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古堡魅影
古堡魅影1(老子和小混蛋)
苏朝宇阵亡!
江扬的战报掉在地上,程亦涵替他捡起来,顺手递上刚收到的战报。战斗已经结束,临时指挥部里气氛轻松,程亦涵
端著浓浓的黑咖啡,扬眉笑道:“这回赢得漂亮,齐老爷子说了,原来第四军的狼牙突击师从来没栽过这麽大的跟头
。”
熬了两天三夜的江扬满眼血丝,战报上的每个字都仿佛在跳舞。程亦涵没得到回应,颇有些意外,要知道,这是第四
军改编後第一次准师团级红蓝方演习,林砚臣带的飞豹团和苏朝宇带的特别行动队联手,完胜原第四军的精英部队,
苏朝宇带领的突击队更是直插对方指挥部,几乎兵不血刃地生擒了全部首脑人物。江扬这个护短的家夥居然没有像得
了全A的学生一样,敲个响指像个得意洋洋的小孩那样问:“帅吗?”
实在是不可思议。
程亦涵权衡了一下,还是大义凛然地站到枪口前面去,端上一杯咖啡,问:“要连夜赶报告出来吗?”
江扬终於回过神来,狠狠一挥手:“全体休整24小时,叫苏朝宇过来,立刻,马上!”
程亦涵终於後知後觉地意识到军团总指挥官发怒的原因,他死死忍著笑,敬礼:“是,长官。”
1分锺後,头盔上仍然冒著粉色烟雾的、在战斗中“牺牲”的特别行动队长官苏朝宇少校接到集团军军长、本次演习总
指挥官江扬中将第一副官程亦涵中校的通讯,铁面副官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公事公办地说:“请苏朝宇少校立刻
到临时指挥部报到。”苏朝宇为难地看了看自己湿透的野战服和沾满泥巴的军靴,飞豹团的野战洗浴车已经开过来,
吴小京他们甚至替他领了一次性的沐浴用品。程亦涵察觉他的犹豫,立刻说:“後续扫尾工作已经由专人接管,指挥
官希望苏朝宇少校立刻、马上到指挥中心。”
苏朝宇仰天长叹,嘴里却只能恭敬地回答:“是,长官。”程亦涵相当满意地挂断了通讯,走到车外去透气。充当临
时指挥部的指挥车外面掩体已经开始拆除,初春二月,草原上的溪流中仍有细碎的冰碴,土地却已不复坚硬。风吹面
颊,还有三分寒意,阳光已经一改冬日的萧索,灿烂又温暖,草地上甚至星星点点有绿意悄然绽放,春天,已经来了
呢。
苏朝宇搭乘一辆通讯车,五分锺内就到达了临时指挥中心,程亦涵跟他比了个“小心”的手势,苏朝宇舔舔嘴唇,苦
笑著跳上指挥车,敲门喊报告。演习中被击毙不算是良好的表现,对於士兵而言,关系著提升、去留等诸多要紧的问
题,但於军官而言,仿佛倒没那麽要紧。但江扬对嫡系的要求……真是不愉快的记忆,苏朝宇想著,诸如“个人成绩
下降”就如何如何的威胁犹在耳畔,虽然两人相爱至今,再拿出当年的家法来颇多尴尬,但江扬那个人,最擅长就是
将一切不可能均化为可能……
苏朝宇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然後听见江扬怒气冲冲地吼:“进来!”
苏朝宇进门,然後立刻关门,程亦涵站在外头,仰著头瞧著他,那表情分明混合了同情与幸灾乐祸,笑意盎然。
苏朝宇深呼吸,转身,军靴叩响,标准军礼:“报告长官,特别行动队队长苏朝宇报道。”挺直身子的同时,额头撞
上车顶的钢板,头盔里面残存的粉红色烟雾又飘散出来,虽无难闻气味,却仍令苏朝宇十分尴尬。
指挥车里异常安静,只有舷窗微微得透入金色的晨光,江扬坐在指挥席後面,容颜疲惫,琥珀色的眼睛温润有光,他
不说话,只是看著他的情人,苏朝宇心虚,舔舔嘴唇低头说:“对不起,长官。”
江扬十分想作标准的指挥官状,把眼前这个家夥从头骂到脚:好吧,苏朝宇,我知道你是最好的队长,你的牺牲换取
了最宝贵的时间,狼牙突击师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你们拿下了指挥部。好吧,我知道你的战术和决策简单有效
,堪称完美,付出的代价与实战效果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但是……
江扬猛一拍桌子,喝道:“裤子脱了,趴那儿,老子要揍你这个小混蛋!”
