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镜头里,好像是女主角的母亲对电话这样吼着。镜头一换,那个小梅的女孩子正在回家的路上,经过当年男主角
住的房门前,低头抿嘴,悄悄一笑。
再后来也无非这些事,十来年后男主人公功成名就回到了当年的城市,却遍寻女孩不着。正在怀疑山穷水尽之时,那
女孩却闯进了男人的视野。物是人非事事休,此时女孩已是罗敷有夫,丈夫则是男人现在重要的生意合作伙伴。
汪凡看完这剧情概要,觉着无边的寒意从心底泛出来,又恶心又想笑。恶心,是因为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之后丢进人
群中,任人参观评说;想笑,则是因为这其实不是自己的故事——他一点不特别,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多少少个“小梅
”或“汪凡”在经历着这样的曲折人生。再惨再痛又怎样?跳了这火坑的,古往今来,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
一个。
今天好像是大结局,可汪凡对剧中两人最终如何完全没有兴趣,侧了身想找遥控器换台,手却被唐杰生抓住。
“别换台,这电视剧我追好久了。”唐杰生从抽屉里翻出一袋花生,“让我看完,今天最后一集。”
汪凡表情复杂地哦了一声,放弃了换台的想法,要起身找本书去看,又被唐杰生按住。
“亲爱的,不陪我看电视了?”语气柔和,但手上的力气却绝对是霸道的,“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安分?”
汪凡觉得这个答案简直呼之欲出,他讨厌这部电视剧,他不习惯晚上在别人的床上过夜,但他不能说。所以他什么都
不讲,甚至告诉他自己他也不清楚这个中缘由,然后安静地躺回唐杰生旁边,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
“这才乖。”唐杰生吻了吻他的额头。
唐杰生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些,只开了床头灯,但汪凡还是睡不着。
那些对白透过耳膜,烙在他的脑中。
绕过了女人的丈夫,男女主角终于单独见了面,嘶哑尖锐的小提琴绞着心奏起来,两人却久久没有讲话。
“我是不是晚了?”男人问。
“你愿意带我走?”女人并不回答,也问。
“你还记得吗?”男人说,“我们说过,要去很远的地方。”
你已经忘记了!汪凡,别想起来!
他也早就忘了,永远都记不起来的。
待你再好又如何?他当你是兄弟,永远都不可能是恋人。
别哭……你是个男人,别哭。
汪凡觉得难受,转了个身。唐杰生觉得肩上怎么湿乎乎的,别过头看到了汪凡潮润的眼角。
唐杰生是什么人,他又怎会不知道。贺楼胜不讲,汪凡不说,但只看这表现便能猜出大概,只是他也许不会知道,两
人的经历能同这电视剧相似到这个程度。
“汪凡,”他扶他起来,拿手背擦掉眼泪,“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汪凡呜咽着摇头。
“你爱他吗?”
汪凡不说。
“他爱你吗?”
汪凡一下子不挣扎了,任唐杰生捏着他的肩膀,将汪凡的脸贴进自己的胸口。
“但我爱你的。”拍着他的背,唐杰生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我想要你开心。我也爱过直男,我都明白的。”
“杰生……”汪凡口齿不清地念着他的名字,因为抽噎而大口地呼吸,泪涕直下也顾不上擦掉,只是紧紧地贴着这个
男人,“杰生……”
“你妈妈那里我去说,你的兄弟我请他来,你的工作和生活我来解决,”唐杰生抱着他,看着他第一次在自己眼前放
肆地,崩溃地宣泄感情,“别离开我。”
汪凡用力地点着头。
电视机里片尾曲已经响起来,女人丈夫因为男主角在做生意的同时搜集贪污的证据而破产;因为贪财而逼迫自己女儿
结婚的母亲终于接受了现在的男主角;两个人在某一天不告而别,到了一个小小的城镇,再也不回来。
唐杰生看着电视屏幕,抱着汪凡,拍拍他的背,说着“乖,别哭了。”
眉眼垂下去,嘴角却扬起来。
次日中午。
汪凡昨天实在是累了,昏昏沉沉就这么抱着唐杰生哭睡了过去,最后是对方扶着他躺下,还掖了被子垫了枕头。
他觉得自己一直在做梦。梦里有贺楼胜模模糊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表情,但人却从孩提
的模样开始渐渐长大,有了修长的四肢和英气的五官,变成现在的样子。人越大,他周遭的黑雾就越来越浓密,先是
浸没他的双脚,然后膝盖、大腿、腰身、胸膛……一路向上,毫不停留。
最后他仰面倒下,面庞被那团雾气吞噬,消失于黑暗之中。雾一下子就散了,眼前空明一片,像是这个人从来就没有
存在过一样。
唐杰生的朗朗笑声开始在这个诡异而广袤的空间里回荡,汪凡惊异地四下望去,却见不到人。最后他猛然低头,却连
自己都没有找到。
感觉手动了一下,可他看不见自己的手。
感觉挪动了身体,可身体又在哪儿?
