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哼,到时看完游行会,回去给我那口子摆讲摆讲,还不把他给后悔死!”胖大婶一面美滋滋地嚼着花生米,
一面幸灾乐祸地想着。
毕竟是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的酒楼,这次虽然走了关系,却依旧花了胖大婶一家大半年的积蓄。狗眼看人低,作为见惯
了大人物的酒楼掌柜自是不把这忽然冒出来的穷酸村嫂放在眼里,而胖大婶的那口子也自觉高攀不上,来这怕丢了面
子,故而如今只胖大婶一人坐在酒楼的角落。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胖大婶纳闷地看了看四周,作为观赏新年游行会的黄金地段,这安庆第一大酒楼纵然昂贵也早该
人满为患,可非但不是如此,来的人反而均是正襟危坐、安静喝茶,似是等待着什么般,丝毫没有小酒楼的喧嚣嘈杂
。难道这是有钱人的特别之处?可富贵家的那口子不是天天带着亮晶晶的金银首饰到处咋呼吗?哼,我才不羡慕哩!
胖大婶喝下一大口清淡如水的甜酒,心中酸溜溜地想。
正琢磨着,却见那尖嘴猴腮的掌柜面带几分焦急地上了楼,并且一边大声喝斥道:“人来了!人来了!还不给我坐好
咯!我再说一遍,都给我做像一点!快点、快点,热闹起来、热闹起来!总之~,若是让白老板他们看出个什么……
,哼哼!”尖嘴猴腮嘴角抽搐,一阵阴险冷笑,未再多说,但其身后慢慢走出的两名面目狰狞、肌肉暴凸的打手却表
明了一切。
老实巴交的胖大婶哪里看过这种阵仗,心脏突突直跳,连忙低下头使劲剥起了花生米:早知道就听我那口子的话不来
了,这么多钱可以买多少馒头啊!就在胖大婶胡思乱想的当儿,她丝毫没有注意尖嘴猴腮早已结束了训话,不知何时
恭敬地站退到了一边,一楼的梯口出现了两道修长的身影。
“锦,又让你破费了。”声音温和,语带笑意,来人一面不慌不忙上着楼一面半侧着冲身后的白锦道。
“哪里,小安生分了,该打。白某早就说过这是自家酒楼,难道吃白某家的竟让你如此介意么?”白锦笑着打趣,用
扇柄轻轻敲打手心。
“行行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不介意总成了吧。”濉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来到二楼站定。粗略扫了扫四周,回头问
询地看向白锦。
白锦浅笑,搂过濉安,在耳边亲腻道:“知你不愿我破费太多,且这隔间小酌确实比不上这大碗同乐来得热闹,所以
我只留了这窗边桌椅,与大家一起看看热闹便是。”
濉安抿嘴一笑,赞同地点了点头,在白锦的引导下来至桌边坐定。
掌柜一见,连忙撮着双手热情地走上前去,几乎笑烂了脸:“不知~白老板和这位客官今日想点些什么?”
白锦挑了挑眉,示意性地看向濉安。濉安自知其意,张口欲答,却忽然莫名地回转头张望一下。
“小安,可有何事?”
