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达曻那件事搞定了，不过也不保险，只是明面上没人敢说罢了，真要是有谁不买我的帐，我也无能为力了。”
一抹淡淡的忧愁袭上心头，沈思玥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那枚别致的胸针，递给他说：“龙哥，这个是你
掉的吗？”
彼时龙五刚咬了一口苹果，见到她手里的芭蕾舞娃娃，喉结一动，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那人妖忙轻拍着他的背。
半晌，龙五缓过气来，接过那枚胸针道：“大概是我昨晚去看你的时候，掉在你家了。”
“我昨晚为什么跟人家打架？”
“你喝醉了，非揪着一个人叫容峥的名字，还乱亲人家……”
沈思玥干咳几声，打断他道：“那什么，龙哥你先忙，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忽然被一把撞开了，龙五的一个保镖重重摔在他们面前，手臂上正突突往外冒血，人妖姑娘一声
尖叫，立刻藏在了龙五身后。
龙五惊呼一声：“是枪伤？！”
沈思玥一下子蒙了，她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但这种时候显然不适合浮想联翩，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龙五
扯到了身后。
“你能耐啊，什么时候都不忘走神！”
龙五喊完这句，忽然按了她的肩头一把，沈思玥只觉得什么东西擦着她的头皮飞了过去，身后的沙发上“噗”得一声
被击穿了一个洞。
那个洞就像打在她心上，她不由战战兢兢起来，龙五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枪，熟练地将子弹上膛，看着她苦笑
：
“单老弟，我还是连累了你。”
“谁要杀你？”
“我不知道。”
龙五说完这句，耳畔忽然又传来一声枪响，沈思玥真想像人妖姑娘一样吼上两嗓子，可那声尖叫哽在她喉咙里，愣是
喊不出来。
蓝鲨，里里外外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尖叫声，沈思玥不敢抬头，她和人妖姑娘紧紧抱在一起，不知是谁安慰了谁
。
令她奇怪的是，一直没有人走进这个房间，短短的五分钟，沈思玥却觉得无比漫长。
明明很嘈杂，她却觉得死一般寂静，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特殊的声响上，可是枪声再没有响起。
龙五猫着腰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身吩咐：
“小锋，你待在这儿别动，等我回来！”
沈思玥不由自主地点头，只因为龙五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这么自然，这么亲昵，沈思玥不知道龙五对她是什么样的
感情，她对龙五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只是害怕再也看不到这只装模作样的老狐狸。
所以她使劲挣脱了人妖姑娘的手，轻声说：“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知道么？”
那人先是一阵惶恐，手将她抓得死紧，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沈思玥向门口张望了一下，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一步一步向门口移了过去，她靠在墙上，慢慢探出头望了望外
面。
楼道里连个鬼影也没有，只有粉红色的暧昧的灯光依然闪烁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思玥走在空荡荡的长廊上，脚步不免有些虚浮，她明知道手中的武器在枪械面前不堪一击，可还是紧紧握住了那把
刀。
走到一个转弯处，耳迹忽然传来一声枪响，沈思玥身子一个激灵，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拔腿便向那边跑去。
当她赶到的时候，龙五正虚弱地靠在墙上，一只手捂着左肩，指缝里渗出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而一圈人将他困在中间，枪口对准了他。
沈思玥也不知道自己暴露在这些人面前，到底有多么鲁莽，坦白讲她根本没想这些，一看到拿枪指着龙五的那个人，
她就一把将手中的刀子甩了出去。
那柄水果刀伤了对方拿枪的右手，他气急败坏地喊：“哪来的死小子，老子毙了你！”
“也许是同党，不妨问问他。”
那人刚举起枪，一个冷静的声音忽然响起，于是他想了想，将沈思玥推到了龙五身旁，对龙五说：
“既然你不肯说，我只好从这位小朋友身上找答案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
龙五脸色苍白，声音有气无力。
“不问问怎么会知道？！”
那人用枪托抵在她下巴上，露齿一笑：“小兄弟，你长得这么帅，家里又有钱，肯定不想死吧！只要你告诉我，那批
