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只多了一个裹着巫师袍静静站立的高大身影而已，却透出无可抵挡的肃杀。

耶赫华正威名日盛。居然不惜亲自跋涉，雪夜拜访奥林匹亚斯，是希望得到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师席位，充分研究神山

伟大创始人遗留在学校的神秘力量，在追寻更超卓魔法的长路上，得到更多有利因素。可是，赫拉克勒竟断然拒绝了

他礼貌的请求，并当面讥笑他，在另一些魔法上，他还无知得可悲。

被赫拉克勒的拒绝沟通引发的怒火正熊熊燃烧着，又亲眼看见自己的追随者惨遭禁锢，耶赫华浑身透出冰冷的愤怒。

黑魔王的愤怒。

残酷而霸道，无坚不摧。

十七 服从主人，取悦主人

每个人——包括人人奉为神圣的赫拉克勒，都承认，耶赫华是有史以来魔法力量最强大的巫师。

一旦耶赫华亲自出手攻击，三个五年级的Apollo霎那间就丧失了抵抗能力。他抵达的瞬间，门徒的行动力已经被恢复

。

珂洛斯也是不世出的天才，但，他毕竟才15岁。少年再懂得运用灵魂潜能，有再高超的攻击魔法水平，也不可能跟黑

暗巫师之王正面对抗。一举让众多成年黑魔徒丧失攻击力，已经是最辉煌的战果。

人人都知道珂洛斯·斯图尔特攻击力强大，但面对面正式交战，诸多成年高手居然被一个五年级孩子击败，也太丢黑

魔王的面子。他们一个个羞愧无地，喃喃念着自责忏悔的混乱句子，颤抖着拜伏。

文洛克也在这里，是因为得到相熟的克瑞忒斯通讯息，专程溜出学校来等着拜谒黑魔王。这个性情孤僻的Ares魔药天

分超卓，厌恶笨人，只崇拜强者。对他来说，天下最强巫师领导下的纯血黑魔徒，是最值得向往加盟的组织。他最高

的梦想，就是手腕烙上黑魔印记，效忠黑魔王。

看见黑魔王出手的惊人威力，也跟着人们五体投地拜倒，激动地反复倾吐对黑魔王的赞颂。

自知无幸，丹尼斯深呼吸之后，反而对惊恐的茜西绽开一个最灿烂最阳光的微笑：“你喜欢跳舞吗？我最喜欢轻快的

民歌，可以跳弗吉尼亚舞。”

说完，还哼了两小节荒腔走板的舞曲，唯一准确的地方，是民歌那种纯朴而喜气洋洋的气氛。

只困惑了几秒钟，聪慧的茜西就明白了，丹尼斯在帮同仇敌忾的战友鼓起勇气，不要在耶赫华面前流露恐惧无助：本

来，黑魔法最残酷的力量，就来自于制造恐怖。本来，茜西的全副心思几乎都在柜台前的珂洛斯身上，得到丹尼斯这

样帮助，不由心生感激，也由衷欣赏丹尼斯的机警无畏：面对巨大恐怖力量，居然敢表现得这么轻松自在，为了保留

尊严，根本不怕激怒敌人。

对丹尼斯微微颔首致意，茜西粲然一笑：“我更喜欢轻快的华尔兹，就像那年圣诞舞会，我们一起跳的那样。”

面对死亡危险，听见丹尼斯和茜西居然还笑眯眯聊着音乐舞蹈，珂洛斯当然知道，这欢笑也是一种战略，可明知没来

由，还是忍不住心酸。努力调整自己从容，直视红光越来越盛的诡秘眼睛：“攻击你的黑魔徒们，这事是我干的。”

“你不该这么做……如果不故意假装遗忘的话，你应当记得，你曾起誓属于我。”黑魔王直视珂洛斯的眼睛。

那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占有，和阴沉的怒火。

这一刻之前，珂洛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面对雷霆震怒，他并不恐惧，反而胸口细针穿刺般奇异的压迫感，似乎更痛一些。他深呼吸，竭力保持声音从容淡漠

：“属于你……那并不是我的誓言。那只是我母亲慌乱中的许诺。”

