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肠+番外——liyingwei
liyingwei  发于:2011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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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摩市龙蛇混杂……」问天谴沉吟道:「也许可以打探些断了线的消息。」

鬼伶仃一抬手指,放在了问天谴飞扬入鬓的浓眉上,缓缓按了按,而后又顺着散开的长发挽了下,眉眼微微扬了起来

,抿唇道:「二哥——」

「嗯?」问天谴有些僵硬地握住他移动的手指,「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想一件事……」说着直腰到了他近前,贴着面颊低声耳语。

问天谴稍稍迟疑。

鬼伶仃低下头,两眼盯着问天谴腰上那三块大小不同的翠环玉,小声说「我知道委屈二哥。」

「吾并非此意,只不过未曾如此做过,难免有些许陌生。」问天谴无奈地摇了下头,「可你的法子确实有转圜余地,

那就这么做吧——」

得到问天谴的认同,鬼伶仃立刻一推车门,轻轻跳了下去。

新雨刚过,空气清鲜扑面。

马车路边淤泥了不少泥水,也顾不得脏不脏,鬼伶仃随手抓了一把,重新回到车上,说道:「二哥,劳你闭上眼。」

问天谴瞅了瞅他手中的泥巴,苦笑道:「让剑儿来玩这……他最高兴。」

「对不住。」鬼伶仃满心过意不去,尴尬地说:「外人尚不知地狱岛有第四位岛主,然对『罪剑』名号熟稔不已,难

保江湖上不会有人知晓二哥的样子……」

「嗯。」问天谴轻轻闭上了眼。

鬼伶仃半跪在他跟前,小心翼翼把一只手里的泥巴涂抹在问天谴的脸上,辅以修长的食指抹匀。湿漉漉粘呼呼的触感

很难受,鼻子里还混杂了泥土青草的腥味,问天谴频频皱眉。

「二哥——」鬼伶仃一次次抚平他本就深陷紧锁的眉宇,「你不合作。」

「吾尽力就是。」问天谴放松了神情,五官看上去也自然多了。

鬼伶仃涂抹好问天谴的眉眼,忽说道:「二哥就算抹了泥土也很是威风。」

问天谴嘴角微微勾起,「是吗?」最威风的泥巴人?能够有多威风呢?但要比抹在四弟脸上好,这路边伪装的简陋滋

味,一人尝尝也就罢了。

「是真的。」鬼伶仃稍微往后倾,端详一阵,说道:「二哥来扮鬼伶仃的仆。」

「好。」

问天谴把胸前黑白缠绕的发丝抓得更乱一些,外衣也有一边袖子掖在腰带上,其貌不扬的装扮令鬼伶仃忍俊不禁,但

他生性腼腆,自是不会说什么,等到大功告成之后,两人这才下了马车,那马如同有所感应,任务一了就掉头离去,

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鬼伶仃接过问天谴背后所背的两把剑,与他一前一后往夜摩市走。

大概是天亮不久,夜摩市的人不是很多,只有三五个成群摆摊,个别的聚在一起互相探听江湖秘密,见到来了客人,

有的毫不在意视若无睹,有的迎上来打招呼,询问是否需要提供什么,鬼伶仃一边走一边挥手,谢绝了主动前来的人

大致绕了一圈,没什么可意的动静,鬼伶仃站住脚叹了口气。

问天谴始终洞察着周遭的动静,不着痕迹地在所经之处留下印记,以便来去方便,忽听到鬼伶仃之叹,正要开口,一

位年轻男子手持折扇走来,对鬼伶仃一礼,问:「客人可是在寻什么?」

鬼伶仃缓缓答道:「是,阁下是——」

「在下是这夜摩市的引导人,客人有何需要尽管提出。」对方笑容可掬。

鬼伶仃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现在暂无找到我的目标,还需停留时日,这里可有提供住处?」

