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没兴趣知道,更没兴趣跟那一碰就碎的白面书生拉拉扯扯,有那功夫小爷还不如找商千奕打一架来得爽快。”
慕青略怔一下才反应过来无邪说的“一碰就碎的白面书生”指的是谁,心中不由暗自苦笑,看来无邪对卿尘的偏见是
根深蒂固了,只不过若是他知道卿尘是鹤九霄之子会作何想法。
不过无邪话虽然说的不中听,好歹也算表明了他不会胡乱拆他台的态度,让他稍觉安心。
很快,两人到得商家堡外,慕青来过一次有了经验,没费多大功夫就带着无邪潜了进去。
不过与上次黑压压一片不同,此时虽然三更过半,商家堡的主厅内仍然灯火通明,看得到有人来回进出走动。
慕青伏在花园里一张石桌后远远地观察前面的情况,一边在无邪旁边低声叮嘱道:“小心些,莫要轻易打草惊蛇,我
还不想跟商千奕过早拼个你死我活……”
温热的吐息喷到无邪耳上颈中,激起一阵酥麻的异样感,慕青说的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进去,只是觉得暗夜里他被远处
灯光镀上一层淡金色边缘的轮廓异常俊朗迷人。
耳朵痒心里更痒,无邪不假思索凑过去将唇贴上慕青的脸颊。
“啧”的一声轻响。
慕青瞪大眼睛愣住了,半晌抬起手来搓了搓无邪亲吻过的地方,身子后倾稍稍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不无尴尬道:“
你……”
无邪一腔旖旎心思霎时化作汽泡,横眉立目道:“我什么?小爷嘴上没毒!不过,我还真后悔没抹点毒药,最好毒死
你拉倒!” 说罢气呼呼地从石桌后闪身而出。
慕青无奈只得跟上,低声急道:“慢一点!把面巾蒙上!”
其实按他本意是想直接再访商雪如的绣楼,不过看眼下情形已经由不得他了,走一步瞧一步吧,只希望无邪能够约束
一下自己的冲动性子,不要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乱子才好。
稍顷,两个从头到脚裹在黑布中、只余一双眼睛的人悄无声息地倒挂在了商家堡主厅外回廊上的房檐下,如同两只蝙
蝠一般。
回廊旁不远有一株高大的冬青树,树影恰好投在两人藏身之处,即便刻意抬头也难得发现二人的存在。
两人均用指尖沾了唾沫在窗纸上点开了一个小洞,将一只眼睛凑上去朝里窥视。
厅里现在没有丫环仆人,上方主位坐着一名五旬开外的老者,白面无须一脸富贵相,只是此刻皱着眉头似乎情绪不佳
。
慕青猜测这位应该就是商家堡基本处于隐退状态的老爷子商振声了,他这副模样明显是富家翁多过江湖客的味道。
商振声下首位一左一右坐着两名青年男子,左边是他儿子商千奕,同样脸色不大好看;右边的男子年界而立,五官深
遂英挺俊伟不凡,看上去沉稳内敛低调谦和,然而眉宇间自有一股纵横捭阖舍我其谁的宏大气度。
商千奕与那男子年纪相近,虽然俊美倜傥十分惹眼,但与那男子一比就显得轻浮不够份量了。
无邪偏过头来朝慕青挤眉弄眼,将蒙面黑巾掀起来用口型无声道:“小爷对那男的虽然没什么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
他比你有魅力得多。”
慕青哭笑不得,同样也无声问道:“那男子是何人?”
