意大利。

“你在想些什么?”

走在隔壁的真崎开口问郁哉。

真崎长得很高,与他说话时,郁哉得把头抬高才行。

郁哉不禁替自己长得矮小感到汗颜,不过,真崎似乎毫不介意这些。

郁哉只有面对现实地把头摇一摇。

“啊……不……没什么……”

郁哉不想提到珠子的事,他觉得有些羞于启口。看出郁哉心里在想什么的真崎,不禁开他的玩笑问他。

“你不会是在思念吧?”

郁哉的心跳跳动了一下。

“没错吧?被我看出来了。”

郁哉的心又在跳着。

“我真的好想看看你那可爱得不得了的……”

郁裁的心脏都快蹦出来。

“想看看你的水母。”

郁哉听到最后,才松下一口气。

是的,郁哉虽很担心研究室那些水母的安危,但他以为真崎会说的是珠子。

抬头仰望着真崎,他的眼里带着捉狭的意味。

难道他只是纯粹在开玩笑吗?

(郁哉觉得真崎有些不可捉摸……)

郁哉无奈地苦笑着,真崎却苦无其事地走近一家外表画着彩色的店,靠在展示橱窗感叹地叫着。

“哇哇!你看看!这个不错!你来看一下!”

真崎是不是又要吃些什么?

才刚吃过午餐,真崎也并不饿。郁哉勉为其难地也靠近橱窗一看,里面陈列着玻璃器皿。真崎所指的,是在最中间的

一个鲜红色的小型器具。

“好漂亮哦。真想把柳橙果冻装在上面。”

真崎有些忘情地小声说着。不过,吸引郁哉的倒不是他指的红色,而是鲜蓝色那个。

那简直就似鲣鱼的乌帽子之色——如透明的钴蓝色的一串项链。亦恰似高贵的葡萄酒瓶上垂挂着蓝色的玉。

被横放在边边的卡片上,注明的标价是十万里拉。

以日本钱十万来说,就已是不算少的钱,意大利因为通货膨胀下,用日圆1万恐怕还买不到。

“怎么了?你喜欢那个吗?”

发现到郁哉的视线,真崎指着蓝色玻璃玉问他。

“咦?呀……唔……不知我太太会喜欢吗……”

郁哉犹豫地回答着,就在此时,他又看到真崎眼里闪过的一丝柔情。

郁哉的心情不自禁怦怦地跳起来。

也不能说真崎的眼里散发的是柔情,而是更有些飘缈、暧昧、混沌不明的眼神。

真崎在郁哉沉入妄想中时,便已走进了店里。他操着简单的意大利语,和在店里的一位意大利丰满的阿姨说话,对方

也用笑脸相迎。

“啊……我……”

郁哉立刻尾随于后进入店里。真崎面对着郁哉说。

“我想买那个红色器皿回日本送人,我们一起买的话,那条项链,我替你出价八万。”

“啊?”

“怎么样?你有意思买吗?”

郁哉很感激真崎。因为郁哉本身是不善与人喊价或杀价的。

所以他就马上向真崎点头。

“那就麻烦你。”

真崎听了,又再次面向那阿姨。

才等了一会儿,阿姨便把心爱的蓝色袋子交给了郁哉。

郁哉听不懂,用不知所措的眼神向真崎求救,真崎便很亲切地教他。

“她是祝我们旅途愉快。”

“谢谢你。”

郁哉用很热切的眼光向对方道谢。他这句不太纯正的意大利话,让阿姨也友善地对他含笑。

郁哉很高兴终于有来意大利一游的心情。不仅替珠子买了札物,新婚之旅能在贝纳兹买东西,也将成为他一生中永恒

的回忆。

珠子会很高兴收到这个礼物吧?如果趁了她的心意,那么今晚或许可以藉此……

真崎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有些自我陶醉、又有些沾沾自喜的郁哉,不免要糗他一顿地道。

“喂喂,你。你看看你成了什么德行?”

“咦?”

“你的太太有这么迷人吗?我看了都要吃醋哦。”

“这……我……”

郁哉被真崎糗得很难为情。

郁哉真的是太得意忘形了吗?他本也没有这个意思,是因为结婚让自己喜上眉梢吗??

可是。

郁哉的心又闪过一丝阴影。

他怎么能只顾着自己?他有没有为真崎设想一下?他也是在渡新婚的蜜月,但是连着昨天与今天两天,他都带着郁哉

四处的观光着,这样是否太自私了点?

“怎么了?”

对郁哉的沉默不语真崎又疑惑地看了看他一眼。

真崎的个性,似云也像风,虽然他是个“莫测高深的人”,但却绝对不是不善解人意或不解风情。像此刻,他就看出

郁哉的不敢勇于表达的心情。

郁哉自己会惦记着太太的事,然而和真崎在一起的不是他太太,而是郁哉这一点,让他产生罪恶感。

“真的这样……不要紧吗?”

“什么不要紧?”

“就是……你太太……她现在不知人在哪里,她还好吗?”

真崎和他太太在婚纱店分手后,就已不知去向。

真崎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威纳支亚和米兰不一样,想找到她可不容易。”

“你可以不用去找找看吗?”

“唔——”

“也许她正在一个人面壁思过……”

真崎的眉头锁起来。

“那我可以让你一个人吗?”

“咦?”

“我如果去找丽华,你就落单了。你太太待在饭店,言语不通的你,找得到回饭店的路吗?”

“我……还好。我已经是成人了……”

郁哉话是这么说,但他可一点自信都没有。

郁哉随着真崎信步走着,不知不觉已离圣马尔可广场甚远。他因为信赖真崎,所以在没有带地图的状况下,也能一览

周遭的风光景致。

如果郁哉一口就否定说“这样还是不太好”的话,也有失男人的作风。

“好,既然你这么说……”

岂料真崎却很干脆地点头。

“那我在此告辞。”

真崎脸上仍然面带爽朗的笑容,向郁哉挥挥手便扬长而去。未久,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杂踏的人群中。

“怎么会这样……”

虽然说出那句话的是郁哉,但真崎也不能说走就走。至少要告诉他回饭店的路吧。

郁哉无奈地叹口大气,然后才开步走。

抬起眼,圣马尔可广场的象征物大钟楼可以看得见。只要朝着那个方向走准没错。大钟楼的正前方就是圣马尔可寺院

,寺院的旁边正是都卡雷宫。而郁哉与珠子所住的饭店就在都卡雷宫的对面。只要过了卡沙诺瓦的叹息桥,再渡过运

河就到了。

应该是可以……郁哉虽怀着极度的不安,但他仍一步步地走向石阶之路。

如果再走错,他就要搭计程车,只要有计程车就一定可以把郁哉安全载回他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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