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回去。

血洗不清名誉，起码能洗清耻辱。

反正一定会败在这个当世无敌的男人手下，也不过就是尝尝威力无匹的死咒。或者，再糟糕一点，可能中让人活活痛

死、痛疯的钻心咒，移魂咒则能让人失去自由意志、身不由己执行对方任何命令，甚至死后变成依然被巫师咒语驱使

的傀儡……但，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知道关切的人好好的在远方（有赫拉克勒在，奥林匹亚斯一向是安全的），手中还有魔杖、胸口还有一口气，还能放

手一战——身为男人，还期望什么？

耶赫华多少有点不相信亲眼看到的：男孩澄静的眼里没有一丝畏惧，也没有正人君子们必然表演的厌恶。

珂洛斯只是用平等的姿势、放松的姿态，微笑着站在对面——随时预备发动攻击。

耶赫华见过各种内容复杂的笑：有的笑容是献媚，希望得到什么；也有的笑容是强撑，借此掩饰恐惧。但，从来没有

一个人像今天站在对面的英俊男孩子，笑得这样自然自在、不卑不亢。也许，根本就没有人试过对耶赫华微笑，何况

是这样不带恶意的淡淡笑容？

——即使，这笑容的背后，有绝不屈服的决心，和不惜一战的锋锐。

今天，耶赫华这个名字已经成为权势和恐惧的象征。人们纷纷跪倒，祈求立约来得到庇佑，或者索性战栗、厌恶，避

之唯恐不及。可是当年，他力量不够时，那个叫做雷文·史密斯的英俊少年、男学生会主席，也用笑容刻意讨好过很

多人：从阴冷敌意的孤儿院，到学校里赫拉克勒永远戒备的眼睛；从令他失望透顶的糟糕亲人，到充斥着挣扎和算计

的工作经历；从追随者五体投地的贪婪和敬畏，到死于自己魔杖之下的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耶赫华不至于自作多

情，以为对方的笑容是因为想取悦自己，最高段位的读心术令他早已经知道，以面前这位斯图尔特的傲岸性情，当然

是宁愿玉碎，不肯屈膝取悦。

但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泛起一丝没法弄清楚的隐约快意？

就像冰天雪地里几乎绝望的狼，突然看见张弓搭箭的猎人：遇见另一个强悍生命的狂喜是如此强烈，以至于那杀气凛

凛的敌意都可以忽略不计。

“你并不准备履行誓言。”

强忍住陌生暴烈的喜悦，耶赫华平静地提醒对方：想偷袭？你的小心思已被觉察，还是不要随意发动攻击。

会这样好心劝告，是因为战意已经完全消失。

他只想亲近对面这个鲜活而年轻的生命，分享他眼睛里面优雅而温暖的生机。

面对这样几乎没有恶意的提醒，珂洛斯突然醒悟，面对黑魔王，不懂得对抗读心术的自己，所有念头根本就是透明的

。

明知道珂洛斯匍匐尘土中哀求的时候，脑子里转的是什么念头，耶赫华为什么还是答应了那迫切的哀恳，放了丹尼斯

和茜西？

谁都知道，黑魔王公然蔑视仁慈这种品德，绝不可能一时心软。用折磨丹尼斯来威胁珂洛斯，或许会更容易达到任何

目的。也许，怪头酒吧里放人，只是因为耶赫华相信不管旁人怎么挣扎，最终结果会如他所愿？

对手根本就预计好自己会反悔，更有必胜的把握。在这种情形下，袭击只会是一个注定无用的笑话。转念至此，珂洛

斯预备拚掉这条命的念头也就渐渐淡了：起誓那一刻就想着要出尔反尔的人，再不自量力，攻击胜算在握的对方，好

像是……进一步自取其辱？

珂洛斯·斯图尔特欢迎冒险，不怕流血，也不在乎送命。但让自己显得阴险反复，甚至卑鄙滑稽——那真是宁死不为

。

才一转念，很快又想到，人类一思考，魔王会发笑。

所有的思绪均在耶赫华洞察之下。

面对友善得简直匪夷所思的黑魔王，珂洛斯已经没什么敌意。

斯图尔特家族本就对黑魔法兴致盎然，对于弱小的生命，也不见得有太多怜悯。此刻对黑魔王的敌意，绝大多数来自

丹尼斯的耳濡目染。

从很多年前自己家客厅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神秘人都不令他恐惧，也没做什么他无法忍受的事情——连那次立约，并

