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鸳池 下+番外——投木桃的芝芝
投木桃的芝芝  发于:2011年0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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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竟然是因为这样,难怪平常好脾气的沈绌清也会不高兴。风檄羽急切地想开口,却被沈绌清打断,他低声地开口道:

“什么时候你才能收敛一下脾气?总是不问清楚缘由,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

沈绌清的语气还是一贯的温软,但是却比严厉的呵斥更叫风檄羽难受,他明明不是要沈绌清为难,却让他受了这么大

的委屈。

“刚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好了。”

风檄羽重新坐下来,这一回沈绌清没有再往旁边退让。

斜风夹杂着细雨从亭子外面飘扬进来,沈绌清眼帘之下有一圈的淡青,看得出昨夜是完全没有睡好。

“你怎么累成这样?”

沈绌清伸了个呵欠,“昨夜与父亲商量茶庄的事情,快天明才结束,接着就去了茶庄,然后再来的归元寺。”

“你一整晚都没有睡?”

风檄羽瞪大了眼,难怪他等不到沈绌清,他根本是天未亮就去的茶庄。“你昨天刚从叶城回来,舟车劳顿,你爹怎忍

心要你这样辛苦?”

沈绌清的身体软绵绵地靠了过来,风檄羽伸手环住了他的肩头,沈绌清靠在他宽厚的肩上,眼皮已经沉重得睁不开。

“父亲把沈家的生意全部都交给了我,以后大概没有什么时间陪你出来爬山游玩了。”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风檄羽低下头去看熟睡之后的沈绌清,他肯靠着他入睡,说明他已经没有再生气。这个人的脾气总是好得难以想像,

他惹了他不高兴,他轻易就原谅了他。他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好,明明一夜没睡,但宁愿自己辛苦,也要替即将离开洛

城的十竹,抄了一个早上的经书作留念。

“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风檄羽把头凑过去,轻轻地偷吻沈绌清瓷白如玉的脸。怀里的人是真的累坏了,他把唇从他的脸侧移到了柔软的唇瓣

,轻轻地舔吮,都没有把他弄醒。……什么时候他才能明白他的心意?又会不会给他回应?风檄羽亲吻着沈绌清的唇

瓣,渐渐的整颗心都揪痛了起来。

懵懂青涩的十七岁之时,他怀中抱着渴望一生爱恋的人,怀着满腔的兴奋与震颤,偷偷地亲吻他熟睡之后的脸。假若

有一天,这个人不再理睬他,他一定会伤心到发狂的地步。

番外 洛城记-年少春衫薄(下)

淅沥的小雨渐渐的停了,沈绌清一觉睡至黄昏才醒来。

暮色已经降临,山林间蒸腾起雨后的雾气,烟岚浩渺,景致教人流连忘返。他舒展着身体坐起来,迎上的便是风檄羽

灼热注视的目光。

“我是不是睡了好久?檄羽,你该把我叫醒的。”

风檄羽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样的耐心,看着沈绌清熟睡的面容,竟然发起了呆,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流走。他的大

腿都被沈绌清枕麻了,只能撑扶着亭柱站起来,沈绌清伸手扶住了他。

“檄羽,我们回去吧。”

雨后的石阶湿润,两个人小心谨慎而行。风檄羽伸手过去执住了沈绌清的手,牢牢地握住。沈绌清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微微地别过脸,却是没有挣脱。在黄昏的暮色之中,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他们只是相携着手,在各自的心跳声

中踏着石阶,一路走下山去。

风檄羽回到家中,风绣琳已经等候了他多时。

“檄羽,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一整天都跑到哪里去了?”看到风檄羽进门,她把手中的刺绣交给旁边的侍婢,不悦地

皱起了眉头,目光落在风檄羽沾着泥巴的衣袍下摆以及鞋袜上,“什么时候你才能接手凤来楼的生意,安安稳稳地做

点正经事?”