“没、没什么,只是似乎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不过似乎是我听错了。哦,菜就由你点吧,我随意。”说着歉然地冲
白锦笑了笑,轻啜起了伙计端来的温茶。
白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狭长的凤眼冷然地从掌柜身上扫过,让后者浑身不由自主的一僵。
哎呀呀,好险好险,差点就要被扫地出门了哩。想到方才掌柜的向自己投来的、恨不得将自己吃拆入腹的阴寒眼神,
缩在小桌下的胖大嫂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好躲得快啊,不然若是现在被赶出去,那我大半年的馒头钱可
就浪费了呀。可是~,刚才的身影明明是柳大夫呀,为何掌柜的不准我叫呀?柳大夫可是大好人哩,遇到了这个黑心
掌柜可别被欺负了去才好。
胖大婶一面担忧地想着,一面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去,对方似乎并未再注意自己,探头探脑地试探了几次后,胖大婶
终于放心地重新回坐在了自己的小凳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把我给挤死了。
而此时,窗外也正巧传来了由远而近的鞭炮锣鼓声,新年游行会终于开始了。
似乎因为游行会的到来,室内的气氛逐渐变得不再如起初那般拘谨,自然而然的嘈杂热烈了起来。当然这只是作为旁
观者胖大婶的个别看法,当事的二人似乎并未意识到不同。
揉了揉自己圆乎乎的脑袋,胖大婶费力地将自己的头贴挤在通风口上企图更多的看清楼下人流穿息的游行会,只可惜
碍于先天的原因,效果并不十分理想。
有些丧气地撇过头去,看向窗边笑意盈盈的二人。那位经常来柳大夫医馆串门的白公子正一点一点地削着一个苹果,
对,是苹果,而且新鲜红润。大春天的,哪里来的苹果?况且还这么好?自己是庄稼人,知道年前的水果就算放在冰
窖里也难免变得干瘪暗淡,而就算如此,也只有富贵人家才存放得起,若说要卖,也是天价。如今,这么好的苹果~
,胖大婶不禁咽了咽口水,看对方细致的将苹果削了皮,切成小块,随意地将其放在柳大夫面前。看着窗外的柳大夫
也若有所觉地转过头,二人相视一笑~……
胖大婶心中一跳~,止不住摸了摸脸,呀呀呀,自己怎么脸红啦~。眨了眨眼,拍了拍脸颊,胖大婶连忙转移视线看
向通风口,避免自己再胡思乱想。
游行会很精彩,有祭祀用的春牛,头带大红花,身披华美的绫罗绸缎,背上驮着象征吉祥如意的莲花状褐红花瓶。两
旁的仪仗手举彩旗隔挡开围观的人群,前后也均有人洒水洒沙,压尘平路。游行的人们身着红绿,鞭炮噼啪,鼓声隆
隆,真是一派喜气洋洋。
胖大婶看得直咧嘴,转头伸手便要勾自己的甜酒壶,却忽见对面赫然端坐着一名黑衣之人,不禁一惊,手一抖酒壶就
要落地。对方虽是面无表情,却是伸手一揽,轻易接住了坠落的酒壶,稳稳放回到了桌面,“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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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大婶木然地注视着面前的年轻人,对方默默地饮着酒,不急不徐却是一杯接着一杯,游行会早已结束,离夜里的灯
会却还有些时辰,对方没有去意,不远处的柳大夫一行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似乎气氛正酣。
“这位公子,还是少喝点吧~。”胖大婶站起身好心劝阻。
对方手一顿,抬起眼,双眼清澈明净,乌黑的眼珠却平静得可怕。胖大婶心一寒,没来由得就觉着对方似乎与柳大夫
有着某种牵连。
心中可怜,抱着试一试,就算错了,料柳大夫也不会责备自己的心态,在掌柜的杀人般的目光中,胖大婶喊住了柳濉
安。
对方听到自己的声音,回转头来,初是一愣,随即脸一红,不着痕迹地拿开白公子放在他腰间的手,带着一贯的柔和
笑容站起了身来:“大婶,你也来看年会那?”
“是呀,是呀,这里也忒贵了点,大婶我可是好心疼的哩!”说着得意地看了一眼霜打茄子般泄气的掌柜,又接着道
:“大婶我也吃不起这么贵的酒楼,也不想吃。只是这里视野好,所以忍不住来看看。呵呵,还是柳大夫有福气啊。
”
本是无心的话语,对方脸却又是一红:“不知~,大婶找我可有何事?”