不是魔王苛求，随意送出长子的母亲，其实更无情吧？反而是耶赫华把约定改得宽松了许多。

所以就算因那立约而当众受辱，珂洛斯也并不怨恨对面的男人。

想清楚没必要也不能攻击，也没法甘心屈膝事奉，珂洛斯只好歉然微笑：“谢谢您的好心提醒，我不会傻到以为偷袭

耶赫华能成功……既然你已经看出我的敌意。实在对不起，我即使不愿违约，也没法自觉屈辱地奉献身体。你可以惩

罚我违背誓言，也可以让大家鄙视我的食言行为……这些都是应得的。”

耶赫华迅速地一抖魔杖，珂洛斯已经抓不住魔杖。它脱离了紧握的手冉冉上升，悬停在随手抓不到的高处，依旧散发

温暖的火光。

“我只想得到你承诺给我的：服从，并取悦你的主人。”懒得看自己魔力的成果，耶赫华紧紧盯着珂洛斯的眼睛：“

我没兴趣惩罚你，攻击你也好，让你接受所谓的道德裁判也好，我都不感兴趣。”

说不出的亲近渴望，令魔王自己都吃惊：明知道斯图尔特并不驯服，还时刻准备反击，但他不想惩罚他的不听话，而

是只希望贴近。

追求神灵馈赠少数人的伟大魔力、试图征服死亡并建设魔法新世界的漫漫长路上，希望这优雅的少年能够分享自己的

欲望，见证自己的成就。

这，算不算奢求？

数年来，珂洛斯在打架中也算所向披靡，今天魔杖会猝不及防轻易脱手，让他清楚知道，面对耶赫华，一个未成年的

巫师根本就毫无抵抗余地。如果魔王不允许，自己连死都做不到——任何咒语都需要魔杖。

脑海中闪过当年，在舅舅的卧室，面对父亲精液狼藉的僵卧昏迷躯体，神秘人的命令，竟是自己手淫。

这一次，会是什么？

“我错了。”脸色变得苍白，但珂洛斯坚持目光和耶赫华正面对视，不怯懦、不躲闪，“我不能……做不到像女人那

样跪下，那样用身体取悦你——即使我已经发誓这么做。你杀了我吧。”

“有比死更可怕的惩罚。”魔王语气淡淡的。

除了众多周知的那些可怕咒语，耶赫华还有很多威力大得多、残酷得多的黑魔法。

“作为男人，我应该言出必践。”珂洛斯苦涩地，“不是不想履约——只是……我没法主动取悦另一个男人。你用强

吧……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反抗。”

“你做得到的。”耶赫华不喜欢辩论，只简单地陈述事实。

没有说出来的话，两个人都明白：珂洛斯既然能爱上格林，会跟罗慕洛斯发生性关系，当然能够和男人做爱。

“有没有可能换种方式效忠？”毕竟只是15岁的大男孩，明知道黑魔王的残酷，还是忍不住想商量。

看见珂洛斯难得的可爱样子，耶赫华忍不住微笑。这陌生的表情出现在他出奇英俊的脸上，效果惊人：“当然可以换

——只是你可能更不能接受，或者更做不到。比如，我会考虑要求你奉献灵魂，甚至……爱。”

面对强大得无从抗拒的耶赫华，沮丧的珂洛斯突然发现，之前种种不惜置之死地的壮烈决心，都轻松被变成了笑话。

他苦涩地自我告诫：好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玩弄了，只要心够强悍，就当作被暴打一顿，并不会从此卑贱残缺，有