风绣琳是洛城有名的美女,吹弹得破的娇姿,走动的时候纤纤莲步轻移。虽然是姐弟,但是性格与风檄羽截然不同。

姿容出众且温柔贤淑,多年来上门求亲的媒人络绎不绝,但她都以家弟年幼暂不婚嫁拒绝。

洛城之中倾慕风绣琳的男子多不胜数,当中不乏心怀龉龊想法的,却都被风檄羽的拳头揍了回去。姐弟两人自小相依

长大,风檄羽对这位唯一的亲人是相当的维护。

被风绣琳不悦地呵斥,他不以为然地扬起眉,“我对做生意没有兴趣。”

“我知道你一直有从军的想法,常说好男儿就该驰骋沙场,喋血奋战,以前你年纪小我不放心,现在你已经十七岁,

如果真有这样的想法,我不会再阻拦你。”

“姐,你没有烧坏吧?”

风檄羽伸手过来试探她的额角,风绣琳不满地瞪他一眼,“有人像你这样咒自己的姐姐有病的吗?”

“你无缘无故为什么说起这些?”

风绣琳拉他坐下,“檄羽,姐姐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得你是风家唯一的男孩

,不可以让自己有任何意外。”

“姐,你今天好奇怪?”

风檄羽疑惑的眼光看过来,风绣琳别过脸避开,把一张清单交到了他的手中,“还不是因为你总教人放心不下?陆叔

明日要出城采购,你跟着他一起去,四五天就能回来,你也该学习一下怎样打理凤来楼。”

“真的要我去?”

风檄羽拧结起眉心看着手中长长的一列清单,沈绌清刚从叶城回来,他对离开四五天有些不甘情愿。

“你去还是不去?”

看得出风绣琳是动气了,风檄羽连忙说:“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次日一早,风檄羽便跟随着陆季达离开洛城,甚至没有来得及跟沈绌清交待一声。原本以为只是四五天的时间,与沈

绌清暂不相见也没有什么,但是当风檄羽兴冲冲地押运着大批采购的物品回到洛城,却听到了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冷冻

下来的消息。

沈家派了媒人上门,沈绌清向风绣琳提亲,而风绣琳竟然已经答应!

他不过是离开了四五天,事情怎会就变成了这样?

风檄羽风尘仆仆地踏进家门,入眼是还没有离开的媒人、摆满了厅堂的彩礼,而他最喜欢的人,那个让他渴念到整颗

心都痛起来的男子,马上就要迎娶他的姐姐为妻!他简直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当着风绣琳的面前转身冲出家门

,直奔向沈家去找沈绌清质问。

他要一个亲耳听到的答案,事情不会是他看见的那样,一定是所有的人都搞错了。

沈绌清带着满身的疲累刚从茶庄回来。

三日前在洛城的西城门半里之外,名为“白鹭”的芦洲与风绣琳见过面之后,他就一直这样忙碌着,几乎没有停过下

来。那日来邀他前去相见的是风绣琳的婢女,他到了白鹭洲才知道风绣琳所求的是什么。

“你要我帮你离开洛城,然后找个地方落脚?”

沈绌清错愕地看着风绣琳,春日里她碧色的衫裙淡如烟雾,站立在水边,仿若刚从水面长出来的绿苇。她的确很美,

但是苍白惨淡的面容,却是刚刚经历完人生中最沉痛的打击。

尽管与风檄羽结交了两年,但沈绌清跟风绣琳见面的次数却不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位姿容出众且温柔贤淑的女

子,眼中所有的希望都一下子熄灭掉?

风绣琳轻轻地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眼泪无知无觉地顺着侧脸淌下来,沈绌清看得心头都揪住。

“我有孩子了,没有办法再留在洛城。我在外面什么人都不认识,我只能求你帮忙,你是十竹最好的朋友,你会帮我

的是不是?”

“……孩子是十竹的?”