“那……你的承诺呢？”耶赫华的语音里面，冷冰冰的愤怒完全消失了，只剩下想听见更符合自己心意那种答案的矜

持。

“我的承诺是……”

一个寒颤，珂洛斯有点说不出口。

丹尼斯能够接受两个男人之间超越友谊的狎昵，但要是听见好友跟黑魔王有不曾公开宣布过的密切关系，甚至亲密到

性意味，会怎样愤怒？

当着这么多纯血黑魔徒，公布身为男人的奇耻大辱，又颜面何存？

思绪也就往那上面朦胧的一转，又全部集中到此刻对丹尼斯和茜西安全的关心：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说辞角度，耶赫华

多半不肯手下留情——冷淡而残酷的杀戮，几乎是这位Ares继承人最著名的特征。

黑魔王是有史以来最高明的摄神取念大师之一，他当然已经知道珂洛斯的念头，对丹尼斯的安危关心得不同寻常。莫

名的怒火顿时熊熊，比刚才更盛：“你还记得对我的承诺吗？……需要提醒吗？”

珂洛斯面对折辱，决不会低头丧气，而是站得更加笔直，骄傲地面对。

这次也一样。

珂洛斯宁愿死，也不肯有辱自己的尊严；但……轮到丹尼斯的生死，他没法用同样的逻辑来抉择。无论如何，也一定

要先保证丹尼斯带着茜西能逃脱。

想清楚了，在耶赫华面前，绝对不可能两全，珂洛斯嘴角反而浮起一抹轻松的微笑，这一刹，本就绝色的面孔那像射

出耀眼的光辉：“珂洛斯·斯图尔特当面亲自向耶赫华承诺过，无论何时何地，服从主人，取悦主人。”

众所周知，历史悠久、地位显赫的斯图尔特家族曾经尊荣辉煌。可被分院枞树枝不可思议送进Apollo的珂洛斯，居然

也早就宣誓效忠耶赫华？那为什么，每次黑魔王召集纯血黑魔徒时，他从不应召出现？

这对话太奇诡，令所有的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干扰的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像暂停了。

大家的注意力都太集中，没有人分心去看另一位斯图尔特——克瑞忒斯的表情：那张几乎完全扭曲了的脸上，集中了

地狱般阴森的绝望，和匮乏阳光的阴郁愤怒。

终于听见大半年前的誓言，以变得比以前低沉的少年声音说出口。

耶赫华满意地打量面前青春逼人的面孔，声音依然高渺淡漠：“刚才攻击我追随者的行为，能算是取悦我吗？”

珂洛斯突然短促冷笑，这个不欢的表情，居然也漂亮得像闪电：“记得我们约定，这个灵魂不在服从和取悦的范围内

——斯图尔特拥有自由意志，不需要刻意做你会觉得愉快的事情……除了我们事先约定的。”

“我可以接受你的解释。我甚至从来不问你，什么时候履行你的誓言。”耶赫华傲然，“在彻底失望之前，我乐于倾

向于信任古老家族成员的个人声誉，言出必践。”

“好吧，今夜我可以……用身体取悦你，完成我们上次没有做到的事情。”珂洛斯当众宣布接受侮辱，当众承认自己

是被男人宠爱的男人，并甘心履行男人最羞耻的身体蹂躏，但傲立的身体依然笔直，说话的风度依然典雅冷淡，是自

幼一流教养才能达到的高贵冷漠气度：“但是我希望在开始之前，你让格林和阿格丽帕安全离开这里，而且，没有人

跟踪他们——相信你很快就会认为，这交易是值得的。”

“伟大的黑魔王从来不跟任何人做交易。”耶赫华冷冷地：“我只接受奉献，和承诺。”

“是。我承诺，我以身体取悦您，服从您。我只是恳求您放了我的朋友，这样我的心情会比较愉快，有利于提高服务

的质量。”