唐杰生的笑温柔而动听,在这个空间中因为某种神奇地介质而得以不停地传递。汪凡惊惧地瞪大“眼睛”……但眼睛
呢?
不要再笑了……
不要再笑了!
腾地一下,汪凡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紧接着做的事情就是伸出自己的手,近乎贪婪地望着。
手还在。
脸也还在。
雕花的双人床是故意做旧的,仿造宁波床的式样,汪凡觉得它与整个房间的风格非常不搭,但唐杰生喜欢。
啊,这是唐杰生的房间,也是他的床。
……可唐杰生呢?
房间的门开着,睡衣叠好了收在一边,但正装也挂着。
汪凡看了看挂钟,时间指向中午十二点三十六分。已经中午了么?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贺楼胜一直穿的是正装,唐杰生那天回来也是。这么说今天他没去上班?
汪凡觉得脑袋很疼,于是又躺了下来,想把思维整理清楚一下再起床。刚睡下,便听到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谁?汪凡心头一惊。随即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不是唐杰生怎么办?要是其他人的话……
未等汪凡思虑完毕,门已经开了,唐杰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啊,对的,我到家了。”声音带着些许疲倦,却还是毕恭毕敬的,“妈,你也劝劝爸,都生了这么久气了,也该气
消了吧。我又不是在家里混吃等死,我开个工作室,他不让我做生意,这算什么意思?……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钱收
到了,谢谢妈,嗯,再见。”
唐杰生的开销当然不是一份白领微薄的薪水能养得起的,这汪凡早就知道。何况工作室现在根本接不到单子,还要付
汪凡工资,但原先他以为这都是唐杰生以前自己攒下的私房钱,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拿来的。
汪凡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生气,他忽然就觉得一瞬间有那么一点看不起唐杰生,虽然他没这个资格。
我们都不过是骗子吧。
唐杰生收了线,朝卧室走来,身后嚓嚓地响。
看到汪凡睁眼看着他,唐杰生笑眯眯地从身后拿出两块奶油小方来,袋子上红宝石的店名却照得汪凡眼疼。
“醒了?”他拉他坐起来,拍拍他的脸,“快去洗脸刷牙,过来吃东西。”
人总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特质。上次有谁同他讲,人类都是一种很贱格的生物,汪凡只是摇头不说话。
他没有权利判断别人,但他至少可以判断自己的确很贱格。
唐杰生的温柔和强硬都令他无法抵抗,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丧失掉了自己。
汪凡靠着唐杰生,应了声“嗳”后下了床。
洗漱间里,他一边刷牙一边无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是不是有一天,我就再也看不到自己了?
第十八章
“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去么?”
汪凡吃过了东西就准备回家。可是堪堪走到玄关之前,唐杰生又从后面缠了上来。那双修长的手接着他有力的臂膀,
从后方伸出、绕住,然后在汪凡自己的腹部叫扣。汪凡看着那双手,骨节清晰却并不突兀,非常漂亮。
“……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就好。”想要轻轻挣脱对方的桎梏,濡湿的感觉从耳后根传来,一时间汪凡有一些腿软,
手扶着门,整个下身不自觉地向后贴去,恰好靠着唐杰生奋亢的部位。
“哟,亲爱的,这么自觉?”双手疾速地滑下,内外裤被直接褪至小腿以下,唐杰生表情带些邪佞,一根手指已经伸
进汪凡的嘴里。
“别……”汪凡用力想逃开,但砸得门哐哐响,吓得住了手。又想转身逃开,却差点被自己的裤子绊倒,末了他终于
放弃了挣扎,极低的声音说:“会有人听见的……”
“哦?那就得看你的忍耐力了。”
对方并没有把裤子脱掉,只是拉开拉链掏出了凶器,侮辱般地在他身后拍打着。
身体在语言的拒绝之前先给出了回答,汪凡已经不想去思考为什么自己已经会习惯这样的事情,只是闭上了眼睛。唐
杰生把手指从他的嘴唇间收了回去,慢慢地探入他身后,轻轻一勾。汪凡轻叹一声,手更用力地抓着门板。这个动作
显然刺激到了对方,另一只手勾到了前面来,上下抚摸着。
汪凡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如果是贺楼胜呢?如果是贺楼胜在这样对他,他会怎样呢?
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皮肤现出了潮红的颜色。罪恶感像是一针兴奋剂,大大提升了汪凡的回应程度。自己的手都放下
一只,开始前后撸动。
“看来你很喜欢这样嘛……”
意淫大抵实在能称得上是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想像身后的人是贺楼胜,就连这个男人的声线都可以在自己脑中被扭曲
得低沉下来。
手指无法满足。他渴望着另外的东西。胯部向后蹭,拱成一个相当容易进入的角度,在光天化日下面对着别人,但此
刻汪凡浑然不觉羞耻。
阿胜……
套都没有戴上,对方哼了一声后便直直地刺入。
疼,真的疼。
但为什么这么快乐?