什么好怕的？既然对方履约了，是珂洛斯自己有所求而做出的承诺，就应该按誓言行事。即使拼死，也改变不了事情

的走向。

注定要被男人干的话，就死得漂亮点吧……粘粘糊糊、怕痛怕丢人，那也太猥琐了，不是斯图尔特的作风。

转念至此，他不再犹豫。

痛快甩开巫师黑长袍，就像预备去洗澡，痛痛快快把自己脱得精光。

火光中，正处于黄金年华的年轻身体傲然直立，骨骼与肌肉颀长停匀，黄金分割比例的线条，美得连造物主都嫉妒。

英气勃勃与青春的鲜嫩结合得太完美，初具成人规模的阴茎虽然软垂着，还是显得充满活力。

突然，耶赫华觉得有些紧张——为了这一刻，他已经暗暗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不管是身体，还是技巧。可一旦真切

面对珂洛斯，散发着芬芳的身体裸露在面前，有出色灵魂支撑的躯体实在太诱惑……当世最强成年巫师发现心跳已经

不受控制，整个身体微微发热。

属于男人的那个器官，已经充血勃起。

十九 魔王与少年

凌晨已过，万籁俱寂的仲夏夜。

Apollo塔楼。

安静躺在五年级男生寝室里，罗慕洛斯·泽克维尔似乎隐约能听清楚窗外飞舞的小型魔飞禽觅食成功、饱餐之后发出

的低声，咕噜咕噜的，显得挺满意。

一直没睡熟，是因为心里不踏实：没听见表明人已经沉睡的特有悠长呼吸声。

房间里，躺在床上的每个人都似乎在睡觉，却只听见马可的沉重呼吸，丹尼斯和珂洛斯都没发出任何声音。

明天，本学年的大考就开始了。喜欢用优异成绩来证明自己有资格骄傲的丹尼斯，多半是复习功课太紧张，弄得睡不

着？

就算家境中落，珂洛斯还是蔑视任何成绩，这种人人紧张的考试，他绝对完全不放在眼里。那么，他睡不着的理由…

…还是跟万圣节之夜与黑魔王一起失踪有关吧？

六个月来，珂洛斯表面上生活得跟以往完全一样：在女生追随的倾慕眼光中上课下课，陪丹尼斯练球，偶尔嘲弄老友

来增添小乐趣，研究活点地图的难点，变本加厉挑衅文洛克，以动物形态陪狼人度过月圆之夜……

细心的朋友能看出来，珂洛斯简直像变了一个人：偶尔会恍惚，眸子里似乎失去了难言的神采；不再像从前那样微笑

着审视丹尼斯，视线甚至小心翼翼的刻意避开丹尼斯。更不再约会罗慕洛斯，不再那样陷入热烈肉身飨宴，借此纯粹

满足性欲。

这些日子，珂洛斯究竟背负着多少秘密，到底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罗慕洛斯突然很想叹气，又强忍住了。