苏朝宇目瞪口呆,大脑彻底死机。
如果江扬说:“摆好你的姿势,苏朝宇少校,你需要反省和思考。”苏朝宇就算尴尬气愤,也丝毫不会觉得惊诧,而
且会审时度势地选择服从,但是这麽流氓的话,实在与江扬一贯的世家长官风格不符,他又想笑又有点发毛,一时愣
在那里,涂满油彩的脸迅速热度上升,耳朵尖都红了。
江扬真的气势汹汹地站起来,苏朝宇人在矮檐下,想到程亦涵还在门外,指挥车的司机、通讯员随时都可能回来,就
没来由的心跳加速,试图躲闪,钢盔却再次撞在钢板上,咚得一声,惹得程亦涵在外头敲门。江扬终於把苏朝宇压在
指挥桌上,事前高度机密,事後还没来得及进碎纸机的文件地图无辜地躺在苏朝宇的鼻子底下,被印上一个黄绿色的
印,面前有一大排显示器,水文地理兵力装备无一不有,代表士兵的光点来来去去,苏朝宇觉得坐在指挥官席,一定
会油然产生傲睨众生的豪气。
正在他走神的时候,裤子已经在第一时间弃他而去,苏朝宇感觉到内裤被揪起来,松紧带绷紧後又突然恶趣味地放松
,拍在湿漉漉的皮肤上,有点酥酥的疼,进而恍悟江扬正用情人的身份恶少的行为调戏陆战精英赛的前任冠军,於是
愤然反抗,手臂一扭,如蛇般直扣江扬脉门,声音却软软地,叫:“江扬?”
这是诡计!江扬愣了一下便识破,当下手上加力,苏朝宇之前谨守下属本分,被按在桌上失了先机,而两人的搏击水
准又实在不相伯仲,因此翻身太难,何况脚腕上挂著野战服,双腿如同被缚,苏朝宇想骂人,刚要开口,只听清脆一
响,对方的巴掌已经落在屁股上,火辣辣的倒不甚疼。
笃定情人在与自己开玩笑的苏朝宇没想到江扬真的打,愤然回头,恨恨骂:“混蛋你……”话未说完,江扬已经一个
吻堵上来,手上开始飞快地脱他的衣服,苏朝宇被死死压著强吻,眼睁睁瞧著野战服钢盔争相离去,虽然钢盔几乎报
废,虽然野战服湿漉漉的都是泥水,但心中仍不免郁卒。江扬的舌尖已经攻占了几乎全部的领地,苏朝宇突然一口咬
下去,江扬撤退不及,苏朝宇如愿尝到指挥官口条的味道,趁势翻身而起,跳著转到指挥席的另一侧去,得意地舔了
舔嘴唇。
江扬又气又笑,琥珀色的眸子色迷迷地盯著苏朝宇,话却说的十分严肃:“苏朝宇少校,你有三分锺的时间用来解释
此次演习中的个人表现,然後麽……”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弯腰从地上捡起了苏朝宇的武装带。
苏朝宇无辜地眨眼:“我说长官……”
江扬勾勾手指,苏朝宇立刻向後跳了两步,干脆丢弃了那缠著脚腕的累赘,警惕地回答:“演习报告下官会按规定与
三日内呈交指挥官办公室。”
江扬绷著脸,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轻轻一拍桌子:“少校,注意你的军容仪表!”