“没事,没事,就是打打招呼。顺便问问,你们可是认识这位——咦,人呢?刚才还坐在这里哩。”
“大婶,您说的是——”
“哎呀,是一位黑衣公子,都在这儿坐了一下午了,光知道喝酒,也不吃菜,真是的。既然走了,大婶也就不多问了
,呵呵。你们慢慢吃,吃好一点,大婶回家做饭去了啊。”憨厚的胖大婶亲切地拍了拍柳濉安的手臂,并未注意对方
渐渐由微笑转入了沉思。
第六十六章
背对白锦,目送胖大婶远去,良久,濉安回转身来,歉然地冲白锦一笑,道:“锦,我有些累了,想早些回去,今日
的灯会就算了吧。不过~,作为补偿,不知~可愿到在下家中小酌片刻?”
白锦哪里不知濉安的心思?但也不戳破,仅甩开折扇、洒然一笑:“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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濉安双手捧握着温酒,仰头安静地注视着繁星点点的天空,偶尔,微风拂过,带起夜里特有的丝丝凉意。
“小安在想什么?”
濉安回过神,缓缓低头看向对面的白锦,笑了笑道:“哦,在想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来此地已是半年。只是不知
~,在这里,还有多少个半年要过。”既是回答也是自语,濉安又看了看夜色,叹了口气,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酒
温热却不辣口,从胃部直暖到了心尖,让人不由得一哆嗦——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毕竟是年庆,那各家各户的喜气洋洋、和乐融融,多多少少还是会勾起人对自己熟悉世界的无限回忆与遐思。
“小安,若是觉得呆在安庆太过憋闷,为何不四处走走看看?天羽也算大国之一,好山好水,错过了着实可惜。亦或
者~,趁这几天回家看看,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说。只是,似乎从未听你提起过二老,难道——啧!”意识到自己说
错了话,白锦自责地用折扇敲了敲头,挑了挑眉、嘴角斜勾着挑衅地看向濉安,一副破罐子破摔、悉听尊便的吊儿郎
当相。
濉安默默地咂着酒,安静地听着,本是有几许惆怅却在看到对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时少有的夸张的神态而烟消云散。
勾起唇无奈地摇头,连连摆手道:“无碍无碍。二老已去世多年,在下亦无兄弟姐妹,锦一时失口,不必介怀。只是
方才锦兄所提的周游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在下是大夫,以医为先,故走访之地估计会以奇山僻壤为重,然,毕竟是舟
车劳顿,费用人事还需先打点妥当为好。”
白锦轻托下腭认真地倾听,连连点头:“的确,是白某考虑欠妥了。”
濉安抿嘴一笑,自是不言。精明如白锦怎会轻易失口,终还是想引开自己的注意,趁机宽慰吧。心中暗叹,再次斟满
了杯中物,这才随意道:“谈了那么久,不知锦兄的家乡又在何处?说不定今后游览之时还可顺便走访走访。”
不想,白锦微笑地摇了摇折扇,忽然哗地收拢,示意濉安凑耳过来,压低嗓音故做深沉,顿了良久,才缓缓道:“天
机~,不可泄露!不过~,如果小安愿意放弃安庆,与在下私奔的话~,白某倒可以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呵呵。”说
着眯了眯凤眼,不着痕迹地瞄了瞄后院房舍。
温暖的呼吸喷洒在濉安耳边,勾卷起一阵麻痒,濉安拂了拂耳,有些僵硬地弹退开,耳根处却已是通红。“好哇,你
个白锦,竟然耍我。”
“呵呵呵,看来小安是害羞了啊。”
二人一唱一和,大年夜似乎也并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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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担心你,连灯会都没看就赶着回来。”幽幽品着酒,坐于石凳、歇倚石桌,毫无坐相的红衣男子道。
“我知道。”不知何时从后院走出的黑衣男子看也不看发话的红衣男子,面无表情却轻手轻脚地抱起醉酒后趴于桌上
熟睡的濉安,勿自转身向门内走去。
红衣男子也不恼,只悠闲地饮着酒,欣赏无边夜色。
不稍时,黑衣男子再次折返,来到白锦面前:“谈谈。”
“哦~,谈什么?难得今日夜门主也如此有雅性。”白锦不慌不忙,一面拿起酒壶准备斟酒,一面腾出手来客气地请
夜离坐下。
夜离瞄看了白锦的动作一眼,脚下却纹丝不动,径自站在几步外冷冷道:“白老板,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不多说,
你~,接近濉安究竟有何目的?”