“珂洛斯，不，绝不！”丹尼斯喊。

他的声音很快消失。因为文洛克得意洋洋笑着，挥魔杖喃喃念几句，凭空变出一条黏糊糊脏兮兮的黄鳝，利落地塞进

了他的嘴里。

被咒语束缚着的丹尼斯，即使被这样整得狼狈不堪，眼神依然不屈；茜西也是满脸担忧关切、丝毫没有惧意。

瞄一眼他们，珂洛斯心里一暖。明知根本不是耶赫华的对手，也不管不顾，先挥动魔杖，让纠缠着丹尼斯那条该死的

黄鳝消失，才凄然微笑：“请求黑魔王接受珂洛斯·斯图尔特履行承诺……并将心甘情愿执行您曾经下达的命令。”

——朋友？为了朋友，斯图尔特家族的长子居然肯这样委屈自己？真相绝对不仅仅这样。

逼视珂洛斯几秒钟，黑魔王突然仰天长笑。

笑声里并没有喜悦。

反而隐约透出遗世独立的孤傲狂狷，睥睨天下。

再看一眼丹尼斯，他试图忍住嘴里流出来的粘液，还恶心干呕、丝毫不能动弹。

珂洛斯微微摇晃一下。丹尼斯那痛苦的表情，令他很快下了决心。声音清晰地把刚才效忠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同时，

姿势跟其他纯血黑魔徒一样，很快跪下，脸孔触碰到耶赫华长袍下摆边的尘土。

死死盯着匍匐在尘土中的珂洛斯，耶赫华若有所思地轻轻一抬手，丹尼斯和茜西恢复了活动的自由。

来不及把嘴里的粘液吐干净，丹尼斯一个箭步跳过去，拉着茜西就跑。

丹尼斯太理解贵族少年的骄傲。要是珂洛斯竟肯屈膝，对黑魔头说出效忠的言辞，是因为脾气跟自己一样：情愿委屈

自己甚至牺牲，就是不能看见妇孺受苦。

珂洛斯已经不得不屈膝哀求，被解救的两个人若是还不得回自由，实在太对不起朋友的牺牲了。但丹尼斯暗暗决定，

尽快送茜西到安全的地方后，当然要回来救朋友。能陪珂洛斯作战，是丹尼斯·格林的荣幸——哪怕技不如人救不回

朋友，回来就意味着送死，并肩战死也不错。

身不由己被丹尼斯拉着跌跌撞撞开始跑，茜西突然哭出了声——刚才更危险无助的时候，她都能做到沉着对抗，没有

像现在这么凄凉绝望。

人非草木，被一个男人用这么屈辱的自污拯救，她不可能不动容，也不可能不绝望：珂洛斯已经清楚宣布过，他爱的

人是丹尼斯。今夜他这样牺牲自己，甚至不惜损害自幼最重视的名誉，只是为了救丹尼斯。

“珂洛斯，你什么时候都不该跪下！”被拉出怪头酒吧大门之前，茜西挣扎回身，凄厉地哭喊着。

珂洛斯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迅速恢复静止。

怪头酒吧突然变得安静得可怕。

没有人敢大声透一口气。平时老哼哼的老板突然像变成了木头人。

克瑞忒斯阴郁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可在耶赫华强大的磁场威慑之下，几次张开嘴，都没有说出话来。文洛克很

想表达崇敬与追随的愿望，但周围的寂静像是一种强大的压力，只能身体伏得更低，静静感受靠近百年来最强巫师的

满足滋味。

“你将如何取悦我？”一片寂静中，耶赫华突然问。

珂洛斯苦笑：“听你吩咐。”

不用到明天，魔法世界就会有一半人知道，耶赫华的男宠，是斯图尔特家的长子……不过想痛快过万圣节，溜出来来

买几瓶酒喝，怎么会变成被迫说出见不得人的誓言，当众展览自己很容易被轻辱甚至加以私刑的性取向？

简直背透了。

看着丹尼斯仓促离去时没关好的酒吧大门，忍不住想起来，尖叫棚屋里的罗慕洛斯正虚弱而狂躁，仰望着清冷的圆月

。隔着皑皑白雪覆盖的街道，他在等自己过去陪伴。

罗慕洛斯……默念这个名字，心没来由微微一疼——突然格外牵挂那张温柔顺从的脸，那任自己狂暴的年轻身体。温

和落拓的狼人像绵里针，柔韧中透着不动声色的刚强。平时，发现他趁自己不注意呆呆凝视，忍不住会恼火，可现在

想来，却格外温馨。

而飞扬跳脱、嫉恶如仇的丹尼斯则像一团烈火，轰轰烈烈追求掌声欢呼，享受和朋友一起冒险的乐趣。也许偶尔会炫

耀得完全没有风度，却总能温暖自己苦涩冷淡的心。此刻想起来，连老鼠彼得水汪汪热烈的眼神，喘着气为丹尼斯喝

彩的样子，都令人怀念……

成为耶赫华的男宠之后（哪怕只有一次，发生过的事情，就不能假装没有），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在朋友身边，嗤