外面的程亦涵已经放弃了敲门这件注定没有结果的工作,顺便遣散了执勤官兵,自己去综合情报处找快乐去了。全身
上下只剩一双军靴的苏朝宇已经不脸红了,他啪地一磕靴子,标准军姿,标准敬礼,横了江扬一眼:“对不起,长官
,您要是再这麽看著我,我会忍不住扑上去强暴您的。”
江扬终於绷不住笑起来:“来吧,我放弃抵抗一次。”苏朝宇认真地敬礼:“是,长官。谢谢长官。”江扬当真没有
抵抗,由著苏朝宇冲上来把他按在墙上,右手扣著脉门,左肘压著颈椎。苏朝宇亲吻江扬的颈侧,情人的身上混杂著
咖啡和烟的味道,苏朝宇说:“呸,监守自盗。”
江扬笑:“熬了几天,我总不能真的不许底下的参谋们抽烟提神。倒是你,全身冷得像冰块。”
苏朝宇狠狠咬他的耳廓:“全程防红外,指挥官不会不知道吧?”江扬当然知道,初春夜里气温不到10度,昨夜大雾
,凌晨的时候指挥车外一层白霜,他当下试图挣扎,却被苏朝宇标准地擒拿术按得动弹不得,只得叹口气说:“先去
洗个澡,这样会感冒。”
苏朝宇用膝盖抵著江扬的腰,以武松打虎之势一拳砸下,恨恨道:“这会儿回去,热水都没了!这是虐待下属!”
江扬侧头一笑:“好吧,我双倍补偿。”说话间,身子忽然一软,竟奇迹般地脱困而出,苏朝宇不由愣住,刚要控诉
指挥官耍赖,却已经被抄在怀里。江扬不知何时解开了胸前的衣扣,他的手很温暖,他的胸口更暖,苏朝宇不由自主
地把面颊贴上去,嘴里却说:“你这混蛋!”
江扬眼里都是笑意,他闭著眼睛低声说:“听著,看到战报的时候,我很揪心。”
苏朝宇愣住,印象里江扬很少如此简单直白地表露内心柔软脆弱的一面,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得抬头送上一个抱
歉和感动的吻,江扬却扬眉一笑,铆足力气又一巴掌拍在苏朝宇屁股上,说:“今天看老子怎麽收拾你这个小混蛋!
清蒸还是红烧,你自己挑!”
苏朝宇夸张地龇牙咧嘴,眨巴眨巴眼睛,说:“可以两吃吗?”
江扬哂笑:“好!”
江扬是个非常讲究的人,真正是个吃著御厨烹调的诸般美味长大的世家贵公子,尽管实践上,这个人无法完美地制作
出一个煎太阳蛋,但是理论上,他洞悉每个步骤,头头是道。
烹饪的基础是选材,苏朝宇无疑新鲜美丽,三天两夜的演习熬得脱力,此刻心情放松,看上去真是最倾城的鱼肉。江
扬舔舔嘴唇,摩拳擦掌,誓为刀俎。
红烧鱼第一步,洗净鱼身。
江扬把苏朝宇按在花洒下面,用白麝香气息的沐浴露把他从头到脚洗了三四遍,细细搓背,指甲缝都用小刷子刷得干
干净净。
清蒸鱼第一步,将肉馅拌入一点酱油、麻油、盐、姜末、香菇末後放入鱼腹中,使鱼味更鲜,使蒸出的鱼形体饱满。
一大杯加了陈酒的红枣姜汤,滚烫滚烫的,补气祛寒,苏朝宇双手捧著小口啜著,身子自内而外,渐渐温暖。
清蒸鱼第二步,葱姜切丝,铺在鱼盘上,放入鲜鱼,在鱼身上撒些葱姜丝。
苏朝宇被擦干,扔在铺了浴巾的行军床上,江扬笑眯眯地把一条毛巾搭在他肩膀上,一条浴巾搭在腿上,唯露著屁股
,刚刚那一巴掌的红印宛然,他忍不住又捏了一把,苏朝宇瞪过来,愤愤地哼了一声。
红烧鱼第二步,滚油煎炸,直到鱼段变色。
特殊配方的舒缓精油揉热,毫不怜惜地揉散那些因疲惫而纠结的肌肉群,因寒冷而丧失活力的毛孔被一一揉开,苏朝
宇昨夜泅渡泥沼,湿漉漉的野战服一直穿到刚才,全程防红外的演习中,任何热源都被绝对禁止,他虽极有经验地保
护了自己不被冻伤,却始终没机会暖起来。
江扬对这个步骤一丝不苟,苏朝宇被翻来覆去地揉得浑身发红,懒洋洋地满脸昏昏欲睡,指挥官想低头吻醒睡美人,