阿胜……
快感随着腰身的摆动在渐渐升腾,但这次居然很快就到达了沸点。身后的男人闷吼着挣扎了几下,终于解放了。灼热
的液体充盈在汪凡的体内,他说不出什么感觉,只知道拼命而死板地做着同一个动作,没过多久他也缴械,很大一片
都溅在门上。
连接着两个人身体的器官不再因为充血而变硬,被抽了出来。汪凡气息慢慢回复了正常,看着门上的那些痕迹,一下
子很想吐。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这种倾向。”唐杰生长长出了一口气,找了纸先帮汪凡擦掉些身上的液体,见汪凡还是撑着
门不动,失笑道,“还能走去浴室吗?”
汪凡试着挪动两只脚,可它们现在只会不停地轻颤。
“我帮你去洗个澡。”
说罢就一把横抱起起汪凡,朝着卫生间走。
到了浴室,唐杰生先找了张小小的板凳让汪凡坐着,拧了开关让汪凡先冲冲热水,去下疲劳,然后去了外面清理现场
。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也脱了衣服和汪凡一起洗。
“一会儿还是我开车吧。”倒了点香波在汪凡头上,一面按着他的脑袋一面说。
“……真的不用了,妈妈看到很麻烦。”
唐杰生笑一下,脸在肩上蹭掉点泡沫:“那随便你。”
最后到底还是一个人回了家。下午的公车站稀稀拉拉站了两三个人,不是早晚上下班高峰的时间段,居然还是有座位
。车里不算太吵,乘客各个安静地低着头默不作声,只有报站器和移动电视一刻不停地响着,可也并不令人烦躁。坐
了几站路,倦意混合着瞌睡又朝汪凡爬了回来,他便抱着背包闭目小憩。
醒得倒也算及时,再睁开眼的时候道路两旁的景致已褪了繁华,换成了自己所熟悉的居民区。揉了揉眼睛立起来,走
到后门前等着公车停下,快步跨出去,只觉得两脚还是酸。
穿了马路进小区,拐进最右边楼里昏暗的走廊,迈到三楼,木笃笃地摸钥匙开门。汪凡心里其实也奇怪,换做平时的
自己,要见到妈妈总不免一阵紧张的,可今天这样的感觉却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昨日有唐杰生帮他解释,有人撑腰
作证不免底气也足了?
大概只是太累了。他晃晃脑袋,拧了钥匙推门进去。
没人问他话,客厅里灯也没开,窗帘拉了一半,电视机开得震天响。母亲大概是怕电视机反光看不清,又不想浪费电
,懒懒在拉起的窗帘后支了张椅子打毛线,眼睛盯着电视机不动。
“你还记得吗?我们说过,要去很远的地方。”
昨天那个烂俗电视剧的大结局今天在重播,汪凡听了胸口有些堵。母亲看得全神贯注,两根棒针在手里翻飞。汪凡默
默地在那小得几乎都能忽略的玄关换了鞋,塞进破旧掉漆的鞋箱里。
“妈。”
“啊?”母亲转头,“回来啦?怎么这么晚,睡过没有?”
“嗯,睡过一会儿。”汪凡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塑料猫头鹰挂钟,两点三刻。
“午饭吃了没有?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吧。”女人放下手里的活计,向他迎过来,走近之后显然吓了一跳,“眼睛怎么
这么红,还有点肿,到底有没有睡觉啊?”
红肿是哭过的关系,但汪凡想还是不解释比较好。伴随着剧集里的那些对白,昨晚的事情又在他脑中闪过。面色有些
尴尬,只好含糊地点了点头。
“努力工作是好事,但不要太拼命了……”女人的眼神里有心痛的神色,“那个小杰也真是的,怎么一下子就让你干
这么多活?他讲你聪明,能做事,但也不能这么榨干你啊。”
聪明能干?唐杰生什么时候同她讲的,他怎么不晓得。
母亲还在念念叨叨:“哎,这样一看,让你住到他家去,我又不放心了。”
……住到他家去?
“妈你说什么呢?”汪凡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皱眉问,满脸的疑惑和不可思议。
“哦,早上小杰打过电话给我的,说怕我担心你,特地过来再和我说一声。”母亲倒是说得轻松,“讲你昨天做事太
累了,所以干脆接你到他家去住。又说你很能干,最近你们单位刚刚走上正轨,要拓展业务,可能是会忙一点,怕你
天天起早赶晚太累,问我最近是不是能让你住在他家,反正有一间客房还空着没人住。他说看你平时和我关系很好,
自己又不太拿得定主意,直接问你怕你和我吵架,所以直接就来问我了。还讲要是不同意就不用告诉你了,省得你两
边难做人。”
理由简直滴水不漏。
做事?妈以为我在做什么事?我又在做什么事?
他缄口不语。
“我看这个小杰是挺好的,人家现在应该算是你老板了,还当你是朋友看待。事情也知道和大人说一声,不让我们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