拿酒壶的手顿了顿,随即哂笑一声:“哎呀,目的么?夜门主可真爱说笑呵。难道是看到在下与小安感情深厚而心生
怨怼么,啧啧,这可不太好。”
夜离不为所动,依旧是面无表情,静静待白锦把话说完,顿了顿,这才一字一顿不慌不忙地开口道:“锦、白,你不
会并不等于你家的狗不会,一个不小心,挣脱了狗链~,招惹了濉安~——”
夜离并未再往下说,白锦早已心领神会,眯起狭长的眸子,轻轻放下酒杯,缓缓站起身,不怒自威:“既然你知道我
是谁,那我就告诫夜门主一句,打狗还要看主人,此乃白某私事就不劳夜门主费心了。告辞。”言罢,一甩衣摆,头
也不回的出了门。
夜离双手抱胸,冷哼一声:“如此甚好。不送。”
回到府院,平日里悠闲的白锦顿时沉下了面孔,遣开仆役,招来莫听道:“莫听,无月近日的行踪你可知?”
莫听皱眉寻思:“无月殿下么~?属下近日多跟从在主子前后,至于无月殿下的行踪~,属下~着实不是十分清楚。
”
“哦~。”白锦皱起了眉,出人意料的回答着实让其心中一惊。
“只是似乎听说他最近从暗阁内抽调走了百名暗卫,从此便杳无音信。因为是无月殿下,所以暗阁的阁主也未多问。
主子,无月殿下出了什么事吗?”
“哦,无事,只是许久未见着他了,有些念想。”白锦收敛神色,浅笑道。
“主子不必担心,无月殿下定是象以前一样为主子操办大事去了,想给主子一个惊喜罢了。”莫听不知其中蹊跷,自
是放下心来尽力宽慰白锦,殊不知对方心中又是怎样一番惊涛骇浪。
惊喜么,白锦听得是心惊肉跳,竟然有连赤夜门也查不到其行踪的惊喜?白锦知道,依夜离的性子,若非消息确切而
对方的行踪又难以把握,夜离是不会胡乱开口的。
俗话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白锦自是大气之人,既然相信了便不会再去猜忌,虽然当初濉安被劫走的消息似乎因
无月的关系姗姗来迟,让自己晚去了一步,但既成事实,白锦也仅是警告了几句,未再过多追究,况且对方又是自己
的弟弟,二人常年相依为命,风雨同舟,且毕竟是自己欠他的太多,若是过多责备~,于心不忍。不想,如今~……
“吩咐下去,即刻搜寻无月的下落。若是找到了,叫他立刻回来见我。”
“是。”主子对无月殿下果真不一般那,莫听默想着退出了房门。
见莫听走远,白锦缓缓来到床头,拉开一方暗格,格中摆放的不是‘千里寻踪’又是什?只是当初萧魂送予白锦的两
包千里寻踪如今只剩了半包,除开当初以十万两黄金卖了一包给赤夜门之外,白锦手中应还留有一包,可现在只余一
半,那另一半又去了哪里呢?
灯火摇拽,白锦带着一丝欣慰地翘起了唇角,缓缓关上了暗格。
第六十七章
走回房中,细心地替那早已熟睡的人儿掖了掖被角,自己却不急于躺下,仅默默地凝视对方恬静的睡颜,半晌,缓缓
直起身,轻手轻脚来到桌边,再次端起了窗边喝了一半的酒。
自那次白锦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且寻到赤夜门的暗桩与其讨价还价买卖‘千里寻踪’起,夜离便加派了人手暗中监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