「有。」引导人点头,「不过——」扇子一合,轻点嘴唇。

「什么?」鬼伶仃问。

「客人的证件我须经过查看,才能按照规格给您安排住处。」

「可以。」

鬼伶仃从袖中取出易通卡,递了过去。

那引导人翻过卡,正反来回核对一遍,又抬头瞅瞅鬼伶仃后面一身邋遢打扮的罪剑问天谴,「那么,您身后那位先生

——」

「他是我的傻仆,随我即可。」鬼伶仃徐徐解释。

「原来如此……」

那引导人收回大量的目光,把卡还给了鬼伶仃,说道:「客人请随我来。」

问天谴心忖:此人功底不弱,需让四弟好生提防才是。而在表面之上,若无其事地跟着鬼伶仃一路走向未知之地,并

无异样。

他们绕过几道弯,停在一排排极似船状的厢房前。

引导人挥扇,其中一间房外的灯笼燃起烛芯,屋子当即亮堂起来,引导人回头笑道:「客人的等级并非最高级的『天

晶』卡,故此,只能在其它屋住。这已是『翡翠级』最好的环境,您可进去看看还少什么。」

鬼伶仃摇头道:「不必,能住就好,多谢了。」

「不用客气,要找我就去前面的交换集市。」引导人欠身而退。

鬼伶仃见他离去才与问天谴进入房间,反锁上了门。

问天谴倚在窗棂边不知在看些什么,鬼伶仃把两把剑放在桌上,凑了过去,「二哥——」

问天谴伸手把他拉到跟前,指了指窗缝,「从这里看。」

鬼伶仃贴着他的前襟侧过头仔细一瞧,在他们住处不远的地方,来了一行人,论打扮是相差无几,该是一个门派所出

,手中有琴有剑,也在引导人的带领下往此地走。

鬼伶仃的睫毛一眨,「他们有何异处?」

「如果我没记错——」问天谴轻抚鬼伶仃的长发,沉声道:「这些人都来自东海滨的天乞门。」

天乞门?

这对鬼伶仃而言是极为陌生的三个字。

三十一

「天乞门是东海之滨颇有威望的门派,时常接洽海外。」

问天谴指尖一推,将窗子的那道缝隙掩上。

鬼伶仃纳闷地问:「二哥何故对这个门派特别留意?」

问天谴思索了一会儿,回到桌边坐下,「三弟指点你去西海之滨乘马车到夜摩市,而东海之滨的人与此相隔甚远,他

们大批聚集此地,极不寻常。」

「哦……」

鬼伶仃听着忽然想起一件事,面色黯淡。

问天谴抬眼看了看正站在那里的他:「颠簸一路不疲倦吗?」顿了顿,又说道:「天乞门的事,恐怕得另外注意,最

近江湖接连有门派被灭,都是从一个叫做『绿松坑』的地方而起,而在案发以前就是有天乞门的门人进入过坑内……

鬼伶仃的淡唇动了动,「二哥,明日是第三日。」

问天谴「嗯」一声,回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然后?」

「冷峰残月那边会有一个答复。」鬼伶仃一字一字说。

「是,所以这边要先查一圈吾才能放心离开。」问天谴一颔首,「今夜时机最佳,你在此间不要动,以免他人起疑,

由吾亲自夜探一次夜摩市。」

「这该由我来做。」鬼伶仃坚持着说。

「四弟——」问天谴低呼。

「地狱岛本就各司其职,互不相涉,二哥最清楚。」鬼伶仃去在盆中倒了点水,湿了湿搭在架子上的布,递过去给问

天谴,「二哥休息一下,晚上离开夜摩市吧。」

问天谴的手没有动。

鬼伶仃的手举了半天,有些酸痛,索性走过去直接去抹问天谴脸上的泥巴。

问天谴闭上眼,任他有几分恣意地胡乱擦拭,暗暗叹口气。其实,四弟什么也没说,可他已深刻地体会到那种言不由

衷却隐忍无奈的意味——

于是油然而生的是发自内心的一股怜惜。

鬼伶仃去换洗了一次布,又擦了半天,问天谴的颧骨上已有过渡用力所留下的红痕,低下细眉,鬼伶仃的手指轻轻抚

过,止住动作。

「四弟?!」

眼前是鬼伶仃略略起伏的胸膛,问天谴覆上脸庞前那只修长的手,一手缓缓搂住他的细腰。

鬼伶仃被如此紧密地搂入他的怀中,忽有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但也仅是一闪而过,更多的却是随之而来的不安