沈绌清终于明白那个人为什么突然要走。十竹带着怀有身孕的风绣琳离开洛城,在路上碰到了赵易林,或者说是赵易

林有意在路上等着他们。结果,赵易林不但把十竹推下了河谷,甚至还强 暴了风绣琳,他不知道风绣琳已经怀上了别

人的孩子,他要的是强娶风绣琳为妻。

风绣琳沿着河谷寻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回十竹的尸体。

一边是赵易林的咄咄相逼,另一边是无法等待在八个月后要落地的孩儿。她真的是走投无路,沈绌清看着大颗大颗的

眼泪从她的腮边滚落,“假若檄羽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杀了赵易林,我不能看着他跟十竹一样,因为我而死。我要

把孩子养下来,除了你,我已经找不到任何人帮忙,你一定要帮我,求你帮我这一次!”

“我当然会帮你。”

沈绌清没有办法拒绝流着眼泪哀求的风绣琳,不管是为了风檄羽还是他最好的朋友,他都要安顿好风绣琳以及她腹中

的孩子。但是风绣琳一个未婚的年轻女子,怀着身孕,他又能把她送到哪里去?

风绣琳如果继续留在洛城,赵易林一定还会继续纠缠她。

但是她无缘无故地离开,也同样会引起风檄羽的怀疑。他真的会杀了赵易林泄愤,他为了自己要维护的人,一向是什

么都可以不管不顾。那样犷野粗豪的性情,跟他完全不一样,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倒他的决心。沈绌清明白这

正是自己被吸引的地方,只是赵易林是洛城的守备之子,杀了他之后风檄羽也只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那一日,在雨后的归元山,风檄羽牵着他的手下山,情景历历在目。那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眸,映出他的心跳如雷,但

是他们之间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沈绌清沉默了许久,然后才把手心攥得紧紧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绣琳姐,如果你相信我,请你嫁给我!”

风檄羽闯进沈家,沈绌清才刚进门,立即便被他逼进了墙角,用凶厉的目光盯视着他,追问他是不是真心要娶他的姐

姐为妻。

“为什么要向我姐姐提亲,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沈绌清垂下了眼,“……我当然是喜欢绣琳的。”

“你喜欢她?但你从来都没有说过!”风檄羽的胸口起伏,激荡的情绪像是热烫的岩浆一样翻滚,猛然间苏醒的想法

,让他像是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的感觉。“你跟我结识,只是为了接近她,只是为了今天的结果对不对?”

但凡怀着目的接近风绣琳的男子,都被他的拳头打退,唯独沈绌清,他从来没有防备过,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与他一

直交往下来吗?风檄羽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人,没有办法把他与那些心机算尽的小人联系到一起。

“檄羽——”

沈绌清被他绝望而凶狠的眼神吓窒,啜嚅着不知道该怎样开口。风檄羽猛然地按住了他的肩头,那样的用力,几乎捏

碎了他的肩胛骨。

“只是随口说的话,你没有认真的是不是?”

沈绌清缓缓地摇头,“檄羽,我是真心要娶绣琳。”

风檄羽猛然地把他推开,沈绌清整个人都撞到了墙角之上,后背火辣辣的痛。风檄羽投视过来的眼神,像是最炙烈的

火苗,几乎要把他全身都烧着。东墙之下的榆柳飞起了漫天的轻絮,风檄羽猛然间转过身离开。

玄色的袍角在指尖间滑过,沈绌清只差一点就开口把他叫住。

风檄羽离开的脚步像是烈风一样迅疾,次日,沈绌清接到了风绣琳派来的婢女告知的消息,风檄羽留下了一句简短的

祝福,然后已经离家从军。竟然连一句道别也没有,风檄羽就这样离开了洛城,离开了他的身边。

风绣琳与沈绌清成婚,八个月之后,生下了一个粉嫩可爱的男婴,并且替孩子取名为“子桉”。当中的意义她没有告

诉沈绌清,十竹只是修行的法号,那个人真正的名字叫做安缓先,是安国落难的三皇子,也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兄。

