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已经和人约好了,失约不太好。"
"那些酸儒,失约又怎么样?算了,我也不勉强你了,哥哥先走啦!"说着,跳上马,呼啸而去,那群侍卫也纷纷上马,疯狂的向前跟,一路上只听到鸡飞狗跳,不知道多少摊子被撞。
"怎么了,玉儿?"
我收回目光,摇摇头:"那匹马好漂亮。"只可惜骑的人不对,呜,为什么要是十三呐,哪怕是狐狸,也比十三强啊,俺可怜的少男心啊。
"再好的马,被人驯服了,也就说不上好了。"
我惊诧的抬起头,总觉得这话不像李罄说的......或者说,李罄怎么会说出这种冷淡的有点阴暗的话?
李罄微微一笑:"走吧,时间快到了,让人久等就不好了。"温和的嘴角,温和的语气,恩,这才是李罄嘛!
30
桃花岛是一个饭店,虽然没有水,但周围也种满了桃花,再加上室内雅致精巧的布置,已经成为京城内最有名气的饭店了。对,那个饭店就是俺开的!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恩,你不觉得这个名字非常有味道吗?要是俺能让这个饭店源源流传下去,那等到金大侠写射雕的时候,就有参照了不是?......呃,好吧,俺承认,这只是俺的恶趣味。
桃花岛内没有大堂,两层楼都被我用屏风、格子分成一个个的包间,很多地方有点类似与日本和韩国的样子,不过对於这些俺一律是用大汉风采来解释的──日、韩的礼仪服装本来就是从俺们这里学过去的嘛,现在出口转内销就成你们的了?开玩笑!
李罄定的是二楼一个靠窗的位子,一进去就被一堆身穿士子服饰的人包围住了,推让一番之后,李罄自然是坐了上首,因为我是和他同来的也被让到了左下手的位置,那些人看我的目光有些探究,估计都是在想李罄带我这么个小屁孩来做什么嘛,哼!要是能逃的了,我才不会来这里呢!
"这位是玉儿,一位世伯的公子,因为家里管的严,具体名字就不向各位说了。玉儿,在座的各位都是各州府出名的才子,未来的天子门生。"李罄介绍道。
这话一出,那些人看我的目光立刻不同,也是,能让李罄叫世伯的人又有几个?就算不是王爷,也绝对是当朝权贵。只是,贾政的官已经做到那么大了吗?
把视线转到那些人的身上,大部分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有的稍微年长点,但也应该不超过四十,容貌说不上英俊,但都有一种清高的斯文气,看来李罄说他们是才子,也不完全是客气。
我对他们行了礼,他们也对我纷纷抱拳,一个个都做了自我介绍,虽然带着高傲,但也没有人给我冷眼。
桃花岛的食物是非常精致的,我完全把现代一些饭店的手段给借鉴了过来,盘子看起来很大,摆的也都很好看,但却装不了多少东西,反正来这里的也都是有钱的文人骚客,才不在乎食物的多少呢,相反,如果吃的太多的话,还会影响形象。
一群人一边喝酒,一边谈论诗词,间或的夹杂一些对时事的看法,那些话我虽然不至於听不懂,但却觉得非常无聊。什么我辈文人要学先代俊杰,先天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什么为官之道就在於体惜民生;什么这首诗中"青"字用的俗了,如果换成"绿"会更为雅致。
总之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表达自己清廉端正,学问渊博。我听的直翻白眼,真难为李罄了,不仅听的聚精会神,还不时的插上几句,或指正、或肯定,总之只要他一开口,气氛就会更热烈。看着在人群中潇洒自如的李罄,我不仅有点疑惑,这个就是那个斯文而内秀的少年吗?总觉得有点不同了呢。
也许是因为酒喝的多了,那些人也不谈论时事了,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对上了诗,老实说这些人也算是不负才名,写的诗虽然说不上出采,但也算工整,拿到现代说不上还真能骗上几个MM。
就在几个人谈性正高的时候,突然从隔壁传来一个声音:"一直听说中原人杰地灵,文化源源流长,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啊。"
如同一盆凉水从上面淋下来,这边顿时静了下来。而我则精神一震,有好戏看了!
"十三,不要惹事。"一个平静的声音,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却会让人不自觉的打寒战。
"怎么是惹事,我说的是实话呀,咱们听了半天了,这些中原人的诗连一句都比不上纳兰大人的。"
"十三爷谬赞了。"
"嘿,纳兰大人哪,你写的诗词我是很佩服的,但是不要连说话也和这些中原人学好不好,听着太费劲!"
......
旁若无人的,隔壁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这边除了李罄,一干才子的脸都青了,而我则兴奋的两眼放光,呼吸急促。
纳兰大人、十三爷,天天天天天,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隔壁的人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纳兰性德和老十三吧!
31
"隔壁的兄台,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喝一杯吗?"李罄高声道。
"什么话,凭什么是我们过去?"
"是我疏忽了。"不等这边人抗议,李罄就站了起来,我也连忙跟上,纳兰啊,十三啊,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俺也要跟着去看看!