“济沧海。”无邪答道,接着朝他抛了个媚眼:“别难过,即便你比不上他,小爷喜欢的仍然是你。”
慕青差点被口水呛得咳嗽起来,接着听到自己鸡皮疙瘩掉落一地的声音。
玩笑归玩笑,两人丝毫不敢怠慢,继续屏住呼吸朝厅中张望。
他们都清楚里面三个加他们两个一共五人中,属济沧海功夫最高,若是一不留神被他发觉屋外有人偷听,他们俩一定
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厅里,济沧海起身道:“岳丈明鉴,沧海并非有意拖延前来探望雪如的时间,实在是接到消息当日突然有急事绊住了
,所以才来晚了三天。”
“贤婿,恕老夫糊涂,有什么事能比探望伤重不醒生死未明的妻子更为急迫重要?”商振声的语气颇为冷硬,显然济
沧海的解释并不能让他满意。
济沧海从容答道:“岳丈容禀,前日望郡王新府落成,沧海应邀前往观礼。席中突然有易容为仆从的刺客借上菜之机
刺杀望郡王,幸好郡望王躲避及时没有被刺客得逞。我等外来宾客均有幕后操纵者之嫌,必须接受王府与望郡知府的
共同盘查审问,因而数日不得脱身。”
商振声闻言不由动容,“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老夫竟未曾听说!究竟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望郡王不利,那
刺客抓到没有?”
商千奕也随之投来关切问询的目光。
商家堡与官场权贵中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望郡王遇刺自然是不可马虎对待的大事。
济沧海沉声道:“我与那刺客交手了几十个回合将他击伤,不过王府侍卫将他制服前他见大势已去就直接咬破嘴里藏
的毒丸自尽了,因而未能得知幕后主使者。望郡王不想此事宣扬出去让仇家没了忌惮,因此将事情压了下来。这件事
岳丈与千奕兄知道便罢了,莫要对外走漏风声才好。”
商千奕接口道:“这个我们自然理会得,你大可放心。”
济沧海点点头,旋即满面忧色道:“雪如现在情况如何?”
商振声的语气比之前明显有了些缓和,“暂无大碍,不过精神还是很差,情绪也有些不稳。沧海啊,雪如的性子素来
比较急躁点,但那也是因为她太在乎你了,有时候脾气上来了说的话可能不大中听。不过你们也是多年的夫妻了,你
也不是气量狭小之人,有什么事情你多担待些吧。”
济沧海恭然应道:“岳丈教训的是,这次争吵主要责任在我,是我喝了点酒火气大了些。迟些我会向她好好赔礼道歉
,若是她身体已无大碍,就早些接她回望郡。”
商振声闻言欣然点头,然后站起身来,“你现在去看看她吧,她这几日都睡不踏实,你去哄着她点她就会回心转意了
,夫妻哪有隔夜仇。”
“是,多谢岳丈成全。如此沧海就先告退了。”济沧海恭敬行了一礼,然后躬身退出大厅。
慕青与无邪赶紧屏住呼吸贴在梁上。
44
待济沧海离开后,商千奕蹙眉道:“爹,您怎么如此轻易就放过了他,雪如这次伤的不轻,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商振声冷下脸来,“不然如何?他如今与望郡王走得近了,我们就算不看他的面子也不能不顾忌一下王爷那边吧,这
后院起火的事传出去最后丢的还是我们商家堡的人!雪如这妮子真是越大越没出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寻死觅活的
,哪里像个一家主妇的样子。你明日跟她直接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她别回来了,省得她老子我跟着一起丢人现眼!
”
商振声越说越上火,接着又将矛头转向商千奕,指着他怒气冲冲道:“还有你,给我收收心放规矩点,别总往那些不
三不四不干不净的地方跑,家里几房娇妻美妾还不够么?记得自己的身份,别总做些纨绔子弟的轻浮放浪事出来给商
家堡抹黑!”