蓝头发的少校却如草原上的猎豹,全凭腰劲一跃而起,把江扬再次压倒,行军床吱吱哑哑响动了片刻,苏朝宇才恩将
仇报地抬起头,舔著嘴唇说:“亲爱的指挥官,你又忘了一个关键步骤。”
下锅之前,务必用菜刀拍晕了活鱼!江扬大笑著举手投降:“下次我会注意,就算奸尸没有快感,也总比吃不到强。
”
清蒸鱼第三步,将水煮开,鱼入锅。
红烧鱼第三步,加入酱汁垮炖,直到入味。
单人桑拿室加温,加湿,江扬把苏朝宇全身涂满姜汁丢进去,若无其事的设定温度时间,然後锁门,笑著拍拍:“一
会儿见,亲爱的朝宇。”
苏朝宇坐在玻璃房子里眨巴眨巴蓝色的眼睛,怅然叹气:“腐败啊腐败,亲爱的指挥官,我都替你脸红。”他的脸倒
真的红了,蒸的。
江扬围著一件浴巾走出休息室,苏朝宇虽然谈笑风生,但体力已经到极限,江扬眼睁睁看著美味横陈眼前,却不敢下
嘴,只好到外间找冰水降火。
没想到程亦涵也在。第一副官已经将满地乱扔的野战服丢进洗衣袋交给勤务兵,自己正把那些绝密的图纸扔进碎纸机
,见不苟言笑的指挥官这样子就走出来,不由也有三分尴尬,指指桌上的保温桶说:“煮了点红枣山药粥给你,没见
过这麽自找罪受的指挥官。”江扬打开盖子,果然清香四溢,一面盛出一碗尝味一面笑道:“改编後第一次精英部队
对抗演习,两位副总参谋长亲自挂帅,邀请我观摩指导,我怎能置之不理?”
程亦涵收拾东西离开,出门前瞧瞧手表,不咸不淡地问:“野战部队正在休整,但长官似乎还有其他约会,我会叫唐
风发传真过来。”江扬笑:“让我睡一会儿,一小时後回去。”程亦涵转头瞧著他,终於叹气:“真是佩服,熬了两
天三夜,还能从事同性按摩这样费力费神的工作,苏朝宇少校应该付双倍小费。”
江扬伸出舌头,看上去可怜兮兮:“他不仅没付小费,还咬人。”程亦涵挑眉,回来细细瞧了瞧,说:“医药箱里有
消炎的含片,你可以向性工作者权利保障协会投诉苏朝宇少校,要我替你打电话吗?”江扬大笑,抬脚虚踢过去,程
亦涵早闪身逃走,顺手锁上了门。
古堡魅影2(宴)
江扬一直喜欢春天,不仅仅因为那些书面上的美好,也因为他生命中绝大多数坏事都发生在冬天,於是春天就显得格
外可爱。今年春天比往年来得早些,二月底的时候,街道向阳一面的树木便绿了梢头,江扬官舍里的玉兰树和海棠树
比美般盛装绽放,整个院子里都弥漫著那种淡淡的香气,让人没来由的心情晴好。
三月的最後一个周末,江氏基地的代理总参谋长秦月朗准将难得决定在家吃晚饭,更难得的是他决定亲自下厨,这个
消息让程亦涵放弃了踏青的念头,转而拉著慕昭白在官舍里下了一下午的跳棋。
江扬吃过午饭就自己开车去空战团接苏朝宇,特别行动队在上次演习中的出色表现让他们荣立集体三等功,但基地指
挥官江扬中将对苏朝宇少校被击毙的事情十分不满,一纸命令发配到空战团学习四周,算作惩罚。
空战团的指挥官是任海鹏上校,当年曾经做过江扬的主管教官,聪明又风趣,他跟苏朝宇已经不止打过一两次交道─
─销金行动後14天跳伞基础训练、调入飞豹团後数次联合演习以及迪卡斯的生死营救等等。任海鹏始终是最可靠又最
可爱的老师,苏朝宇也跟他十分投缘。这次仍然是惩罚性学习,所以苏朝宇每天早晨会跟空战团最精锐的飞行员一起
出早操──与特种战斗部队的力量和耐力训练不同,这里要求的是快速反应和速度,每天早晨冲20组60米折返跑再来
10个400米加速,最初几天苏朝宇总是脸色煞白地吃不下早饭,午饭的时候还忍不住跟任海鹏质疑:“江扬现在还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