,半仰起面颊半睁着双眸问:「二哥,你有没有——」

「什么?」

问天谴的气息浮动不定。

「不敢面对的事。」

那缺乏血色的唇,犹如欲绽还休一般微微张开,引人遐思,问天谴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脑中虽是有想过那疑问的眼

外之意却已无法思考,点滴成涓,涌上心扉的是无限情潮。他下意识地倾身上前,稍稍侧一点,在鬼伶仃的唇角似蜻

蜓点水落下一吻,而后沿路碎吻。实际上,那吻与吻之间有足够时间让彼此撤步,可是,没人去打破此时此刻的步步

深入,倒是一探一应的唇舌,终究交缠在一起,难分难舍。

半弯腰的鬼伶仃的双膝软了一下,立刻被问天谴托住,抱起身子直接放在了桌上。

两人的唇仍未分开,鬼伶仃的嘴边缓缓淌下无法承载更多的口沫,双颊赧然不已,澄净的蓝眸也被浸染了那抹迷乱之

色,逐渐倚靠问天谴渡来的气息缓和自己的肺腔所需。

问天谴也好不到哪里,搭在他肩头的手已在不知不觉中以指尖的蛮力拉下了本就因「邋遢装」而半挂在肘间的袖子,

促使失控的情绪越发不受控制。问天谴顺势放倒了他的身子,唇向下移到了鬼伶仃的咽喉处,继而寻向两边的锁骨,

富有弹性的肌肤敏感地绽开了毛孔,呈现出大片红润之泽,令他难以自拔地一次次舔舐啃啮,直到耳边响起沙哑无力

地轻吟,断断续续。

鬼伶仃听到自己不可抑止的暧昧嗓音,难堪地侧过头咬紧下唇,也抓紧了胸前所压的男人。

问天谴的呼吸也变得浓重不已,那双长腿夹住了他的腰,彷佛也将两人的命运连接在一起。

鬼伶仃气虚地咳了声,随问天谴的触摸,身子下意识挪动,后腰不意抵住了凉冰冰的东西,旋即清醒,手摸索着到腰

下用力一抽,其中一把兵刃出鞘,刺目的光泽划过房间的各个角落——问天谴神思猛一震,继而情欲褪去,一把将鬼

伶仃搂到臂弯内,同时接过那把利刃,感受到咄咄逼人的汹汹气势当下收敛心虚,以自身功力一点点化去那席卷而来

的杀意。

「二哥——」

许久,鬼伶仃唤了他一声。

问天谴一撑他的后颈,压入胸怀,温柔地在鬼伶仃的鬓角抚慰着吻了一下,「不愿面对的事终要面对,你会如何决定

?」

怎么办呢——

鬼伶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汲取他熟悉而眷恋的灼热,「是我的,我取;不是我的,我弃。」

问天谴的眉一扬,「那如何知晓是不是你的?」

鬼伶仃的眸子闪了闪,从他胸前抬起头,松开手的同时,慢慢说:「松开了还会回到我手中,就是我的,相反的就不

是。」

「四弟可以不松手。」

「可……脚会走的。」

说完,鬼伶仃与问天谴四目相觑,眼波流动,额头抵着额头,都不禁哑然失笑。

还是……算了吧!