商千奕被呛了个大红脸,心里恼火难堪得不行,却又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只得顺从应道:“是,孩儿知错了,以后
一定会修身养性收敛起来。时辰已晚,爹您早些回房歇着吧。”
商振声见他认错态度良好,略缓了下脸色道:“知错能改就好。望郡王那边你留心些,虽说我们不在一个地界,但表
面该做的文章还是不能少。”
商千奕耐着性子答道:“这个孩儿已有准备,爹您就放心吧。孩儿现在送您回去。”
然后父子俩并肩出了大厅。
又过了片刻,慕青与无邪一同从梁上滑下来,然后隐入附近一座假山后。
无邪挑眉看着慕青,“怎么样,我们接下来跟商大少切磋一下吧?看看你最近到底长进多少了。”
慕青想了想摇头道:“此事不急,日后有的是时间与他切磋,还是去商雪如那边听听她与济沧海的交谈吧。济沧海此
人极有心机城府,比商千奕要难对付得多。”
无邪似笑非笑一脸的暧昧,“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还有听人家两口子墙角的爱好,平日里装的倒是一本正经。”
慕青翻了个白眼,“你没兴趣正好,慢走不送。”
无邪笑吟吟道:“谁说我没兴趣,我太有兴趣了。赶紧去瞧瞧,要是错过什么精彩内容了那多遗憾啊。”
慕青无语,这小子的名字究竟是哪位高人给他起的?他简直要伏地膜拜了。
他正色道:“济沧海功力如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等下你可得小心些别露了行藏。”
无邪漫不经心道:“知道了,罗嗦,头前带路吧。就算被姓济的发现了也没什么,论单打独斗不是对手,两个对一个
还怕了他不成。”
慕青拿他没办法,这小子根本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等下如果不出点岔子那肯定是老天格外关照了。
不多时,两人溜到了商雪如的绣楼下,恰好听到二楼一间开着门的厢房里传出个清脆柔顺的声音:“小姐,姑爷,你
们早些安歇,月儿告退了。”
随后房里退出一个十多岁的小丫环,同时一只斑纹大猫“喵”地一声从她脚下窜了出来,转眼没了踪影。
小丫环掩上房门后下了楼,稍顷一楼角落里有间房里亮起烛光,然后又很快熄灭。
慕青与无邪互看一眼,心照不宣地顺着廊下的柱子爬到了二楼,如先前那般小心舔破窗户纸,一边一个猫在窗根下偷
看。
屋里,商雪如闭目躺在床上,额头上缠着一圈布带,脸色苍白,牙齿咬着下唇。
济沧海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以沉默宣泄愤懑的女子。片刻后,他到旁边架子上冒着热气的水盆里绞了一方手巾
,然后来到床边坐下,用手巾轻轻擦拭商雪如的脸庞。
商雪如眉头一跳猛然睁开眼来,“你还来做什么?我离开了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么!”
济沧海不答反问:“头还疼的厉害么?你再怎么发火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出气,不值得。”
听着他似关切似埋怨的口气,商雪如的眼泪霎时夺眶而出,“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你根本就没把我当一回事。就算
我死了,只怕你也不会正眼看我一下!”
济沧海用拇指将她泪水轻轻拭去,低声道:“怎么会呢,你我好歹夫妻几年了,我怎会对你那般无情。”
商雪如见他难得如此温柔体贴,一颗心霎时化作一滩春水,恨不得马上投入他怀中大哭一场,可是自尊与矜持使然,
她仍然蹙眉恨恨道:“你若是有情那天下就没有薄情之人了!远的不说,就说说那个叫芳铭的戏子,不过一个唱曲卖
艺的低贱之人,不男不女看着就让人作呕,我不过说了他两句打了他一掌,让他检点一些莫要得意忘形,你就冲我发
脾气,你当时有把我当作你的妻子么?”
济沧海眸光一凝似是不快,旋即又放缓语调道:“那天我多喝了两杯,是我鲁莽了,我向你赔个不是,你别放在心上
。我娘就喜欢听芳铭唱戏,你看不惯他也罢了,只是不该当着我娘的面让芳铭难堪,惹得老人家心里也不舒服。”
商雪如登时委屈不已,“这么说你还是怪我了?你以为我想让他难堪搞得自己也难看?你怎么不说说你当时是怎么表
现的?不过一个戏子罢了,你居然还请他入席吃酒,搞得那贱人骨头轻得都快飘到天上去了,连下人们看在眼里都在
底下风言风语说三道四,我若是不出来说两句,那贱人更会猖狂得没了边!”