货藏在什么地方，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人眼眸蓦然变深，霎时凶光毕露，手慢慢勾了勾扳机，轻微的卡拉声传来，沈思玥只觉得灵魂都出了窍。
龙五忽然说：“等一下。”
那些人相视一笑，之前那人说：“看不出来，五爷居然还是个情种，只可惜这孩子小了点。”
龙五看着单小锋，用沾满鲜血的手摸了摸他的脸，温柔地说：“我再也得不到你了，我本来想下一次，让你以为自己
是loyroy，看来……”
“少他妈在这里你侬我侬的，老子可没工夫做看客，说，那批货到底在哪儿？”
那人刚喊完这一句，忽然被人击中了右肩，他手中的枪一下子掉在地上，与此同时，警察叔叔从天而降。
四十章 审讯
这是一间大约十平米左右的屋子，呈长方形，墙壁像是用海绵做的，看上去十分柔软，可能是为了防止犯人一时想不
开而自寻短见。
沈思玥坐在中间那张椅子上，正前方是一张高高在上的审讯桌，后面坐着两个警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整个审讯室的温度降到了冰点以下，气氛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和龙五是什么关系？”
当其中一个警察这样问她时，沈思玥忽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于是她选择了沉默，可这显然不合时宜，只听那人高声重
复：
“没听见吗？问你和龙五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怎么认识的？”
“忘了。”
“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
“你！”沈思玥的态度终于惹恼了那人，他一拍桌子，“那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彻底火了，一下子站起身，绕过桌子向她走来，当他将手高高举起的一瞬间，沈思玥倏地闭上眼，可等了半天却
没有巴掌落在她脸上。
她睁开眼，看到那人的胳膊被另一个人架空了。
“别，上面有交代……”
“这小子忒倔，不给他点颜色……”
沈思玥冷眼看着他们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先前那人压着怒火问道：
“你去蓝鲨做什么？”
“不做什么。”
“那些人手里有枪，你为什么不跑？”
“不为什么。”
“他们说的货你知道在哪儿吗？”
“不知道。”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将手中的笔一摔，骂了声：“我靠！”
沈思玥还是没什么反应，她募定这些人不敢把她怎么样，却不知道在另一间审讯室里，龙五正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拳打
脚踢。
“我早就说了，你千万别犯到我手里！”一个中年男人抓着龙五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脸，“从第二个卧底出事起我就
在等这一天！”
“恭喜你终于等到了，温局长！”
“还敢嘴硬！不是你我会连降两级？”
那人说完猛地将龙五的头磕在地上，一下接一下，直到磕出血才停下来，他旁边站着好多人，却没有一个出言制止。
龙五忽然笑了：“你这是公报私仇！”
“是又怎么样，你个人渣！”
“我可以投诉你！”
“那也要你有命出去才行！”
“话不要说得这么满，以免将来追悔莫及！”
龙五说完这一句，中年人忽然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你以为这一次还能化险为夷么？知不知道那些人在供词上面说
什么？”
“什么？”
“他们一口咬定你才是他们的幕后老板，说你为了倾吞那批货想杀人灭口，他们开枪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现在所有
证据都指向你，你觉得你还有机会活着出去吗？”
龙五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他的眼神闪了闪，忽然无力地瘫倒在地，任凭那些人将他拖出了审讯室。
在另一间更大的屋子里，站在他旁边的，是那些曾经用枪指着他的黑衣人，现在却莫名其妙成了他的手下。
桌上的几个电话轮流响起，一个警察正手忙脚乱地应付着，龙五一手捂着肩膀站在那些人当中，因失血过多而虚弱地
靠在墙上。
“说你呢，站好了！”
随着话音，一个纸杯向他扔了过来，龙五强撑着站直了身子，他觉得自己的体温正随着血液一点点慢慢地流失，而伤
口已经疼到麻木，只有冷汗不停地冒出来。
有一段时间他的耳朵嗡嗡直响，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可是他不允许自己倒下去，就像不承认自己会输一样。
事到如今，就算他说那批货真的不在他手里也没人会相信，可是他心里仍旧存着一丝侥幸，并寄希望于那个人。
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时候，他听到门开的声音，然后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朝他扑过来：“龙哥！”
他听出那是单小锋的声音，强撑了许久的身体一下子失了力，倚靠在小锋身上等那阵黑暗过去，然后他看清了眼前那
张俊美的脸。