风檄羽突然离家从军,风绣琳与沈绌清成亲后半个月,才明白因为她的缘故,致使风檄羽错过了什么。

因为做的是挂名夫妻,沈绌清每夜都铺开被褥睡在地板之上。她在夜里惊醒,听到沈绌清低唤出风檄羽的名字。她借

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细看着沈绌清年轻俊秀的脸。他们成亲之后的次日,沈绌清便离开家门,过了五六日才回来,

说是巡看生意,但风绣琳却从车夫处知道他真正去的是什么地方。

洛城三十里之外的军营,沈绌清每日看着风檄羽操练。入选快马营,原本风檄羽是新丁加上没有举荐,是不可能入选

的,但是沈绌清用钱买通了总兵,才让他得到了这个机会。

风绣琳一直记得当年在归元寺,第一次见到沈绌清的情形。

柔弱风雅的男子站在槐树之下,宽袖在身后扬起,白底暗纹的锦袍裹住清瘦柔韧的腰身,柔软的眉眼,像是阳光下的

盛放的白莲花。

风檄羽当时就站在她的身边,他的眼中一定也是看到了,与她看到的同样飘逸的身影。

洛河的水昼夜不息地流逝,他们如此轻易的便错过,……然后再没有回头的办法。

52-缱绻戏鸳池-完

半年之后,符莲。

夕阳的霞光映照着高大的城楼,镶嵌出一层金色灿烂的亮边。风檄羽拄着玲珑刀弯膝坐在城头之上,眼望着城外广阔

的旷野,久久不语。

季国出兵相助,谢长停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良将,在他的协力之下叶兵早已经被击退。叶繁盛全力与桂国交战,无暇再

兴师攻打安国,因此这数月下来都是平静的日子。风檄羽每日巡查军营,训练新兵,依然十分的忙碌。但是不管怎样

的忙碌,几乎全符莲城的民众都知道,他们的守城将军每到黄昏,总要登上城头独坐一会。

外人猜不透他独坐沉思的是什么,只有跟在他身边的陆棋和崔伍,清楚地明白他是在想念那个柔软素雅的男子。当日

就是在这处城头之上,沈绌清用琴声安抚下躁动的民众,为风檄羽稳固住后方。

风檄羽对沈绌清的用情,真的是天涯海角,此志不渝。

“将军真可怜,每次想起沈公子就是这副难受的样子。”

陆棋和崔伍靠在风檄羽身后不远处的城墙上,看着他的背影说话。崔伍素来是粗神经,但连他也感觉到风檄羽的落寞

,沈绌清不在身边,风檄羽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少言,脸上也难得露出笑容。

陆棋叹气道,“唉,他们不能在一起,最苦的还是将军。”

“如果沈公子能够在这里,该有多好?”

陆棋伸手揉捏着崔伍圆润的脸,“小伍,你是不是也想公子了?”

崔伍眼冒泪光地点头,“没有比沈公子的脾气更好的人了,他从来不会骂人,我生病的时候还会照顾我。”

陆棋不悦地拉长了脸,“小伍,你这样说话就不怕我吃醋吗?”

崔伍连忙摇着双手,“没有啦,我只是想想啦,小陆你不要骂我,不管怎样你到哪里我都是要跟着的。”

陆棋高兴起来,“小伍真乖,今晚想吃什么菜?我做给你吃。”

“我可不可以吃红烧鲤鱼?”

崔伍流露出一副馋相,陆棋笑着凑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小伍,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在河边钓鱼?在我眼里,

你可是比红烧鲤鱼还要美味哦。”

“臭小陆,你下流!”

崔伍耳根都红透了,扬手追打着陆棋,两个人在城楼上嬉闹,完全破坏了方才风檄羽思念沈绌清的感伤气氛。

风檄羽拄着刀柄站起身,陆棋见他似乎是要回府的样子,于是停下了脚步等他开口吩咐。但是崔伍却没有留意,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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