济沧海脸色沉了下来,“芳铭的戏唱得的确好,连望郡王都喜欢听,我请他喝酒也不过是出于起码的尊重和客气,根
本没有什么,你就不要疑神疑鬼了。”
话刚说完,他眸光一凝,“窗外有动静。”
慕青吓一跳,正想着是不是拉着无邪赶紧溜之大吉,却见他急急摆了两下手,跟着张嘴“喵呜”一声。
慕青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若不是眼睁睁看着无邪开口,他真要以为刚才那只大猫去而复返了。
济沧海神情放缓,显然并未怀疑那声猫叫,商雪如也接着愤然道:“是我疑神疑鬼吗?你那双眼睛嵌在那贱人身上拔
都拔不出来,连魂都快没了!你扪心自问你看到他没想起某个人来么?你没对他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么?你也不怕秋
水见到他受到刺激?”
济沧海脸色又难看一分,半晌后沉声道:“我说了我与他什么事都没有,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至于秋水,她根
本连兰芷苑的门也不会迈出一步,更不会有机会见到芳铭。罢了,夜深了,你早些睡吧,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罢起
身就要离开。
商雪如气苦,一把拉住他袖子,眼中再次涌出泪来,“你来看我就是专门来气我的是不是?如果这样,我还不如撞死
了的好!不然你一纸休书休了我,从今以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都落个清静!”
说到最后她剧烈咳嗽起来,惨白的脸色挣出一抹病态的红晕,看上去十分凄楚可怜,又如海棠承露般柔媚动人。
济沧海轻叹一声重新在床边坐下,拍着她的后背缓声道:“怎么又说这种气话?这次的确是我不对,没有顾忌到你的
感觉,我再向你道个歉,你就消消气别与我计较了。既然你如此反感芳铭,我以后不让他再入府唱戏就是了。你不在
家的这些天,秋水很挂念你。当然,我也一样。雪如,你对我的好我都明白,我以往冷落了你的确不应该,以后我会
好好待你补偿你。”
商雪如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此话当真?你不要说大话欺哄我。”
“当然。我济沧海什么时候说过大话了?”济沧海说着俯身在商如雪泪光闪闪的眼睛上轻轻一吻,低声道:“我娘说
她想明年抱上大孙子。”
商雪如先是一怔,继而破涕为笑无限娇羞,佯怒着去推他:“你娘想抱孙子与我何干?谁想生谁生去,我可没那闲功
夫!”
济沧海附在她耳边调笑道:“你不想生么?那我找愿意生的人去你可别再吃些不相干的飞醋。”
商雪如爱不得恨不得,挥起一对粉拳直往他胸口砸落,“你好坏你好坏,就会欺负我,我恨死你了!你要再说这种混
话我就……”
后面的埋怨断开了,济沧海以吻封唇,顺势搂住商雪如纤腰往床上一带,两个人滚落帐中。
红绡纱帐不住轻晃起来,娇媚入骨的呻吟和着粗重的喘息声充塞了整个房间。
慕青耳根有些发热,侧头看一眼无邪,那少年正看得津津有味两眼放光。他扯了下他的袖子,然后如泥鳅一般沿着柱
子滑到一楼,接着二话不说快步出了院子。
稍顷,无邪赶了上来,笑嘻嘻道:“怎么这就走了,好戏才刚开始上演呢!看不出来那姓济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居然也是个男女通吃的不俗人物,调起情来手段挺高明的嘛。我对那个叫芳铭的戏子有点兴趣,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绝
色人物,居然让济沧海都失了分寸,连他妹子济秋水也要避讳,哪天有机会了一定要见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