单小锋脸上有着担忧和愤怒，他冲跟进来的警察嚷：“你们是瞎子吗？他受伤了你们没看见？”
“他可是毒贩。”
一个警察慢条斯理地说，那理所应当的口气一下子激怒了单小锋：“你有什么证据，你亲眼看见他交易了？你们根本
是玩忽职守，侵犯人权！”
“你小孩儿懂什么？”
“我……”
单小锋还想反驳，龙五忽然出声打断他道：“别说了！”
“龙哥，他们竟然敢……”
轻抚着龙五额上的伤口，沈思玥简直心酸到了极点，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那样强势的一个人会虚弱成这样。
龙五苍白的脸，染血的衣服和他冰冷的手……
“我没事，单老弟你在心疼我么？”
龙五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平时听到他这样调侃，沈思玥要么还嘴要么沉默，可这一次她却没有否认：
“废话，你说呢！”
龙五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关心我？”
沈思玥想了想：“刚才他们有没有问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有。”
“你怎么说？”
“我说我们没关系。”
“我也是。”沈思玥自嘲地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既然你愿意保护我，我为什么不能心疼你？”
龙五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现在让我死我都甘心了。”
“你死不了。”
“啊？”
“你是狐狸精，所以没那么容易死！”
“单老弟……”
龙五说完这句，那个扔纸杯的警察忽然冲他们吼道：“你们俩悄悄话说够了没有！”
“没有！”
大概没想到沈思玥会还嘴，那个警察一下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沈思玥一个劲儿地：“你……你……”
“我再说一遍，送他去医院，不然进医院的人可能就是你！”
“你……”
那人诧异，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竟然敢威胁警察，而他也就真被人家震慑住了，不由涨红了脸，手里的纸杯都捏得
变了形。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们，包括那些黑衣人在内，龙五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袖，沈思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坚决不肯
让步。
好歹也上了这么多年学，《法律基础》课她一节也没逃过，就算是死刑犯也有权利处理伤口，何况她相信龙五是清白
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募定，沈思玥真的说不上来，她记得龙五曾经对她说过，刀口舔血的事可再一再二，绝不可再三。
她在他耳边轻声问：“这次的事跟你有关系么？”
龙五没说话，沈思玥又问：“我是说，那批货……”
“不在我这里。”
沈思玥不由松了口气，她信！
没道理，这个时候龙五说什么她都信！
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看到沈思玥就笑了：“小锋，你可以走了！”
“温伯伯，您说什么？”
沈思玥喊完这句，讶异自己怎么知道这人是谁，可她确实知道，这无法解释，最近许多事情都无法解释，她早习惯了
。
温世璟，温榕的父亲，以前是省公安厅副厅长，曾经两次在龙五身上翻了船，被连降两级，成了市公安局局长。
这会儿他正和颜悦色地看着沈思玥：“我是说你可以走了，以后别跑那种地方玩儿，你爷爷都急疯了！”
“现在？”
温世璟对她笑了笑，又指了指门的方向，沈思玥不由自主向那边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
“局长，这孩子跟龙五一起被抓的，好像还挺熟，刚刚他们一直在交头接耳！”
“小锋是被你们误抓了，他们这些年轻人就喜欢那些个灯红酒绿的地方，我儿子也经常去蓝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
听到这儿沈思玥回头去看，只见那个拿纸杯的警察垂着头站在温世璟面前，他可真没眼力见儿，局长大人都这么说了
，他还是不松口：
“这……没有保释人……不合规矩……”
然后温世璟不说话了，估计正在心里狂骂这个不会办事的手下，不过正合沈思玥心意，她连忙转身，对温世璟说：
“温伯伯，我不能叫您为难，要不今天就先住这儿好了，我爷爷那边还请您替我说一声。”
不出所料，沈思玥这几句话刚好给了温世璟台阶下，他赞赏地拍了拍她的肩，笑着应了，正要转身出去，沈思玥忽然
指着那些黑衣人说：
“温伯伯，他们乱开枪，我差点就死在那儿了！”
沈思玥说着又指了指龙五：“要不是这个人救我，我就没命站在这儿了，他为我挡了一枪，能不能先……”
温世璟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但他沉默了一瞬，还是吩咐人押着龙五去了医院，沈思玥真忘不了龙五走时的那个眼
神。
很……
怎么说呢？如果是以前看到，她会觉得很肉麻，可当时却只想流泪，那家伙的眼神简直就是脉脉含情了。