隔壁的包间和这边的同样大小,大圆桌子旁站着三个人,坐着三个人。坐在最上首的,是一个身穿暗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留着传说中的大辫子,容貌俊秀,气质更是从容中带着淡雅,就是那么坐着,就会让人想到菊花、兰花之类的字眼。李罄的气质算是很斯文的了,但和这个人相比,却总是错着点。
坐在他右下手的,是一个身穿黄色马褂的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圆脸、红唇,眼睛亮的如同天空中的星子,嘴角挂着神采飞扬的笑,正满不在乎的看着我们。
而右下手的则是一个身穿月白暗花长袍的青年,拿着酒杯的大么指戴着一个青玉扳指,慢慢的喝着酒,眼睑低垂,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我们。
"在下李罄,打扰三位用餐了。"
"切,不服气就是不服气嘛,装什么斯文?中原人就是喜欢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那又不知道是谁每当快打输了的时候就投降,一喘过来气就又像马贼似的从背后偷袭?"我忍不住插口道,俺这个人最恨的就是外国人说中国人都怎么怎么样,什么中国人骗子多、中国人素质低之类的更是听不得。在八十年代初期,外国人没少利用自己的身份将一些淘汰的设备高价买给中国,甚至还出现过垃圾事件,这样的外国人,就叫素质高吗?
而到了古代,我就最讨厌听到什么中原人怎么怎么样。俺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说游牧民族直爽,事实上给中原带来沈重灾难的,恰恰就是这些游牧民族。五胡乱中华、蒙古、后金,中国的钢铁技术之所以会流传到日本,恰恰就是因为胡人的进攻而使铁匠外流的因素。这些游牧民族在弱小的时候,以臣服的姿态向中原进贡,有实力的时候就以侵略的姿态向中原进攻。这么说也许有点破坏民族大团结,可是,游牧民族并没有想象中的老实真诚却是事实。
"你说什么?"那个少年立刻跳了起来。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我也瞪着眼,哼,就算你是老十三,在这个问题上俺也绝对不会让步的!
"玉儿。"
"十三爷!"
就在我们俩眼瞪着眼,火花四溅的时候,李罄和那个叫纳兰的人同时开口。
"实在抱歉,小弟失礼了,如果我没有料错,三位就是满族的使者吧。而这位,应该就是满族第一词人纳兰大人了,能在这里遇到各位,实在是三生有幸。"李罄说着,又抱了抱拳。
听到这话,那个穿月白衣服的青年终於放下了酒杯,三人一起站了起来,纳兰开口道:"我等的确是清朝使者,不过满族第一次词人之说却是谬传了,我大清朝人才济济,性德也不过是三流罢了。"
李罄的眉皱了一下,虽然满族在半个世纪前已经立国,但顺朝一直是不承认的,就算在最和谐的蜜月期也一直称对方满族。不得不承认,在面子这个问题上,中国人,或者说汉人有着相当的执拗。
纳兰微微一笑,不给李罄开口的机会,继续道:"这两位是我大清朝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是这次副使。如果我没有猜错,阁下应该就是东进王的世子吧,东进王的才名,我在关外也听说过的。"
"父王对纳兰大人也非常景仰,有机会的话,还请到府上一叙。"李罄转过视线,"不知道两位王子怎么称呼?"
"爱新觉罗?胤祯。"
"爱新觉罗?胤祥。"十三说完,又摆了摆手,"名字是告诉你了,但你可千万别来烦我,我对你们中原人没兴趣。"
李罄的脸上露出怒色,没等他开口,那些跟过来的才子们已经纷纷指责了。这个说靼子果然不懂礼仪;那个说蛮人果然是蛮人,不过是学了点中华文明的皮毛就妄自尊大。乱糟糟、纷扰扰,总结成两句话就是,第一,蛮子是不懂礼仪的;第二,蛮子是没有学识的!
"哼,我为什么要学你们中原人的礼仪?我只要遵守我们大清朝的礼仪就好了,而说到学识......"十三的目光扫过众人,"那就比一下好了!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历史典籍,我们纳兰大人都要比你们强一百倍!"
"十三爷,不要乱说。"纳兰低声道。而那些才子们则完全沸腾了,虽然有几个持重的脸上闪过犹豫之色,但其他人则一个个激奋的叫嚣着要比,那架势、那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斗鸡。
我翻了个白眼,开始偷偷的拉李罄的衣服。不是我灭自家威风,如果论整个的文化底蕴,清朝就是十个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大顺,但要只找出一个拔尖的,在今时今日我还真想不到谁能和纳兰性德相比。而且,我总觉得这个提议有点古怪,老十三的一言一行都像设计好的似的。
可惜李罄没有收到我的暗示,他皱了皱眉,开口道:"既然十三王子这么有兴致,李罄也不能不奉陪,不过此事还容我禀告父王。定好日期和地方之后,还请各位不吝指导。"
"放心,我们一定会去指导的,就只怕你现在说的好好的,到时候却不敢真的举办。中原人向来......"说到这里,十三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两声,没有再说下去。
才子们已经气到了极点,有人叫着现在就要给靼子好看,李罄也脸色铁青:"中华向来是礼仪之邦,我们从不主动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三位使者就等着收帖子吧,只怕到时候各位不敢来!"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向外走去。
才子们也纷纷撂下狠话,我慢慢的走在最后,临出门的时候忽然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幽潭似的双眸,见我回头,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立刻的就恢复了平静。
平静的眼眸、平静的表情,胤祯,历史上的雍正,自我们进来后,除了自我介绍就没有多说一句话。看着他慢慢的拿起酒杯,我的后背突然升起一股凉意,那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32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哎哟!"脸上突然一疼,我丢掉银筷,对着那个罪魁祸首叫道,"放手!"你以为我是面人啊,随便捏不会疼?!