半年前，万圣节前夕的月圆之夜。

丹尼斯和珂洛斯披着隐形衣高高兴兴走，去怪头酒吧买点烈火威士忌，庆贺四剑客成功完成阿尼玛格斯，以动物身份

共度的第一个节日。回来的，却只有焦急万分、脸色铁青的丹尼斯一个人。他匆匆送失魂落魄的茜西回寝室，冲到尖

叫棚屋简单交代情况，就赶回怪头酒吧，预备跟珂洛斯并肩赴死。

以丹尼斯对贵族少年的信任与了解，坚信他不会真的屈膝侍奉耶赫华，那种可怕而屈辱的试验，肯定只是权宜之计。

正因为如此，结局更堪忧。

所以，丹尼斯带着只是去殉葬的念头赶回酒吧——谁也不指望触怒黑魔王，能活着回来。

等丹尼斯赶到怪头酒吧，天快亮了。

酒吧门敞开着，寒风毫无阻碍刮进去，到处都凉嗖嗖的。纯血黑魔徒们早就星散，那个嘟嘟哝哝用脏抹布不停擦桌子

的老板也无影无踪。

丹尼斯几乎不敢相信看见的东西。

脸色潮红的珂洛斯闭目躺在地板上，散发出比平时更鲜艳夺目的美，衣衫整齐、神情宁静，没有战斗挣扎过的痕迹，

像只是睡着了。

蹲跪在他身边那个家伙，皮肤腊黄头发油腻，整个人抖得像中了什么恶毒咒语。文洛克的一只手正抚摸着学生袍下的

大腿根部，而整个人用那么别扭的姿势俯身跪着，是为了方便亲吻。珂洛斯的唇因被不高明的吻弄湿润了，显得异样

红艳。表情急迫又慌乱的文洛克，似乎正尝试着进一步深吻。

丹尼斯意外且恼火，所有的厌恶、敌意，瞬间强烈了一万倍，统统涌上心头。拔出魔杖，直指文洛克的心脏，同时大

吼：“放开他，你这无耻的家伙！”

如果文洛克敢继续做任何事……任何反抗……丹尼斯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失去理智，尝试喊出厉魔死咒。

珂洛斯可能是被巨大的声音惊醒了。睁开眼，恍惚几秒钟，弄清楚了眼前的形势，骤然暴怒，抬手就给了文洛克一记

耳光。然后，又毫不犹豫一脚踢在猝不及防的家伙两腿中间。文洛克惊疑羞恼交加的瞬间，上个瞬间还沉睡的贵族少

年一个翻滚站起来，闪电般拔出魔杖，指向胆敢侵犯自己的Ares。

但可能是刚刚清醒，意念不能完全集中，发挥不出魔法的巨大的威力，珂洛斯没如愿把文洛克变成鼹鼠，只令被攻击

的人看起来毛茸茸——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长出了灰褐色的鼹鼠毛，耳朵也变尖了一点。

丹尼斯紧接着大吼一声倒悬咒语。这下见效了。文洛克整个人顿时倒挂在空中，长袍翻下来，能看见他刚变得毛茸茸

的大腿，和泛黄的皱巴巴内裤。

真正回过神来，珂洛斯看清楚一脸关切的丹尼斯，知道他是冒死来接应，突然哽咽了。

珂洛斯最常见的表情，是接近讽刺的冷静微笑。从来没见过傲岸的朋友这样失态，丹尼斯慌了手脚，担心已经发生的

事情太可怕，吓得他什么也不敢问。冲过去，紧紧拥抱似乎虚弱得站不稳、还有点摇晃的珂洛斯，简直语无伦次：“

真怕你出事……别难过了，不要紧……你活着回来了，我很高兴……放心了……”

“丹尼斯？”珂洛斯静静靠在他怀中良久，突然轻轻呢喃一声。

“？”

被叫的人略抬头，满眼疑问。

离得非常近，直盯着丹尼斯的眼睛……这个梦寐以求的场景，居然出现在这一刻，珂洛斯的心中突然有点凄凉。

恍惚片刻，接着问：“我已经做了向耶赫华承诺的事……你听见了的。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心刺痛，丹尼斯根本不需要犹豫，抱紧怀中的人低吼：“你这是为了救我！都怪我没用……堂堂男人，居然要靠你这

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必须做的事。”身体疲惫到极点，珂洛斯还是挣扎着，离开无比留恋的怀抱，淡淡接着说，“

你不过是为了救茜西。”

就这么简单。

——你可以毫不犹豫，面对一群成年黑魔徒，牺牲性命站出来救茜西。

——而我，在牺牲自己的名誉甚至自尊来救你之前，是犹豫过的。

发现还能是丹尼斯的朋友，他突然松了一口气——能亲眼看见丹尼斯活着站在面前，卑微到泥尘里的心，已经很满足

。昨夜经历的那些……但愿倚仗岁月洗涤一切的力量，将来能慢慢遗忘。

珂洛斯没有精力再说任何话，甚至没有力气提醒丹尼斯，耶赫华似乎会找他麻烦。

反正效忠元老院的巫师们和耶赫华几乎处在公开交战状态。丹尼斯理想一直就是做捕猎黑巫师的巫战士，应该会小心

避开耶赫华。

心力交瘁的珂洛斯慢慢跌坐地上，抱着头，缩成一团。几乎忘记边上还倒挂着一个毛茸茸、紧紧抿着嘴唇、满眼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