有些事也许再挑得明白一些反而没有意义,藏匿在心灵深处的东西比什么都宝贵,这是不需去对比,也无需去证明的

。搂抱在一起过了许久,鬼伶仃顺着问天谴的手肘望着那口利刃,喃喃道:「铸器之人很是厉害,竟能影响人之心智

,若再有几把落入恶徒手中……」

「依那受伤女子所言,她跟同伴是在夜摩市与人交换所得。」问天谴仔细推敲道:「而去夺这兵刃的人也出自夜摩市

,倘是卖家所为那就好查,若是其它买家则更为复杂,倒有个法子——」

鬼伶仃接过他的话,「二哥的意思是我也拿这兵刃去交换对象——」

问天谴流露出赞许的目光,「不错,有心人自会关注,你可伺机而动,如遇不可抗力万不可勉强行事,务以安危为要

。」侧目瞧了一眼窗外天色,「吾晚上起身前往冷峰残月——在此之前,还是要去查一下天乞门,同为惨案的嫌疑幕

后者,地狱岛被人栽赃终亦是一桩难解之事,两者有没有必然联系还不好说,既然这么巧合发生在同一阶段,不得不

防。」

「二哥很犀利。」鬼伶仃由衷敬佩。

问天谴把他被扯开的外衣重新拉好,凑上前抱了抱,「四弟,吾去去即回。」

「嗯——」

鬼伶仃双手环住他的腰,闭上眼点点头。

他相信二哥。

三十二

为了耗时辰,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不知何时鬼伶仃睡着了,问天谴望着枕在臂弯中入睡的人,心情复杂。

人——并不是经历过一场劫难就能够洞悉整个世事。这条路上饱经风霜,他已习惯独当一面,纵然是与大哥、三弟结

拜,也不曾影响到自己的行事作风。然四弟与他们三人不同,不仅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更缺乏人生的种种阅历。

本该放四弟自行磨练,有幸,未来并肩而立,不幸,则是命中注定脱不开这无情江湖。

可如今……

潜意识里他想代替四弟走那些路、代四弟决定那些不明的方向——即使知晓,不从跌倒中起身,便不知路途坎坷,不

从伤痛中痊愈,便不知危机存在。

他仍去遮风挡雨,只望昔年孤苦多灾的鬼伶仃能得半生美好。

毕竟,少思索一分人与人的尔虞我诈,少见识一种尘世的丑恶嘴脸,都是福。

想来——他该是做得到。

问天谴搂着鬼伶仃倚在床边闭目养神,直到窗外的天色逐渐暗下,俯首在怀中之人晶莹剔透的额饰上轻轻吻了下,良

久,放平了毫无戒备依着自己的身子,将那把带有杀气的兵刃放置在床榻最内侧,又环顾了一圈才安心地先走一步。

离开这翡翠卡持有者的住所,问天谴悄然绕过集市,逐个寻觅,总算发现了天乞门人的踪迹。因为意外所得的翡翠卡

在四弟手中,他所拿夜摩市的卡是三弟的,为的是寻找另一人,暂时不便出示,那就只有暗中窥视这些人,听到他们

与其它人交易的话题大多都徘徊在寻人上,微有诧异。

暮夜九江春——

这人不是天乞门门主座下第一人吗?若是他失去踪迹,难怪天乞门要动用如此多的门徒四下查找。最让问天谴讶异的

是——天乞门的门人都以绿松坑命案中死者的具体死因当交换条件,换言之,做案之人被天乞门洞悉,怕是也与天乞

门有莫大瓜葛。

问天谴打探得差不多了,又往冷峰残月赶。

最先折返到西海之滨那夜摩市马车的出没地,鉴于他与司命在此暗中保护鬼伶仃被发现,问天谴准备顺道在附近找找

线索,不想意外听到打斗声,十分熟稔,紊乱的气息却不失清静,赶去一看,是位丰姿卓雅的女子被四个持扇,持剑

,持琵琶,持飞钩的蒙面人围攻,虽是勉强支撑,身上也逐添血痕。

问天谴肩头一动,剑气盘旋而出,分射不同方位。

有人相助,那女子趁机脱出,即使狼狈,水袖挥洒依旧飘逸,低声道:「小心——」

问天谴点头,剑还未曾出鞘,对方一如对他的来历了若执掌,见状即退!

衣着淡紫的女子欠身万福,身子晃了晃。

问天谴适时地一扶住她,「大神官无恙否?」

白璇玑迅速地收回了手臂,脸上泛起一抹赧然,「惭愧,有劳二岛主搭救。」

问天谴不以为然,说道:「莫说吾两人因两界的公务相识来往多年,纵是路人在此遇难,问天谴又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

「唉……」白璇玑颇为忧心地一叹。

问天谴顾盼一圈,沉稳地说:「必有要事,此地不宜久留,大神官若有难解之事,随吾换一处再谈。」

「嗯。」白璇玑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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