"小小年纪,没事不要念这些东西。"李锦又在我脸上狠狠的捏了一把,才松开手。
我怒发冲冠,咬牙切齿,最终也只能愤愤道:"什么这种东西,千古名篇,别人念得,我就念不得?"祸害!祸害!年龄越大越会欺负人!
"对,像这种哀叹的东西,你最好少念,否则......"
"否则怎么样?"我不服气的瞪眼。
他微微一笑,将刚刚剥好的螃蟹放在我的碟子里,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我就去告诉贾大人那些文章,都是金珠帮你写的。"
我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金珠帮我写八股文可以说是我和她共同的秘密,我相信金珠绝对不会乱说的,那么这个祸害是怎么知道的,连紫娟都不知道啊!
"金珠虽然在模仿你的笔迹,但总有不同的。"他又往我的碟子夹了个虾仁。
"哪里不同啊。"为了不被发现,我还特意练了宋体,这在革命年代是地下党专用的,甚至能借此逃过特务,怎么可能还被发现?连我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哪里都不同。"说着,又把刚才的蟹膏给夹了出去。
"喂!"我刚要抗议,又一个蟹膏就落到了我的碟子里,我只有连忙夹起来,吃到肚里。应该说,李锦的用饭还说不上奢侈的,一般也就是八个菜,但讲究很多,其中最明显的一条就是凉的绝对要是凉的,热的绝对要是热的。如果凉的变成了热的,那做饭的厨师就等着倒霉吧;而如果热的变成凉的,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让撤下去......呃,我要承认,后一点一般是因为我吃饭爱磨蹭造成的。
"告诉我啦,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同。"吞下蟹膏,我继续追问,这可是生死悠关的大问题啊。
"哪里都不同。"他回答的还是四平八稳的。
我再次放下筷子,恨恨的瞪着他。
"怎么了,哪样不合口?"
"告诉我啦,锦哥哥,人家真的很想知道啊。"我眼睛眨呀眨的,使出练习了九年的撒娇大法。
"真想知道?"他也放下筷子,在我鼻子上捏了一把。
混蛋,你的手刚剥过螃蟹好不好,不要以为在橘子水里洗过就没油了!心中大骂着,却还要乖乖点头,呜,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看俺就知道了。
"真的是哪里都不一样呀。"他笑眯眯的看着我,那双桃花眼在烛光下更是威力十足。
我不由得微微一愣,但立刻就醒悟了过来。暗咬了下牙,继续扯出笑脸:"锦哥哥,拜托啦!"
他靠在椅子上,眼角微微撩着,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眼神中并没有恶意,可是总会让人有冰凉的感觉。我握着拳,勉励支撑着,竭力维持住天真可爱的形象。虽然说今天被李胤吓了一跳,可是这四兄弟里,变化最大的,却还是李锦。
六年前,即使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但我一般也能把握住他的动向,起码喜怒这一点是能分辨的出来的。可是到了今天,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知道他对我应该是无害的,可是每次目光相对,我都会有种寒栗感,这也是为什么我最近宁肯回贾府听罗嗦,也不住在这里的原因。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想到那双漆黑的眼眸,雍正啊,虽然作为一个皇帝他还说的上贤明,但如果从道德的角度分析,绝对属於毒蛇类的,历史上关於他的传闻......
脸上又是一疼,我恼怒的回过神,欺人只能欺一半懂不懂,别以为我不反抗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想什么呢?"
"在想我和金珠的字到底哪儿不同了。"
刚说完,脸就又被捏了一下。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我终於按耐不住怒火了:"锦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再捏我的脸了!"
"不能。"
"你!"我瞪了瞪他,又瞪了等他,终於只能把怒气转化为食欲,埋头苦吃。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你要遭报应的!不仅是报应,而且是最残酷的报应,不仅是最残酷的报应而且是绝后的报应,不仅是绝后的报应而且是当受的报应。千夫所指,无疾而死,俺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日积月累天天诅咒,就不信不能把你咒成受!
"在你看来,能在七天内找到和纳兰性德比肩的人吗?"
"比诗词的话,当代没人能和纳兰相比吧。"
"哦,这么肯定?"
"那是纳兰容若呀,当代......"说到这里,我终於醒悟了过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天天天天天,我到底说了些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