笑少女们迷乱的倾慕，做古堡中那个悠然的贵族少年？

正神思不属，珂洛斯突然觉得腰被紧紧抱住，整个人跌进一个坚定的怀抱中。紧接着，周围变得一片漆黑。每寸皮肤

都承受着来自不同方向的巨大压力，眼球感觉尤其强烈。另外，还透不过气来。

虽然没有经历过，珂洛斯也猜到这意味着什么：被耶赫华带着魔影飞遁了。

十八 践身体之约

整个人穿行在另一个空间维度。

珂洛斯的感觉中像是过去了很久，但真实的时间也只是一瞬。脚落在实地的同时，恢复了清楚意识，皮肤感到的怪异

压力也正像潮水般消退。

周围满是海盐和海藻的腥味。唯一的光源，来自底座上的石盆中：这是一种液体自身发出的奇异磷光，绿幽幽闪烁着

，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借着幽暗的绿色光线，看得出来落脚的地方是巨大洞窟中的一个小岛。这个岛实在很小，也就跟最宽大款式的校长办

公桌差不多，比礼堂里的学院长桌还小些。四周全是黑漆漆的大湖，湖面相当宽，微弱光线中，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湖

岸，眼前只有无边无际、光滑如镜的墨黑湖水。抬头往上，巨大的洞窟也隐藏在黑暗中，看不见顶。涨潮时，海水应

该能灌进这湖中，空气里才会有这么浓郁的海洋气息。

这是Ares喜欢的典型环境：幽暗，绿色，湿漉漉，充满神秘意味，宁静中隐隐透出肃杀。

珂洛斯早已经习惯了Apollo金色与红色的温暖，突然被带到这样森冷的地方，气味跟出生、成长的家暗暗相合。不会

厌恶害怕，但也实在说不上喜欢。

脚刚一站稳，就尽量不动声色退开一步，挥舞手中紧紧攥着的魔杖，集中意志力默念咒语。转瞬，魔杖尖上很快熊熊

燃起一个明亮的金红色火环。熟悉的光与热，让被掳掠少年的心里安定了不少。

静静调匀呼吸，抬起头，保持一只手平举魔杖的姿势；另一只手自然下垂，全身戒备着，直视离得从未如此之近的高

大男人。

盯着巫师中闻名战栗的魔王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不轻易示人的脸庞，珂洛斯呆了：对面男人的这张脸居然英俊得出类

拔萃，不但令人一见难忘，还会油然而生类似灼痛的渴望。

真正极致的美，本身就是一种难以抵抗的强大力量。

两个男人对面站着，都头发漆黑，皮肤白皙，身形高大。

耶赫华的眼睛里隐约闪烁着血宝石般的红光，整个人像刃上涂了毒液的出鞘长剑，凛然流露严酷杀意，和硬邦邦的凌

厉——这是男人跋涉过艰辛漫长路途后，从众神处得来的酬庸。耶赫华已经拥有足够傲视天下的魔力，所以他不屑向

人展示美，带上黑色兜帽，炫示威慑力。

珂洛斯好整以暇站着，生气勃勃，介于成熟和稚嫩之间，散发着少年鲜活生命气息，和他自己独有的强悍意志力。幽

暗的灰眼睛里面，却闪烁着从容的笑意、快活的光芒。

是的，快活。

这山洞太阴森，并不那么让人喜欢。但此刻珂洛斯却真的很高兴，因为这里只有面对面站里的两个人，没有需要他担

心守护的丹尼斯。

终于，可以放手一搏。

当众说出耻辱誓言的那一刻，珂洛斯就没打算乖乖脱下衣服用身体取悦男人，来履行自己当年的誓言，更没打算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